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不知道李兄想赌什么。”张钰笑看向青年。

青年盯着张钰的眼睛：“就赌你的那本书，我愿拿关中十顷灵田作注。”

周围旁观的夫子震惊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一场年轻人间争风吃醋的游戏而已，哪成想会赌得这么大。

张钰家传的那本书大家都是知道的，确实是天下间少有的宝物，但那可是十顷，整整千亩的灵田啊，足以作为豪族的立家之本了，这才是真正能世代传承的东西，大家又不是练气士，一身修为就算练到圣境又怎么样，撑死活个百年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反正若要他们选，那必然是会选田地的。

张钰也看着他：“祖宗遗物，不敢作赌，请李兄换个赌注吧。”

李姓青年露出笑容：

“那就换呗，我的赌注不变，但你要是输了嘛。”

他顿了顿：

“只要离开蓉儿就行了。”

他已经彻底受够了这个整天带着恶心的笑脸在蓉儿身边晃来晃去的人，那十顷灵田自己也不是随便说说的，要是输了，那就去和爹做笔交易，想必他的三年时间还是能抵得上区区十顷田地的。

周围的人再度哗然，连远处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青衣人们都扭头看了过来，这样的赌注，就算是秦王公子们也不会这样拿出来吧，完全就是不对等的赌局，灵田莫说十顷，只要一顷，那就能换来天下第一等的美人。

至于这位女夫子嘛，十亩，不能再多了。

蓉儿看着李姓青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后又担心地看向张钰，他是真君子，财帛不能动其心，但自己是知道他的志向的，万一他真的选了田地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张钰拱手作苦笑状：

“李兄豪气，在下自认不如，对赌的事情还是免了吧。”

蓉儿松了一口气，李姓青年的神色狰狞起来：

“你为什么不跟我赌，连这都不敢吗？懦夫！”

张钰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我和木夫子从未在一起过，又谈何离开?李兄所求的赌注，在下就没有啊，这还怎么赌？”

说罢，歉意地看了蓉儿一眼，

青年呆愣下来，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木就是女夫子的姓，她身体晃了晃，看着张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行了，都别胡闹了，启蒙将要开始，还不好好关心下学子们？”

蔡祭酒走了过来，低声呵斥。

大祭酒坐镇学宫，向来不管俗事，吕祭酒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蔡祭酒一直管着学宫大小事宜，性格又有些暴躁，因此在学宫中很受敬畏，众人当即不再说话，乖乖看向了校场。

。。。

校场上，壮汉夫子睁开眼睛，看了眼场内学子。

只见众人皆是汗流浃背，几个女学子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他骤然间开口暴喝道：

“燃血！”

说着，就胸腔鼓荡起来，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炙热气息。

子良人正被太阳晒得整个人都麻木了，突然听到这一声仿佛在耳边炸起的声音，当即就吓得一个激灵。

而后又感觉到体内的血液骨肉都随着那炙热的气息跃动起来，越来越热。。。

热，好热，这是他此时唯一的感受。只觉得炙热的血肉要把脑子都给融化掉了。

好像置身在巨大的熔炉之中，不，是自己变成了熔炉。

体内填满了名为血肉的干柴，好似等待着那一点火星，而后炽热的火焰就会随之燃遍全身，把自己烧成灰烬。

“噌！”

火焰自心脏中燃起，它脉动着，喷涌着，熔岩般的血液流遍了全身，浸染筋脉，燃尽血肉，灼烧皮膜。。。直至头颅。

他听到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如天雷滚滚，却带有奇异的节奏，让他的呼吸不由得跟随起那节奏来，无比清凉的气息在一呼一吸间进入他的口鼻，平息了灼烧的躁意。

清气和火焰在眉心处相遇，激荡着，融汇着，熔铸出一颗气息炽烈的“眼睛”。

刹那间，乍似天地初开，混沌分明，那一只眼睛开阖着，看到这世界的真实，看到了。。。通天彻地的青芒。

。。。

在场外众人眼里，校场上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为首的壮汉夫子面色发红，汗如雨下却又立刻被巨大的热量蒸干，胸腔剧烈鼓荡着，发出贯穿整个校场的呼吸声，带着奇异的节奏。

而学子们也是都闭上了眼睛，身体散发出热意，呼吸节奏完全与壮汉那巨大的呼吸声统一起来。

渐渐地，有些学子的眉心处冒出了丝丝缕缕的清气，在上空结作一团，随着清气渐渐地不再冒出，最后则形成了各种的兽类形态。

有夫子感慨道：“也不知这次学宫能有几个武道天赋好点的学子，说起来学宫已经好多年没出过一个甲中资质了。”

有人答道：“且先看着吧，目前这些学子最快完成燃血，说明天资一般啊，血源也都是些普通异兽。”

身为学宫夫子，就算不是武夫，也都是知道些基础修行知识的，武夫虽然是自夏末商初被创立，但也并非凭空而出。

上古时期的练气士有感于自身肉身孱弱，就斩异兽而取血，通过浴血，内服等等方式借兽血而练体，不过即便是堪比部分异兽的肉体，在练气士本身的伟力与更强异兽的利爪前也不值一提，因此就被搁置了下来。

大约是经过数千年的血脉混杂，人族几乎人人都有了部分的异兽血源，并非人族通婚那样的血脉传承，而是更深的，尚无人知晓的传承。

伊尹应该是偶然间发现了一种呼吸法，使普通人都能借血源引动灵气入体，而不是练气士那种全靠着天赋悟性的修行。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武夫只有将灵气与血肉熔铸，才能彻底掌控力量，而练气士则完全能随意操纵灵气。

武道修行者，往往在初次燃血中，将灵气与血肉熔铸用时越久的，就说明血源越浓郁，天赋也更好，所以这么快能完成武道启蒙的，天赋就属于一般了。

有人开口道：“这些学子多半也不会走武道吧，毕竟他们都来自于功勋世家，除非是军功贵族，否则更需要家族之业稳步传承下去？”

？张钰瞳孔微缩，这人什么时候站在自己旁边的？

他才看到身边站着个面容普通的青袍青年，正看着校场里的场景，是在和自己说话？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可能确实是什么高人，不过大祭酒坐镇学宫没有动静，应该不是恶徒，而且他手里的酒壶怎么有点眼熟？便放松下来，答道：

“此言差矣，军功贵族立身之本便在军中，自然需要修行武道，而多数低爵者却并不会想要子辈从文，身为文臣，虽掌权柄，却只得俸禄，若无大王赐予田地，也仅能富贵一时。何以传家？唯土地尔，而我秦国禁止土地买卖，要拿土地，只能靠军功。”

“故而我秦国为仕者，要么是地方豪族，要么是本就有志文道之人。”

“学宫之所以分文武，就是因为选择两边的人向来是五五之数。”

“原来如此，受教了。”青年点点头，而后又笑问道：

“我看你一直观察着那个孩子，怎么，你也很看好他吗？”

张钰看了眼青年，他认识子良人？还是说。。。

“阁下认识这孩子？”

青年摇头：“第一次见。”

张钰语气带上了一点异样：“这孩子难道有练气士的天赋？”

青年微笑着颔首：“确实是有的。”

不等张钰继续说些什么，他就语气一转道：

“不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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