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四夫人出门了。”

大清早，商容嘉刚穿好衣裳，还没来得及佩戴发簪。

春来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拢了一股凉气。

商容的睡意陡然去了大半，立刻吩咐：“快，我们也跟上去。”

前天从监狱回来，她一再思考该想个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合情合理地被撵出侯府。

忽地想起那日张氏的嘱咐，招惹王氏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便派春来这几日时时留意她的动静，笃定她还会再出府去。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样快，才不过两日，王氏果然又有行动。

商容嘉走得匆忙，只带了春来一人出门，二人一路在后头谨慎地跟着，不敢靠的太近，怕被她发现了端倪。

直到穿过主街，王氏的身影闪进了一条巷子，商容嘉一路小跑着来到眼前，却怎么也找不见人了。

“去哪了呢？”商容嘉小声嘟囔着，踱步反复观察周遭的环境。

“五夫人，您看这边。”春来从一处岔路拐出来，上前拉住她的袖子，带着她走进另一条巷子里。

这里的布局跟刚才那条巷子无二，唯一不同之处便是有一户的门是大开着的。

商容嘉在门口在站定，探头进门里查看。

门里就是天井，几簇竹竿架子上晾晒了许多花里胡哨的衣裳，错落间遮掩住院内的景象。

商容嘉一愣，这地方不像是寻常人家居住的，反倒像是某处铺面的后门。

她领着春来进到门里。

掀开层层衣裳往里走，终于在檐下看到一扇虚掩着的小门，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轻声慢步地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步便有一盏烛灯，灯外头套着粉绸制的罩子，光线柔软且暧昧，空气中还隐约闻的出淡淡的清香。

商容嘉心里犯嘀咕，这场景怎么看都像个风尘场所，难不成她跟错了？

快步来到走廊尽头，商容嘉掀开帘子，想要一探究竟。

可面前的景象让她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愣住了。

王氏果然就在屋内，但也不止她自己。

靠墙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画了戏妆的男人，他头顶的戏冠东倒西歪，两人衣衫不整，王氏此刻正跨坐在男子的腿上，转头错愕地看向她。

原来张氏所说的秘密，竟是王氏在外头养了男人？

商容嘉一时惊得说不上话，心脏像装了气泵，越跳越快。

“你！你怎么在这儿！？”王氏从那男人身上跳下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身上的衣物，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商容嘉双唇紧了紧，凛然开口：“你荒淫无耻，做出这种事情，还好意思反问我？”

王氏显然是被她吓住了，呼吸变得急促，眼神飘忽不定，丝毫不敢直视她。

她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这种下贱的勾当若是传出去，不仅侯府要将她扫地出门，就连母家也是断不会让她再回去了。

与她私通的戏子见形势不对，趁着两人对峙，穿好衣裳蹑手蹑脚准备开溜。

春来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抢先一步挡住走廊的出口，双手撑在墙壁上，冷言道：“想跑？”

那戏子也是怕极了，丝毫顾不上体面，堂堂男子竟与春来撕扯到了一起。

王氏愣了愣，赶忙出手帮忙。

若是戏子被商容嘉抓住，带回侯府便是人赃俱获，她秽乱私通的罪名就算坐实了！

很快，四人扭打在了一起。

戏子瞅准了机会，从春来的手中挣脱出来，慌不择路地往房间的斜对角跑去。

商容嘉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里还有一扇不显眼的门，也赶忙从混乱中脱开身子，紧追过去。

大门打开，她追着戏子跑出来。

两人赫然出现在了戏台之上。

戏曲班子的唱腔戛然而止，台下一众看客也都满脸惊讶地看着台中。

只见男的衣衫不整，女的披头散发，两人都气喘吁吁，面色潮红。

“这是什么情况？”

看台下原本鸦雀无声，顷刻间炸开了锅。

“还能是什么情况！光天化日之下穿成这样，奸夫淫妇呗！”

“胆子也太大了，竟还跑到戏台上来！”

“可不是说嘛……不过，这女的有些眼熟！”

“是商家的千金！侯府五夫人！商容嘉！”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嚷。

商容嘉听着，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戏台中央，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她想逃，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不一会儿，看热闹的人群便将戏台围的水泄不通，让人无处遁形。

“侯府的人来了！”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叫喊，商容嘉寻声看去。

卫知津带着侯府一众人马，从正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人群自觉为他让开了一条道，卫知津疾步向她走来，他周身散发的怒意几乎要将整个戏园子点燃。

商容嘉愣在原地，只能看着他步步逼近，每一步都硬生生踩在她的心上，揪得胸口生疼。

“跟我回去。”卫知津垂眼俯视她，大手用力扣住她的手腕，不容忤逆。

商容嘉吃痛，眉心骤然蹙起，朱嘴唇张了张，却又觉得所有解释都在此刻苍白无力。

侯府几个小厮麻利地冲上戏台，三两下便将那戏子五花大绑，押送回府。

商容嘉闭了嘴，眼神下意识瞥向刚才那扇连通着戏台的大门，里头黑漆漆的，估摸着王氏早就开溜了。

恍然间，胳膊被用力一扯，她险些从戏台子上被拽下去，卫知津捏着她的胳膊，一路踉跄地将她拽上了马车。

“我……”马车起步，商容嘉坐在卫知津身侧，努力组织语言，想要给他讲清刚才的状况。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了。”谁知卫知津打断她的话，言语淡漠，只是抬手撩起窗前的帘子，默默转头看向窗外。

商容嘉微怔，抬眼望向他，神情中尽是疑惑。

他都知道了？她知道那戏子是王氏的姘头？可为什么此刻却在他身上竟找不到半分怒意了……

莫非他刚才气势汹汹冲进来，那股子杀气也是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