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天宝

《开元天宝》

第四十五章 血战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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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承明皇旨意,右相杨国忠决计出动大军,再次征战南诏。杨国忠命剑南留侯李宓统领七万兵马,由剑南出征,再战南诏国。

李宓领命之后,心情十分复杂,他与南诏国王阁逻凤是密友,多年来相交甚好。此次,却奉命亲领重兵前往征讨,他自觉对不起阁逻凤,但是,如果抗命不遵,自己难逃一死,家人们也存亡难卜。

李宓的五个儿子都在军中,出征的日子日渐临近,李宓把儿子们招来,办了一桌家宴款待家人。对着丰盛的酒菜,李宓却难以下咽,他说:“南诏历代君王受我大唐册封,一向恭谨称臣,按岁纳贡,从不违背圣明,为何要频频用兵征伐,不说阁逻凤难以理喻,就连为父也甚是为他打抱不平啊。”

长子李贞元说:“去年,阁逻凤受了吐蕃赞普册封,封他为‘赞普钟’。可能是因此事惹恼了圣上,因而才举兵征讨。”

李宓叹道:“虽受吐蕃册封,但是,阁逻凤心中一直臣服大唐。自古以来,征战无情,往往是玉石俱焚,何言输赢?至交兵戎相见,杀得你死我活,血染沙场,天理何在,良心何忍!”

李贞元为父亲斟满了一杯酒,奉到父亲手中:“父亲,为将者,理应禀忠为国,虽然父亲深知阁逻凤心地,无奈君命难违,就不要为此纠结了。”

李宓忍不住落下泪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圣上明君,皆是因那小人蛊惑,生生地把南诏王逼成逆反之人。乱臣贼子,只恨不能提三尺龙泉,斩尽杀绝!”

夫人急忙止住了李宓:“夫君醉了,也需提防隔墙有耳,不可胡言!”

李宓苦笑道:“今日一家人坐在一起,还能与你们胡言一番,焉知异日还能否还有这样的机会,再与你们饮酒胡言了!”

一家人心中悲苦,酒菜都难以下咽,一个个闷坐这,无言垂泪。几个孙子孙女见长辈们悲愁,一起站到了李宓面前:“祖父,我们要跟你一同出征,在军中跟随你左右,时刻保护你的平安。”

“不行!”李宓斩钉切铁地说:“李家儿孙从你们这一代起,任何人不得再入军伍,再作战将!”

几个孙子孙女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李宓。

李宓缓缓地说:“祖父此去,可能就此与你们阴阳两隔,祖父别无他求,惟愿你们记住祖父今天的话,耕田纺织,狩猎捕鱼,皆能养活自己和家人,何苦要把父母赋予的无价精血,毫无价值地抛洒在他乡的土地上呢!”他环顾孙儿们一周,问道:“都记住了么?”

孙子孙女们齐声回答:“记住了。”

李宓取出身上佩剑,说:“这把剑是阁逻凤国王所赠,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今天,祖父把它交给你们。如果逾一年之期祖父尚未回返,你们就拿着这把剑去见阁逻凤国王,相信他不会忘记的。”

孙子孙女们在李宓面前齐齐跪下:“祖父请一定要回来!”

李宓笑一笑,喟叹道:“古来征战几人回?祖父半生厮杀疆场,从来胆壮气豪,唯有这一次,只觉得莫名的气短。”

南诏王阁逻凤闻听唐军前来讨伐,主帅是多年好友剑南留侯李宓,也是心情复杂。只得打叠起精神,厉马秣兵,准备抗击唐军。一面派人去给吐蕃赞普送信,求得吐蕃相助。一面做迎战准备。紧急筑建龙首龙尾两大关隘,在龙尾关前开挖了一条子河,修筑玉龙关设为前沿阵地,准备与唐军长久周旋。

有大臣问阁逻凤:“唐军军威雄壮,我们南诏也并不次于他,出战与唐军厮杀就是,何必要靡费大量人力物力修建几个关口。”

阁逻凤答道:“本王与李将军多年交好,他知我,我知他,他用兵贵在神速,一击不中,后续乏力。修筑各个关隘,就是希望我军此次能够坚守关口,与唐军长期对垒,如李将军久攻不克,所带粮饷耗尽,自然主动撤兵,这样,我军与李将军部下都可以免去严重伤亡,以双方最少的伤亡换来休战,何乐而不为呢?”

李宓大军挥师南下,一路上,翻山越岭,遇水架桥。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中行军,山路崎岖,一不小心,连人带马坠下深渊。路边草丛中,有毒蛇毒蚂蚁以及各色虫豸,咬一口,轻者疼痛难忍,重者丧失生命。不时袭来的大雨劈头盖脸浇下,无处避雨,兵将们几乎天天被淋得透湿,铠甲还没有干,又要开始行军,个个苦不堪言。弥漫在林中的瘴气四起,不少人染上重了病,无药医治,死在了进军路上。队伍一路走,一路埋葬死去的火伴。因为路途遥远,行走艰难,许多时候,军粮供应不上,兵士们只好采食路边的野菜,不少的人因为误食毒草而丧命。一路上,留下的新坟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隆起在茂密不见天日的林莽之中。

还未与南诏交手,就已经死伤惨重,唐军早已是军心涣散,全无了斗志。队伍越走越慢,李宓也无可奈何,只有不断地允诺将士:早日结束与南诏之战,带领他们平安返回家园。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南诏边境。出征之战,李宓就已经做好军事部署,他将大军分为三路,从三面向南诏发起进攻:副帅何履光率领水军,由下河口渡海,对南诏展开正面攻击。长子李贞元为副总兵,带兵由江尾攻打龙首关。他自己则率领中军,进攻龙尾关。

阁逻凤以逸待劳,趁唐军立脚未稳,先自发起了进攻。何履光抵达下河口之后,所率水军在海岸上安营扎寨,准备第二天一早开始渡海作战。谁知睡到半夜,几艘海船悄悄地靠拢了边岸,数百人悄无声息地摸下了海船,只听得一声号炮,随即喊杀声如骤雨般响起。唐军水师还没有醒过神来,就被上岸来的南诏兵马杀了个七零八落,何履光从梦中醒来,还想召集部下抵抗,一彪南诏兵士已经冲进大帐,在几个亲兵的拼死掩护下,何履光在得以脱逃,满面羞惭地来向李宓告罪。

李宓暗自叹息,还未交战,就损兵折将,痛失一路人马。主攻的重任就落在了李宓自己和长子李贞元身上。为防再遭败绩,李宓嘱咐李贞元:千万小心,进攻时要避其锋芒,撤退时要看准时机。

李贞元率领部下向江尾进发,还未抵达龙首关,突然遭到两支的猛烈攻击。李贞元只有带领部下且战且退,那两队人马穷追不舍,一直紧紧跟在后面。李贞元心中很是不解,南诏军一般是据关固守,很少出关迎战,这突然杀出的两支队伍又是来自于何方呢?正在疑虑之时,突然,牛角号“呜呜”地响起在群山之间。李贞元急忙站到高处一看,一面吐蕃旗帜猎猎迎风,飘在自己队伍的右面,另一面凤伽异旗帜则飘在左侧。他大惊失色,心中暗自叹息:两面夹攻,我军危矣!

吐蕃军和凤伽异部一起掩杀过来,把唐军困在山谷中,唐军两面冲杀,却被吐蕃和凤伽异部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阵阻止。李贞元下了狠心,亲自带令队伍冲锋,好不容易才从凤伽异部固守的山口突围出来。带着残兵败将,历尽艰辛,回到了李宓大营。李贞元泣告李宓:“父亲,吐蕃和凤伽异都出兵援助南诏,我们是孤军深入,要想取胜,万千之难!”

李宓亲手为李贞元包扎伤口:“勿以小败而疑惑,勿以大胜而骄矜,此为兵家之道。败了两路,为父的中军还未损一兵一将,切勿轻言取胜艰难。”

“孩儿听说,阁逻凤亲领人马在龙尾关阻击,父亲一定要多加小心。”

李宓摇头叹息:“昔日好友,今日阵前对垒,昔日为友,今日为敌,各为其主,只有拼死厮杀,拼个你死我活而已。”

李贞元哭着说:“父亲,孩儿还是希望你与阁逻凤能够相互网开一面,不要自相残杀才是。”

李宓点点头:“为父知道了。”

李宓率领中军向玉龙关挺进,一路斩关夺隘,杀死了大批阻拦的南诏兵马。到了玉龙关前。新开挖出来的子河里已经蓄满了水,水底是厚厚的淤泥。城门紧闭,一座浮桥横在子河之上。欲要攻取玉龙关,必要从浮桥上过去,李宓身先士卒,挥舞长剑,走在攻城队伍的最前面。城上的南诏军士破口大骂,李宓气得咬紧了牙关:“将士们,随本将冲过桥去,取了玉龙关,再乘胜进击太和。”

他一马当先,到了桥前,催马踏上木桥。胯下的玉骢马却连连后退,一面嘶鸣,一面仰起前蹄,无论怎么鞭策,它也不肯踏上木桥一步。

玉骢马跟随李宓征战,临阵从不畏葸不前。李宓拍着它的颈项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玉骢“咴咴”长声嘶叫,仰起头来,甩动鬃毛,四蹄踏着地面,依然不肯迈上木桥半步。李宓用马鞭使劲抽打,玉骢连连后退,宁死也不愿上桥。

跟随在李宓身后的一名果毅驱马过来,拦在了李宓马前:“将军,万不能上去。你仔细看看,这是一座朽桥。”

李宓低头一看,木桥的桥板果然已经朽烂不堪,踏上去必定垮塌,人马都将坠下子河。正在踟躇之间,城楼上的南诏人又七嘴八舌地开始嘲讽:“到了关下,过了木桥即可进占我玉龙关。却又退缩不前,一定是惧怕我南诏兵马神威。既然如此,何不就此退兵,免得遭我南诏大军屠戮之苦。”

“尔等休要猖狂!”李宓大喝一声,不顾一切,驱马踏上了朽桥。摇摇欲坠的木桥不堪重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木桥垮塌,李宓和玉骢马一起坠入了河中。玉骢马拼命挣扎,在淤泥中越陷越深。李宓料定难以脱身,仰天长叹一声,挥舞长剑,自刎而亡。

主帅身死,大军慌乱,中军立时乱了阵脚。玉龙关南诏兵马乘乱杀出城来。唐军慌不择路,四下奔逃,被南诏军杀死的,被马踩踏身亡的,不计其数。李宓的副将好不容易才集拢了残兵,丢盔弃甲,一退千里,回到了剑南。清点人马,折损兵将四万有余。再征南诏以惨败而告终。

当时,阁逻凤就在玉龙关内,部署迎战李宓,他没有上城楼,只在府内等候消息。当守城大将从关上下来,向他报告李宓自刎而亡时,他良久不语,而后,低低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烽烟止息,阁逻凤命将散落在各处战场上的唐军尸体收集起来,埋葬在西洱河南岸。并勒石为碑,碑上刻七个大字:大唐天宝战士冢。碑石落成之日,阁逻凤亲自前往祭拜,在冢前读了祭文:君不正而朝纲乱,奸佞起而害忠良。生乃祸之始,死乃怨之终。呜呼哀哉!

李宓的遗体被安埋在苍山上的仙鹤塘,墓旁还建有李将军祠,供奉了李宓神位。次年,李宓夫人带领孙子孙女前往祭拜。之前去了太和,拜见了阁逻凤。李宓的长孙女把李宓留下的宝剑呈到阁逻凤面前,阁逻凤睹物思人,不禁潸然泪下。他说:“吾不思战,奈何人逼我为战。将军亦不愿与南诏为敌,却为人之所逼,战死于南诏。此剑当为一证鉴:南诏与大唐不应以兵戎相见,而应该化干戈为玉帛,永不再战。”

大唐兵马铩羽南诏,血染苍山,明皇却丝毫不知情。他也屡屡地向杨国忠问起南诏战况,杨国忠只说:“我军杀死南诏兵马三万多,大获全胜。”

“李宓为何不上奏报凯?”

“李将军在玉龙关前受了箭伤,大概伤口未愈,因而未能亲拟上书奏报陛下。”

“哦,原来如此。李宓此战指挥得当,才能大败南诏国。他既然受了伤,朕要亲自去往剑南,当面抚慰他才是。”

杨国忠忙不迭地阻止:“陛下不必挂心,微臣已经派人去了,把朕的心意转达给了李宓。李宓定然万分感念陛下恩泽。在此,微臣还要贺喜陛下:自此之后,南诏国已无寇我边界之兵力,南疆自此烽烟不起,陛下自可高枕无忧。”

明皇颔首称是:“如此说来,北疆有安禄山守定,契丹人不敢再贸然犯我边境。南疆经李宓领军征讨,也是烽火平息,我大唐从此无边乱之忧了。”

杨国忠点头称是:“正是如此,吾皇文功武治,功德无量,才有我大唐国运昌盛,国祚久长,万代相传。”

“你也不在朕面前聒噪,再三地说安禄山有反叛之心了?”

杨国忠一笑:“那就看他究竟有无反叛之心了。”

“你还是不放心他!”

“此人奸诈,无人能比。他一日据守在三镇,微臣就一日放心不下他。既然怀有反心,心中必定有鬼。如果此时陛下下诏令他进京,以微臣之见,这个胡儿一定不肯前来。”

明皇一脸的不相信:“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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