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穿成病娇太子03

什么？

晏华一时没听懂。

直到少年爬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

做人是什么感觉？晏华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问住，如果可以，他宁可不要生而为人。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不、想、做人？”

晏华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方才并未把心中所想说出口，可这鬼胎却仿佛听到了他在想什么，莫不是他还有读取人心的本事？

姜愉辰点头：“我会、读心。”

他母亲生前的异能属精神系，遗传到他身上后展现出了不同的能力。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能读取别人的思想，但在那枯燥的十三年中，他绝大部分时间都靠读取研究员的想法来消磨时间——自然，那时的姜愉辰还不明白什么叫枯燥和无聊，只是能听见，于是就听了，他甚至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他们想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意思。

由于无法正常交流，研究所里的人到死都不知道姜愉辰还会读心，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只给他上一层防护。

而在离开基地后，他的异能又发生了一次进化。

不过进化出的新能力他很少用。

“所以、不想做、人，为什、么？”

“鬼胎、魔、魔种，是、什么？”

古怪的语调，含糊不清的吐字，不伦不类的断句，以及问题的内容，都让晏华头皮发麻。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情绪波动了。晏华默念了一遍清心诀，成功让自己平复下来，再看向姜愉辰时，已然十分平静。

姜愉辰仍保持着注视他的姿势，脸上无甚表情。

宛如一只没有生命的人偶。

晏华知道，小太子在等他的回答。

瞌睡醒来的宫女及时替他解了围：“殿下？殿下您醒啦！”圆脸宫女喜出望外，连忙推醒了身旁的瓜子脸宫女，两人快步走到姜愉辰身边蹲下。

“殿下，地下凉，快些起来。”

她们双双扶住姜愉辰的胳膊，试图将他像以往那般架起来。

但这回她们几乎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没能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俏脸憋得通红。

姜愉辰静静地望着圆脸宫女。

圆脸宫女不经意和他对上了眼，陡然一悚，只觉得自己要被那双眸子吸进去，慌忙垂下头，又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被小太子抓在了手里。小太子像是遇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捧着她的手，一根根手指地捏过去，按压软嫩的掌心，抚过光滑的手背。

很温暖，是人类的体温。

“殿、殿下……”

圆脸宫女脸色羞红，太子纵然痴傻，却已是个成年男人，样貌更是一等一地出众，被他如此把玩手掌，不由得她不浮想联翩。

一旁的晏华神色漠然。

然而，谁都没能料到姜愉辰的下一步举动。

他举起圆脸宫女的手，凑到唇边，张口，而后……凶狠啃下。

圆脸宫女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殿下……殿下饶命啊……奴婢知错了，殿下饶命……”她疼得涕泗横流，却不敢推开太子，一旁的瓜子脸宫女也连连磕头求饶。

只有经受过同样袭击的晏华给出了正确反应，他从后方捏住姜愉辰的下巴，迫使他松开牙关。圆脸宫女连忙捧着手后退，她的手腕几乎被咬下一块肉。

“去找太医。”

晏华控制着姜愉辰，头也不抬地说道，冷静到近乎残酷。

圆脸宫女在同伴的搀扶下逃也似的离开了，余下两名宫女站在角落，噤若寒蝉。

姜愉辰不满地嘶吼着。

未能及时咽下的鲜血顺着下巴淌入衣襟，将白色的里衣染红，乌黑的长发在挣扎中凌乱，细白纤细的手指抓住男人强劲的手腕，反抗却又无法逃脱，充满了诡异的凄美感。

他好饿。

姜愉辰无神地望着房顶。

在他过去的记忆中，陪伴他最多的就是饥饿感。

实验员偶尔会给他送来动物的血，但他重获自由后，发觉还是人血最好喝。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咕——”

一声腹鸣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晏华表情顿了顿，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轻：“你饿了？”

姜愉辰仰头，颠倒着看他。

半晌，点点头。

晏华便朝角落的两名宫女说话，让她们一个去御膳房准备食物，另一个去圣上那儿请容清道人过来。宫女们忙不迭领命离开。

“我放开你，但你不许再咬人，同意就点头。”

姜愉辰点头。

晏华小心翼翼地松开双手，姜愉辰却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顺势躺在了他的腿上，继续仰头盯着他。晏华自十岁后便从未与人如此亲近，故而十分不自在。

但他没有推开姜愉辰。

“饿了，也不该咬人。”

姜愉辰缓慢地眨了眨眼：“她闻起、来、很好、吃，你更、好吃。”

晏华沉默了。

夜宵和容清道人几乎是同时抵达东宫。

姜愉辰脸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是晏华看不过眼，又怕吓到旁人，连里衣也帮他换了。换衣洗脸时少年倒是出乎意料地乖巧，除了动不动就往他身上贴，全然看不出攻击性。

看着一桌子的美味珍馐，姜愉辰迟迟不动筷。

他以前吃过人类的食物，但味蕾退化，尝不出味道，和嚼椅子腿没差别，身体也无法消化，最后都是以吐出来收尾。

不过，他现在是人了。

姜愉辰满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凝重，直接用手，抓了离自己最近的那盘菜，将一块肉送入口中。在尝到味道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睛亮了，旋即，风卷残云。

晏华将姜愉辰的情况一五一十告知了容清道人。

二人就站在一旁，似乎并无避讳他的意思。

容清道人一边听一边抚须思索：“看来情况与为师所想大相径庭。”

晏华问道：“是否棘手？”

容清道人道：“暂时还未可知，须再观察一番。”

说话间，姜愉辰竟已经把一桌夜宵尽数解决，虽然送来的分量算不上多，但这进食的速度，难免让人怀疑他根本没有咀嚼，只是单纯地将食物塞进了肚子里。

晏华看过去的时候，姜愉辰正在舔手。

晏华一言不发地挤了条帕子，过去替他擦手，谁成想，姜愉辰居然还不乐意了。在晏华阻止他继续舔手的时候，他甚至像只小动物般，扭头朝他哈气。

晏华：“？”

容清道人挑眉：“罢了，随他去吧。”

晏华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亲自”把双手清洁干净，再替他擦手时便没遭到拒绝。

折腾这许久，已过了三更天。

圣上那边容清道人已去看过，并非邪气入体，而是受到了极致的惊吓，这才导致了半身不遂，需药石医治，容清道人开了个方子，圣上今晚已服下一剂,，但最终是否痊愈，全靠圣上自身体质。

他们此次进宫，其实并非是由于受到贵妃邀请，而是因为容清道人在半月前曾测算出一凶卦——鬼胎现世，国祚将倾。

他们是为鬼胎而来。

他们轻松找到了鬼胎，然破解之法尚不知晓，他们便没有选择直接除去鬼胎，唯恐适得其反。

吃饱喝足后，容清道人对姜愉辰进行了法术探查。

他们本以为少年会抗拒，却不想少年再一次给了他们惊喜，无比配合。

殊不知姜愉辰早已习惯被研究员检查，只要不做会伤害到他的事情，他就不会主动攻击，更何况是这种没有肢体触碰的探查。

法术和精神力有些相似。

姜愉辰感觉到有一股并不强大的精神力萦绕着自己，很温和，全无攻击性。他看向面前花白头发的老头，感觉到有大量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流转，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听说，你会读心？”

容清道人忽然开口：“你现在听得到我在想什么吗？”

姜愉辰点点头，然后说：“听、不懂。”

容清道人慈祥地笑了：“你不曾学过道家术法，自然是听不懂的。”他顿了顿，“你想不想学？”

晏华微愕：“师父？”

容清道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仍是看向姜愉辰。

姜愉辰神色茫然：“什么是、道家、术法？”

容清道人：“你学了，便知晓了。”

姜愉辰垂下眼帘，似是在思考，但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学、术法，我想、学、学做人。”

这是任何人听来都显得十分古怪可笑的想法。

容清道人却没有嘲笑他，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学做人，也不错，晏华，今后便由你教导太子殿下，如何做一个人吧。”

晏华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活得一片狼藉，又要如何教会别人做人呢？

容清道人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意味深长道：“这对你来说，或许会是个转机。”

该就寝了。

容清道人没有留下，而是回到了圣上寝宫。

晏华因为要看守小太子，便让宫人收拾了下软塌，一睁眼就能看到对方。然而他刚躺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一团黑影正蹲在他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