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二十的早上，殷夫人的身体突然像好了起来似的，早上还让黄思琴给她煮了个蛋吃，黄教授很是开心，茅道士却一脸悲切，他看出来殷夫人那只是回光返照，估计要走了。急忙让黄思琴去村长家叫人。

首先跑进来的是黄保国村长，后面跟着他老婆和孩子，郝连仁跟在最后。殷夫看了他们一眼，对黄思进说：“思进，你过来，奶奶有话对你说，你们先出去吧。”黄思进便怯生生地走到了殷夫人的床边。

“奶奶，你好点了呀，过两天我让连仁去山上打个山鸡给你吃。”

“好孩子，奶奶很感谢你呀。奶奶问你，平时奶奶教的那些故事，你都懂了吗？”

“嗯！”黄思进还是和平时一样，不太愿讲话。

“那你把你学到的告诉奶奶听听，奶奶想听你说。”

黄思进犹豫了一下，因为他本不愿说话，但看着殷夫人的企盼的眼神，虽有些不情愿还是讲了进来。

“奶奶，你教了我十件不要做的事，第一件是不要随顺说话，特别是别人告诉你的话。因为话说得越多，越容易出错，也越容易被别人抓住把柄。而且别人跟你说话时，可能只是想把自己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说完了他可能就后悔告诉你这些，他最希望的是你把他说的话忘了。如果他真想通过你把他说的话传给别人，那一定是当你当枪使。我不能做了别人的枪，要让别人成为我的枪。奶奶我讲的对不？”殷夫人很欣慰地点了点头，又追问道“还有呢？”

“第二件是不要给随便给别人建议，显得你比别人有能耐。你的建议如果能帮他，他不一定会感谢你，但如果你的建议给别人带来损失，别人一定会抱怨你，甚至认为是你有意害他，以后可能会报复你。

第三件是不要希望别人会在关键的时候帮你，你希望别人帮你的时候，说明你根本不能独立完成一件事。别人往往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你。如果一定要得到别人的帮助，一定要把对方捆绑在利益中，让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不得不和帮你，这样你才能利用别人的力量为自己办事。

第四件是任何时候都不要想着害别人，如果你经过深思熟虑，对比你自己的目的，必须要这样做，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同归于尽，永远是弱者的选择。一旦要做了，就一定要把对方害死，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第五件是不要背叛你的同伙，一个人是做不成大事的，只有志同道合的同伙一起努力才能成事，如果别人知道你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了同伙，将来再也没人敢跟你合作，因为没人会彻底相信一个背叛过他人的人。所以在选择同伙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同伙不需要很多，有几个能靠得住的就行。其他人可以以利益合作。

第六件是不要随便与别人争论，与别人争论的成功并不能显示你比别人高明，反而会让别人记恨你。更不要与你不在同一层次的人争论，如果你与他们争论了，说明你和他们是同一档次的人。

第七件是不要把你的力量显示在加别人面前，你有力量不是为了展示的，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的。趾高气扬的人，永远成不了大事。成大事的人，往往都很谦卑。如果你想展示自己的力量，最好的地方是敌人的坟头。

第八件是永远不要做出头的椽子，最好做楔子，椽子总是先烂的，而楔子总是能把不同的部位连接在一起，就是组合塌了，楔子仍然是楔子，还可以再用。楔子虽然别人看不到，但如果离开了楔子，再高的塔都会倒掉。

第九件是永远不要伤害与你利益无关的人，如果你为了做成一件事，必须要伤害他们，一定要把伤害减到最小，事后能亲自出面道歉一定不要让别人代劳，尽量多给些补偿，不要因为被你伤害的人弱小而不在意他们的感受。也许他们无法对产生伤害，但这样的事你做多了，终有一天会反噬，到时你连补救的机会都不会有。

第十件是永远不要放弃自己理想和信念，如果连理想和信念都没了，你有再大的权力，最多的钱，也不过是活着的虫子，只知道吃和玩的虫子，永远会被别人唾弃。”

黄思进从未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说完感觉很是吃力的样子。殷夫人倒是很欣慰。“看来你把教你不要做的事都记得了，那一定要做的事也记得吗？说给我听听。”

“第一要记得自己是中国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记得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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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忘记了祖宗，他的能力越大，对国家的危害也就越大。

第二要学会融入一个集体，那怕这个集体不是你想要的。因为一个人是无法对抗集团的力量的。就像疯人院进了一个正常人，如果这正常人学不会装成一个疯子，迟早要被真正的疯子杀死。

第三要学会把树立目标，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可以把理想分解成很多的小目标，然后一个一个地实现，最终会走到自己想要的对岸。

第四要远离危险，一旦感觉到自己离危险很近时，说明危险离你的距离比你想象的更近，所以只要自己感觉到危险了，就要立即远离；

第五要学会帮助别人，当你帮助别人而不求回报时，回报就已经来到你的身边了，至少他会让你内心安宁。当然帮助别人也要懂得方法，永远要记住：碗米养恩人，斗米养仇人。不要用自己的好心去浇灌恶意的花朵。

第六要学会站在别人的身后，一个有光环的人故然亮丽，也会成为别人的目标。如果你能站在别人身后，用别人的光环挡住你的影子，你又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不必计较站在聚光灯下的是谁。

第七要充分认识到，这世上有些事就是你拼尽全力都无法做到的，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如果发现自己做不到，就学会放弃。

第八要懂得迂回和撤退，当你无法通过一条大道到达自己目标时，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实现自己的目标，不要坚持不懈的攻克无法战胜的目标。这世上再厉害的军队也都有过撤退的历史。

第九要尊重对手，即使是生相搏，也要给对手足够的尊重，要不小瞧任何弱小的对手，很多大的历史事件，往往都是那些弱小的对手集在一起造成的。

第十做事要懂得坚持，收获要懂得分寸。如果做一件事，已经感到力不从心，无法再进行下去的时候，就是要成功的时候了。大多数人无法成功，不是他们没有努力，而是他们成功的前夕，自己放弃了。当获得成功后，要懂得分寸，不要把所有的成果都据为己有，事做得太满，连老天会看不下去。给别人留些空间，也是给自己留些进取的余地。”

黄思进一条条地讲述着殷夫人教她的规矩，或许他不是完全明白，但还是记得非常清楚。

殷夫人笑了，是真的开心，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这样一个妖孽般的孩子，也总算将自己的衣钵传了下来。殷夫人努力地抬起手，摸了摸黄思进的头。

“奶奶今天再给你讲个道理，这个道理你只能自己记住，不能和任何人说，包括郝连仁，你记住没？”殷夫人突然像变了个人，神情异常严肃。

黄思进有点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思进，你长大要学会掌握别人的秘密，这个别人，不只是敌人，也包括朋友。这些秘密可能会给对方带来无法想象的伤害。这些秘密你不能写在纸上，只能记在心里，但要有证明这些别人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的证据。不到万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如果你用了，敌人就必须死了，朋友就会变成敌人。

如果你帮了别人，别人回报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接受。如果你一直不接受，不是会显示你的无私和能力，更会让别人害怕无法回报你，往往会把朋友变成敌人。你收了回报，只能是合适和对等的，不要超过你帮别人获得的利益，这样你会成为他眼里可以收买的人。你既然可以被他收买，那也可以被别人收买，这样的人对他来说，不但不是助力，而是潜在的危险。这是奶奶这辈子的生存法则。希望对你有用。

下面奶奶要告诉你的，是奶奶自己的秘密，奶奶不想把它带到棺材里：奶奶不信殷，奶奶姓栾，老家是江西的，奶奶是周总里除奸团的，除奸团你现在不懂，也不要去问别人，只要你知道奶奶策划过很多行动。一辈子都在算计如何除掉对我们国家不利的人，为了这个目的，奶奶年轻时也做了很多错事，所以解放后，奶奶自己放弃了工作的机会，改了姓，认了个娘家，想好好的活着。奶奶被打倒，不是他们打倒了奶奶，而是奶奶不想用自己手上的东西，奶奶会把这些都带进棺材里，你长大后，如果有人提到栾云兰这个名字，那就是奶奶的真名。奶奶的丈夫跑去台湾，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奶奶的丈夫现在是反革命分子。奶奶给你留一样东西，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能找到他们，告诉他们奶奶在哪里。我认的娘家在江洲省流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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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的坝下村，家里也没啥人了，只有一个残疾的哥哥和一个侄女，你记好他们的名字，如果以后能见面，帮他们一把。”说完，从手上脱下了一个用线缠着的，一直被殷夫人当着顶针用的小环递给黄思进。以前从来没人注意过，都当作是妇女纳鞋底使用的顶针。黄思进拿到手里，想戴在手指上，发现比自己手指粗了很多，便把“顶针”放进了自己胸前的小口袋里。

“思进，你收好了，这是一枚扳指，也是唯一可以证明奶奶身份的对象。如果以后有人找到这里问起来，你可以把这个给他们看，如果你有机会看到奶奶的丈夫和孩子，这也是个信物。”

“知道了，奶奶，我一定会收好的！”

“郝小子一直拿你当叔，你们以后可以一起长大，但也要多想想奶奶教你的东西，而且今天奶奶讲的东西，你也不能跟他说，记住了吗？”

“记住了，奶奶！”

“好了，记得把东西收好，你去叫郝连仁进来，自己在外面呆会。”

郝连仁多少有点吃惊，不知道殷夫人要对自己说什么话，还是在黄保国的催促下走了进来。

“郝小子，奶奶虽然没教过你什么东西，你对奶奶好，奶奶知道，不是奶奶不愿教你，是你报复心太重，奶奶怕教给你的东西，会害了很多无辜的人。你不要怨奶奶。”殷夫人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知道你恨那些害死你父亲的人，也知道你想报复他们，虽然你平时掩饰得很好，奶奶却能看到你心里的恨意。连仁呀，那些人虽然有点贪心，但罪不至死，奶奶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他们也是受害者。我说了这些不是不让你报复，而是担心你的手段。所以奶奶把办法都教给你思进叔了，他虽比你小，但心眼比你多。你要相信他，他会帮你完成心愿，却不会伤害太多的无辜。”

郝连仁站在床边听着，双手捏着衣角，也不说话。

“你和你叔也都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叔人小，心善，他学的东西能帮助很多人。我知道你平时学的很认真的原因，一直就是想出人头地，报复害你父亲的人。但是人不能一直生活在恨仇里，你要是听奶奶的，你叔就会帮你，如果你不听，你叔要是狠起来，可能比奶奶还狠，你千万不要看他小就不相信奶奶说的话。”

“奶奶，你说思进叔真能帮我？”郝连仁还是有点不相信。

“奶奶看人很准，只要你跟着你叔，你叔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不是用你的手段。郝小子，你一直想把刀当成工具去杀人，而你叔是会把人当作工具去杀人的人，你叔不仅是杀人，你会把那人的心一起杀了的。”

“奶奶没教过你啥，今天就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山脚下有一户人家，只有父子两个人，一天父亲上山砍材的时候，被山上的一只孤狼吃掉了，只留下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孩子想给父亲报仇，当他拿起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杀死那头狼。于是他每天除了锻炼，就是找一些肉，放在狼经常经过的路上。这就样过了两年，狼就习惯了。后来那头狼生了一窝小狼仔，这孩子乘母狼去它平时能找到肉的地方找食时偷偷上山，把狼仔子偷了下来。叫了另一个孩子做帮手，两人分别带着小狼爬上一棵树，等母狼找到他们时，他们就在树上轮流打那个小狼，让小狼发出嚎叫。母狼在两棵间疯狂地奔跑想救下自己的仔，最后被活活累死在树下。”

“郝小子，你明白奶奶要说的是什么了吗？”

郝连仁低着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郝小子，你要记住，脑子永远比刀子好使，但光有脑子没有刀子，会被别人很轻松地杀掉的。我希望你能做好刀子，保护好你叔。

也就这么多了，奶奶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活着，以后的路怎么走，还得靠你们自己。好了，让他们一起进来吧！”

当屋外所有人都走进来后，殷夫人的精神已经如熬干了灯油的灯芯，只差上面那一点点的火苗。

“各位，感谢照顾了，没曾想最后一程还得麻烦各位，希望来世有机会再报了。”各人的眼睛都红了，黄教授上前，抓住殷夫人的手说：“殷大姐，你有还什么要交代的，我们一定给你办成。”

“我来的时候，带着的布包里有一身衣服，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我想穿着那身衣服走。”

又抬头跟道士说了几句，便安静地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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