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你，让你吃弟弟的白面馍，饿死鬼……”

寒冬刺骨的山风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站在一户人家的院落墙角。

满脸横肉的村妇，挥动着手中的扫帚，一下一下抽打在小男孩的身上，从男孩衣中飞出棉絮般的蒲草，让本就哆哆嗦嗦的他，唇色更加发紫。

男孩颤颤巍巍抬起双手，搓了搓，“呼……”哈了一口气，想暖和一下。

胖村妇抬起扫帚，狠狠抽打在他手背上，瞬间出现一道红色血印，寒风中，瞬间凝结成血冰。

“你冷么？啊！给你揣的新棉花，不知道爱惜！瞅瞅你都霍霍成啥样儿了，啊？！”

“你给灵云做的不是棉衣？”男孩的父亲从屋内走出，弱弱质问女人。

这时，一个身穿新棉袄、肥头大耳的小男孩儿，咬一口左手的白面馍馍，啃一口右手的猪蹄，满嘴流油的叫嚷着:“妈妈，打死他，打死他个偷吃鬼！”

“好、好。妈妈帮你打死他个偷吃鬼！”

胖男孩儿晃动着手中的白面馒头，用手指了指摇尾乞食的大黄狗。

“来呀，你不是想吃白面馍吗？向它一样来追我呀！”

“虎子，他是你哥哥啊！”

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呵斥了一声。

胖女人拿着扫帚把狠狠地指了指男人，瞪圆了眼睛瞅着他。

男人无奈叹气，不敢再言语。

虎子扔了手中的半个白面馍，狠狠地踩了几脚，又吐了几口口水，指了指灵云，又指了指地上的馍。

“哥哥？他才不是我哥哥呢，他又不是我娘生的！”

“你个死鬼男人，还有脸提你那跑了的野女人！”

“我娘才不是野女人呢！她没跑，只是失踪了！她一定会回来的！”灵云反驳。

“啪啪”女人狠狠扇了灵云两个大耳光。

又冷又饿的灵云，被这番折腾，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从嘴角流出。

“胡说！你娘死了，她不会回来喽！”虎子凑上前去。

“够了！你们有完没完！”男人忍无可忍，冲了出来，颤抖着指着胖女人。

“呀，胆儿肥了！”说罢拉着虎子，坐地上哭天抢地，撒起泼来。

灵云回到自己睡的牛棚，从干草堆里拿起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端起地上那碗凉透了的玉米糊喝下。

男人看出了儿子这是要离开，上前拉住儿子，无奈掩面而泣。

“爹送送你！”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性，决定了的事，任谁劝说都无用。

父子俩一路沉默，走到村口，从怀中掏出一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馍，递到儿子手中。

“好孩子，这些年，跟着爹受苦了！”

男人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拍了拍儿子的单薄的肩膀，脱下自己破破烂烂的棉衣，给儿子披上。

“爹，我不冷，您留着穿。”灵云欲脱下，被男人制止了。

男人摸了摸棉衣的内揣，从里面掏出一颗紫玉莲花，“这是你娘的，你拿着当个念想儿！”

“爹，孩儿走了，您好好保重！”

灵云跪别父亲，走入了山林深处。

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自出生就没离开过小山村。

该去哪里寻找母亲，他也不知道。

小时候，听村口的刘疯子说起过，他娘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仙女儿，他只当是疯话，毕竟疯子的话谁敢去相信。

村里人都说他娘是跟野男人跑了，抛夫弃子，不是好女人。

灵云总会在孤独的夜晚梦到一个神秘的背影，温柔的重复着一句他也不懂的话，“大道至，寸草生”。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

山林间，黑夜，意味着危险。

这一路走来，灵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悄无声息地跟着他。

“咕噜噜……”肚子发出抗议。

找了块空地，拾了几块干柴，灵云盘腿坐了下来。

打开包袱，取出父亲给的两块火石，生了火，架上几支干树枝，把仅有的一个白面馍烤了。

白面馍在火上烤得金黄，麦香味勾得灵云更饿了，顾不得烫手，抓起馍就啃了起来。

还没等馍下肚，哗啦啦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山林里的天气，瞬息万变，寒冬冰雨，最是刺骨。

好不容易生起的火，被大雨无情浇灭。

伺机而动的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灵云仰起头，张开嘴，正准备灌几口雨水解渴。

潜伏在草丛中的一道黑影，“嗖”地闪出，拦在了灵云正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灵云慢慢收回脖子，定睛对视上一对绿幽幽的眸子。

“不好，是山狼！”

这家伙体型足有一头成年公牛那么大，他手上又没有家伙，只能跑。

基于山村娃的常识，躲避野兽追踪，只能蛇形前进。

灵云使出浑身仅有的力气，拼命的奔跑，雨水打在脸上，犹如划过的一道道冰剑。

奈何这副整日饥寒交迫的瘦弱之躯，没跑几步就已经没了气力，随着脚下一滑，咕噜噜滚下了山崖。

山狼哀嚎一声，看了一眼没到嘴，就滚落山崖的猎物，悻悻离去。

不知滚了多久，落入寒潭底的灵云失去了知觉。

只有潜意识有一个声音在重复着一句话:“大道至，寸草生；大道至，寸草生……”

混沌之中，灵云张开嘴，却被人锁喉般，怎么也喊不出那声娘。

这时，一双神秘的手将他打捞起，拖至岸边，几经摇晃，灵云喷出几股水。

却依旧没有气息。

“师傅，凡人坠入这寒潭是不是就没救了？”一个剑眉星目的青衫少年问。

老道捋了捋胡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少年的发问。

“清河，传我意，让你师兄明日务必在此处设下结界。”

少年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再次追问。

“师傅，这位小施主该如何处置？”

老道捋了捋胡子，掐指一算，又皱了皱眉，用二指禅探了下灵云的脉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只道是“奇怪”。

“师傅您说什么奇怪？”青衫少年不解。

老道从头到脚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灵云，示意青衫少年将其扶起。

“啪嗒”随着灵云身体被扶起的一瞬间，紫莲滑落，滚动到老道脚边。

“师傅，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