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然，你看前面是谁？”宋骅笑嘻嘻地架住萧然扭向校道，“……傅、冰、哦。”

“想死？”萧然抓起他胳膊往下拽。

“哈哈哈哈哈你不上去祝贺人家一下吗，和那徐什么的男的PK赢了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嘛？”

“李什桉赢了我也高兴啊！别瞎BB。”他甩开宋骅，几个人说说闹闹往回走，几步就赶上了前面的女生。林千帆和傅冰两个人正拿着手机看东西，对他们视若无睹。

“你们在看什么？”萧然好奇地凑到她们中间。

“这个——”

林千帆把手机递到他跟前，“微博热搜看过了吗？——‘李什桉盗版礼服’、‘珒北一中BBS’——里面说她的礼服是C家未发售系列，据说连秀场都还没进就被泄款抄袭了。论坛上……”

“[平民上位法则？李什桉为脱贫无视校规与富N代公然出双入对，品学兼优学神人设一夕崩塌]？——这图？卧槽，他们只是在补习啊！还有礼服是什么鬼？不就是一条裙子么，能穿就行，怎么还有正版盗版？”萧然炸了，划到下面就要回复。

傅冰抢回手机，顺带重重地拍了一下他脑袋，“蠢货，都上热搜了你觉得你一个人瞎吵有用吗。”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吧。”他委屈地捂头。

“补习么……”林千帆想了想，“那请陆判出来澄清一下就好了。他要是出来说话的话论坛很快就会平息的，微博也就太平啦。你说呢？”

周子游“啧”了一声道：“唯独仙女被拍得这么清楚，人心险恶啊。”

“我们打不通阿判电话。”刘睿觉得自己的头也被打了似的，无奈得很。

“电话？他没来学校吗？”

“嗯，没来。……”

一群人商量得正劲儿，赵朝阳突然把球扔到周子游怀里闷声就走。

“……赵傻子你去哪儿！”萧然喊道。

“阿判家。”

“等等我等等我，我也去！我认识他们门卫！……”

……

文静翻着一夜之间涌入账号下五花八门的评论，心急火燎。

决赛将将落幕，这几天刚好是组委会发各种活动通稿的时间，怎么就会爆出来这个子虚乌有的事儿呢！还越说越离谱——什么“冠军是内定的”——她这个会长要被气死了！

趁什桉去上竞赛课不在班里，文静跑到讲台上号召：“大家千万不要相信微博和论坛上的帖子！什桉刚拿了全国奖就出现了这些话题，还发这种严重误导人的照片，明显是故意要我们一中名誉扫地、打我们一班的脸啊！”

一班：“……”

文静：“……”

看到文静失望又生气的神色，钱松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和边上的人说：“我刚看了，帖子里凭什么只说我们一班不说二班？这不是欺负人嘛？再说了，班花老给我们班长脸，我们怎么可能眼看着班花被人无脑喷？”

“对对对。哥的号好久没见光了，是时候出来放放风了。……”

“学神上次教我做题，估计是要赶着去家教吧，五分钟给我写了三种解题思路还布置了两道例题，完了冲得比谁都快——这是把致富的道路牢牢踩在自己的脚下啊，傍个鸡毛大款。……”

“人怕出名猪怕壮，班花总被人盯不会又是某些女生因妒生恨吧？”一个男生向着什桉前座的方向调侃道，“你说是不是啊吴依依？”

吴依依眼一瞪，“砰”地把课本摔在桌面上，“你有证据吗！你给我说清楚，我妒忌她什么？”

男生两手摆了摆，想是无所谓也不想和女生多计较，“哎哎，不是就不是嘛，我随便说说的。”

一班久违表现出团结的一面，文静欣慰得不得了，又和大家说好以维护反证为主不要拉踩外班人士，才背起书包和朋友出去。

走到校门口看见两个二班的老油条，她瞬间弹起来冲刺过去，“萧然！”

男生被猛地一撞，往前踉跄了两步黑着脸回头，“爷今儿……和女人犯冲。”

一个是一班的接头人，一个是二班的接头人，不知不觉间相互缔结促成了许多不法合约不当交易，两两相见直奔主题——

“妈的决赛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陆判是不是对什桉做了什么？”

赵朝阳利落地拎起萧然的后衣领拉到边上，“挨个儿说。”

饶昱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边锁门边道：“桉神，你参加哪个营？”

“物理。”什桉摸出手机来检查消息。

“好耶，有你搭伴儿就不无聊了。”他收了钥匙往楼梯走，余光一晃瞥见俩熟面孔，转脸问什桉，“认识？”

回头看过去，周子游和刘睿大大方方冲她一招手，提起脚边的书包甩上肩走了。

饶昱继续说着：“……也不知道D大伙食好不好，这么说来我还有点认床，好几天呢要。我问过上一届的怪胎学长了，他是扛着锅碗瓢盆被去的，回来的时候沧桑了不少……D大条件这么感人么？唉，要不要让我妈帮我整点儿护肤品呢……”

和饶昱在校门口分手，什桉心不在焉地回到医院，被江月喊到床前问话。

女儿得了全国比赛的冠军，她高兴得一直搜新闻看，结果猝不及防看到一连串的所谓“黑料”。

“……这是你和小陆吧？你们学校的人怎么能这么说你呢？班主任知道吗？我想和你们……”

“妈妈，昨天的治疗为什么瞒着我？”

“嗯？”江月一愣，不知道什桉是怎么知道的，闪烁其词起来，“没……”

小奚过来打圆场：“你在比赛，江阿姨怕影响……”

什桉嚯地站起身，一股脑儿大声道：“怕什么怕！你连我都瞒着，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比赛重要还是你重要？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那些事想说就说好了，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你有这个精力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另两个床的阿姨被她惊得不敢吱声，病房里一时无话。她平复了呼吸，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良久才说：“……我回家了。”

默默收拾好书包出院，什桉在公交站坐着等车。

江月刚做完第三次化疗，她开始喜欢上时时刻刻戴着帽子，也不怎么下床。要不是今天经过护士站顺口问了问，小奚和江月都不打算告诉她昨晚呼吸衰竭抢救的事。

急救过后选择什么也不说，让她留在那里好好庆祝。

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手机一震，是江月给她发消息。什桉一个字一个字地默读，可屏幕越来越迷糊，半天也看不见什么。她用力一眨，终于看清内容。

[桉桉，妈妈错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狠狠地压在眼眶上。

第二天的体育大课，文静冷不丁发出一声嚎叫，把许安南和尤莉吓得一抖。

许安南埋怨道：“……干嘛啊？”

“C、C……C家和组委会发声明了！”

[力亨LIKHANGCUP组委：惊悉近期某言论，特此公告如下。经组委会复核，选手李什桉荣获“力亨杯”冠军一奖符合比赛公平、公正、公开的评选精神。不论是从陈述内容、发音措辞、术语及俚语的使用，亦或舞台风格、观众反应以及个人形象等考核标准项中，李什桉选手都取得了不俗成绩，总分折桂实至名归。组委会感谢各位对本届赛事的热切关注与支持，下附各选手计分表原件扫描版及公证中心公证视频，欢迎广大观众监督。]

[C’PARIS：李小姐所穿礼服确为品牌未发布系列原版，有且仅有一件，为品牌友情赞助。请部分网友立即停止对李什桉小姐的不实猜测与诽谤，若不当言论持续发酵，C’PARIS将保留依法追究的权利，决不宽贷。]

文静、许安南、尤莉：“……”

“组委会就算了，C’PARIS……？评论里一面倒，说是把大牌穿好看的果然都不是明星，这是火了吗？”

“唔，这么看来……那个帅哥哥不会是某大佬吧？酒会上还跟我们笑来着……身边好多人。”

“‘share’的私信收到了各种意向邀约，想要什桉的联系方式，问什桉考不考虑拍广告……”

她们的“盟”友，好像真要出名了诶……三个女孩儿眨巴着亮晶晶的双眼，谄媚地看向一旁戴着耳机听听力的什桉。

什桉：……？

她合上书，视线投向底下的篮球场。

算起来，距离比赛结束已经好些天了……他还是没有来学校。他没有来，固然是联系不上的。

图书馆她照去，只是等多久都不会有人拉开她旁边的那把椅子。

日子变得很平稳，却异常地让她感到焦躁。

放学铃响，什桉把书塞进桌肚，听见有人在窗户边上喊她，说有人找。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高的少年站在他们班外，他单手搭着窗框，黑润的眸子看过来，背着身后浅紫色的余晖朝她笑。

是陆判……

另几个男生隔着几步倚在走廊围栏上，像是来为世纪和解应援的粉丝们，一脸老母亲的微笑等着他们同框。

什桉的脑袋空白了几秒，很快起身出去。

陆判等她走近，目光移到她脚踝，“那天脚扭了么？”

语气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没事了。”她看着他，“我……”

他嗯了一声，道：“今天有试卷吗？”

这是他们补习时的习惯。什桉顿了顿，进去拿中午没来得及送到二班的卷子。萧然和周子游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化学啊。”陆判淡淡地扫了眼。

“嗯，上次……”

“刺啦——”、“刺啦——”，接连的几声脆响。

“阿判！你……”男生们脸色都变了，震惊地看着陆判。

少年的眼里笑微微的，把印着手写字迹的纸张毫不怜惜地撕成了碎片，偏偏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注视着她有一瞬息变得可怜和失落的神情。他几不可见地僵了僵，而后缓缓地，在什桉面前松开指节。

“李什桉，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他散漫地说着，将手插进裤口转身下楼。

是放学时间的走廊，以往大多喧杂，此刻却鸦雀无声。零碎的纸片被风吹得四散，什桉好一会儿才恍过神，蹲下身捡地上的碎纸。

有人急忙忙地帮她一起捡，一边叫她不要在意，是那个人没睡醒。也有人安慰她，替她控诉他的过分，以后不要理他就是……声音很多，只是让她记得的，只有那句。

这一回，他是真的很生气啊……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