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边境烽火告急，公主刘楹点齐七万兵马，北上驰援归德堡。

沈越的新一营也在战斗序列中，被编在公主刘楹的帐下，充当预备队。

同在公主帐下的还有老皇帝的心腹叶文徽所部五千余人，也是东江镇总兵叶文渊的嫡亲兄长；还有托关系进来的李权所部三千人。说实在的，沈越这一千的人马，有些不够看。

战前也没什么好讲的，编在公主帐下基本就代表没有什么出场的机会，所以沈越也有些灰心，懒得说些什么振奋人心的话语。

没必要。

“哟，这不是沈班主吗？”沈越正郁闷的时候，听见了后面传来贱贱的声音。

不用想，就是李权。

班主是对戏班子的头头呢称呼，用在沈越身上，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地是一种侮辱。

沈越什么也没说，这种人他懒得搭理。

“识相的话，就离公主远一点。”李权在他身后不屑地说道：“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你这种泥腿子配肖想的？”

沈越眯起眼睛，继续往公主营帐方向靠拢。

“泥腿子就是泥……”话还没说完，李权便看见一只拳头在他眼前飞速放大，咣地一声轰在自己的面门上，一瞬间就好像在脑子里开了水陆大会，磬儿铙儿钹儿一齐作响。

“废物。”沈越淡淡地留下一句话，看都懒得看那在地上躺着装虾米的废物。

上午巳时，大军正式开拔，随着沈越一声“枪上肩”与“齐步走”的命令，短笛与军鼓演奏的《掷弹兵进行曲》响彻云霄。

走的是纵队，两人一排，也就是把横队甩过来那样竖着走。沈越的新一营和其他部队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可以与他的新一营能在队列整齐上一较高下。

叶文徽也只是赞许地点点头，心里觉得不过是一些花架子罢了；而那李权却是心里泛着酸水，一个劲儿地在酸沈越的新一营只会走队列，上了战场怕是被人一个冲锋便会垮掉的花架子。

到了中午用餐的时候，新一营就有些显得拉仇恨了。在炊事班战士们的努力下，一个个土灶被飞快搭建起来，午饭吃的是土豆炖肉浓汤，是今天早上阮小七送来的，还有炊事班蒸的大馒头。那美味，恨不得让人把碗底都舔的一干二净。

已经有战士发明了完美的吃法，把馒头掰成小块，蘸着浓汤吃，吸满了土豆肉汤的馒头，吃一口让人满足到骨子里。

甚至一上午行军的劳累与寒冷都被驱散殆尽。

其他的部队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吃的干巴巴不说，还都是些干粮，连菜都没有，只有一点野菜汤。

不对比还好，一经对比后，更显得沈越爱兵如子。

晚间扎营的时候也是如此，整个新一营都比其他部队多出一床被子，睡得不要太暖和。

就这样走了两天，连叶文徽心里都有点泛酸了，这特么到底是行军打仗的还是来野炊的？

傍晚时分，路上路过了一个叫土岗村的村子，看起来似乎是被东虏骑兵劫掠过的样子，远远看去，有几处房屋还在着火，滚滚地冒着黑烟。

待到近前，村庄的惨状着实震惊了沈越，小时候总听说鬼子进村，鬼子进村，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鬼子进村。

“报告！”颤抖的声音响起，沈越看去，那个战士他记得，是二连三排的战士，李水生。

“出列。”沈越说道。

李水生踏步向前，颤声道：“报告营长，俺家就是土岗村的，俺想去家中看看……俺娘是不是还活着。”

“走吧，全体都有，跟随李水生，齐步——走。”

李水生走到家门口，跌跌撞撞地撞进去，不一会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众人抢进去看时，只见一老妇人身首异处，横尸地上；一位不着片缕的年轻女子浑身是血，腹部被掏开，死不瞑目。

外间屋子的墙上挂着一个汉子，两肩和大腿被楔入巨大铁钎，看起来是活活流血而死。

李水生惨嚎了半晌，用力地捶打着地面。尔后忽然似是想起什么一样，扑到沈越腿前，叫道：“营长，俺侄儿还没寻到，多半是被嫂嫂藏了起来，快让兄弟们在院中找一找。”

“嗯。”沈越拍拍他，把他交给鲁智深扶着。又唤武松带人去找，很快，便有人说找到了。

在厨房。

沈越过去看时，呕地一声吐了一地。那锅中正有一个脑袋，看大小是个孩子，早已煮的不成人样。

李水生进得厨房时，只发出一声惨叫，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沈越吐了半天，终于缓过神来，他拍拍还在怒发冲冠的武松道：“出去让弟兄们进来，各家各户都去看看，人死入土为安，把人都埋了吧。”

“是！”武松立正敬礼，干净利落地走出屋去。

也不是沈越没出息，上辈子他也是上过两个学期法医学课程的男人，但……这种场面还真是第一次见，不用想，今晚别说吃饭了，就是睡觉可能都有些睡不好。

一直忙活到晚上戌时，新一营才把全村男女老幼埋葬完毕。不止是李水生一家的惨剧，家家户户尽是如此，新一营的官兵从上到家，满怀着对东虏贼寇的怒火。人都是有同理心的，谁家没有老婆孩子和老娘？只是一想这种惨剧若是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都觉得无法接受。

公主得知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宽慰了沈越几句。

一旁的李权又在讽刺，说沈越不愧是泥腿子，在那兔死狐悲。还没说完，沈越赤红着双眼走过去，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冷冷地道：“本以为你是个废物，却没想到你还是条杂种。够胆的，就再说一遍试试？”

李权嗫嚅着嘴唇不敢出声，沈越见他窝囊的样子，也失去了收拾他的兴致，这种人还不配。

“来人。”刘楹冰冷的声音响起：“把李权拖出去，打二十军棍，扔回他叔父李云康处。”

两旁执法军士将李权拖死狗一般拖下去，重打了二十军棍后，扔回李云康所部。而李权原本手下的三千兵马，指挥权由副将李鹤来暂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