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秋菊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尝了一口粥，直赞母亲手艺高超，味道鲜美。

这些天心里有事，吃饭时又对着廖老太太和廖青云的黑脸，每次几乎都只吃了个半饱，一天到晚腹中空空，人自然瘦了。这会子，喝上一口母亲亲手煮得香滑鲜美的粥，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娘，你也吃。”廖秋菊端起碗，不由分说地为了赵氏几口粥。自己这个孙女都吃不饱饭，赵氏这个儿媳妇就更别提了。在廖家的三个儿媳妇中，赵氏绝对是最瘦的一个。

看着女儿娇媚的笑容，还有那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衣裳，赵氏心中一片酸涩。

论容颜，秋菊绝对是廖家最出色的一个。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清澈明亮，饱满的红唇柔软而富有弹性，娇俏鼻子，优美的面部曲线，再加上吹弹可破的白嫩皮肤，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句好容貌。

可是，这样青春秀丽的女儿，却连像样的衣裙和头面都没有。

“菊儿啊，你上次给娘的银子还没花呢，不如给你做两身新衣，再买点首饰吧。你这样的年纪，正是该打扮的时候。有了这些行头，正好去余家赴宴的时候穿。”

廖秋菊愣了愣，好好的，干嘛要买衣服呢。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母亲的意思，不由得摇头笑道:“娘，女儿不在乎那些的。就算咱们砸锅卖铁，置办的衣裙怕是也不及大户人家小姐，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咱们的出身谁都知道，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赵氏叹了一口气，女儿如此懂事，她的心里既酸又甜，五味杂陈。若是家里条件允许，哪个母亲不希望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自己看着舒心，出门交际时脸上也有光彩。

可是，想想家里的光景，赵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别说孩子们了，就连她，自从嫁进了廖家，都没有专门添置过新衣。出嫁时娘家给做的几套新衣，进门没多久就被婆婆抢了去，拿给小姑子穿。

这么多年，她身上就那么两套衣服。破了补一补，实在不能穿了就捡婆婆和妯娌们不要的衣服改改继续穿。就连家里的两个孩子，穿的也都是堂哥堂姐们不要的衣服。

想到这些，赵氏的心里酸涩不已，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支持女儿酿酒的生意。在这个家里，她若是不为自己和孩子们打算，那就只有被欺负死的份。这么多年以来，她算是看透了，想等着这些人良心发现，对她们好些，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廖秋菊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在宴会上给自己的酒打开销路，没有注意到母亲复杂的心情。当然就算知道了母亲在苦恼什么，恐怕也不会在意的。她内心又不是真正的小姑娘，没有那个虚荣心。

再说，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珠光宝气，那些小姐太太们便能高看她一眼了不成？恐怕不会吧，尊严是靠实力赢回来的，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真正站在高处。这是廖秋菊一贯的信念。

宴会那天，廖秋菊早早出发，来到了余家。没想到，江腾更早，已经等在门口了。看了一眼如往常一样衣着朴素却神采飞扬的廖秋菊，江腾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不为外物所累，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

“走吧。” 他淡淡说道。

“好。” 廖秋菊激动地回答道，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等一下，等等我。” 刚刚迈开步子，两人的身后忽然传过来一个声音。

廖秋菊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回过身去。看着飞奔而来的身影，惊讶地叫道:“小姑，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气喘吁吁的廖青云，还不忘了回嘴，她一脸的得色，仿佛是捉奸成功的大妇一般。

“哼，来参加宴会居然不带我。回去告诉爹娘，有你的好果子吃。” 廖青云理直气壮地大声斥责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廖秋菊忍不住扶额，这个小姑还真是无孔不入，自己参加个宴会都能找过来。

“小姑，我是有正经事儿，不是来玩儿的。”

廖青云眼睛一翻，嗤笑道:“开什么玩笑，跑到宴会上来还说有正事儿，你的正事儿该不会就是到处招惹是非，勾引男人吧。”

江腾脸一沉，面色难看起来。这村姑说话也太难听了些，农村民风开放，可像她这般口无遮拦，污言秽语的大姑娘也不多见，可见其家教如何了。

“这位姑娘慎言，我们确实有要事在身，你自便吧。” 不欲与这粗俗女子再纠缠下去，江腾转身便要离开。

廖青云情急，一把抓住了江腾的手臂，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江先生等等，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青云啊，带我一起进去吧。”

江腾脸一黑，扭头瞪视着自己的手臂，厉声喝道:“放手！”

江腾在人前从来都是温文儒雅的样子，何曾如此疾言厉色过。廖青云被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瞬间，她那双还算明亮的小眼睛充满了泪水，委委屈屈地叫道:“江先生。”

“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你自重。”江腾丝毫没有被打动，神情冷然。

廖秋菊无奈地看着小姑脸上厚厚的粉层，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低声道:“小姑，别闹了，这是在外边，大家都看着呢。”

廖青云脖子一梗，不耐烦地说道:“你少在那儿假好心，我就不信了，余家你来得，我凭什么就来不得。今天，我还偏要进去了。”

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上台阶，抬脚就要进门去。门房的下人早就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对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十分鄙夷。小厮手一伸，拦下了廖青云，态度不甚恭敬地问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你的帖子呢？”

“帖子，什么帖子？”廖青云有点糊涂，她从未去过大户人家，规矩一概不懂。只觉得来着都是客，谁也不能拦着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