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训斥毛开诚的事情不胫而走。

孔颖达乃当世大儒，饱腹诗书，有文人之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一言一行都会引起无数文人的关注。

那句“子不语怪力乱神”，自然也跟着流传了出去。

一些文人学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们自小读圣贤书长大，早已将孔圣人之言奉为圭臬，《论语》中的每一句话，都能倒背如流。

直到此时，他们才猛然醒悟，圣人早已教导过他们对待鬼神的态度。

一些读书人陷入了两难。

一边是传下儒家学说，教化万民的孔圣人，另一边则是法力通天、救苦救难的在世仙人。

不论哪一边，他们都难以割舍。

于是，长安城内的读书人理所当然分成了两派，一派谨遵圣人之言，对鬼神不闻不问，闭口不提，另一派则坚定地站在仙人身后，认为仙人是来拯救天下苍生的。

文人学子为此争论不休，声音甚至隐隐盖过了突厥使臣屠杀百姓一事。

太师府。

房间中间摆放着炭盆，盆内银骨炭被烧得通红。

身着锦裘的李丽质一曲弹罢，抬头望了一眼坐于滕椅之上，一脸安然的东方月明。

她抿紧嘴唇，咬了咬牙：“上仙，最近长安城内有一些关于您的传言……”

东方月明双眼微闭，一动不动：“噢？”

“我说出来，上仙千万不要动怒！”

她斟酌了片刻，“他们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飞速地将话说完，她抬头小心地打量着东方月明，却发现后者的表情毫无变化，甚至连闭着的双眼都未曾睁开。

她松了一口气，疑惑道：“上仙，您听到后不生气吗？”

“不是你说，让本仙不要动怒吗！”

李丽质愣了一下，脸色迅速红了起来，心中窃喜，暗道我的话原来这么有用吗！

“可是，那些人诋毁上仙，丽质实在……实在看不下去！”

她皱起一弯眉毛，“上仙为大唐百姓劳心劳力，做了那么多事，他们不心存感恩便罢了，反倒质疑上仙、恶言中伤，丽质为上仙感到不值！”

东方月明睁开眼：“一群羸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无缚鸡之力，若再不让他们动动口，岂不成了废人一个。”

“可是……可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文人们掌握着天下的话语权，任由他们说下去，对上仙的名声是一种打击。”

“本仙岂会在意虚名。”东方月明毫不在意。

“丽质知上仙虚怀若谷，不会将外面那些不实之言放在心上，但这些文人开口便是之乎者也，孔圣人说过那么多话，他们偏抱着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放，实在是迂腐至极，简直可气！”

“还有孔圣人，好好做学问便是了，非要留下这么一句，我看他分明是没有见过真正的仙人，才恼羞成怒，说出此话来。”

她颇为忿忿不平，“哪怕是圣人之言，也会有糟粕！”

东方月明轻笑道：“是否为糟粕，要看如何理解，孔圣人生于古代，今人又如何得知他说出此言的缘由呢？”

李丽质一脸疑惑：“难道先贤之言，还有他解？”

“古之文人，须学君子六艺，其中便有骑射二道，可见当时的文人必定身手不凡、勇武过人，除了以理服人，有时候不免用上武力。”

东方月明认真分析道，“如此来看，子不语怪力乱神，便容易理解了，孔老夫子不说话，运转起周身怪力，将鬼神打得晕头转向。”

李丽质：“？？？”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觉得此言简直颠覆认知，如此清奇的角度，她从未曾去想过。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仙，却发现上仙面容严肃，不像是玩笑之言。

难道圣人之言，真的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她思索片刻，随意挑选出一句，试探着问道：“君子不重则不威，该作何解释？”

东方月明回答道：“君子下手不重，则无法树立威信！正如大唐与突厥，若无法将他们彻底打怕，便不足以树立起大唐威信，突厥便会时常进犯。”

李丽质傻眼了，没想到这句话还能如此解释。

“圣人有言，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作何解释？”她问道。

“古文人好勇斗狠，却又讲究文武兼备，孔老夫子的意思是，学我的武功不学我的思想就会迷惘，学我的思想不学我的武功就会被人打死。”

李丽质仍未放弃：“圣人言，朝闻道，夕可死矣……”

“早上找到了去你家的路，晚上便等死吧！”

“圣人曾宣扬过有教无类……”

“我教你做事的时候，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李丽质闭口不言，脑子陷入一片混乱，古圣贤的儒雅形象瞬间崩塌。

她虽不愿相信，但细细品味之后，发现上仙的解释有理有据，甚至还能与国家大事联系起来，似乎不无道理。

关键是，上仙又怎会欺骗她？

她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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