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林

《多林》

第六十章 抚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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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南城一家领民视角,父亲战死,大儿子在矿上工作)

丹尼尔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以前是父亲撑起整个家,日子是清贫了些,但谈不上家徒四壁。可是,前不久的一场战争夺走了父亲的生命,母亲当时是反对父亲跟着邻里们冲向城门的,但父亲说,这是为了保护这个家。

丹尼尔今天满十三岁,不过母亲没时间陪他去广场上的喷泉旁做祷告。哥哥去了矿上,放在以前,父亲是不允许他去矿区的,理由是太危险,可那是一份佣金不菲的差事,这个家需要一份拥有稳定收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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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他出了城,去山里砍些柴回来。柴火城里有卖的,但家里并禁不起这么消费,这里虽然不需要想领主缴纳租金,但依旧需要纳税,最重要的是,就是教会的均等税。

也就是说,你每挣十分钱,就有一分钱是要交给教会的,因为在他们的典籍中,你的一切所得,都是属于天主的。这样的征收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而往往,教会的征收者要比领主大人的税吏来得准时。

小妹一直跟在他后头帮忙捡些散落的小树枝,这样要是可以多捡些,还能把多余的柴拖到尾巷里去卖。

市场他是进不去的,那里得交钱,而且不见得有空位,他也知道私自交易是非法的,可哥哥的酬金还没发,怎么说也得到下个月底,一家人总得吃喝。

带着小妹拖着柴火,丹尼尔准备先把这几天的柴送回家,然后再去尾巷。但是,他看见了家门口的几名士兵,士兵们似乎在与母亲说着什么。

等到丹尼尔小跑着来到家门口时,似乎是领头的那人对自己笑了笑,他手里拿着一叠羊皮纸,还有一只灰色的鹅毛笔。

小妹有些害怕,她躲在丹尼尔的身后,紧紧的抓着哥哥的衣服。

穿着皮甲的士兵从来都不受平民们欢迎,因为他们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麻烦事找上了门,比如征兵,征税,强拉苦力这些,赶着战后被拉去埋尸体,都算是个轻便活。

“你们要干什么?”作为目前家里唯一的汉子,十三岁的丹尼尔毫不惧怕,他插在了士兵与母亲中间,大声质问道。

见到这一幕,一名士兵哈哈一笑“这小家伙还挺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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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调笑的士兵,他声音抬得更高了“没事就请离开这里!”

这番话让母亲也笑了,她让丹尼尔先进屋,结果这小家伙一动不动。

门口的士兵们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解释,领头的人将鹅毛笔和羊皮纸收了起来“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说着,他从身后一名士兵的手里接过一个小布袋,并递给了丹尼尔的母亲“您丈夫的抚恤金,一共是二十三银贝。之后每个月,可以领到两百铜扣,直到您最小的女儿成功嫁人。如果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可以去市政厅反馈。”

市政厅早就停摆了二十多年,那地方一直都是间空荡荡的瓦房,不过最近似乎又开始恢复了使用,听说是那个叫乔伊斯的大人安排的。

母亲接过布袋,不自觉的双手合十向士兵们表示感谢,但几名士兵并没有继续留下,之前笑哈哈的家伙临走先还伸手摸了摸丹尼尔的脑袋。

“领民也能有抚恤金?”望着朝尾巷而去的士兵,丹尼尔问母亲。

这种几乎只有士兵才有的待遇,人尽皆知,且在卡南城一战后,很多人也这么说过。早先就有人过来询问且做了登记,说是要发钱,但没人信,如今真看到了,年幼的丹尼尔依旧感到不可思议。

“领主大人的命令,你刚出门那会儿,隔壁的纳特一家就收到了这笔钱。”母亲看着钱袋,没有笑,也没有哭,这也算是丈夫留给她和几个孩子最有的资产了吧。

“那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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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漂亮姐姐。”小妹似乎很高兴“我跟桑迪玩的时候,在路上遇到过,一点也不像以前的那个领主凶狠吓人!”

“跟你说了别跟那个野小子到处跑!”母亲轻敲了一下小妹的脑袋,但很快就展开了笑颜,她对两个孩子说道“待会儿去买点肉,等你们的哥哥回来,晚上炖肉吃!”

“好耶!”小妹开心的拉着哥哥丹尼尔跑进了屋子。

母亲看着还在门外的柴火,要来摇了摇头,然后提起柴火也进了屋子。

……

温庭堡,西侧有处阳台突出在外,粗矿的山石堆砌的围栏,阳台上站着名持着长枪的卫兵。

一只渡鸦由东边飞来,绕着城堡盘旋了一圈,然后落在了阳台的边缘。

士兵伸手去抓这只渡鸦,但渡鸦似乎并不怕人,任由士兵将自己抓在手中。它的脚上绑着一封信,红色的封蜡上隐约印着一只鸟。

抓住渡鸦的士兵进到了城堡里,普德林人的城堡可没多少讲究,岩石裸露的墙壁和高悬的屋顶,正厅里除了家族的盾徽就只有一张绘制着天主传说的挂毯。

坐在壁炉旁的老人是莫里斯·帕罗,这位帕罗家族真正的主人正在闭幕养神,当士兵轻轻来到他身前时才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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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没打开看看写的什么,正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身臭汗的韦斯利进来了。在接过仆从递来的湿巾简单擦擦脸后,他恭敬的对壁炉前的老人说道“父亲,您找我?”

他刚才在堡场里练剑,有仆役向他转达了父亲在正厅要见他的意思。自打从卡南城回来,忙着解散正在集结的部队,以及处理艾薇雅与他说的有些事,一直都没见过父亲,现在父亲要见自己,他放下剑急匆匆的就过来了。

“你带回来的钱,是那位领主给的?”老人将手里的信放在一边。

韦斯利点点头“说是抚恤金,给帕罗家族为这场战争牺牲的士兵和骑士们的。”

“你照做了?”老人问道。

“对于士兵的家庭来说,他们的确需要这笔钱,有人乐意出,我当然不会拒绝。”韦斯利解释道。

父亲对于帕罗家族是否应该向新领主称臣这件事,一直都保持着观望态度,他不希望在家族做出决定前,自己的儿子就开始听命与这位新领主。不过韦斯利说的也没问题,本来帕罗家族也会对这些人给予一定的补偿,不过现在有人乐意出钱,何乐而不为呢?这算不得是听命与新领主。

老人沉默了半晌,最终没有选择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问了另一件事“跟着她这些天,对她有没有什么看法?”

既然是观望,那么对于帕罗家族来说,充分了解新领主是很有必要的,这也是为什么老人没有随便派一位亲信去商谈合作对抗梅森特的事,而是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去完成这个任务。

韦斯利思索了片刻“不适合做敌人,但也不适合做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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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她是个女孩,父亲。”韦斯利说“女孩是没有封地继承权的,她最多能从费利克斯家族手里继承到一座属于亚兰公国的城邦,家族与她的合作会止步于她这一代,甚至不会超过三年。据我所知,她今年年初就满了十四岁,萨克森人的习俗里,她多半十二岁就已经订婚了,就算没有,也不会晚于十六岁嫁人,这不值得家族花费精力和时间在这个随时可能离开的人身上。”

老人点点头,他看了眼桌上还未拆开的信,向韦斯利摆摆手。

“去忙你的事吧。”

看着韦斯利离开,莫里斯摊开了那封信,只是一眼,他突然拔出匕首,猛地刺穿了渡鸦的身体,然后将信揉成一团。

随着渡鸦尸体被连信一同扔进正燃烧着的壁炉中,老人意味深长的对身旁的士兵说道“今天你没有看到任何送信来的渡鸦,明白吗?”

“明白!”

空旷的正厅中,回荡着士兵靴子上的铁掌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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