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4月柏林

“你今天是去哪儿了，竟然还迟到了，真不是你的作风”，凯瑟琳看着约阿希姆朝自己走来，在她耳畔留下一个吻

“出城了一趟”，他整了整自己的军装，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将军阁下的命令吗”，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低头看起菜单

他翻着页的手顿住了，抬起头来看着她闪着光的双眼，“是的”，嘴角带起一抹笑

为何她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能绽放出如此明媚的微笑，她的眼中还能存有如此摄人心魂的光芒

方才那个混蛋一字一句地说着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心仿佛正在被剖开

钻心的痛，带着一股极致的愤怒席卷了他全身

他无法想象她当时有多么害怕，有多么没有安全感，离支离破碎又有多远

而这该死的混账东西口口声声地说爱她，却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无法保她安全，那他这个中尉当和不当又有什么区别

他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即便他的右手已经不自觉地贴上了腰间的配枪

“你对得起她吗”，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他看向弗雷德里希的碧蓝狼眼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望着窗外的山脉

突然，他的喉结猛地一动，“她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约阿希姆感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发怒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你算什么男人”

弗雷德里希那双眺望远方的双眼霎时回到了自己身上，而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凶猛的捕食者锁定了一样

那眼神不带有一丝温度，锋利得似乎能切开他的皮肉

“你搞搞清楚，约阿希姆·科赫，我愿意将一辈子都赔给卡特，而不是你”，他的语气也如金属一般冰冷坚硬，裹挟着一丝怒火，“少躲在你那将军老爸背后，别总是做你爸爸的乖儿子，是时候长大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掏自己的配枪

可他甚至还没有摸到枪套，就已经被黑洞洞的枪口对住了

“少在这儿给我惹事，这儿不是你们国防军的地盘”，微眯着眼睛，弗雷德里希迫使他的手离开枪套，“问完了，你可以滚了”

“呵，原来这就是你们党卫军的态度吗，我还没见过哪个中尉这样和一位上尉说话的”，约阿希姆微微仰起头，嘲讽地说

弗雷德里希咬了咬牙，却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的确，这并不合乎常理，不管是国防军还是他们党卫军，纪律重于天

以下犯上，是大忌中的大忌，他不可能不心惊

“谅你本来就不敢开枪”，约阿希姆轻哼一声，拉开了椅子，“真可惜你明天来不了”

弗雷德里希气愤地站起身，却又听他说，“不用送了”

门紧接着被甩上了，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枪托重重地打在桌面上，发出响亮的闷声

他双眼怔怔地盯着方才约阿希姆坐过的位置，红了眼睛

“想去跳舞吗”，用餐巾掖了掖自己的嘴角，他看着吃着甜品的她

“乐意至极”，放下调羹，她站了起来

紧牵着双手，两人漫步到舞池里

他一手牵着她，一手轻轻放在她的腰侧，感受着她蓬松的发若有若无地拂过自己的颈肩

发生了那么多，他只想紧紧抱着她，给予她庇护

那样的事，不允许再发生一次

他决不允许

他的沉默寡言让凯瑟琳感到几分反常，“约亨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笑着在她耳边一吻

没什么，只是想抱着你到天荒地老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凯瑟琳就被众侍女弄醒了

她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看着他们摆弄自己的身体

等她好不容易洗漱完用好早餐，就直接被冯·巴尔曼夫人下令扔进了浴缸

最后当她好不容易坐在梳妆台前时，竟然已经晌午了，而所有人都还在怪她满手慢脚的

她忍不住嘟起嘴来，却被冯·巴尔曼夫人训斥了一顿，“自己的大喜之日，别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楼下宾到达的声音络绎不绝，人们的交谈声，汽车的引擎声，响亮的音乐演奏声，全都混杂在了一起，让她忍不住也想快些下去一探究竟

订婚和婚礼的仪式相仿，但她却不用扶着冯·巴尔曼先生的手穿过人群，而是直接站在台前和约阿希姆交换对戒

待他们二人都戴上对方的戒指，仪式就结束了

所有侍女都退下去了，只有安娜在房间里陪着她

若不是安娜到现在也还没有嫁人，她也许还能从她那儿取点儿经，来平复自己紧张又激动的心情

放松，凯瑟琳，放松，你还没嫁人呢，只是个订婚仪式罢了

她不断做着深呼吸，听着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被打开了，是冯·巴尔曼夫人，“来吧，时间到了”

她赶忙提起宽大的裙摆，随她走了出去

礼堂里，所有人都已经落座了

冯·巴尔曼家和科赫家的所有亲戚，亲朋好友，政商军界人士，乌央央的一片

希姆莱原先也想来的，最后不知为何还是找借口推掉了，改为自己的副官代为出席

但他保证，正式的婚礼一定会亲自参加

面对面站在台前，她有些紧张地和约阿希姆对望着

“别紧张”，他对她作着口型，看着她有些感激地扬起一抹害羞的笑

冯·巴尔曼先生和科赫中将站在两人身侧，将盒中的戒指相继放在了两人掌心

小小的一枚戒指，金色的光芒折射着阳光，绿色猫眼石中蕴藏着摄人心魂的美

她低头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戒指，似乎七魂六魄都被它勾了去

她浑然不记得司仪浑厚的声音在说些什么，又叫他们做了些什么

她只记得约阿希姆轻柔地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无名指上套上了那枚戒指

冰凉的戒身与她修长的手指紧紧相贴，就像是点缀王冠的一颗宝石一般完美

学着她的样子，她执起他宽大的手掌，为他套上了那一枚相配的猫眼绿戒指

礼成

人们欢呼着，赞叹着，恭喜着，但她的双眼只是紧紧盯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他

她终于成为了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