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实习也不是工作!我一直以来都跟在主人身边,我们女仆队的所有成员都早已宣誓过要对主人一生忠诚了,好好地守护主人、服侍主人就是我的职责!”
她的笑容无比纯净,朗丽的神情中不含丝毫阴霾,如果是这样的话,实在是无法怀疑她所拥有的感情。聂华对此轻轻点了点头。
“啊,话说得有点多,怠慢各位了,请见谅。”小英歉意地鞠了一躬,然后向着会客厅的门外喊着,“该为客人倒茶了,灵慧,进来吧!”
深红色的木门应声开启,从外面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穿着贴身精美的女仆装和晶莹剔透的白色吊带袜的正是——
“哇哇!!”艺乃和阿琪都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哼哼。”与她们的反应形成反差,不到130cm的娇小女孩正一脸严肃地端着托盘向屋内走来。
似乎还不怎么适应脚上的高跟鞋,这位小女仆走起路来有些跌跌撞撞的,但还是一板一眼认真地走着,终于平安无事地来到了桌子前,这才长吁一口气。
“啊啦拉,怎么只有托盘,茶壶呢?”小英苦笑着问道。
“嘿咻……”小女孩踮着脚把托盘放到了推车上,拍了拍双手,然后瞥向小英。
“当然要小英去拿来了。”
“哎呀,我去吗?”
“对的,快点快点!”小女孩推着小英的屁股,小英一脸无奈地走出了门。
接着小女孩转过身来,叉着腰面向了三人。
“如你们所见,灵慧是主人家里的女仆,注意,是正职的喔,很高兴见到你们。”
她双手提起裙摆,微微蹲身行礼,俨然一副成熟女性的模样,只是白嫩的小脸稚气未脱,无论如何也没法让人相信这个看起来十岁都没有的小女孩居然会是正式女仆。
“好可爱!”她马上就收获了两个狂热的粉丝。
其实不光艺乃和阿琪,连聂华都忍不住这样想。
“不过,这已经违法了吧……”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不构成雇佣关系的话应该不算吧……?”艺乃说道。
“不是说这个……角色扮演,反而更糟糕吧?”
“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喂喂,不要在哪里窃窃私语啦,准备看灵慧的表演吧!”灵慧挥动着双臂打断了谈话。
“唔,表演?”
“没错表演,也就是——成为淑女的修行。”灵慧神情肃穆地点着头。
小英这时提着茶壶从门外走了进来,“茶我拿来了,有些满,小心别被烫伤哦灵慧。”
小英说着把金边的花纹茶壶递给了灵慧,灵慧双手接过去后向下一坠,但好在很快稳住了身体。
她抬头看向小英,有些不满地说道:“不是说过叫灵慧的时候要喊灵慧姐吗?”
“这……今天可是有客人呢……”小英尴尬地说着。
“灵慧可是正式女仆哦,比你的资历要深很多。”灵慧气鼓鼓地看着她。
最终小英还是败下阵来,“好的,灵慧姐。”
灵慧像是被哄开心了一般,提着壶走到桌前,小英连忙把茶杯摆到了三人面前。
聂华看着灵慧向自己走来,然后抬起手里的茶壶,努力地将壶嘴对准了茶杯。桌面离地差不多一米左右,对于她一米三不到的个头显然有些吃力,必须尽力把茶壶举高才能不让茶水撒出来。
聂华伸手想要帮忙,但是被气鼓鼓瞪着眼的灵慧阻止了。她慢慢放下茶壶,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茶杯中圆滑的水面映出聂华的脸。
“成功了……“灵慧小声地说着。
“哇,厉害厉害!!”
两个女生鼓掌欢呼,灵慧刚才如临大敌般的神情放松下来,把茶壶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有些得意地叉着腰。
“小灵慧就像是洋娃娃一样可爱,快过来这边让姐姐抱抱~”阿琪向灵慧张开双臂,灵慧虽然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却还是向她靠过去了。
聂华在一旁扶额看着,阿琪把灵慧直接抱了起来,搂在自己怀里不断用脸蹭着,灵慧虽然故作嫌弃,但小脸还是很快红了起来。
“真的耶,就像我家的那个傻妹妹一样~啊,脸圆圆的这一点也像。”艺乃笑着伸出手来不断揉着灵慧的脑袋,把她的头发摸地一团乱。
“唔……才不是……灵慧可是……很聪明的……!”被挤在阿琪胸部中间的灵慧嘟起嘴,艰难地说着。
“哈哈哈哈……”小英站在一旁不知作何表情地看着,“灵慧姐还真是受欢迎啊……”
“就让她们胡闹去吧。”聂华叹气,“对了,我想向你了解些事情。”
“我吗?”小英指着自己,“明明我是姐妹中最……”
“没关系的,你已经足够闪耀了。我想问的是你觉得云懿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主人吗,他……”
聂华静静听着小英的讲述,她的讲述中不乏溢美之词,但却总显得有些……空洞。像是仅从一个方面看待某人一样,让人感觉她诉说的并不是某一个人,而只是这个人的缩影。
一旁的两人还在逗弄着灵慧,灵慧好不容易从她们的毒手中逃脱,整理着自己一团乱的头发和衣服。
“拜托了,再来做一次吧,我们还想看!”两人双手合十,期盼地看着她。
被两人不断称赞着的灵慧仿佛都已经站不稳了,她两只手臂交叉中胸前,“好、好吧,既然你们那么想看,灵慧就再让你们见识一下。”
为了方便倒茶,灵慧探身把茶杯端到桌子边沿,然后拿起了茶壶。
此时小英正讲述着她对云懿阳的看法,忽然眼神变得迷离,然后疑惑地问道:“可是,您为什么想要知道我家主人的事呢?”
聂华一时语塞,正想找些话搪塞。
“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彻了会客厅。
聂华向旁边望去,灵慧正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上的茶杯碎片和四溅的茶水。
忽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向在座的人极力解释着,“不是的,不是灵慧!是茶杯自己掉下来的!”
“果然是茶杯放得太靠外了吧,没有受伤吗……?”小英担忧地说道。
“不对,灵慧没有放得那么靠外!”灵慧焦急地解释着。
“啊……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艺乃连忙站起身说道,“本来杯子是可以立住的,但是因为加了水重心发生变化所以才掉了下去。”
“才不是!呜呜……”灵慧委屈地咬住下唇,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她的态度各位坚决,一口咬定不是自己让杯子掉下来的,但是刚才聂华也看见了她是把杯子放到了靠近边沿的位置。
有点奇怪……聂华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他凝视着地面的碎片。
第一次他给自己倒茶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看着众人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话,灵慧终于像是个小女孩一样缩着肩头抽泣了起来。
“好奇怪,明明是杯子自己掉下来的……大家却都不相信灵慧……”眼泪一滴滴从脸颊下方滴下,灵慧伤心不已。
“别说了,我们相信不是你弄得……”
“你们骗人,你们根本一点都不相信灵慧!呜呜……”灵慧伤心地哭着,让其他人一脸为难。
她为什么那么肯定不是自己不小心碰掉的呢?刚才只有她最靠近茶杯,如果不是她都花园又会是谁呢?
聂华看向侧面的开窗,窗户严丝合缝地关着,没有一丝风吹进来,窗外的花园中一名女仆正在认真地修剪着树木的枝叶。
就在聂华起疑的瞬间,仿佛有一丝电流迅速沿着他的后背爬升,犹如陷入了深色的漩涡中,意识正在被什么牵引着。不知为何心中的思绪开始躁动起来,整座会客厅也正在变得危机四伏,如果确实有什么存在处于此处的话……
背部似乎凝聚着视线,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锁定着,不知是战场上的判断还是天生的直觉令聂华心头不断悸动。
他连忙看向背后,一个女仆正专心致志地擦着玻璃画框,再看另一边,会客厅的门外一个女仆正用吸尘器清洁地面,刚才窗外的女仆也没有在看自己。
聂华又看向艺乃等人,她们都在安慰着灵慧,小英已经把凌乱地地面收拾好了,灵慧哭哭啼啼地抱着阿琪不肯松手。天花板垂下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温暖淡雅的柔和光线,将众人的影子映向各处。
既然这样的话,这种强烈的被注视着的异样感,又是来源于何处?
聂华停止左右寻找,眼神直直地看向一个方向,异样感再度沸腾着。
“喂,聂华,你在发什么呆啊?”忽然听到艺乃的声音,聂华回过神来。
灵慧被赶来的女仆拉走了,小英此刻正歉意地鞠着躬。
“实在是抱歉,让您看见这副丢人的场面。”
“没事的,毕竟她只是个孩子啊。”
“真是的,耍起小脾气的时候也和我家那位好像。”
“总之谢谢你今天对我们的关照。”聂华说道。
“哎——你今天终于说句好话了。”
“你说话不是很友善啊。”
三人正这么说着,忽然听到了隔壁大厅中的谈话声。
“那边结束了,你们去收拾一下吧。”云懿阳不疾不徐的声音传出,正平淡地对女仆说道。
云懿阳和黎茜奈的谈话不知道何时结束了,此刻他已经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啊,主人出来了!”听到他的声音小英立即开心起来,忧虑一扫而空,她轻快地跑向外面,“我去让主人尝尝我做的点心。”
“没听到茜奈的声音,难道……”艺乃和阿琪对视了一眼,连忙起身向外面跑去。
“不能让茜奈自己一个人啊。”
“这是干什么……”聂华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她们冲到大厅,向云懿阳示意了一下以后就急匆匆上了二楼。
结果就剩下自己了啊,聂华在心中叹着气,向会客厅门口走去。
云懿阳就那样站在那边,什么都没说,目光向聂华扫过来,仅仅是一个交错就移开了,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一样。
真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聂华想着。
他向外走去,打算去找黎茜奈,这时看见了小英从拐角走出,手中还端着装得满满的托盘。
她的脸上荡漾着甜蜜的笑容,似乎已经看到了主人为此而称赞她一般。这时就先旁观吧,聂华也为她感到高兴。
然而就在这时,那幸福的脚步却出现了错乱,小英的双脚交叉在一起,然后碰撞着,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向了一旁。
托盘和点心飞散了出去,把干净的地毯弄得一片脏污。
更糟的是,小英的头上溢出一丝鲜血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了自己的双脚。
那神情和刚才的灵慧很像。
聂华连忙走过去想要扶她起来,却看见另一边的云懿阳也向小英走了过去。
是啊,比起被自己关心,小英估计也像被比自己更靠谱一点的主人关心吧,果然还是不管这个闲事了。
聂华微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见识主仆的神情时刻。
来到小英身旁的云懿阳自然而然地向后提起腿。
“等……”聂华刚想做出反应。
云懿阳后摆的腿忽然猛地向前抡去,结结实实踢在了小英身上。
“呜啊——”小英发出一声痛呼,又拼命把声音咽了回去。
“你这个废物,什么都干不好的废物!”云懿阳一改之前儒雅的模样,凶恶地对小英说道。
聂华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自己眼前那个满脸狂暴的男人,真的是先前看到的那个人吗。
“啊!呃!咕呜!”
云懿阳一次次重重地踢在小英身上,皮鞋不断践踏着她的皮肉。小英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一次次弓起来,口中发出憔悴的呜咽。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为什么你这混蛋就是不长记性呢?我要你这种废物可不是为了给我添乱的啊——”
他弯下腰一把揪住了小英的头发,将她的上半身提了起来。近乎失去意识的小英干呕着,云懿阳强迫她肿起一大块的脸面向自己,从她豁裂的嘴唇中流出的丝丝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喂,你干什么啊!”聂华恼火起来,愤怒地低吼道。
但是云懿阳理都不理他,他拉扯着小英的发根,小英翻动颤抖的眼球望向他,浑身不住地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
“以后别给老子犯错了,听见没有!”
他重重地把小英的头掷向地面,伴随“咚”的闷响声,小英的头在坚硬的地面上回弹着,接着身体很快不动了。
“快住手啊!”聂华喊着,希望能阻止他。
“噗!”黑漆漆的皮鞋踩在了小英的头上,让她的头更深地紧贴地面,红色的糊糊从她的鼻子中挤了出来。
“给我舔。”云懿阳俯视着她,冷酷地说道。
小英没有丝毫动静。
“我让你给我舔听到没有!”云懿阳愤怒地左右碾着脚下的小英,地面上冒出一个又一个血泡。然后他抓着小英的头提起,砸在了自己的鞋上。
“把血给我舔干净。”
“呜……”
小英虚弱地撑开肿胀的眼皮,从口中伸出血红色的舌头,舔舐着云懿阳的鞋底,把灰尘和血液咽入喉中。
“够了!”聂华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云懿阳,连忙转身扶起了意识不明的小英。
小英迷离的眼瞳溢出泪水,嘴中还轻声呢喃着:“主人,对不起……”
“你这混蛋……”聂华咬牙看向了一旁若无其事整理着衣服,在红地毯上蹭掉血迹的云懿阳。
云懿阳停了下来,掩盖不住的厌烦从俊秀的脸庞上一闪而过。
“这位先生,别忘了你只是位客人,未经允许最好别随意插手主人的家事。”
“不管怎么说,你也太过分了吧!”聂华握着拳,鼻子微微皱了起来。
“啊啊~”云懿阳扶额,而后摊了摊手,“首先她是我的仆从,要如何处置她应该由我决定,和你这个外人毫无关系。其二这里是我的宅邸,在这里应当听从我的规则,想要充当正义英雄的跳梁小丑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刚刚还因为愤怒气血上头的聂华冷静了下来,当然,是因为愤怒致使的冷静,流经大脑的血液越充足,思绪便越清晰。
“无关她和你的身份,人不应该随意对他人行使暴力。”
“哈?”云懿阳的脸抽动了起来,额头浮现出青筋,“别再让我说第二遍了啊……”
这时,倒在聂华怀里的小英忽然挣扎了起来,聂华低头看向她,却被她尽力推开了。
凌乱的发丝垂荡耳边,如同宝石般的双眼纯粹无暇。
“主人他……没有错……”她艰难地说道,“还请您……不要妨碍!”
“你……”聂华诧异地看着小英。
“哼哼……”云懿阳从鼻子中呲出笑声,他用食指轻抚着自己的上唇,转向了聂华,“你应该明白自己只是个多管闲事的好事者了吧?”
“对你来说是这样吗?”聂华无视云懿阳,向小英发问道。
小英跪坐在地面上勉强保持平衡,良久她点了点头。
两名女仆赶来,搀扶起了小英,准备带她离开此处。另外一名女仆则是开始清扫起了地面的残骸和垃圾。
小英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聂华一直目送着她,而她也始终没有再看聂华一眼。
云懿阳的声音迫使聂华将注意力转回了他的身上。
“希望你能铭记我说的话,尤其是在属于别人的场所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有些地方不能让你像在家里一样肆意妄为。如果你还是不懂,可是会吃亏的,听明白了吗?这位……先生。”云懿阳似乎是打算喊聂华的名字,但是却噎住了,话说到结尾便失去了说下去的兴趣,转身便打算离开。
对于根本没打算记下自己名字的云懿阳,聂华只是注视着,注视着这个十年前被卷入特殊事件尔后全然改变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至少那个人,不是黎茜奈回忆里的人。
男人的背影逐渐远离,终于聂华开口了。
“我有问题要问你。”
“我没时间回答你。”
云懿阳伸出一只手在半空摆了摆,脚步没有片刻停歇。
从十年前瘟疫蔓延的筵席中存活的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尚且未知,或许要想得知最准确的答案只有问询本人了。
“我在屋子里听到的【音乐】,是什么?”聂华问道。
云懿阳的脚步倏然迟缓了,犹如岁入暮年的老人一般,他僵硬而缓慢地转头,望向聂华的双眼。
“你是说,你能听到那个?”
“啊,是啊,我能听到。”
聂华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着,不再被身份、地位、财产、外貌、理念等等束缚,他现在再次作为自己,作为黎茜奈的朋友与对方对视着。
双方的静默中,天平的托盘,似乎正在向自己倾斜,于是聂华决定主动向自己的一方施加筹码。
“从我一踏入大门起,就察觉到了【音乐】的声音,既像是从未闻名的乐器的奏鸣,又像是人群咏叹的乐章。应该是名作吧,云懿阳先生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唔,”云懿阳愣了片刻,随即鼓起了掌,“呵呵呵,这还真是有意思。不好意思,可以请教一下你的姓名吗?”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答案呢?我不过是黎大小姐的一位同学而已,应该不值得你结交吧。”
“怎么说呢,我原本以为这个世上除我以外无人再能欣赏那‘音乐’,但结果来看似乎是我太自负了,能欣赏此等圣洁之艺术的人,对我来说宛若知音。”
“但我只是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聂华微微一笑,随后嘴角弧度消失,“以及,这【音乐】是否与十年前的事件有关?那天的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聂华提到事件,云懿阳脸上的表情忽然发生了反复的改变,先是错愕,再是恍然,最终以至于目光阴沉下来,眉目堆积的锐意直指聂华。
“你为什么会知道……她连这件事居然都对你说了吗?”
“啊,是啊。”
云懿阳忽然有些沮丧地扶住了自己的头,“是吗,我还以为她会明白的……但果然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来亏欠了她太多,我应当承担起这份责任啊。”
“云懿阳先生,你无需承担什么责任。”聂华说道,“无论大小姐的决定如何,那都是属于她的选择,我们这些旁人无需干涉。”
云懿阳没有答话,他默默注视着聂华,手指的骨节摩擦着胸前的扣子,女仆在打扫完地板后便离开了大厅,只剩下互相对视的两人的此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二楼的楼梯忽然传来皮鞋叩击实木的闷声,紧接着是跟随而来的两个急促的脚步。
两人齐齐望向楼梯,却看见黎茜奈和艺乃阿琪正在走下。
黎茜奈似乎还有些恍惚,踏在楼梯上的脚步略带虚浮,她双眼凝望着远方,身上还披着一条黑色的男士外套。为了防止她摔倒,艺乃和阿琪各自站在一边搀扶着她,终于走下了楼梯。
“啊……”接触到实地,黎茜奈忽然回过神来,看见了面前的聂华,嘴唇不自主地嗫嚅着,看向聂华的眼神中波光闪烁。
是有什么话想说吗?但是聂华无法读懂人心中在想什么。
黎茜奈轻轻推开身后两人,向着聂华走来,她低下了不常耷拉的头,有些疲倦地来到了聂华身边。
聂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关于该如何解释眼前的状况,如何让她远离云懿阳,如何揭露云懿阳的真面目,都因语塞而藏在了心里。
黎茜奈却缩着肩头,与聂华擦身而过。
“欸?”聂华惊觉,回头看着聂华一步步走到了云懿阳面前。
这时他仿佛看见了云懿阳脸上恣意的浅笑。
“谢谢你的外套。”她脱下外衣,递向了云懿阳。
“啊啊,能帮到你就好。”云懿阳温和地说,接过外套,“感觉如何?”
“裹在身上暖暖的,感觉很安心……”比云懿阳矮一个头的黎茜奈拘谨地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跟小时候比还真是没变啊。”
云懿阳伸出手按在了黎茜奈的头顶,随后轻轻摩挲起来,黎茜奈没有抗拒,默默接受着。
为什么啊,黎茜奈为什么要接近那种人呢?明明他是那样的人,是绝对不应该赋予他真情实感的。
到底该怎么阻止她和他继续走近呢?难道要把自己之前看见的全部告诉黎茜奈吗?但是她会相信自己所说的事吗?对方之于她是重要的人,任何人都会有维护内心中坚信的人们的本能。
他犹豫着,最终也低下了头,无法阻止也不知该怎么办
终于云懿阳抽回了手,接着他按住了黎茜奈的肩。
“说起来还没亲口对你说过呢,之前那样草率的邀请与你并不相配,果然还是正式地邀请你。”云懿阳对黎茜奈说着,似乎是对一个人说,也像是在对所有人说。
“今天晚上,要来参加我的生日晚宴吗,茜奈?”他利落清脆地吐出了话语中最后一个字。
“我……”黎茜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了脚下的地板。
聂华眉头轻轻皱起,内心挣扎着,脑中却只有混乱。
因为应该由她自己选择。
他看见了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微微颤动的喉头。
“不要让她同意邀请!”
仿佛是心灵的低语,叩打在聂华的心口。自己原来是这样想的吗,居然会诞生出这种不像是自己的想法。
黎茜奈是睫毛颤动着,眼皮屡次开合。
“快阻止她!”心灵再一次被撞击了,心声却是那么遥远和虚幻……
不对,不是心声!
这不是属于自己的想法,而是有人告诫自己的话!
聂华猛然望向四周,却只有刚才站着的几人,以及角落处来来回回的女仆。
是谁?有谁在哪里?
聂华闭上双眼,屏住呼吸,身边的喧嚣暂时远去,让宁静缠绕自己,感受周围的存在。
平日一向准确的知觉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事物,难不成刚才的声音是自己的幻觉吗?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刚才的声音在心中又重复了一次。
几个女仆悄悄从房间边缘走过,艺乃和阿琪在旁边静静等待,云懿阳默立等待着黎茜奈的答复。其他人都没有听到那声音,只有自己注意到了。
有人擅自进入了聂华的内心。
“快阻止那女孩同意,已经来不及了!”
如同命悬一线的紧迫感在聂华的心弦上紧密跳动,仔细辨别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够明白的感受。
原本背身面对聂华的黎茜奈忽然转了过来,她双手按压着胸口,颤动微缩的瞳孔似乎有话要说。云懿阳站在一旁平静地关注着
她仅仅静静地注视,心绪缭乱的聂华迎上了她的双眼,忽然察觉到了更深层的东西,悲伤与畏惧,麻木与怀疑,还有……
“就是现在,阻止她啊!”脑中的声音反复回荡着。
聂华如梦初醒,终于开口了,“不……”
“既然是懿阳哥哥的邀请,我……还有我的朋友,一定会如约而至。”转而面向云懿阳的黎茜奈轻声说道。
聂华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脑海中的声音亦像是感到卑微和无奈而发出来的一般。
“还是没能阻止……”
而在黎茜奈同意的时刻,周身从未淡去的音乐,忽然在此刻更加明快地奏响,旋律优美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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