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邦使用佣兵，要么按月付军饷，要么按战役付。

自起义军兴盛以来，东园雇佣兵规模逐渐扩大，使用时间越来越久，起义却没有被镇压下去的迹象。

东园财务部门，有过计算，佣兵规模连续月达到一万。花掉的钱堪比座金山，到下个发薪日，城邦就拿不出钱，支付佣兵费。

而下个发薪日，距离现在仅六天，可谓迫在眉睫。

之所以城邦没有钱，跟朝政混乱，浮华享乐脱不了干系。东园“皇帝”每日待在后宫，与美女嬉戏，政务都是丞相，和几个大臣在处理。

这些污吏，一边收受孝敬，一边将城邦的金银，偷入自家囊中。缴纳税款时，他们不交，还在拿到好处费后，帮其它贵族羽士也不交。

贵族、富商、豪绅等，实际没有任何税负。平民羽士却要承受，各种苛捐杂税，因为税务的窟窿，要靠他们填上。

这些平民羽士，又恰恰是部队服役主力，致使官军不愿意为城邦而战。

综上所述，一切都是场大灾难的前兆。

七天过去，张保仔准备对港口城市章安，发动猛烈袭击。目的与以往不同，不是劫掠，而是占领。

起义军陆军，会与他一起行动，水陆合击。王安忆的空中别动队，负责战场侦察，偷袭落单羽人。

昨天，是雇佣兵发薪日，羽士们却没领到军饷。

东园方面哄骗他们，说下个月一起发，佣兵可不好骗，立刻撂担子不干。要求城邦马上发放，上月的工资。

在这种情况下，张保仔的舰队来到章安，船舷全装有弩炮（一种依靠弓弦弹力，抛射石弹的远程武器）。

他下令用弩炮，集火射击港口，瞬间轰的岸边守军扭头溃逃。

东园羽士飞近海盗船，马上会被舰上防空弩射落，只能飞在安全高度外，朝下射箭。海盗熟练地举起盾牌，挡下弓箭，即使甲板插满箭矢，他们也安然无恙。

陆地上十万大军，也同时发动袭击，片刻攻占下层区，将上层区团团包围。

可惜在港口城市，东园早设有重兵，官军两千羽士，雇佣兵三千羽士。再借助高墙，想守住并不难，最不济可以呼叫支援。

驻扎章安的东园羽士，眼看叛军如此多，当即命令佣兵出战。

雇佣兵因没发工资，拒绝出战，而官军的军官，并不清楚其中原因。鲁莽地依照“东园传统”，抽了佣兵的脸三鞭子，不光一人，连抽了名羽士。

这下子激起众怒，所有雇佣兵拔出武器，抽人脸的军官，死于乱刀之下。指挥官被杀，东园羽士自然不会不理，朝杀人者射出箭矢。

雇佣军一不做，二不休，全面攻击官军。有羽人喊出：“杀进首都，用狗城主的血，给我们发军饷。”

“城主的宫殿，大臣家中，必有无数珍宝，我们抢来做军饷，不过分吧！”

“不过分，他们有错在先。”……类似的声音，不绝于耳。

雇佣军个个武艺高强，久经沙场，装备又比饱受克扣之苦的官军要好，杀得官军节节败退。

眼瞧打不过，对方人又多，东园羽士只好逃跑。佣兵无意为难他们，放他们走，开始洗劫上层区。

章安城富庶的上层区，贵族家庭，财宝全被抢光，平民家也多有受害。雇佣军认为，如此一来，他们才算要回了军饷。

起义军，站在上层区墙外，不知道里面发生何事。只抬头看见蓝天下，羽人们打成一团，然后一队羽士逃跑。

飞在天上的王安忆，最先弄清楚情况，告诉曾郝町是内讧。

雇佣军抢完钱后飞走，起义军观察半天，见空中并无羽士防守，开始架设云梯。过程中，没受到任何阻碍。

人类顺利进入上层区，里面的羽士，绝大多数飞走啦。

仅剩下飞不动的老者，和刚出生数月，沒被抱走的婴儿。这些羽人毫无还手能力，只能任由起义军处置。

王安忆建议放过他们，特别是婴儿，起义军的人类全不同意。曾郝町更是说：“羽族残杀了我们无数人，也该让他们尝尝，被残杀的痛苦。”

陈广则提到，促使他加入起义军，羽人射杀小孩的事。

王安忆说：“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残忍，我们也残忍无情。”

“血债血偿。”，众人高呼。

起义军开始虐待，一位躺在床上，不能飞行的老年羽士。将他挂在树上，用小刀剥掉他的皮，慢慢折磨，而不是立即杀死。

王安忆无法忍受，想起荆棘岛上的事，他们正在做，当年岛民对他做过的事。完全一样！

他冲上前，想制止行凶的暴徒，结果被众人抱住，无法动弹。

“至少给老人一个痛快，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人类不为所动。

看着喘息的老年羽士，望见他浑浊又明亮的眼睛，王安忆尖叫起来。彷佛回到噩梦中，回到被众人，用尖木刺穿胸腔的那天。

王安忆，两手抓住陈广肩膀，愤恨地说：“你害了我，让我每天跟群恶魔为伍，你也是魔鬼。”

又一位受害者被抱出，竟是几个月大的婴儿，脆弱的小翅膀，显示她也是羽人。

人类能报复羽族的机会极少，于是他们当众行刑，无数人“共享快乐时光”。老羽士已经死了，该轮到婴儿啦。

她圆滚滚，可爱的样子，没换来丝毫怜悯。

人们先用快刀，斩断婴儿的小手指，随后就是婴童无尽的哭声，再没停过！

食指、中指、无名指、大拇指，十个小手指，悉数被斩断，同时孩子的头皮，被活剥下来……

和婴儿哭泣声相伴的，是人类笑声，上十万人此伏彼起的笑声。王安忆晕厥过去，宁愿下地狱，也不愿活在人间。

当他重新醒来，人群早散去，留下几具可怕的羽人尸体。皮肉分离，身首异处，躯干剁成九块。

他想起流落荒岛那段日子，少女对他说过的话：“你必须明白，这是整个人族对羽族的仇视，并非一两个人的事。”

目睹这么多惨剧，王安忆现在理解了这句话。

在上层区，起义军正争抢财宝，几个人为具银碗大打出手——贵族家虽遭佣兵抢空，平民家还有不少钱物。

张保仔带着上百海盗，找到曾郝町，问道：“这章安城打下来啦，地盘怎么分？”。说话的同时，已将他包围住。

曾郝町的护卫，此刻却在挨家挨户，搜寻羽人留下的钱财。他们关心金银币，胜过关心首领的安危。

“地盘当然属于，所有起义军，属于全人类。”

“虚伪，别跟我讲这些没用的。”，把刀架在曾郝町脖子上。

“五……五分。”，见护卫不在身边，首领胆怯地说。

“五五分？呸，我全都要，以后所有打下的地盘，都是我的。”，说完，砍下起义军首领脑袋。

“我可不是，你招揽的那些蠢蛋，别想靠张嘴糊弄我。曾郝町呀，真好听，你除了说话好听，没有啥真本事。”

提着前首领的脑袋，张保仔宣布自己是新首领，并说大家抢下的钱财，不用上交，归个人所有。

起义军上下，对曾郝町被杀，反应平淡。反倒对钱财不用上交，反应强烈，纷纷使劲鼓掌，表达对张保仔的拥护。

抢完上层区，起义军奔向下层区。这儿的老百姓，举起横幅欢迎他们，认为他们是救星，救人类出水生火热。

没想到，起义军冲进居民家中，野蛮地掠夺妇女，拿走值钱物品。起初是些海盗在这么做，后来全部起义军，加入进来。

下层区的人类，吓得四散而逃，横幅掉在地上。

劫掠下层区的命令，由张保仔下达，海盗本性暴露无疑。他认为打下城市，就应该大肆劫夺，不然浪费了。

在起义军为非作歹的时候，羽人雇佣军也没有闲着。他们飞到邻近城市，煽动当地没拿到钱的佣兵，攻击官军，一时间应者如云。

前面提到，在东园城邦，雇佣军规模，已经接近官军。他们数目众多，打的守城羽士四散溃逃，又拿下一处城镇。

更可怕的是，分散各地的雇佣兵，听到消息后，汇成股洪流，一起行动。两个礼拜后，不仅拿下各地方城市，还向首都乌篷进发。

东园这边，将军们被打的焦头烂额，大臣惶恐不安，终于有羽士向“皇帝”报告实情。

皇帝不敢相信地说：“什么？要打到首都来啦，你们之前不是一直说，邦内太平无事。现在怎么会一下子，闹得这样严重。”

皇帝说话的功夫，雇佣军先锋已飞到乌篷上空，和官军展开作战。

佣兵飞行速度奇快，大大出乎方园将领预料。支援首都的各地援军，还未赶来，只能以城内羽士，先行抵抗。

守卫首都的羽士，因很少打仗，作战技艺早就生疏，三四名羽士挡不住一名佣兵。

雇佣军少量先锋部队，便给守军造成巨大混乱，羽士们惊慌失措，阵型被冲垮。

等后续大部队飞来，更在人数上形成优势，排成整齐的长枪阵冲锋，戳死分散的东园羽士。

东园官军中，除少数世受国恩的贵族部队，在拼死战斗，大部分羽士弃城而逃。

付出一定代价，干掉顽抗的贵族部队，雇佣军攻入乌篷城内。

这座历史悠久的古都，几百年来，首次被敌军攻陷。上层区内，有无数宏伟古建筑，庞大的国家图书馆：崇文院，金碧辉煌的皇宫，另有许多古刹宝塔。

一位年迈的羽士，流泪念道：“数百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叹息完，愤然拔剑自刎，以死殉古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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