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要来了。
小镇上的人们感觉有些闷热,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天边,一朵伴随着霞光的塔状乌云在警告着凡人:驾驭着雷霆的神明即将降临。
这些都是低气压天气即将到来的征兆。
初升的太阳之下,有些干燥的大地上突然窜出了一只手,一道身影破土而出,贪婪地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
初日给他身周镀上了一层金边,卢楠在金光中慵懒的伸了一下腰肢。
如果空洞的双眼附上一层迷离的神色,他一定也能成为某些少女的梦。
虽然爱豆们并不希望采用从土里钻出的方式登场。不仅仅是爱豆,正常人可能都无法接受这种出场方式。
但很不巧,卢楠可以。
昨晚的杀戮结束后,卢楠采用了最简单有效的睡眠方式来补充体力。
这方法他一周目时一次奇妙经历接触到的,尝试几次后发现体验颇为不错,就一直用了下来。
在地上挖一个洞,钻进洞里用沙土将自己覆盖住。记住,这里一定要留下一个孔洞或者吸管用来呼吸。
泥土会给睡眠者覆盖一层天然的伪装,自然本身的气味还可以遮盖住睡眠者体味。
于此同时,如果有人接近此地,躺在大地下的睡眠者便可以通过大地的震动第一时间察觉。
当然,也不是没有缺陷。
除了有些吓人之外,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身体会被泥土弄脏。
但没关系,你可以准备个袋子包裹住全身,强烈推荐使用轻型纱布,透气的同时可以享受来自泥土的贴身按摩。
清了清沉重的脑袋,卢楠凭着记忆走到三十米外的一块土地上,从土地中挖出了昨晚带领牙蚩帮众袭击自己的高瘦男人。
此时高瘦男人的双眼倒是有些迷离的神色,因为肋骨断裂带来的剧烈疼痛折磨了他一整晚。
此外,被埋葬的体验也不是很好,所以他半夜就昏厥了过去。
而且卢楠为了避免他大喊大叫引来麻烦,将吸管捅进他鼻子的同时堵上了嘴巴。这样可以保证他在不能发出声音的前提下,可以在泥土里正常呼吸。
没有取下他嘴里的物体,卢楠就那么拉起他的一条胳膊向前走着。
此时的他像极了打了一夜鱼的渔夫,拖着战利品在初日的照耀下走在回家的路上。
而高瘦男人就是那条被捕捉的大鱼。
沙——沙——
战利品在地面上摩擦了四十分钟后,忙碌的渔夫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小镇南侧的一处无名山岗。
它是昨天卢楠送完萨沙和她两个弟弟后,侦查小镇周围环境时发现的。
山体周围有着许多大树构成的树林,每颗大树上都挂着许许多多散发着腐臭的尸体,卢楠将它称作乱尸岗。
取出一瓶清水喝了一口,随即将剩下的半瓶水洒在大鱼脸上。
鱼男哆嗦了一下,却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卢楠抓着他的头发两巴掌打上去将他拍醒。
“提问:这是哪里。”
看着恶魔嘴角的微笑,痛苦和忏悔浮现在鱼男的脸上,他打开嘶哑的喉咙发出求饶:
“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老婆,还有六十岁的母亲需要赡养...”
卢楠两巴掌打在他脸上,微笑还在脸上并未散去,空洞的双眼使那抹微笑看上去无比虚假,但他终究是在微笑。
问别人问题要保持微笑,这是礼貌。
“亚为...这是亚为岗”
悲切的声音彰显出鱼男内心的绝望,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阳界来的人吗?
他见过其他阳界人,两天前那场袭杀就是他和隔壁镇牙三十共同指挥的。
那两男一女虽然有着极强的身体素质,但在他们铺天盖地的攻势下很快就被击杀了,甚至那名女性都在他们的胁迫下选择了屈服。
由此可见阳界来的人应该很善良,经常给小镇平民送上粮食,还会为了营救他们手里的孩子选择屈服,跟眼前这个狠辣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记住,这片山岗叫乱尸岗”
卢楠微笑着指了指脚下的山体,拖着他走到一处大树跟前,抓着他的头发拉起脑袋,使他的眼睛能看到树上的尸体。
“他是谁”
这问题简直就像在寻找一个折磨人的借口,卢楠手上的细剑在初日下释放着寒意。
它正在待命,随时准备插入鱼男的身体。
出乎意料的是,鱼男的眼中虽然浮上一抹痛楚,但却缓缓地道出了那具尸体的名字
“阿什·米尔汗...镇上北边面包店的二子...挽救自己的爱人时被杀害...”
“咦?你亲手放在树上的?”
准确的回答倒是让卢楠有一丝诧异。
鱼男并没有说谎。卢楠昨天从这个尸体的口袋里发现了面包店的销售明细。
“米尔汗旁边的尸体是他的哥哥,科索…再旁边是他们的父亲...他们的母亲和米尔汗的爱人没在这里,她们被糟蹋后喂了牙三一的牙蚩”
鱼男露出一副出了然的笑容。
他明白了,这个年轻人要让他一个尸体一个尸体的认过去,这是对自己为虎作伥的惩罚。
“这家的女主人应该都快六十岁了吧,也亏你们下得了口啊。”
卢楠抓着鱼男头发将他脑袋重重的磕在乱尸岗的土地上,很多牙蚩帮成员来不及忏悔就会死去,鱼男要代替所有成员表达歉意。
砰——砰——砰——
脑袋和地面的碰撞声一下又一下的响彻在乱尸岗上,声音很大,因为卢楠怕声音小了这些冤魂听不见。
“呵哈哈哈哈,我上身的衣物里的笔记本上记录了这里所有尸体的名字。我一笔一笔写上去的。”
重重的将鱼男摔在地上,卢楠从他衣襟里取出了那个记录着许多姓名和住址的笔记本。
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密密麻麻足有三位数的名字还是让卢楠被紧咬的牙齿发出嘎吱嘎吱地声音。
这些人的一生被记录的极为简洁。以面包店一家为例:
“镇北幸福面包店,米尔汗一家:波茨·米尔汗(父亲)、科索·米尔汗(长子)、阿什·米尔汗(二子)死于弯刀。”
“母亲温奇、二子女友芬妮遭牙三一强暴后葬于牙蚩之口...”
......
“兰·切诺菲,遭强暴后死于牙蚩之口”
砰——
“兰·亚士,阻拦牙蚩帮众抓捕自己爱女时被打断四肢,于街上活活饿死。”
砰——
“诺亚·哈尼,接着夜色向亚士投喂食物被抓,为警告其他平民,被牙三一活活烧死”
砰——
“夏·波莫,未能缴纳当月供奉,牙三一下令割断喉咙使其流血至死。”
砰——
......
卢楠单手翻动笔记本,每念出一个名字便将鱼男的脑袋砸向地面。
他下手极其有分寸,每一次撞击都使鱼男的头盖骨和地面亲密接触,头盖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子界阳界住民都一样。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怕念不完名字就将鱼男撞死在这乱尸岗上。
“亚多德......”
卢楠停下了动作,因为鱼男又一次晕了过去。
取出一瓶水浇在鱼男头上,清澈的水流混杂着头部的血液划过他的脸颊,使他看上去极为凄惨。
“咳...咳...”
少许血水堵住鼻腔,配合着水流的清凉使鱼男再次醒了过来。
努力的抬起头颅,被血水覆盖的视角里一切都是鲜艳艳的赤红色。
“念完...了吗...”
砰——
卢楠再次将他的头颅磕在地上,如果道歉的人处于晕厥的状态,这场道歉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也对...一整个笔记本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念完…
感受着脑袋不断传来的疼痛,鱼男的意识再次恍惚了起来。
这声音倒是有些熟悉,他想起了在家中和爱人一起做饭时,用菜刀背部敲打鱼头发出的砰砰声。
“米菈...米菈...”
听着他模糊的呢喃,卢楠手中的笔记本快速翻动,并没有发现一个叫米菈的名字。
再次重重的将鱼男的脑袋磕在地面上,卢楠松开抓住他头发的手坐在树下。
伴随着香烟被点燃,烟雾袅袅升起。
一时间,烟味、尸体的腐臭味、鱼男身上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混杂在一起。
仿佛连天空都无法忍受这般难以入鼻的气味,一阵微风飘过,将这股混合气味吹向远方的同时微微吹动卢楠的头发。
空气还是十分闷热,天空晴朗无云,它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雨积蓄力量。
一只不知品种的苍鹰在天空中翱翔,尖锐的啼叫响彻在大地之上。
鱼男此时倒是清醒些了,努力的扶着地面坐起,倚靠在挂满尸体的大树树干上。
“那是雷鹰...会在暴雨出现之前在天空向其他生命发出警告。在我小时候,我母亲给我讲过雷鹰的故事。”
“恶事做尽之人,雷鹰会携带雷霆将其毁灭,但是我还真没见过雷鹰惩治过恶人。”
卢楠抽着烟默不作声,取出一瓶清水递给鱼男,鱼男虚弱的道了声谢接住,而后看着被紧封的瓶口苦笑一声。
此时他哪有力气拧动这个瓶盖。
卢楠伸手取回,拧开瓶盖再次递了回去。
咕噜...咕噜...
伴随着水流进入腹腔,体力仿佛也恢复了少许,他和抽着烟的卢楠一同看着天空中翱翔的雷鹰。
如果把鱼男头上的血污洗净他们此时倒有些像朋友一般一同仰望着天空。当然,还得把树上的尸体埋了去。
“有很多人一家都死了,我写这些名字是为了在某一天可以将他们刻在碑上,起码能证明他们存在过。”
“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因为这些名字我磕了这么些头。”
鱼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被伤口触动引发的疼痛刺激的龇牙咧嘴,
“有很多人是我杀的,有很多人是其他人杀得。但可笑的是,所有亲人死后还能记住他们的人是我,杀戮他们的人。”
他脸上露出一抹自嘲,虽然是身不由己,但恶事确实有他一份。被制裁也无可厚非,只是有些放不下自己的爱人。
“就算杀了牙三一又能怎么样,整个塔尔国境内的牙蚩帮有多少和他一样的恶人,没办法的...”
“那我就屠了整个牙蚩帮。”
听着没有感情的回答,再看看这个比他们还像恶魔的青年,鱼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从昨晚无声无息暗杀了二十个人和过后的战力表现来看,这个年轻人说不定真的能做到。
“牙蚩帮的统领们都有大幅度强化身体的能力,虽然我不明白什么原因,但是应该和他们执着杀很多人有关。”
听闻此言,卢楠点了点头,从虚脑中取出一把弯刀扔在他的面前。空洞的眼睛看着他缓缓开口:
“你的名字”
“阿利切,阿利切·鲁尼”
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阿利切抿了抿自己的嘴巴,嘴上残留的血迹给他口中送来了一丝甘甜。
和米菈给自己做的汤有着些许相似。
米菈之后应该能过得很好吧,等牙三一死了应该就可以出门了,不用再躲在家里了。
阿利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缓缓举起弯刀抵在自己脖颈处。
错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啊...
......
从布满尸体的树上掰下一根树杈,卢楠沾了沾地上的血液在笔记本上写着:
阿利切·鲁尼,自杀于乱尸岗。
挑了一颗有着空余的大树,卢楠将阿利切的尸体扔了上去,再次点了一根烟,他静静地站在尸林里。
天空之下,大地之上,一处不知何时形成的山岗里,有着不算茂密的树林。
大树们的树枝上有着许许多多果实,倒是与传说中的人参果相似,只是这些果实并不是孩童模样。
大风吹过,被大树和果实保护住的年轻人在树下仰望着天空,在内心许下不轻不重的誓言。
静默了片刻后,卢楠取出一些食物和清水,随便挑了块干净空地坐下开始吃午餐。
有着大风的帮助,树上尸体的臭味倒是无法进入卢楠的鼻腔,还挺不错。
“嘎吱”
“啁啁”
“嘎吱嘎吱”
“啁啁——啁啁”
“......”
卢楠握着三明治看着眼前的这只生物,再抬头看看天空上盘旋的那只雷鹰。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最主要的区别就是有点小。
天上那只雷鹰看起来至少有两米之长,眼前这只却只有堪堪一臂长短。
头部为蓝色,倒是与阳界的鹰有着区别,银色的鹰喙反射着寒光,上体和翼表面是淡金色的羽翼,羽翼微卷保护着乳白的下体。
严格地说,鹰作为万鸟之王,在禽鸟中的地位仅次于传说中的凤凰。锐利的眼神、强壮的翅膀、孤傲的性格,完全配得上英姿飒爽四个字。
盘旋于高空,俯瞰大地,振翅九霄,一去万里。
但是眼前的这只子界独有的雷鹰,怎么看都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它金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卢楠,脑袋微微歪向一侧,尖嘴微张,不断发出短暂而急促的鸣叫。
??
卢楠也是歪着脑袋看着它,一人一鹰对视了三十秒后,卢楠选择了妥协。
他可以接受在尸堆里吃饭,在万丈悬崖上喝水。
但没办法接受一个大聪明在自己吃饭的时候紧紧地盯着自己。
将手中的三明治扔给它,卢楠取出粉色的小绵羊,伴随着突突突的声音小绵羊向着山岗下疾驰而去。
四十分钟后,在能看到小镇时卢楠停下将小绵羊收进虚脑。
接下来就是静静地等待天黑,给予小镇牙蚩帮残余人员最终的审判。
“啁啁”
“......”
卢楠回过头看着这个大聪明,大聪明歪着脑袋发出雀跃的叫声和卢楠对视,嘴上还叼着被卢楠扔掉的三明治。
接过鹰喙递上来的面包,卢楠沉默了半晌选择进入小镇。
他历来受动物喜欢,是那种在公园逛一圈就能被猫和狗围住的程度。但是这种紧追不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取出一只狐狸面具遮住自己的脸,卢楠小心的在房屋内穿梭,他准备先去暂住萨沙的油饼店歇息片刻,顺便把这只大聪明关在那里。
谁知道后面的战斗大聪明会不会分不清状况给自己添麻烦。
突然,卢楠停下了脚步,前方小巷里两具尸体吸引了他的视线。
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和右脸颊上的黑斑对卢楠来说有些许熟悉。
但是这张脸上再没有了讨好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惊恐表情永恒的固定在这张老脸上。
老太太的身边是一个肩上还有扁担的老头,同样是一副惊恐的表情怒睁着双眼。
瓦罐的碎片遍布他们身周,地面上满是混杂着鲜血的水渍。
卢楠俯身在老头尸体的脖颈处试探,还有着些许温热,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二十分钟。
轻轻地将他那怒睁的双眼合上,卢楠捡起几只瓦罐碎片在小巷内疾驰起来。
雷鹰显然没反应过来,此时它还在老头身侧站着,发出几声略显哀愁的鸣叫。等它反应过来时,眼中已没有了卢楠的身影。
“啁啁啁啁”
它急促的叫了几声,向着高空飞去。
正午的太阳照在大街上,此时本该是集市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但此时的集市上一个做生意的都没有,家家紧闭着房门。因为一伙恶徒正在大街上敲打着一家油饼店的木质房门。
“娘了个皮的不出来是吧,大家伙抄家伙!砸了她的店把她拉去献给三一大人!”
一个牙蚩帮喽啰一边踹着房门一边怒吼,他身后的十几个牙蚩帮众也哈哈大笑着开始寻找重物准备砸烂这不堪一击的木门。
嗖——
一道棕色的瓦罐碎片飞出,瞬息间从牙蚩帮众中飞快的穿出钉在木门之上,于此同时最开始呐喊的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
他捂着脖子用鼻腔发出怪异的惨哼,像极了被掐死之人死前的凄鸣。
!!!!
十几名牙蚩帮众惊怒地看向瓦片飞来之处。
一个穿着和他们一样服饰的人正蹲在一处房檐上。脸上的狐狸面具正在微笑。
花枪月季缓缓显现,卢楠伸手握住它轻轻站起。
充满杀意的声音在街上响起,空旷的大街给这段声音加上了回音,也加重了语气中的森寒。
“我改主意了...此刻...就是审判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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