生活不只有诗和远方，还有现实的蝇营狗苟。

对这句话，李湛不但深有体会，而且他原来还改成了：生活从没有诗和远方，只有现实的蝇营狗苟。

也就是重生，才让他重新看向了远方。

在外面晃荡了一天，出了一身汗之后踩着落日回到小区外面的那个巷子的时候，李莞尔也回来了。明天就要正式上课，而七中的变态规定又是周六周天都要补半天课，一个月只有一次完整的周天可以休息，所以姐弟俩不约而同地在外面浪了一天，也算是告祭即将开始的魔鬼生活。

李湛扫视李莞尔的目光是充满狐疑的，他想试试能不能从她的表情、神态、言行举止里看出有没有男生接近她的端倪。

李莞尔一接触到李湛那个眼神就有点炸毛：“你又怎么了？”

李湛呵呵一声，反问：“你那么紧张，是心虚了？今天跟你出去的不是柴樱？”

李莞尔一跺脚，气呼呼地说：“我简直懒得跟你说，你太无聊了！”一生气，就快了脚步往家里冲，可刚冲进他们家的小区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们住的小区，其实就是几栋挨在一起的小楼，从一道铁门进去，就是3栋呈“品”字排列的楼房，最高不过5层，每栋楼有两个单元，每个单元有10户人家。那个“品”字型的中间则是一块篮球场，篮球场的篮板已经很破旧，很有没有人用过了，倒是那个篮球场上现在站了很多人。都是小区的住户，也就是李湛他爸单位的老职工们。

不能叫热闹，而是一种市井气息极重的吵闹，这些人大多数时候也没啥事干，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喜欢聚在一起家长里短。李湛曾经就很讨厌这种感觉，好在他后来出去读中专去了，毕业回来基本也就没有住在这里，不然他一个中年大叔不结婚，每天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

这时候他是追着李莞尔进去的，看到楼下围着的那些人，李湛就不由得皱起眉头，因为这些老邻居们围聚的地方，正好就是他家楼下。不过很快他就确定老邻居们针对的不是他们家，而是他们楼下李阿姨家。

说的话就很不好听了。

其中一个跳着脚还在指着楼上骂的，则是住在李阿姨家对面的那家主妇，那是一个很俗气的女人，已经快40岁了，还自以为是地模仿港台明星的打扮，但是那些地摊上淘来的廉价货穿在她身上，涂在她脸上，天然就是市井泼妇的妆容。

李莞尔站在那里不明所以，也不是她想停下来，而是这些人挡住了她进楼的路。而李湛跟上她，很快就听出来，那个女人在指桑骂槐地说李阿姨勾引她家男人，大意似乎是她家男人给李阿姨搬了什么东西，然后李阿姨卖弄风骚之类的，话的内容颇为不堪。

李湛可不想让李莞尔一个小姑娘听这些污言秽语，拉着她就要往楼房里走，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李阿姨家的窗户外，把一盆不知洗什么的污水泼了下来。

李湛和李莞尔因为还站在外围，加上李湛反应快，拉着李莞尔就赶紧后退了几步，自然是没有被泼到的。但是那些吃瓜群众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个女人首当其中，被泼了一身，离她最近的人也被殃及池鱼。

李湛仰起头来，发现端着盆出现在李阿姨家窗边的，俨然就是赵琪。

赵琪泼了水，却也不躲，而是一脸惊讶地说：“呀，我在打扫卫生呢，有好多脏东西呀，不小心浇到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那个女人气得冲进楼去，周围的几条池鱼也跟了进去，李湛和李莞尔也赶紧跟进去，不等那个女人砸门，赵琪自己开了门，一个劲地说，哎呀张阿姨王阿姨高婶婶我真不知道你们在下面啊，我还以为我窗户是关着的，就想冲一下窗户来的呢。那种诚恳的态度，就像她真的是一时犯了糊涂一样，除去那个女人还在那里咬牙切齿让李阿姨出来说话，另外几个池鱼只能悻悻地站在了一边。

但是赵琪站在门口，既没有让李阿姨出来，更没有让那个女人还有其他人进他们家的意思。

这时李湛的麻麻站在他们家楼梯口喊：“莞尔，你不要琪琪来陪你做手工的吗？你明天不交给老师了？”

李莞尔心领神会地说：“是呀是呀，琪琪快来帮我，你知道我的手工差得要命。”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赵琪往他们家楼上走，顺势也把赵琪他们家的门给关上了。她们走上去的时候，李湛有意无意地往外面挡了一下，让那个女人挨不到赵琪。

等到李莞尔拉着赵琪进了他们家，李湛再把门一关上，赵琪就立马蹲在地上，捂着脸小声地啜泣起来。李莞尔赶紧搂着她往自己的房间里走，李湛则走到窗边，看着下面围观的吃瓜群众依旧没有散去。

楼下那个女人还不甘心地又骂了几句，但到底是被泼了水，只能先回家去换衣服。其他的人因为没有了这个主力战将，议论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散去了。

李湛听到他们有人竟然议论的是赵琪会不会是真的不是故意泼水的，因为她道歉的时候实在也太诚恳了。回头看了看李莞尔虚掩的房门，就不由得好笑，这有什么好议论的，明明就是故意的啊。

李湛妈摇头叹了口气，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啊。”似乎意识到这种话不该在李湛面前说，打量了李湛一眼，没好气地说：“看你那样，又跑去踢球了吧？你放着中专不去读说要考大学，就是用一身泥一身汗去考？”

这些好了，火可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李湛看着这个时候也就40多岁，但一脸精明干练，连皱纹都还没有多少的老妈，再想到自己40多岁时老妈满头白发整天为自己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一阵柔软，笑着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这是在锻炼我的本钱呢，放心吧，从明天开始，我会好好学习的。3年后，我一定给您考个大学回来，还是重点的那种。”

李湛妈脸上明明荡开了笑容，却装出不屑的样子，说：“你尽捡着好听的说吧，你要能考上重点，我用手心煎个鸡蛋给你吃。”

“哟，原来老妈您还是铁掌帮的传人啊，这话我可记住了啊。”

“滚滚滚！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去，一身臭哄哄的，我还得给你们做饭呢，你那个不务正业的老爸怎么还没有回来？真的的，父子俩都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