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欲拽住路哲的手腕，用力一拉，转身关住房门。

“疼！”

路哲嗔叫一声，用力推开沈不欲的手，刚想责备几句，可看到他的表情，忽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这也不能怪沈不欲，实在是眼前的一幕太过震惊——

在狭小的卧室里，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床单泛黄，上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孩。

男孩身上的衣服显然是换过，宽大异常，袖口和领口都垂下来，很不合身。

这些装扮装潢其实并不重要，沈不欲颤抖着走上前，轻轻掀起男孩肮脏到黏在一起的头发，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脸。

路哲有些慌了：“你……你认识？”

沈不欲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摩挲着男孩的脸庞，指尖最后停留在咽喉上的黑色疤痕上。

男孩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眼神空洞，任凭沈不欲触摸他的身体。

他就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没有半点反应。

沈不欲的咽喉滚动了一下，想说话，却发现嘴巴干燥的像火炉。

他吞了口口水，才发出了腐朽的、极沙哑的声音：“你……从哪儿找到他的？”

路哲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还从没见过沈不欲的这副样子：“几、几天前，我想逃出北区的时

候，在高速路口看到俞娜兰让人伏击一辆车。”

“车？”沈不欲眉头紧皱，“什么车？”

“面包车，车上有好多人，至少有十几个！”路哲极力回想着当天发生的事情，“车被打爆胎以后，里面的人就开始往外跑……一开始俞娜兰只是让手下去抓他们，但这些人好像都精神不太正常，而且有好几个是伪王！”

沈不欲心跳漏了一拍，沉声问道：“你确定吗？你确定是伪王？”

路哲笃定地说道：“确定！这孩子就是被其中一个伪王攻击了，才变得呆呆傻傻的，就连俞娜兰都呆了几分钟。”

“然后呢？”

“然后我等了几分钟，其他人跑的跑死的死，就剩这一个孩子，我、我就带着他离开了……我寻思带着个孩子很难行动，就只好先回来了。”

路哲讲完了全程，可沈不欲的疑惑并没有解开。

他轻轻按着男孩脖颈上的伤疤，无比确信那就是伤口愈合后形成的结缔组织，不可能是造假。

而这张脸自己也不可能认错，因为这个孩子是……

“他是小愣的哥哥。”

沈不欲沙哑着嗓子说完，自己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已经死了！死在那个被欺骗的村子里！

自己

绝对不会看错，小愣的哥哥已经死了，跪在神位上，身后立着根根子，手脚都被捆了上去，旁边还有一个女孩……

就算那个时候他还没死，之后自己可是把祠堂给烧了！那种情况下总不会有村民想着救一个半死不活的孩子吧？

一定有哪里不对……

沈不欲拍了拍男孩的脸，试着轻声呼唤：“你能听到我说话我？我们之前见过……你是小愣的哥哥对不对？你能听到吗？”

男孩还是一动不动，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路哲蹲下身，犹豫着看向他：“要不……把小愣叫进来，看看他能不能……”

“绝对不行！”

沈不欲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随后又把嗓音压下去。

“绝对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路哲不明所以，“就算这孩子变成了这样子，但他毕竟是小愣的哥哥，小愣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不欲摇摇头，沉声问道：“那假如，过一段时间这孩子就死了呢？给人希望再夺去，很残忍，不是吗？”

路哲愣了一下，缓缓低下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这是在点我吗？放心啦，以前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而且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整个地下街都是我的，有各种各样的漂亮衣服，饿了就

找点吃的，别提多自在了！”

沈不欲的五官拧在一起，以前的一幕幕回荡在脑海里。

一时间，他都分不清自己在意的究竟是小愣，还是过去的自己了。

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路哲忽然清了清嗓子，扬声叫道：“小愣！你过来！你哥哥……唔唔唔！”

“你快闭嘴！你在干什么！”

沈不欲一把捂住她的嘴，可为时已晚，小愣已经推门而入，他直直地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男人……

路哲从他的手里睁开，露出一个开朗的笑：“以我的经验来说，你没有替他选择的权力……走吧，我们给他们一点时间。”

沈不欲黑着脸，没有离开，等到路哲离开关上门后，刚要开口对小愣说些什么，小愣就拉住了他的衣角。

小愣怔了老半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惊喜、震惊、崩溃，或是悲伤，这些都没有，他只是拉着沈不欲的衣角，一动不动地看着。

“小愣……”

沈不欲试着呼唤，可小愣摇了摇头。

小愣走过去，尝试抬起哥哥的手臂，却发现哥哥整个人就像是一具雕塑一样，即便是躺在床上了，也保持坐着的姿势。

在医学上，这种能长时间保持类似的姿态叫做木僵状态……但这通常是由

心理或精神疾病引发的。

“哥哥……在枯萎。”小愣忽然说道。

枯萎？

小愣忽然抽出沈不欲腰间的短刀，不轻不重地在哥哥的小腿上划了一刀。

没有血，也没有看到肌肉，脂肪层下，是一根根红褐色的枝条，看不出是什么植物……

但可以想象，这种植物已经遍布他的全身。

“哥哥很快就死了。”小愣揉着哥哥的脑袋，语气平稳得叫人害怕，“是哥哥体内的虫子告诉我的。不欲哥哥，你可以告诉小愣……为什么哥哥会变成这样吗？”

沈不欲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小愣的脑袋：“我也很想告诉小愣，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到底，找出幕后凶手，然后亲手杀了他！”

可小愣再次摇摇头，轻声说道：“小愣说的不是这个。小愣想知道，为什么冯甘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