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这是何意……”

他紧紧盯着江流，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低沉着嗓音开口问道。

江流看了他许久，最后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很明显了不是吗？”

“你不是圣僧！”

沙悟净看着眼前的人影，微微低吼。

江柳摇头，然后开口道：“你猜错了，也猜对了。”

然后看向他的胸口，眼神冷冽，淡淡的道：“拿出来吧！”

沙悟净此时心乱如麻，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暴露了，但又有些害怕这是江流的诈语，于是咬着牙关，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师傅，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又在玩什么新把戏对不对？”

他朝着猪无能和孙悟空看去，希望能从中看出什么端倪，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两双冰冷的眸子。

他们都是静静的站立着，就这般直直的看着他，尤其孙悟空眼中不时闪烁着的金光，让他心底的害怕越来越浓烈。

江流没有再废话，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道：“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你头上戴着的这东西发起威来会有多么的恐怖。”

沙悟净此时听着他的话，脸色煞白，但还是沉默不语。

江流看着他的模样，冷笑了一声，唇齿轻启，一道道字符从口中缓缓吐出。

随着咒语响起，沙悟净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他能感受到头上的金箍正在不断的收紧，不断的压迫着他的肉身，不，或者连灵魂也在这种压迫中逐渐变得扭曲。

一滴滴冷汗不断的开始从他额头上滴落。

他一开始，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自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那种无知的眼神看向江流。

然而，这种痛苦在仅仅的一瞬间，便不知放大了多少倍，那是比深入地狱，受万鬼撕咬还要痛苦的感觉。

啊！

一道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声划破天际，他再也无法忍受。

咚！

咚，咚！

他不断的以头撞地，想要缓解那种深入灵魂，将他的所有都紧紧压缩，挤碎的痛感。

然而这都没有用，在这种痛苦之下，他开始癫狂，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在空中四处横飞，凄厉声不断的回荡在这片天地。

他涕泪横流，瞳孔红得好像是刚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江流身旁，孙悟空看着这幅场景，瞳孔紧紧的缩起，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金箍就是观音赐给江流，用来对付他的，如今看沙悟净的模样，他心中的后怕可想而知。

而猪悟能亦是打了一个冷颤，太可怕了。

“不要再念了！”

“不要再念了！”

……

沙悟净在半空之中，表情凶狠，，不断的对着江流哭喊道。

然而江流站在原地，眼神依旧冷漠，依然在不紧不慢的念着咒语。

“我承认……”

“我承认我身后的人是玉皇大帝，我求求你，不要再念了。”

终于沙悟净再也无法坚持，他单膝跪地，眼神中满是麻木的对着江流低吼，同时颤颤巍巍的从胸口之处拿出那个玉瓶，放在江流的面前，不断的祈求着。

江流看到这个玉瓶之后，眼中精光微微一闪，念经声戛然而止。

沙悟净此时已然将要痛得昏厥，痛苦散去，他回想起刚才的一切，眼神中逐渐变得惊恐，不甘，随后再次暗淡下去，这次眼中只有麻木。

哪怕那股痛苦已然散去，然而不知不觉之间，他脸颊上爬上了两行清泪。

“我只是想回去……”

“为什么……”

他的背影越来越佝偻，最后接近于地面，他仿佛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就这般不断的呓语着。

他只是一个被冤枉着，想要为自己那根本不存在的罪名戴罪立功的可怜虫而已。

此时，江流静静的打量着那个玉瓶，然后转过头，对孙悟空道：“悟空，给他看看那东西。”

孙悟空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那只有一个膝盖还撑着地面，其余身体已然全部匍匐下去的身影。

他手中金光一闪，金箍棒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持住金箍棒的一端，用另一段抬起沙悟净的下巴，随后一端金光从他眼中冒出，出现在沙悟净的面前。

沙悟净看着这幅画面，眼中逐渐换发了一抹不可查觉的神采。

在画面内，正是那次蟠桃会，那个猴子单膝跪地，低着头，对着那满庭的众仙沉默不语的场景。

这时，众仙内走出了一道人影，他身披满是星光的铠甲，英姿神武，他看着那跪在庭中的猴子，似是无法自抑般走出了众仙的队伍。

站在离那猴子不远处，痴痴的看着那道人影。

而这次他终于看清了是谁将那琉璃盏扔向那自己的脚下。

在那仙庭的最上方，那个宝座之上，那个人此时看着他，眉头微微一挑。

随后将手一招，一道绽放着无尽神光的琉璃盏便落在了他的脚下，这个过程只有少数几个人看见了，当他们都默契的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咔嚓！

碎裂声响起，一道道仙魂从那琉璃盏中飞出，他们哀嚎着魂飞魄散。

孙悟空的面前，沙悟净看着在这幅画面，神色有些呆滞，浑身不断的颤抖，他终于知道了是谁将那琉璃盏丢在他的面前，他终于知道了为何那些魂飞魄散的仙魂之中，基本都是在朝廷上和玉帝有些许不和的人。

“哈哈哈……”

他疯狂的大笑，满目的癫狂，直至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呢喃了一句，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只是为了那个能够重新回到天庭的执念，让他最终欺骗自己，还是选择相信那个人，深入这场西游，做一个随时可能被发现，然后被众多无法想象的存在随手抹去的蚂蚁。

他早就知道不是吗，只是，他没有选择。

孙悟空目光中金光一收，随后再次绽放，一幅画面再次出现。

画面内正是他在那山洞之中联系玉帝的场景，只是这画面内只有一些朦胧的天宫，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他呆呆的看着这幅画面。

江流这时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道：“你说我将在这幅画面交给观音，你会怎么样？”

沙悟净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凄厉的一笑。

麻木的开口道：“我早已没有路走了不是吗？”

他心中所有的梦想，对自己所有的欺骗都破灭了，他就像一个生活在地狱中做梦的孩子醒来了一般，无助，害怕，麻木。

江流静静的看着他，良久，他眼中灵光开始闪动，一股股道韵从他身上绽放。

“不，你还与一条路可以走。”

他淡淡的开口。

沙悟净此时看向他，麻木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震惊，他自然明白眼前这个人有了修为是什么可怕的事，虽然三界中没人提过有什么后果，因为没人敢提，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可能将再次引发一场大劫。

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这场西游对佛门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关乎到他们能否再多几个可以将天庭压下的顶端战力—入圣之人。

关乎到往后的一个纪元，他们是不是这片天地的主角。

整个佛门为了这件事都在小心翼翼的谋划着一切，这也就是即使惠岸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却什么也不说便直接离去的原因，因为，他害怕他不经意的动作，对这次西行产生不可知的影响，那时，他的后果绝对会很凄凉。

然而，没有人能想到，就在佛门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出现了意外，不是他们最防备的孙悟空，也不是那个在他们眼中一点威胁都没有的天蓬，而是他们自认为最了解，最信任的人，他们安排的取经人，唐僧。

而从这此显露的气势来看，他竟然已经掐无声息的踏入了仙境，而且远飞一般的人仙所能比拟。

良久，他眼中的震惊才缓缓散去，他有些明白他说的还有一条路是怎么回事了，江流的处境比起他来说甚至还要更糟。

他看着江流，良久没有说话。

江流亦是看着他，最后微微一笑道：“不急，你不用现在下决定，你还有一些时间。”

沙悟净听闻后，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短时间内，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这时，江流话语微微一顿，然后笑容敛去，眼睛微微眯起，然后一字一顿的道：“不过，相信我，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我最后的期限到来之前，你要做好决定，不然那时，我不会容忍我身边有任何隐患，”

他所说的最后期限，正是三年之期，也就是他暴露的日子，那时他的修为不再能够遮掩，假金箍也将散去，那时，是一切揭开面纱的时候了。

他心中有些可惜，看来这场西行，是走不到在最后了，若是又十年的时间，他有自信，能够在这场大劫之中获得自保的实力。

然而，万事哪有尽如意。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

之后再次扭过头，淡淡的看了一眼沙悟净，留下一句“你应当知道下次和玉帝联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不再管沙悟净，自顾自的骑上白龙马，朝着前方走去。

而沙悟净此时感到一阵恐怖到极致的波动从孙悟空的体内散发，一摸看不到的东西，飞至他的头顶。

他目光中有些惊恐，那日在流沙河的恐惧再次浮现，这是灭佛道。

而更让他惊恐的是，这次的灭佛道，比上一次还要来得诡异，无法捉摸和恐怖。

“不要想着耍小动作。”

孙悟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随后便跟上了江流的步伐，随后猪悟能亦是走上前去。

沙悟净瞳孔微微一缩，猪悟能的神识再次附着在了他的身上，比上次还要明目张胆。

他心中有些无奈，这真的是重重保障呀。

就这样，数周的时光，转瞬即逝。

在这数周里，江流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然后让猪悟能和孙悟空内斗，不断的吸收属性储备，用来修行。

同时，上一次猪悟能和沙悟净大战所获得的一些储备属性，已然已经被他吸收殆尽，他再次获得了一种体质。

弱水之体。

他睁开双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实力达到了什么地步，只知道在境界上已然达到了人仙后期。

……

他回过头，看着那从东方缓缓升起的晨曦，映照着这片有些荒芜的徒弟，随着他们渐渐西行，植被已然不如当初这么茂盛。

他静静的等待，终于远方升腾起一道紫光，然后汇入到那正在树干上闭目修行的孙悟空身上。

孙悟空睁开眼，其眼眸中似有万物生灭，六道轮转，又似有漫天神佛静静寂灭。

这数周，他也恢复了炼化大道之液飞速进步的日子，如今境界再次更入一步，达到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同时他每天亦在不断的弥补着体内亏空的仙力，以求跟得上境界的提升，已然有了不小的收获。

“悟空，悟能，你们过来。”

江流看着躺在树下，倚着树干的猪悟能和那在树枝上盘坐的孙悟空，开口说道。

孙悟空和猪悟能闻言，眼中都是灵光一闪，脚下一个踱步，便到了江流的面前。

至于不远处，沙悟净面色麻木，不断的发着的呆，这服状态已然持续了几周。

猪悟能看着眼前的江流，开口道：“师傅。你要离去了吗？”

孙悟空亦是投来同样的目光。

江流看着他们二人，良久之后开口道：“对，三年之期已然不远，而如果就这般按部就班的沿着西行路修炼，到时候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冒险外出，寻找一线机缘。”

江流神色平静的看着他们，轻轻的道。

他心中其实也很无奈，但是时间已然到了不容他选择的地步，他不能不拼死找那一线生机，这西行路大半都是佛门的安排，他们想从佛门的安排之中找到对抗佛门的办法，那不是厕所里点灯吗。

“毕竟，我不仅需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你们负责。”

他看着孙悟空和猪悟能微微一笑。

如果他失败了，那孙悟空和猪悟能的下场也可想而知，高老庄和花果山，阿月和翠兰，还有紫霞都在等着他们，他们义无反顾的跟自己一起去赌，他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孙悟空和江流看着他，俱是沉默，没有说话，师徒三人就此对视。

而这时白龙马亦是靠了过来，轻轻的拱了拱他。

江流微微一笑，抚摸了一下她脖颈上方的鬃毛，安慰着他，然后看着孙悟空和猪悟能道：“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我现在赶路的速度不慢，这段时间你们要看好沙悟净，然后修行也不能落下知道吗？”

孙悟空和猪悟能听闻后，都是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而白龙马的眼眶中已然绽放一丝泪光。

他收回手，再次微笑着道：“好了，我走了！”

孙悟空和猪悟能还是没有说话，江流无奈一笑，转身，脚下浮现一道祥云，然后化作一道神光，转瞬远去。

原地，只留下孙悟空，猪悟能和白龙马，呆呆的看着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