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连忙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详细的给老太监说自己要打听一些万牲园的事情。

“万牲园！”

沙哑而又阴柔的声音从老太监口中传出，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无比惊讶的目光。

“干爹知道万牲园的一些事情？”

刘瑾惊喜的朝着老太监问道。

“殿下为什么要调查万牲园？”

老太监并没有回答刘瑾，而是避开刘瑾的问话开口问道。

听到老太监的问话，刘瑾知道自己干爹不但知道万牲园的一些事情，而且万牲园似乎也没有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回想着太子殿下突然让自己暗查万牲园，刘瑾觉得一个机会似乎明晃晃的摆在自己的面前。

只要自己这一次的事情办得好，他不单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也是越加的稳固，而且在陛下心中也是留下一些印象。

想到此处刘瑾的呼吸不由的急促起来，他是东宫的太监与杨鹏等人相比先天小一辈。

现在与杨鹏等人争锋根本没有可能，在太子继位之前的漫长时间他需要做的就是稳固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殿下想要把万牲园迁到皇宫外面，因此这才打算了解一些万牲园的事情。”

刘瑾知道自己干爹当初是万贵妃宫里的人，直接避开自己心中的猜测，开口回道。

老太监斜躺在软塌上，微眯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目光，有几分失落，也有几分高兴。

“终究是长大了，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怅然若失的话语从老太监口中说出，颤颤巍巍的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刘瑾低头以对，心中对于自己干爹产生些许愧疚的同时，也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感。

自古成大事者，谁不是擅长压制自己的情感，只有压制好自己的情感才能做到处变不惊，理智对事。这是刘瑾这些天跟在朱厚照身后从看到的事情上所学到的东西。

“看来，你终究还是不愿意对干爹说出心中所想！”

老太监脸上高兴之色消失，凄凉之色越加浓郁，看着刘瑾的目光之中甚至多处深深的失望。

“干爹，您教导过孩儿，想要成大事就必须要能遮掩自己的内心。”

刘瑾起身恭敬的朝着老太监说道，然后转身准备走出房间。

“你这样是查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要知道从大明建国以内万牲园就已经存在。

这一百多年的时间，即便是它一直都在御马监之下，但御马监也都从来不插手其中的事情。”

刘瑾停下脚步，转头朝着老太监看去，眼中闪烁着复杂之色。

“你想杀咱家？”

老太监看着刘瑾眼中复杂的目光，突然笑着对刘瑾问道。

“孩儿从未如此想过，只不过这件事对于孩儿来说太过重要，孩儿会让人伺候干爹一段时间，至于干爹的结果，还需要殿下来定。”

刘瑾干脆说道。

从老太监的对话中，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老太监绝对与万牲园的那帮太监有关系，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错，还算是懂得分寸，没有太过自以为是。”

老太监并没有因为刘瑾的话而满是怒气，反而放声笑着赞道。

“若果干爹只是想要烤焦孩儿一番，那孩儿就告辞了，太子殿下并没有给孩儿太多的时间。”

刘瑾皱着眉头说道，老太监的表现让他此刻有些捉摸不透，甚是让他的心中感到一丝淡淡的不安。

“想查万牲园？太子殿下真的做好准备了没有？”

就在刘瑾准备迈出房门的时候，老太监询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刘瑾停下脚步，询问的目光朝着老太监看去。

“干爹此言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在这皇宫之中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任何一个小事在没人关注的时候那就是小事，只要被人关注那就是滔天之事。

太子殿下调查万牲园，那么万牲园的事情就不在是小事，既然不是小事现在的太子殿下是否能够承担查万牲园带来的后果？”

老太监风轻云淡的说道，但刘瑾的心中确实波涛汹涌，老太监此言代表万牲园的事情绝对不小。

一个个念头不断的在刘瑾脑海中划过，到底是遵照太子殿下的命令继续暗查，还是这番东宫把这个情况告诉太子。

老太监静静的看着刘瑾，他在等待着刘瑾的选择，同样也在考量太子殿下在刘瑾心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太子是储君，在这大明没有什么事情是太子殿下不能查的。”

沉思许久之后，刘瑾语气坚定的对着老太监说道。

老太监眼中是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他没有些想到在刘瑾的心中太子殿下会有如此之高的地位。

一时之间，老太监对于朱厚照这位太子殿下心中满是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能够让刘瑾有如此底气还要继续往下查。

形如爪子的双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老太监微眯的双目中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

“你真的选择继续查下去？”

凝重的话语从老太监的口中问出，周身的气势也是变得凌厉起来。

“孩儿一定要查下去。”

没有丝毫的犹豫，刘瑾坚定的说道，这是他第一个能够在弘治皇帝哪里留下印象的机会。

他必须让太子殿下知道他刘瑾是可用之人，让弘治皇帝知道太子殿下身旁的刘瑾有一些能力，可以作为萧敬一般的存在培养。

“你就不怕查到一半，太子迫于压力放弃你？”

老太监再次开口问道，尖锐的话语更是如同一柄利剑直接刺进刘瑾的心中。

“在这皇宫之中不进则退，那些小太监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些大太监过得是什么日子？

孩儿不希望自己年迈之后再皇庄之中艰难度日，孩儿一定要踏上内廷的巅峰。”

刘瑾激动的说着，此刻他不在遮掩自己的野心，他想要的就是萧敬现在的位置，司礼监掌印太监。

老太监看着刘瑾的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果然在这皇宫之中谁都想要往上爬。

只是谁又知道在这个爬的过程之中将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自古以来太监之间的争斗本就比文官之间的争斗更加的黑暗和龌龊。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为父便不再阻拦，不过记住一点在这皇宫之中做任何事情都要懂得分寸。”

老太监说着，颤颤巍巍的走到床头，打开一个暗格掏出一本册子。

看着手中的册子，老太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之色，但最终还是一咬牙走到刘瑾面前，塞进刘瑾的手中。

“这是当年咱家在贵妃娘娘面前当差的时候，记录的一些东西，想来能够帮助你了解万牲园。

从今天起，你要记住你我父子之情便没有了，不管你最后落得什么下场，都与为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你今日也没有来过冷宫。”

老太监说着，挥手示意刘瑾离去，自己则是转身颤颤巍巍的回道软塌之上。

“孩儿拜别干爹！”

刘瑾退出房间，跪在地上朝着房中的老太监一拜，转身朝着冷宫外走去。

老太监小院的门缓慢关闭，一道身影缓慢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现在就舍弃万牲园，真的值得吗？”

老太监看着笼罩在黑袍下面的人，有些不甘的问道。

“陛下已经开始怀疑了，必须要用万牲园拖住汪直等人的目光，才能把一些事情的尾巴扫干净，要不然损失的会更多。”

黑袍人平静的说道。

“真是可惜了，那万牲园每年可是能够带来几十万两的收入，就这样白白送了出去，着实有些不甘。”

老太监有些可惜的说道。

“可不可惜的，都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事情，你自己应该清楚。”

黑袍人说着，直接转身离去。

老太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在这笑容之中，老太监嘴角鲜血缓慢流出，双眼也是渐渐的失去光芒。

走出冷宫，刘瑾带来手中册子，看到上面的内容，神色一变，快速的朝着东宫而去。

回到东宫，刘瑾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直接来到朱厚照的书房面见朱厚照。

“万牲园那边的情况摸清楚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瑾，朱厚照有些惊讶的问道。

在朱厚照看来，刘瑾想要暗中查到一些万牲园的事情，最少需要两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查清楚。

“殿下奴婢确实查到了一些事情，不过还有一件事奴婢要汇报。”

刘瑾思前想后，还是打算把自己干爹的事情告诉朱厚照。

他想要获得朱厚照彻底的信任，那就绝对不能在朱厚照面前有秘密，不然朱厚照的心中绝对会有一丝猜忌。

“说！”

朱厚照淡淡说道。

刘瑾详细的把自己老太监的关系和今日与老太监的对话，一字不差的给朱厚照说了一遍。

听完刘瑾的汇报，朱厚照陷入沉思之中。

这个老太监的作为着实让朱厚照有些诧异，他看上去是在不让刘瑾去查万牲园，但是细细品味却更像是在引到刘瑾必须去查万牲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