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蔚拿筷子的手猛然一顿。

贺准刚刚那番话又闯入她脑海。

他刚才那么说，是为了稳住乔绯，还是真心的？

无声吞下口中的饭，乔蔚回看焦齐一眼，轻轻点头。

她只是被挂在二楼了而已，就算直接掉下去也不会怎样，贺准真担心她，自己和焦齐去楼下接着她不就好了。

何必要说那种违心的话。

乔蔚心口处不自觉疼了一下，像失去了什么珍视之物。

还是说，贺准刚刚的那番话，也不全是假的。

甚至可能都是真的？

乔蔚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胡乱扒完剩下的饭，拿着纸巾起身，三个人一起离开。

“行，那你送我和乔宝回我家吧。”

对于乔蔚和焦齐的隐瞒行为，杜玉玉表示非常不满，从上车后就一直双手环胸，哼来哼去。

“那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再带夫人去目的地。”开车的焦齐随意答道，完全不看副驾上的杜玉玉。

乔蔚坐在后排，因为体温升高，头脑昏昏沉沉，干脆半侧着身体休息。

“啊？你要带乔宝去哪儿？”杜玉玉一把抓住安全带。

仿佛故意要气她，焦齐非但没说话，甚至还哼了两句歌。

“我不管你要带乔宝去哪里，我也要去。”

……

夜里十点，焦齐将车停在一处监狱外。

高高的铁门仿佛刺破黑夜，乔蔚昏昏沉沉，下车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焦齐在前面带头，跟守门安保说了句什么，对方便拉开了个小门，放三人进去。

之后是很长的过道。

雨后的气温很低，乔蔚裹了裹身上的旧衣服，“你带我来见廖金芝？”

能在监狱这个地方见到的人，除了廖金芝，乔蔚想不到其他人。

“是少爷希望夫人能来。”焦齐回头纠正道。

“少爷和我刚刚之所以去找夫人，也是为了带夫人来这。”

杜玉玉突然打了个喷嚏，浑身散发着不满，“那也不至于这个时间吧？明天再来不行吗？”

焦齐对照手中卡片，找到对应的楼号，从中间的门走了进去。

“不行，她明天一早就被处决了。”

“嘶。”杜玉玉拉着乔蔚的手，穿过条条走廊，终于在推开一个绿色小门之后，在房间里见到了一身囚服的廖金芝。

里面看守的狱警仿佛知道有人要来，三人刚刚进去，他便起身离开。

走到外面后，还不忘关上房间监控。

焦齐搬了张椅子放在桌前，自己带着杜玉玉退到门口，“夫人，我们在外面等你。”

“嗯。”

乔蔚隐隐明白贺准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了。

给自己和临终前的廖金芝安排一场见面，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惊人的事情。

乔蔚坐在廖金芝对面，两人中间隔了一道结实的栅栏屏障，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段时间的牢狱生活，让廖金芝脸上再也找不到从前高傲的姿态，缺乏维护的一张脸也塌陷下去，和她从前最看不起的普通中年女人无异。

“我刚刚才见过乔绯。”乔蔚率先开口，嗓子火辣辣发痛。

“嗯。”廖金芝低头没动，只从鼻腔里发出了点声音。

片刻后，对乔蔚笑笑，“我听说我的案子要重审，你要是想从我嘴里问点什么，我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

她就算知道什么，也绝不可能告诉乔蔚。

“不是重审，已经审完了。”

乔蔚胳膊放在桌面，脸微微前倾，眼带怜悯继续说:“乔绯说是你害死了我母亲，所以案件重审，你死刑。”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害死她！”廖金芝啪的拍了一下桌子。

乔蔚摇头，“你还不明白吗？是不是你害死了我母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女儿亲自证实，所以你才会死刑。”

“唉。”乔蔚说到一半，假装叹气，“看得出，你做的不少事都是为了乔绯。”

“但我要告诉你，乔绯做的所有事，没有一件是为了你，非但如此，她还牺牲了你。”

廖金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被折磨到脱相的眼里写满绝望。

“你之所以杀害自己丈夫，还不是为了她的继承权？她呢？那天在乔家你是怎么被带走的？”

乔蔚一句一顿，把每个字都咬的异常清晰。

哪怕心里恶心得想吐，她也要说完。

“现在，害死我母亲这个案子又扣到你头上，等明天你死了，她在外面安然无恙，依旧过着她精致的大小姐生活。”

乔蔚故意拉长最后的话，“谁真的想过你啊。”

“任依莲不是我害死的！”

廖金芝双手掩面，哭声低哑凄凉，“是绯儿，是她动的手。”

乔蔚呼吸骤然停顿，“她怎么做的？”

“她给任依莲带了很多吃的，里面包括一种致癌的奶酪。”

廖金芝边说边摇头，“具体细节我也不知道，很早以前她就跟任依莲认识了，还隐瞒了自己身份。”

乔蔚眼睛慢慢睁大。

所以，乔绯在取得了母亲信任之后，就以来看望和带礼物的名义，把那些致癌的食品送给了母亲？

所以才导致母亲最后肝癌离世？

“她这么做，是你授意的？”乔蔚忍住口中的苦涩，强迫自己平静的问。

廖金芝摇头，“我可想不出来这么聪明的主意。”

“呵呵。”

乔蔚慢慢站起，收好录音笔。

勉强支撑着身体走出审讯室。

身后，戴着手铐坐在凳上的廖金芝，像是一下子失去了骨头，软塌塌的趴在了桌上。

乔蔚几乎一夜没睡。

天空刚泛蓝，便从监狱招待的房间起身，独自走出，亲眼看着廖金芝被送上死刑的车。

车尾逐渐远去，消失在早晨的雾中。

“夫人，少爷交代我的任务完成了，您要回去吗？”

焦齐不知何时站在乔蔚身后，一身西装板正得体，一点不像刚刚起床。

“我可以回去吗？”乔蔚回头，故意问道。

乔绯不是还在庄园里吗？

“夫人当然可以随时回自己的家。”

“好啊。”乔蔚看着朝自己躬身的焦齐，“那就回去吧。”

“啊？”

杜玉玉趴在床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动瞬移到了车里。

“你也太沉了吧，没想过减肥吗？”焦齐揉揉发酸的手腕和被压疼的后背，忍不住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