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源号的车队，每到一处部落就会停留两日，以廉价的物资换取上好的毛皮，车队的规模越来越大。

这一日，车队来到了一个小型的部落城镇。仆从们联络部落首领，准备第二天的交易。

寒月将北冥蛟和猪婆龙留在营地，带着北冥雪在这里游逛了起来。

这里大多是一些碧眼的异族人，偶尔能看见南北混血的人。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比较清苦，原本白皙的面庞，干裂泛红。

部落里唯一的一处酒馆，引起了寒月的注意。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们在寒风中焦急的等待。奇怪的是，这些人买了酒后就离开，并不在这里饮用。

寒月走了进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这些人。小二上了一壶酒后，就退了下去，招呼那些买酒的北荒人。

他们用来交易的东西，是一种条形铁块，手指粗细，长约两寸，上面有印章。

酒非好酒，寒月喝了一口，难以下咽。苦而少有酒味，只是非常猛烈，入口似火烧。

铁块被掌柜随意地丢在木箱中，发出丁丁当当的声音，非常的刺耳。

“干嘛喝这些粗酒？”北冥雪很不解。

寒月艰难的咽下一口，看着眼前的人儿，说道：“这酒就像这些人的生活，里面有他们的滋味！”

北冥雪倒了一杯，未曾下咽，便吐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寒月用手指拭去她嘴角的残酒，轻轻说道：“这酒不好喝，我只是在品尝他们的生活！”

对于寒月的亲昵举动，北冥雪并不讨厌。相反，还很喜欢，只是脸上依旧清冷。

等到最后一个买酒的人离去，寒月和掌柜的攀谈了起来：“掌柜的生意红火啊，有这么多人光顾！”

“公子一看就不是这里人，看您衣衫单薄，是修行者吧？”掌柜赔笑说道。

寒月笑道：“掌柜好眼力，会一些粗浅的功夫。你生意这么好，可有什么秘诀？”

“哪有什么秘诀？今晚乃月圆之夜，部落里有祭祀活动，月神之子爱烈酒。这些部众买来，晚上去献祭，以求平安！”掌柜神秘说道。

寒月取一普通灵石给他，道：“在下对这事颇感兴趣，掌柜的能不能详细说说！”

掌柜的眼睛一亮，赶紧收好，拱手道：“公子大方！要说这祭祀，兴起于五年前。有一天的月圆之夜，来了一个灰袍老者。他自称月神之子的奴仆，察觉有一些孩子有成为修行者的潜力，留下一些灵石。神奇的是，真有一些孩子察觉到灵力的存在，有的甚至还能吸纳。”

寒月见状又给了他一颗灵石，笑道：“继续说！”

“那老者临走之时，留下一段偈语：月神之子，来自北方。神火护体，天生异象。蛟龙为仆，猛兽为奴，烈酒神枪，泽被四方！”掌柜的虔诚说道。

寒月听了，顿时愣在了那里，心中数万头硪尼玛奔腾而过。不用多说，肯定是那头老狈干的好事！

北冥雪面色古怪，向寒月传音道：“月神之子，你好威风啊！”

寒月这通尴尬，脸色泛红，如坐针毡。强忍着不适，对掌柜说道：“你木箱里的铁块能不能卖我？”

“公子要来何用？”掌柜不明白，修行者要些俗物做什么？

寒月不耐烦道：“不必多问，开个价吧！”

掌柜想了想，咬牙说道：“十颗刚才那种灵石！”

“我给你二十颗，给我送到营地去，广源号的营地！”放下二十颗灵石，匆匆离去，他实在受不了了！

一路上，北冥雪就那么盯着寒月。寒月实在受不了她那眼神，连连告饶：“不是我干的！该死的狈三，都是他做的好事！”

夜晚，圆月升至正中，部落祭祀开始，圆形祭台上堆满酒囊。部落首领带领族人，面南背北跪坐在地，开始祷告：“伟大的月神之子，您带着使命来到人间，守护天地苍生。我愿献出脊背，助您回归故乡，月神保佑！”

圆形祭台周围木柴点燃，酒囊化成烈火升上天空，月神保佑的声音此起彼伏。

寒月双手捂脸，趴在猪婆龙背上不断抽搐。他的神魂何其强大，祭祀上的一切清晰入耳。

北冥蛟看着寒月诡异的行为，大为困惑：“少主，你身体可有不适？那些人说的月神之子是什么？”

“废什么话！把那里面的东西，每家每户分一些，别让人发现。去吧！”寒月有气无力的指了指那口木箱。

北冥蛟领命离去，北冥雪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寒月恼羞成怒，噌的坐了起来，目露凶光：“笑什么笑！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繁衍子嗣！”

北冥雪一听，脸色羞怒，上前一步，叱道：“来啊！”

寒月一个激灵瞬间蔫了，继续趴在猪婆龙背上抽搐。

第二天众人启程，万宝生看着怪异的寒月，不解道：“小友，你修习的这是什么功法？这般怪异！”

寒月摆摆手不搭理他，北冥雪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叱道：“起来！走远了！”

寒月闻言悄悄看了看，确实已经走远，便身坐了起来。

酒馆里的粗酒，他全都买了过来，足有上万斤。取出一囊，就着寒风喝了起来，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北冥雪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温柔。这个男人，还真是特别！

察觉到北冥雪的眼神，寒月转头笑道：“喝一口？”把酒囊递到她面前。

北冥雪接过喝了一小口，面色微红，眉头深皱。

车队渐行渐远，有一个结果寒月没想到。他让北冥蛟做的事情，给那个远去的部落，带来了巨大的震动，对月神之子的信奉更加虔诚。

寒月一路寡言少语，只是偶尔应对万宝生的攀谈，心思不知飘向何方。

而北冥雪则是闭目而立，感受着北方来的寒风，身上的气势更加的锋锐。她要做一柄剑，一堵墙。

路过的城镇渐渐繁华起来，当然只是相较而言。兵马调动操练的声音，时有响起。

广源号的旗帜，在这里畅行无阻，城池关卡一路放行。

距离北荒王城还有不到五千里，寒月和狈三取得了联系，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远在王城的明月酒楼掌柜，脸上冷汗直流。

酒楼里的小二领班见状问道：“掌柜的可是身体有恙？”

灰发掌柜擦掉冷汗，挥手道：“无妨！”

寒月时而皱眉，时而瞪眼，时而面容扭曲。

北冥雪不解：“发生了何事？”

“我在骂人！不，在骂狈！”寒月长出一口气，畅快了不少。

北冥蛟听了肝儿颤，装作若无其事，在驳马上坐得笔直，心无杂念。

一路上，那些异族女子对寒月极为热情，肆意调笑。她们渴望脱离现有的生活，哪怕是给富庶人家为奴做婢，也心甘情愿。

寒月没有轻视她们，只是觉得可怜，粗酒里面喝出了别的味道。

七日后，巨大的城墙出现在眼前。城墙全是巨石垒建而成，上有箭跺矛孔，还有许多的抛石机。

在这里，广源号的车队受到了盘查。荒城，作为北荒的王城，戒备非常森严。

一切非常顺利，到了寒月这边，出现了麻烦。

他们这个组合实在特别，引起了守门将官的注意。

北冥蛟已经舍了驳马背棺而行，北冥雪也从猪婆龙背上下来，为寒月牵缰。

守门将官怎么看，怎么觉得几人可疑，坚持要检查北冥蛟所背的木盒。

“打开棺椁，例行检查！”将官手按腰刀，看着北冥蛟。

这时猪婆龙驮着寒月来到二人身边，说道：“将军，里面乃是家仆尸体，贸然打开怕是晦气。将军可否行个方便？”拱手间递上几颗晶石。

寒月的举动，更让那将官生疑，拔出腰刀指向北冥蛟：“打开！”

万宝生闻讯赶来，笑道：“将军，这几位是本号客人，可否通融一下？”

“不是我不给广源号面子，只是这荒城探子刺客太多，已经有好几位达官贵人遇刺。末将责任在身，得罪了！”对万宝生，守门将军倒是客气许多。

“打开吧！”寒月发话。

北冥蛟打开木盒，北冥繇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中。他肤色淡青，五官棱角分明，三十多岁的面貌，气势凌厉。头颅以下裸露之处，生有虎斑花纹。整个人封存在淡蓝水晶之中，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将军，家仆生有怪病，身体发生了病变，因而封存，以防引起灾祸！”寒月解释道。

“行了，观你们相貌，也不像那些狡猾的南人。我知道你们是修行者，记住不要生事，修行者已经不是稀罕物了！走吧。”将官给了几人通行令，就放其离开。

万宝生倒是有所怀疑，但他很聪明，绝口不提。

荒城很大，方圆数百里，四周都是高大城墙。这里等级分明，分为内外两城。外城驻有护城军，是贩夫走卒一般百姓生活的区域。而内城，则是那些高官将军，商号巨贾的所在地。中央禁区是王宫所在，守卫森严。

有了通行令，又有广源号相随，寒月几人顺利进了内城。双方分道扬镳，各自奔向自己的去处。

那些尾随的修行者，有的留在外城，有的分批进了内城，也都四散而去。将近二十天的行程，这些人一直未有异动，让寒月大为失望。没有动作，便弄不清目的何在，只能从狈三那里探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