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我。”岩祝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根本说不出来，他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让他无法狠心说出拒绝的话。

是喜欢？是爱护？

岩祝又不是榆木脑袋，与其相处的一年时间里，各种细节中，他又岂能感受不到，常笑笑对自己除了主仆关系外的特殊情感？

虽然常笑笑今年不过二八年纪，但她毕竟是凡人，武者哪怕就算三四十岁，尚未成家的人也一抓一大把，若是在寻常人家，她这时早已嫁为人妇了。

岩祝自问他没有多大的魅力，但是真的很讨常笑笑喜欢，岩祝虽然明白后者的心意，可他始终没有想过，要纳常笑笑为妾，不是不喜欢，而是，岩祝把她当做了朋友，甚至是妹妹。

所以，岩祝就一直装傻充愣，听不见看不到，全然忽视常笑笑对自己那一点不一样的感情。

“别说话。”常笑笑再次打断了岩祝的话，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两只手抓在岩祝身上暗暗用力，不想听见岩祝说话的原因故意也是怕对方说出什么羞人的事，亦或者，怕岩祝拒绝她。

岩祝能清楚听见常笑笑话中的颤音，能让平日里无比腼腆的她如此大胆的表达爱意，也属实难为她了。

常笑笑陶醉在岩祝的怀抱里足足有半柱香时间，两个人就一动不动，谁也不说一句话，随后，前者恋恋不舍的从岩祝的怀中离开，她松开紧紧箍着岩祝腰身的双手，看着岩祝仍然保持着双手悬空，一动不动的样子，突然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你怎么被定住了。”似乎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之后，常笑笑面对岩祝的态度也放松了一点，她掩嘴轻笑道，原本有些旖旎的气氛，顿时缓和了好多。

常笑笑原本还想一脸正经，严肃跟岩祝说说，结果看见后者的样子之后，一点严肃也拎不起来了。

自己原本是正好起夜，顺便看看岩祝需不需要翻身之类的，结果却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月亮明晃晃的，里面却一点光也没有，着实奇怪。

正当她准备推门进去查看一番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魔尊最开始和岩祝交谈的话语。整个谈话经过，常笑笑听得一清二楚，她是凡人，对天下形势根本就不了解，除非亲口跟她说，神桑山是魔教，否则她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

可随后，她就发现岩祝居然可以下地了！直接把她吓得失了声，所幸岩祝一直沉浸在重获力量的喜悦之中，没有察觉。

直到岩祝来到更衣室换上行头，大有立刻上路的架势，常笑笑见此情况，心想再不说些什么，可能真的说不出口了。

“我都听见了，你们的谈话。”常笑笑又恢复了以前扭扭捏捏的样子，她看着岩祝，说道：“我也不懂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现在你要去找回来，对不对？”

“额，是，是这样的。”岩祝看常笑笑也只是听到了一部分东西，很显然，后者并不知道神桑山是什么，要是知道了，不得要了命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也只好顺着她往下说。

“那你，注意安全。”常笑笑此时一颗芳心激动不已，有无数话语哽在喉头却说不出来，羞红着脸，在岩祝的目光注视下，憋了半天，就憋出来六个字。

这一句话，把岩祝也逗笑了，他刚才还有一点期待，看看这小姑娘能说些什么，结果就说了这，他一声轻笑，问道：“就这？没了？刚才那胆大包天的劲头哪里去了？”一句话，让常笑笑的脸，羞得通红通红，甚至连耳根都红得发紫，几欲滴血。

“好了，不用担心，我是谁啊，岩族少主啊，谁能奈我何？”岩祝一展笑颜，伸手摸了摸常笑笑的头，平日里，岩祝与其嬉闹，也经常有这个动作。

“你，一切小心。”常笑笑这一次是收敛笑容，无比严肃的说道：“在外面，不比白孤城。”这口气，岩祝听着常笑笑就像是自己长辈一样叮嘱自己，感觉有点怪怪的。

常笑笑瘪了瘪嘴，一挪脑袋，闪开岩祝摸自己的手，不快道：“以后别再摸我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常笑笑是想把自己跟岩祝的年龄差距给拉平，不想让后者拿自己当小孩子看。

“好好好，笑笑是大人了。”岩祝笑着，心里那仅剩的一点压抑瞬间烟消云散，他说道：“那以后我一下也不碰你了，行吧？”

“不行！”几乎话音刚落，常笑笑就立马条件反射的拒绝，但话一出口，味道就不对了，果不其然，抬眼一看，岩祝正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让她直接把脑袋缩进了脖子里，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一点也不懂得检点。

常笑笑心里这么想着，暗骂自己没有出息，一点淑女架子也端不住，原本挺深情的临别场景，自己给活生生弄成了笑话。

“行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我也明白。”岩祝把手里捧着的尘匣递给常笑笑，说道：“帮我系上，系紧一点。”话罢，转过身去。

尘匣有配套的牛皮带，常笑笑轻车熟路的打开扣子，将尘匣系在了岩祝的后腰上。她不是第一次帮岩祝系尘匣，只不过，以前那都是一次次练习，毕竟，岩祝出门怎么可能戴着这个招摇过市，更何况家主也不允许他带出去。而这一次，岩祝却是真的要带走它。

“我走这件事，别去告诉家主，等他什么时候问起了，你再告诉他。”感受着常笑笑一双小手在自己后腰忙活着，趁这个空当，岩祝轻声嘱咐道：“也不用多说，就说我远游去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话音刚落，岩祝就感受到，自己后腰上的一双小手，突然停下了动作。

“系好了？”岩祝偏头询问道，常笑笑没有回应，一双手又忙活起来，两个人都沉默着，更衣室里，只有一片轻轻的窸窸窣窣的皮带摩擦声。

“系好了。”不多时，常笑笑轻声说道。

岩祝转过身来，右手后伸，一拍尘匣的一端，只听清脆的机括声随即响起，一个抽屉从里面弹了出来，里面摆满了梭镖，飞刀，以及各种瓶瓶罐罐。

又一拍尘匣的另一端，抽屉自己啪的一声就收了起来，表面看上去严丝合缝，就像是一个整体一样，全然看不出像是有个抽屉的样子。

“这是什么？”

岩祝抬头看向常笑笑，发现后者一双手都递到了自己的脸上，但很明显，她的手掌心里，有一样东西，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那是一只耳坠，镂银雕刻，中间嵌着一块泪珠玉，是翠绿的，做工非常精美。

问完这话，岩祝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说道：“这是当时‘雨明’你跟我出门上街，我给你从老盘铺子买的吧。”雨明，是赤元人的传统节日，迎接新的一年的雨季到来。

当时也是常笑笑刚刚到自己身边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很多情况下，她在岩祝身边依旧显得很拘谨，那时岩祝也玩心大起，见常笑笑也不怎么开心，就带着她上了街，一路吃喝玩乐，正好路过白孤城最有名的金玉铺子，眼见里面有一对耳坠他看着顺眼，头脑一热就给买了下来，花了他三百两银子，足足是他两个月的零用。

当在场得知这对坠子的价值的时候，常笑笑都打起哭腔了，她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哪有做奴婢的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若不是岩祝死拽着她，把盒子塞到了她打颤的手里，常笑笑简直就想落荒而逃。

回来之后，可谓把一众丫鬟眼红的不得了，三百两一对的坠子，她们做工一个月才至多五分银子，三百两，得不吃不喝五十年才买得起，府上的夫人们，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首饰。

打那以后，岩祝身边的那些丫头变得异常热情，可谓是用尽了心思想把他伺候好，还让他有些奇怪，摸不着头脑。

常笑笑就再也没有换过耳坠，一戴就到了现在。

“恩恩，我想把这其中一只，送给少主。”常笑笑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满脸笑意的看着岩祝，把手又往前伸了伸，示意他赶紧拿着。

“送给我？”岩祝有些摸不到头脑，他奇道：“这不就是我送给你的吗？还给我做什么，你就戴着一只，多不好看啊。”说这话，常笑笑还很配合的摇了摇头，左耳朵上孤零零的一只耳坠显得有些突兀。

“谁还给你？这还是我的。”常笑笑鼓了股腮帮子，显得极为可爱，说道：“我要你带在身上，是为了让你在外面漂泊，不要忘了。”话说一半，常笑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不要忘了什么？”岩祝奇怪的问道。

“不要，不要忘了我。”

这半句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个我字，岩祝把耳朵都凑到常笑笑脸上才勉强听见，他咧嘴一笑，说道：“这么可爱的笑笑，我怎么能忘了呢？不会的，绝对不会！”

“我就戴着这一只耳坠，等到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再给我戴上另一只！”常笑笑语气坚定的说道，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情愫。

“好，等我回来，我给笑笑戴上！”岩祝不再逃避，感受到了常笑笑眼中的情意，他拿起那只耳坠，放进了自己最贴身的里衣内。

“那一言为定！拉钩！”常笑笑羞红着脸，大着胆子，对岩祝伸出了小拇指，轻笑着提议道。

两个人的手指头在这一刻紧紧相连，仿佛永远分不开一样，二人对视间，皆能看到对方眼眸中，那一抹浓浓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