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拒绝徐助理呢?

《谁能拒绝徐助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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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这些团队成员认真负责, 做起事情来爽快利落,一点儿也不马虎,他们也不计较个人得失。

不管是看在时舒的面子上, 还是他们本来就是那种兢兢业业的老师。

“总之, 我跟着他们学到了很多东西。”夏章桃说。

以夏章桃为法人代表,成立注册的文化传媒公司,时舒的本意是全部由她来出资,她让夏章桃就不要掏钱了。

“你攒的钱留着给叔叔阿姨养老。”时舒之前这样对夏章桃说。

不过夏章桃不想这样做。

她认为时舒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 时舒的话语和行为,就像是,她开始做某件事情的勇气, 就像是, 她在犹豫, 在徘徊时, 某股推着她向前的动力。

去尝试去突破, 而不必因为某些原因退缩。

因为她是能够给她退路的人,是永远不会背刺她的人, 男人可能靠不住, 但她的闺蜜绝对靠得住。

所以——

夏章桃自己也得拿出来一些,她的存款虽然不是特别多,但也是代表了她的态度。

“我在我的风险可承受范围内。”

夏章桃之前这样对时舒说。

时舒在这样事情上就没有再坚持。

本来也就是朋友自己的事情,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会去强迫朋友的意愿。

反正, 有她在,章桃也不必担心生计。

她会帮她。

夏叔叔和章阿姨的养老问题, 自然也不成问题。

“对了。”夏章桃告诉时舒:“那男的。”

“哪个男的?”

“我前男友,那个网红。”夏章桃:“名字就不提了。”

时舒“啊”一声, “他又怎么了?”

“他乱搞笑的,不知道他从哪儿得知我开公司了嘛,他居然还舔着脸来找我,说想入股我的公司。”

“嗯,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让他滚。”

时舒大概脑补了一下夏章桃顶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言简意赅地说出这个字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笑了下:“嗯,你清醒着,就好。”

夏章桃说,新公司目前所处的阶段是,正在进行第一批网红包装,他们已经摸清楚了市场需求、公司定位,也同步针对艺人的个人特质和性格而打造出了对应的网络人设,开始在网络上的目标领域频繁活跃。

……

夏章桃最后总结说:“目前虽然处于创业初期,但是我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干劲满满。”

“我的事业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甚至觉得谈恋爱很没有意思,谈恋爱不如搞钱。”

电话挂掉以后,时舒想了下,发了条微信给夏章桃。

SS:【我觉得谈恋爱还挺有意思的。】

夏章桃:【?】

夏章桃很快又回了语音给她。

连续几条:

夏章桃:“啊,对了。瞧我最近搞事业搞的,我都快忘记你谈恋爱了。”

夏章桃:“怎么样,总裁姐姐?和助理弟弟谈恋爱的感觉如何?”

时舒想了下,也用语音回复她。

SS:“跟你说这些,可能有点不太合适。”

毕竟你刚失恋。

时舒的本意是,好友夏章桃刚刚失恋不久,她不应该将恋爱的甜蜜建立在好友的痛苦之上。

但听到夏章桃耳中,又是另外一层理解。

夏章桃甩了一个问号来。

夏章桃:【?】

她以为,以她们十几年的闺蜜关系,不说无话不谈,但至少是,无话不能谈吧?

跟她说这些,怎么就不合适了?

难道是?

夏章桃立刻想到,正所谓——

总裁有事助理干,总裁没事干助理。

她于是也理解了,话题比较私密。

总裁姐姐害羞了,不好意思。

夏章桃也就是好奇地问个进展,她因此隐晦了很多。

夏章桃:【是不是徐助理厨艺比较好?】

夏章桃:【www.youxs.org】

她问厨艺啊?

厨艺还挺好的 。

国内八大菜系。

外来八大菜系。

他都会。

时舒:【嗯。】

时舒虽然回过去了消息,但重新看看她的上下文,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太对,此厨艺好像……并非彼厨艺。

果然——

夏章桃:【那你们进展也不慢。】

夏章桃:【嘿嘿嘿。】

时舒看着手机屏幕,凭借着总裁的敏锐直觉,确定夏章桃的确是误会了什么。

时舒陷入了沉默。

时舒点开网页搜索框,开始搜索厨艺相关的关键词,虽然大多披着菜谱的光鲜外衣,但她还是看到了一些别的答案。

时舒继续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

时舒回复。

SS:【你误会了。】

SS:【只牵过手。】

SS:【没做过别的。】

夏章桃:【?】

纯爱啊?

这两个人天天超过十二小时待在一起,热恋期,没上过床也就算了,这连拥抱和接吻都没有发生过,把夏章桃整得有点不会了。

徐助理不进行更多,夏章桃也能理解。

他那样的一看就尊重女朋友嘛!

但时舒——

夏章桃:【我……就还挺意外的。】

夏章桃:【我就以为之前你说他手长得好看,手指灵活,身材又好,还有翘臀,对吧?我就以为你挺馋他身子的。】

夏章桃:【咱这个年纪的女性,对吧?有点儿需求很正常,有正经男友,就也没必要克制太多。】

夏章桃:【徐助理虽然挺纯的,这我不怀疑,但你要是主动一点把他扑倒,气氛到了那一刻,他肯定也不会拒绝你。】

夏章桃:【二十出头的男人嘛,血气方刚的,不开荤的时候怎么都能忍,一旦开了荤,他才会发现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清贫日子啊?再说,他的先天条件那么好,摆着不用多浪费啊?】

夏章桃:【除非他那方面不太行。啊,这是我能乱猜的吗?www.youxs.org】

时舒继续陷入沉默之中。

见时舒不回,夏章桃想了想,给她建议。

夏章桃:【那你们这次不是去度蜜月吗?】

时舒这回倒是秒回了。

SS:【……是度假。】

夏章桃:【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

夏章桃:【别的方面我可能给不了你建议,但这方面我还是能给你点建议的。】

夏章桃:【所以,你差不多气氛到了,你就……主动一点,睡了他。】

时舒持续陷入沉默-

赶在这场湿漉漉的梅雨季节伊始,时舒开启了和她的小男友的共同度假之旅,坐上了飞往世界级海岛的私人航班。

私人飞机里面,装修豪华。

设施齐全,有床有浴室有餐厅,也有打发时间的各种娱乐设施,小型KTV、影院……

时舒坐在奢华的真皮座椅上,慵懒地往后靠了靠,她穿着一件黑色长裙,长腿交叠着问:“哪儿来的私人飞机?”

时舒现在知道徐欥的家庭条件还挺不错,且不说他的家庭有没有条件购买私人飞机,就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向家里伸手的那种类型。

所以,他再怎么想给她准备惊喜,也不至于买架私人飞机,不现实。

徐欥实话实说,本来他想租。

但董助说,没必要租,董事长就有。

所以,这架私人飞机是董事长的。

也就是时舒的。

啊。

时舒于是想起来了。

外公是哪天购买了这么一架公务机,他年纪大了,其实极少出行。他就跟她说:“我给你买了架飞机,你约朋友出去玩啊。”

“拍点照片给我看看。”

不过,时舒也没有太多的娱乐休闲时间,搭乘飞机多是因为商务公事,所以她一般也就是搭乘航空公司的头等舱出行。

她朋友不多,能够一起驾乘着私人飞机出游世界的就更少了,加之她回国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因此,这架私人飞机,她倒是连看都没去看过一眼。

现在看来,偶尔度假,搭乘私人飞机,体验感还不错。

可以和飞行员聊聊天,听他们讲一些飞行趣事,以及空中历险记。

也可以和帅气的私飞管家,聊聊天,不聊工作,只聊别的。而且……而且还要关上舱门,不让飞行员听见,她和她的专属私飞管家的聊天内容。

“我的私飞管家呢?”时舒半眯着眼。

年轻帅气的男人,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端着餐盘,弯腰递给她一杯龙舌兰调酒。

“我是。”他非常配合地笑了声,笑得乖巧又甜:“很高兴为您服务。”

“嗯。”时舒抬杯,声音低而慵懒:“能邀请你喝一杯?”

“多几杯也没关系。”他端起另一只玻璃酒杯,与她碰杯:“陪您尽兴,是我的万分荣幸。”

玻璃轻撞,声音清脆悦耳。

酒液在他微仰的喉间流动。

他颈间的皮肤很白,漂亮的喉结因吞咽动作上下滑动,年轻而又性感。

看起来。

看起来就挺好亲的。

时舒勾一勾手指。

他乖顺的脑袋贴近。

她侧在他耳边,她有意靠得很近,气息和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白皙清瘦的耳骨。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她问:“角色扮演,好玩吗?”

时舒观察着他的耳尖。

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可以不接她调戏他的话,时舒也就是心血来潮,跟他闹着玩儿。

但……他还是接了。

接得正经中又有些不正经。

语气正经,但说出来的话,好像也不太正经。

他说:“那要看跟谁玩了。”

他顶着红红的耳尖,道得温吞却诚实:“跟别人玩不能玩,也不好玩。但跟时时你玩,可以玩,而且……也挺好玩的。”

时舒收回视线,唇抿着杯沿,脑袋微仰。

酒液在口腔中稍作逗留,嘴角噙着的一抹笑容化作胸腔中的短促一颤,酒液滑入她喉。

哇哦。

章桃说的对。

只要她主动一点。

他也不是玩不了。

……

私人飞机经过十个小时的飞行后,落地。

飞机驶入私人机库。

窗外是湛蓝的天空,白棉花一般的云朵,与澜城此时正值的阴沉的梅雨季恍惚如同两个世界。

鼻间一吸,远处的岛屿和椰林便顺着海风吹来咸咸的自由和清香。

跑车随着私人飞机同行而来。

这会儿两人坐在跑车里,就完完全全开启了浪漫而自由的度假之旅。

没有工作、也无人来打搅,就单纯只是两个人,享受假期。

……

跑车在宽阔的道路上行驶缓慢。

紫外线浓烈,时舒坐在副驾上,徐欥递给她一副黑色的墨镜佩戴好,他自己也乖乖佩戴上一副同款。

时舒没见过他戴墨镜的样子,甚至连他戴眼镜的样子都没见到过,他视力挺好的。

时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顶着一张清秀帅气的脸,脑袋上趴着柔软乖巧的短发,整个人都一副无害的模样,他却佩戴了一副酷酷的墨镜。

倒也不违和。

就是感觉又乖甜又挺酷的。

也不明白,他是怎么能够同时驾驭这两种感觉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徐欥侧开一点儿视线过来问她:“怎么了?”

他又和她确认:“时时是不是还想要再涂一遍防晒霜?我靠边停下来,拿给你。”

时舒短促地笑了声:“不是。”

“被你帅到了。”

第72章

驾驶位上的人提起敞篷按钮。

跑车很快提了速。

在环着海岛的海边公路上疾驰。

疾驰。享受速度。

有阳光, 有沙滩,有高大的椰林和海风。

一路将慵懒的阳光,将风将自由灌入时间, 灌入加速的心跳。

哇哦。

他也有野性不羁的一面。

他乖巧, 他沉稳,他性格里有规矩和教条。

可他偶尔也会向往自由的荒野-

他们这次度假的海岛,由一个主岛和复杂的环礁组成,因为小众和淡旺季, 所以岛上游客稀少,倒是满足了度假的悠闲气息和氛围。

跑车停在指定的地方。

两个人登岛,办理酒店入住手续。

他们住的是面朝着大海的水屋, 背面是群山。

他们入住的是蜿蜒流淌的水桥走到底, 一套水上泳池别墅, 风景绝佳, 私密性也很好。

别墅两层, 二楼是观景的露台,带亭子, 既可以眺望远处蓝天白云碧绿的水, 层层渐变色的画卷,又可以看日出日落,海豚和跳跃水平面的鱼。

一楼是房间,一条廊道往前延展,做的是游泳池。

徐欥放好行李, 先检查一遍时舒房间的卫生和安全,确认房间是很干净的, 也没有一些安全隐患。

他才说:“那时时你住这间。”

不等时舒开口,他又主动说:“我就住在你隔壁的房间。”

“时时你有事情打电话或者发微信给我就好, 我会第一时间过来。”

要说他安排得不周到吧,他无论是选的地方,还是订的酒店,甚至交通方式都很合时舒的心意,在这次度假中,时舒什么准备工作也没有要做,他全部都做好了,所以她两手空空,提着手包就跟着他来了。

可要说他安排得周到吧,确实周到,周到到——

时舒觉得这个度假和跟他一起出差,区别也不大,最大的区别大概是没有要会见的商务对象。

所以,这就是和助理谈恋爱吗?

和助理谈恋爱。

和助理。

助理。

时舒这么思考着,就意识到一些问题,大抵是首先出在她自己身上的,该值得她反思的。

时舒啧一声,说:“好。”

等到徐欥打开她其中一个非贴身物品的行李箱,准备帮她把东西一件件摆放在房间里的时候,时舒蹲下身,纤长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她挡了下他的动作,说:“记住你现在不是我的助理。”

徐欥的动作顿了下。

有些不明白。

“是我做的不对。”时舒很快说:“这个度假,我该和你一起做攻略,做出游计划。”

徐欥问:“是……哪里,时时你不满意吗?”

“不是。”时舒说:“我很满意。但你并不是作为我的助理在安排我的度假生活,而是作为我的男朋友在安排我们共同的假期。我的感受固然重要,但你的体验感也同样重要。”

“你做的很好,你甚至选了好几个方案,但是……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意识到不该由你来单向付出,我也因此没有参与进来你的安排,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是不是觉得扫兴了?”

“我也没有意识到。”徐欥眨了下眼,如实说:“时时你能够愿意休假跟我一起来度假,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没有想别的。”

“嗯,没事儿。”时舒说:“你没觉得扫兴就好,我下次也会注意。我们要学会适应我们身份和关系的转变,相互提醒。”

“不仅仅是我觉得你让我感觉到不舒服的事情和做法要及时告知你,你也是一样,这种反馈是相互的。”

徐欥想了想,说好。

时舒就松开落在他手背上的手,说:“那我跟你一起整理。”

徐欥乖乖应一声:“嗯,好。”

时舒接过徐欥手里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物品,往对应的区域摆放,见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徐欥站起身和她交换了一下分工:“还是时时你来递东西给我。”

“我去摆放。”

男朋友本来就应该多照顾女朋友一点。

时舒就又和他换了分工:“好。”

两个人收拾整理房间,乐趣并不在于谁多做一点儿,谁少做一点儿,而在于两个人相处的过程。

等到都整理好了,他们也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恰好时间差不多。

两个人便一起去了酒店的餐厅里用餐。

自助晚餐,海鲜拼盘,寿司,牛肉,甜品。

餐厅的餐食不错,挺适胃。

两个人在酒店的餐厅里吃完晚餐,沿着海岛的主岛牵手走了走,看果冻一般的海水,吹着海风,听着海浪,将黄昏挥到海平面以下。

回来后,他们又在宽敞的甲板上看了会儿星星。

星星很美。

但时舒觉得,她看过的最美的星星,还是澜城飞往长榆的夜间航班上,头等舱靠舷窗的位置,他递给她的一条午睡毯,在浓稠的夜里撑起了一片斑斓澄澈的星空,在飞机身后拉扯出璀璨的银河光带,他将宇宙的浩瀚装入她失语的行囊。

因为飞机的长时间飞行,时舒今天在飞机上也没有怎么休息,她睡眠条件要求很高,所以,徐欥就准备为时舒做泡澡的准备工作了,也好让她早点儿睡觉。

他想到刚才晚餐前时舒对他说的话,他又问:“你要和我一起吗?”

“一起洗澡?”

“……”徐欥抿抿唇,有些无奈的解释:“只是一起做时时你洗澡前的准备工作。”

时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徐欥没太明白。

徐欥沿着浴缸壁垫了宽大的潮湿的浴巾,又耐心地套上一层一次性浴缸袋。

上次出差她就发现了他的小细节。

她又和他确认:“为什么要这么做?”

“浴缸袋是为了干净卫生,垫浴巾起到防滑作用。”他耐心地解释。

“嗯。”

徐欥做好这些,打开水柱,在水流声中给时舒分工:“那时时你来关注水位线就好。”

虽然她要和他一起分担,但徐欥仍只是给她安排了最简单的内容,本来也不是真的要让她做事情。

如果跟男朋友出行,没有跟助理一起出行轻松,那为什么要和男朋友一起出行,而不是选择和助理一起出行?所以,其实也挺矛盾的。

他在这件事情上观点和她不一致,有分歧,但他不太想陈述他的想法,因为他能够理解她的立场,那就由他来平衡轻重就好。

……

等时舒洗完澡,徐欥也已经回房间洗过澡过来她这里等她了。

时舒穿了条黑色旗袍睡裙,气质高级又慵懒。

大体是晚饭前时舒对他说的话起了作用,徐欥没有像之前一起出差时那样,出现在时舒面前时,永远是衬衫和西装西裤穿得整齐严谨。

他难得只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和岩石蓝色宽松舒适的裤子,那种又乖又甜的少年感便又占据得他鲜明、鲜活。

见他已经洗过澡,头发也吹得膨松乖顺,时舒“嘶”了一声,问:“我是不是应该也给你准备一下洗澡水?”

徐欥愣了住。

和他一起做一些事情倒也没什么关系,但要她为他准备洗澡水,徐欥挺难接受。

她在家里吃穿住行都是有人照顾着,怎么能跟够因为跟他在一起,就要学着去做这些照顾他人的事情?

但他也不想扫她的兴致。

徐欥:“……我淋浴。”

时舒:“哦,那下次。”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我下次也淋浴。”

“啧,那下下次。”

徐欥便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注意到她的脑袋上还包裹着干发毛巾,于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时时你的头发要先吹干了,才能睡觉。”

“对。”时舒坦然:“我只是没找到吹风机。”

“就在你的置物架上。”徐欥说着便往置物处去:“我去给你取。”

等他拿了吹风机过来,他突然又乖乖地笑了一下说:“我想帮你吹头发。”

不是能不能。

而是他想。

他想了。

“嗯?”一声扬调,时舒表示意外。

时舒又“嗯”了一声,一声降调。

她表示同意。

时舒坐在酒店房间里的镜子前。

灯光暖黄。

窗外是漆黑一团的夜,银河璀璨绚烂。

渔火在远方拍着海浪的浪潮摇摇晃晃,和眼前水上别墅延廊处如果冻一般绿色的游泳池,池水的縠纹挥手呼应。

窗内窗外,梦幻又浪漫。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从镜子里看见他漂亮匀称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脑袋上方的干发毛巾,她的长卷发随着毛巾的脱离而散落。

她以为她的头发就要这样散落在她的肩上时,她的头发落在了他的手上,被他握在手心里,很轻,很小心翼翼。

他的手撩进去她的头发间,动作轻柔,穿过她发丝的他指骨修长,手指干净纯净。

他慢慢地扶起她的一缕长卷发,吹风机的出风口吹出温热温柔的风,从他指尖滑落的头发丝儿,随着风轻轻扬起,又扫过他的手。

不用担心他的手法笨拙,不用担心他弄疼她,也不用担心头发会被卷进吹风机里,这些都不会发生。

因为他如果没准备好,他就不会主动提出来帮她吹头发,他不会让她看见他的笨拙。

“吹得这么好?”时舒打趣:“什么时候偷着练习的?”

“从长榆回来。”徐欥已经习惯了她的直来直去,他也没必要将自己的想法隐藏于心,他如实说:“从看见张骆老师给你吹头发的时候。”

时舒唇角又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头发里的香气,顺着吹风机出风口的方向呼出。

灌入他的鼻间,是混合的香气,有他给她准备的健康养发护发的手工洗发水的冷香味道,有她自己常用的品牌的洗护用品,淡淡的薄荷味道,还有她本身的……本身的清香气,像冷杉的木质清香,又像是雪松,又好像都不是,是一种独特的,迷人的,令人痴迷的,向往的,无法抗拒的……

头发吹好了,时舒看见镜子里的人在她身后关掉了吹风机,但他仍站着没动。

耳边突然安静了下来,这里是僻静的世界海岛,空旷咸湿,落地窗隔绝了海风与海浪,没有任何嘈杂或喧嚣,只有他的心跳声在浓缩的夜里不断放大,呼吸也变得匆忙,胸膛颤颤,他一丝一毫的反应,全逃不开猎捕者的好整以暇。

他也发现了她落在镜子里观察他的视线。

和很多次,他在车后视镜里发现的那样,他们在车内后视镜,他们在眼前的镜子里对视。

一抹腼腆清涩的笑容,一双清瘦的耳骨红成了酒色,果酱一般红润的唇,唇珠被唇峰紧紧咬住。

时舒看着镜子里的年轻男人,线条漂亮的轮廓与腰身,她听到耳边有清爽干净的气息擦过她的耳际。

她听见他的声音——

他也会有语气低哑,气息勾人的时刻。

他说:

“我可以抱你吗?”

第73章

他的声音像沙沙的雨声中起了雾, 像沙沙的干雪中踩着木靴,又像沙沙的落叶声中吹过风,所到之处全都裹上细小的绒毛, 在她的心上轧下回旋的刺痒。

“嗯。”

她话音一落, 细小的绒毛和心上的刺痒,就像童话里的小精灵长了一对翅膀,一散而往,飘缈虚无。

徐欥的手从身后扶上她的肩, 又缓慢而生涩地绕过她的身侧,他环住她的手臂,动作有些生疏, 却仍温柔地将她的长卷发一并拢在怀抱里。

他的肩慢慢下沉, 白皙的颈在快要触碰到她的肩膀的时候收住, 视线低低地垂着, 仍有柔软的碎发若无似无地扫过她的肩。

他从背后抱住了她, 挟来一股温润清爽的气息,像雨后的竹林, 薄雾轻罩, 写意静谧和安宁。

与在滑雪场因保护她不受到撞击的伤害时,他把她紧紧禁锢住的那个牢固而束缚的拥抱不一样。

他的这个拥抱松弛,有风度。

他脑袋与下颌仍离得她的肩膀留有一些距离,起伏的胸膛亦是,他的手也只是抱住她的手臂, 手指握住她的手,摆放得规矩得体, 她因此……又感受到了那种被尊重、被珍重的青涩和美好。

他的存在感却也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变强。

他的气息从身后将她包裹住,一点一点儿往前占据, 直到她满满的呼吸间全都换上了他身上的纯净与香爽。

他这个尊重和表达爱意的背后拥抱,在镜子中定格住。他似乎很满意,很享受这样氛围和这样分寸的一个拥抱,脑袋仍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面拓出浓密又纤长的阴影。

时舒看见他不再有别的动作了,他很安静,似乎就打算任由今晚的时光从他手里溜走。

镜子里面是很好看的一幅人物画儿。

时舒不动声色。

只是薄肩轻轻一抖,蝴蝶骨处轻薄的布料就若有似无擦过他起伏的胸膛,他柔软的T恤面料,他慌忙的心跳。

如此几次不经意的动作之后,她在镜子里看到他动作更进一步,他下意识地将她抱得紧了一些,他漂亮的侧脸线条贴上她的头发,修长的颈埋在她的肩窝处。

她纤薄的背,就这样直白地感应到了薄薄的白T恤下面,一颗年轻鲜活的心脏,他滚烫的体温和热烈的心跳,在燃烧,在血液中交换、流淌和渗透。

他仍不说话。

时舒仍看着镜子,看着他。

看着他们。

她默认了,时间在这一刻尽情地流逝。

……

直到——

徐欥开始松开她。

他开始抽身撤离。

时舒勾勾唇角。

在他的气息渐渐抽远,落在她手上的手指一点一点儿滑落时,时舒伸一伸手指,重新勾握住他的指尖,指尖相抵,又重新探入彼此的指缝间,十指交握,指指紧贴扣合,她借着他的手,扶力转过一次身。

他们开始面对面的刹那之间。

徐欥接受到了她无声的邀约,他眨了下眼,他明白了,他懂了成年人的世界里,不需要用语言表达的那部分内容,他重新拥抱她。

从正面紧紧地抱住她。

他的手绕过她的肩,环抱住她的背。

她的肩背纤薄又细软。

他抱着她,像小心翼翼地拥着满怀珍宝。

时舒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臂抬起,手指探上他的腰,他敏感地瑟缩了一下。

时舒握在他腰部的手就又有意停留了一会儿,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打圈,他腰部的肌肉很快变得紧绷又僵硬。

不过——

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他的腰身窄瘦,腰部肌肉线条十分紧实,力量感很强。手感很好,但他太敏感了,以至于整个人的身体都紧紧绷着。

瞧他,纯的。

时舒无声地勾着唇,她两条手臂最终绕过他的腰两侧,在他的后腰处将他环抱住。

随着她落在他后腰处的力道不断地收紧,他便彻底放任自己那不争气的身体敏感度,他埋下脑袋,整个脑袋都埋在她的肩窝里,毛茸茸柔顺的短发蹭过她的颈间,轻痒柔软。

他的呼吸落下来,像滚烫的岩浆,热浪滚滚,一遍又一遍在她的心上烙下他的爱意,炽热灿烂。

他的手臂也开始收紧,体温穿透过薄薄的布料,心跳合二为一。

……

过了很久。

海水迈向深夜,通往黎明,它沉沉睡去。

他终于松开她。

他的声音仍带着些许哑意:“抱歉。”

“我好像忘记了时间。”

时舒“嗯”一声,淡定地点点头:“你还挺投入。”

徐欥:“……”

徐欥眼睫轻眨,她那么淡然,他也应该表现得更镇定一些的。他于是鼓鼓腮深呼吸,平静地转移话题:“时时,今晚还需要服用安眠药睡觉吗?”

“嗯。”时舒又点点头。

徐欥便转身去倒了温水,手心里躺着两片白色药片。

时舒接过来,就着水吞服下。

她躺在床上,脑袋中无端回味起刚才的拥抱,以及他小狗一般窄实紧致的腰,摸起来手感很舒服,她因此有些意犹未尽。

他拉过轻薄的床被,替她盖好。

他的语气和表情已恢复镇定,但他耳尖的潮红尚未舍得褪去。

时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徐欥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时时,请闭眼睛。”徐欥抬手在她眼睛上挡了一下,但很快又收回,他长直的手指在灯光下一闪而过,色白而欲。

他看着她,却又不得不偏开一点儿视线,他抿着唇说:“我唱歌给你听。”

时舒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那你能不能唱点别的?”

“你想听什么?”徐欥沉默了一会儿:“我会的不多。你想听的我不一定会,我可以学,但可能要明天才能学会。”

“那就挑你会的。”时舒:“蔷薇朵朵开,会么?”

蔷薇朵朵开。

是他在他的收藏室里,他用留声机给她播放的那首岁月里的歌。

他以为,她没在意的。

但其实,她有记住。

她有认真地记住他和她说过的话,他的喜欢。

徐欥就乖乖地拎了张单人沙发过来,干净挺拔的身影低了下来,挡住落地的灯光,他坐在她床边:“好。”

他似乎又有一些担心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不那么完美:“那我要是唱得不好听,你不要笑话我。”

“嗯,好。”

他怎么会唱得不好呢?

月亮在窗外的游泳池里,洒下清冷的光,在水里铺着长长一座碎银般光泽的长桥,长桥晃晃漾漾。

温暖通透的歌声伴随着窗外的月光长桥,像他院中的秋千一样轻轻起伏,轻轻摇晃,跌宕。

不知道是长途飞行的疲惫,还是安眠药,或是他唱的催眠曲,哪一个先起了效用?又或许是,综合效用。

时舒感觉到了久违的,眼皮的沉重。

她轻阖眼。

接纳困倦。

徐欥没等到时舒对于他唱的歌好不好听的反馈。

因为她睡着了。

她睡着了。

比起平日里的清冷疏离,她睡着时卸下了戒备,纤长的眼睫轻颤,像黑色的蝴蝶颤动着翅膀,她的呼吸均匀清浅,只眉心仍轻轻地蹙着一缕警惕。

徐欥仍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想探手抚平她眉心的一缕皱意,又担心吵醒她。

他收回手,笑意浮上清透的眼眸,愈来愈深。

他抿着笑意,用很轻的声音说:“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二十二天。”

“所以,我喜欢今天。”

……

他将单人沙发归还原处。

洗干净玻璃杯。

他才轻轻地关上她房间的门,离开。

他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

又想起刚才那个深刻的拥抱来。

心跳再一次加速-

隔日,他们在酒店的餐厅吃完早餐。

准时出发去潜水。

时舒虽然游泳技能够硬,但之前没有过潜水经验,所以,他们先体验的是更为轻松安全的浮潜。

按照徐欥提前和她说的,他们先体验了浮潜,如果她对浮潜的接受度还不错,他们就会再去体验深潜的体验潜。

大约下沉到离海面十一二米的距离,这种程度的是不需要潜水证的,只需要有潜水教练陪同就可以。

她体验了这些之后,她也的确喜欢深海里的世界,喜欢那种与鱼群和珊瑚作伴的感觉,他会再和她一起考潜水证,一起抵达更深一些的海域,去探索,去冒险。

“也行。”时舒并不是太在意,她本来也只是陪他玩儿,她想起什么,问:“你有证吗?”

“青少年的。”

有的。

但是是青少年潜水证。

所以,他也是需要重新学习的。

时舒哂笑了声:“嗯,考证一般需要多久?”

“OW大概只需要三到四天。”

“嗯,那也挺快。”

……

一行人出发去潜水区。

船开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教练在船上讲解浮潜穿戴以及注意事项。

时舒穿着黑色的防晒潜水服,徐欥和她穿了一样的颜色,将防晒做到位,他将两个人的面镜涂好防起雾剂,又重复一遍教练所说的注意事项。

不知是他记性好,还是他已经提前做过功课,或者两者都有,总之,他重复得仔细、周全。

如果面镜进水了,要用鼻子吐气,做面镜排水。

不去触碰海里的生物,避免碰到有毒的鱼类、水母,又或者是被珊瑚划伤。

时舒举了个极端的例子:“遇到鲨鱼的攻击行为呢?”

徐欥笑笑:“把它推向我。”

时舒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便又收起了他偶尔的幽默,恢复了正经,给她介绍遇到鲨鱼的应急措施。

大多数鲨鱼不攻击人类,但不排除遇到凶猛的,或者人类不小心冒犯了它们,这时候保持镇定是一方面,应急也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

“呼救。”

教练员有丰富的经验来应对这一类的突发情况。

如果遇到了以上方案行不通的极端情况,不止是今天,也包括了以后的每一次海域险境。

她似乎是忘记了,他一直都会在,她不愿意把危险推给他,那他就主动迎上去。

……

徐欥又给时舒讲了一遍其它的注意事项,并再次检查她的穿戴,救生衣、安全绳、面镜和呼吸管……

时舒记忆力好,学习能力更不用说,尽管先前没有直接潜水的经验,但教练讲一遍就足够她掌握。

不过——

既然他不厌其烦地讲。

时舒就不厌其烦地再听一遍。

浮潜之前进行了相关基本技能的掌握情况测试。

这个问题不大。

最后——

徐欥摊开掌心,他掌心里握着一小团面包。

“是什么?”

他笑着说:“诱饵。”

“吸引鱼群的。”徐欥:“用一小团面包,实现呼风唤鱼。”

第74章

浮潜的难度不高, 时舒很快适应这种环境。

撑开手臂,延展四肢。

小众的世界海岛,游客稀少, 海洋水域保护得很好, 水质非常清澈。

人漂浮在水面,看水下的世界,视野效果十分清晰。

色彩丰富的珊瑚,姿态各异, 它们作为海洋的守护者存在着,绚丽地绽放出各种姿态,叫任何人类见了, 都忍不住要惊叹海洋的鬼斧神工。

神秘又壮观。

时舒下沉到水深一米左右的位置, 先看到了一只慢吞吞向她游来的海龟, 海龟胖胖的, 很可爱。

它自带一种在辽阔的水域中, 自由自在生活的海洋生物专属的松弛感。

不慌不忙,不徐不疾。

的人生态度。

这态度……像他。

时舒不准备打扰海龟的运动轨迹, 她往旁边避了避, 给海龟腾出足够它施展四肢的空间。

后肢划水,前肢舒展,它自在又悠闲。

这时候,时舒感觉到旁边另一道黑色的修长的身影向她游过来。

她侧过脸去看他。

他连潜浮游泳的姿势都很好看。

她指了指海龟,示意他看海龟, 示意他不要误惊扰到海龟。

水中不便语言交流,徐欥朝着她点点头。

与此同时。

徐欥游到和她并行的位置, 他牵住她的手。

手指缠绕,他们在海水里牵手。

也不需要语言交流。

一个眼神, 一个动作,一个手势,他们便足够默契,足够心意相通。

他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转换了游泳的方向,他又指了指已经游到他们前面去了的海龟。

时舒便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他们跟在海龟身后,跟随着海龟的游泳路径慢慢游,他们去做那个追海龟的人。

时舒看见不远处,水下摄影师正在工作,镜头始终朝着他们。

无需她提,他已经细心地约好了水下摄影。

记录美好瞬间。

记录他们在海里的自由与安静。

拍摄下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幕,留住值得留住的珍贵时刻。

他们跟随着海龟的游泳轨迹,一路看到了漂亮的海洋鱼,不同颜色的海星,和翩跹起舞的有毒水母。

他们避开它们。

不去打扰。

小鱼很多。

品种丰富。

小丑鱼、蓝吊、镰鱼、鹦鹉鱼……以及一些说不上名字的海洋鱼。

遇见鱼群,是遇见幸运的开端。

在鱼群中穿梭,在珊瑚礁间探索神秘,徐欥主动松开了时舒的手,时舒开始撕开手中的面包。

面包撕成一缕,在水中膨胀,被周围的小鱼抿吮,分食。

很快就又吸引来了更多的鱼群。

被鱼群包围、淹没。

不过,她手里没有面包了。

投喂完手里的最后一小块面包,时舒看了看旁边的人。

他很安静,至始至终没有任何投喂鱼群的动作,他只是就静静地看着她。

他也像这海洋中的生物之一,一条帅气的人鱼,他从很远的地方游过来,因为一点儿诱惑,被她吸引住目光,驻足停留,忘记了自己原本要游往哪个方向。

但他沾了她的光。

他也被鱼群围着,簇拥着,嬉戏着,成为鱼群的中心,呼风唤鱼,成为“海王”。

时舒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知道面镜后面的他,一定是笑着的。

笑容含蓄,乖巧而甜。

是她喜欢的模样。

时舒朝着他摊开掌。

他果然,往她纤瘦的掌心里又填上一块面包。

并给她示范了一下,示意她可以将面包撕得更小块一些。

因为海洋保护,不可以带入更多的面包,而这样可以喂得更久。

于是就有更多的热带鱼奔涌过来。

被包围,被填满。

治愈又温暖-

浮潜是让人感觉到非常放松和松弛的体验经历。

时舒给予徐欥的反馈,比较积极正面。

因此——

他们隔一日,又来体验了水肺潜水的体验潜。

他们选择了另外的潜水点。

是更适合下沉到深处的理想海域。

比起浮潜,深潜需要注意的事项更多一些,特别注意事项是咬嘴进水的处理方法和耳压平衡。

仍是教练讲一遍,徐欥又讲一遍。

时舒听两遍。

凭借她的记忆力,这些注意事项便像烙在脑中一般,她能一字不落地再给他背诵一遍。

不过——

她不动声色,不厌其烦。

船开到指定地点。

因为氧气瓶比较重,所以采用背入式下水最为合适。

时舒坐在船边,身体往后仰,一个干脆又利落的后翻背影,毫不犹豫就入了水。

水花在她身后四溅,掀起云浪。

她本来就是很果断的人。

对于冒险,她的态度是,胆大、心密和信任同伴。

徐欥入水的动作与她完全同步。

这一幕被跟拍的摄影师抓拍记录下来。

远处一只鲸鲨跃出海面,无端闯入摄影师的镜头,鲸鲨与入水的人,人与鲸鲨和谐共处的画面一同被定格,被印拓在海洋的记忆里。

安全起见,他们在水下,把一切信任都交给了专业的潜水教练。

在教练的引导下,他们很快适应了水下十一二米的深度和环境。

可能是因为浮潜到后来,时舒选择了在水面更换呼吸,所以,佩戴了氧气瓶的深潜比起浮潜,似乎还要更容易让人适应一些。

时舒朝着教练比了个OK的手势,教练确认她的状态后,松开她的手。

允许她在他的视线范围中做自由活动。

徐欥找到她,用了比浮潜时多一些的时间。

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自己追一只海龟。

在水下十一二米的地方,海龟就变得常见。

他再一次来到她的身边,他们默契而无声地感受着海洋深处的梦幻与自由,与浮潜在水浅处时的感受不一样的。

教练在离得他们不远处,始终注意着他们的状态。

不去打扰,但……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一只落单的小水母,漂亮的伞状体沉沉浮浮,闪着光,触手向四周伸展,肌肉收缩,自由自在地摇摆。

时舒看了眼徐欥,似乎是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徐欥点了下脑袋,示意这只水母无毒,是可以触碰的。

时舒于是伸手,指尖触摸了一下那只水母的头,软软的,弹弹的触感,像果冻,她又放任它自行游走。

又有一只海龟划着水过来,一口咬住这只水母,它衔着它的美味食物又划着水游远。

他们见证了深海最温柔的捕食,见证了海洋里的伞状云朵,Q弹的果冻一般的水母被吞没,生命无声陨落,没有留下痕迹。

海洋无动于衷,陷入了新的平静。

他们在这个深度的海域里,见到了与浮潜不一样的鱼群风暴。

他们还看见了……

还看见了凭借运气才能在海里碰见的座头鲸。

长约十几米的座头鲸,体积庞大,身上没有藤壶的缠绕,光滑而干净。

它是一种温柔的鲸鱼,对人类没有什么攻击力。

避让座头鲸的时候,它也避让他们。

但过了一会儿,似乎它又对他们产生了兴趣,竟然绕着他们又重新游了过来。

于是他们又做了那个让鲸鱼追寻的人。

……

深海的水肺潜水体验,差不多要进入尾声了。

按照时舒的判断,徐欥他折腾这么一大圈,定是要给她留下一些难忘的时刻的,是那些他称之为,她不错的体验中,与他相关的。

而她知道,她来之前就知道——

他休年假,又说服她休年假,绕过半个地球,来到这样美丽静谧的海岛,来潜水,必然是因为,他理想中的表白,漂亮的鲜花,浪漫的小提琴曲,一顿地道的西餐,他的诚意,他的态度,他的人生规划,就……还差了“他理想中的表白场景”。

而他曾问过她——

“您到过海的深处吗?”

他事事有回应,他承诺的,他就一定会去做。

时舒发现,她开始对一个人有了期待。

当然,徐欥不会让她的这种期待落空。

徐欥对时舒做了手势,得到时舒的点头回应后,他开始往和她面对面的方向游过去。

离得不远。

他在这片水域中找到他理想中的地点。

他们周围鱼群环绕,珊瑚成礁,漂亮而温柔的座头鲸甩一甩尾。

他背着氧气瓶。

呼吸像小鱼一样吐出一串泡泡。

他手中慢慢展开一张小小的横幅。

横幅上写着:【时时,我喜欢你。】

他又替换了一张。

【历时二十四天,这是我完整的表白仪式。】

又换一张。

【谢谢你不介意我的表白仪式,如拼图一般零散。】

一张又一张。

【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

他变魔法一样,准备了小束玫瑰。

他变魔法一样,手心里松出一串项链。

这次不是他小众的文玩爱好,他送她一条kelly玫瑰金满钻项链,似乎是为了与当初她为他牺牲掉的那个kelly wood的包包,画上纪念的等于号。

他为她佩戴上。

……

奇妙而梦幻的深海之旅,温柔而有趣的海洋生物的见证,这才是他理想中向她表白的场景。

潜水教练和工作人员是见证人,海洋鱼是见证鱼,座头鲸是见证鲸。

到此为止。

他的表白也才算真正意义上实现了第一次闭环,正如他所说,是拼图式的表白,他拼上了他理想中的表白场景,一块拼我图也没有缺失。

但——

从时舒的角度看,似乎又不只是如此。

这场深海之旅,不是闭环。

而是开端。

为了让他这场准备了很久的深海见证的经历更梦幻,更奇妙一点儿,时舒也事先做了一些准备。

她用事先准备好的横幅回应了他。

她的横幅简单又干脆:

【可以跟你接吻吗?】

徐欥就愣了住。

她要跟他接吻吗?

她要、在、这里跟他接吻吗?

还……还挺多人,挺多鱼围观的。

他看看四周,和他一起准备这场表白仪式的工作人员,他们对这样的事情已见证得寻常。

他们看见了他女朋友横幅上的字,举起双手,竖起大拇指。

他们充当了气氛组,在深海里摆动四肢,跳一场简易却欢快的舞蹈。

过了一会儿,徐欥点点头-

调节器二级头从唇齿间拔除。

他重新游过来。

他游到她身边,他俯低了些身体,小心翼翼地亲吻了她。

第75章

他的吻很轻, 很温柔。

唇与唇之间的轻轻触碰,冰凉柔软。

像落在唇上作短暂休息的蝴蝶,扇动轻柔的翅膀, 带来了远方, 湿意的自由和花香。

他的这个吻,没有任何准备。

也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就只是唇瓣之间轻轻的碰撞、停留……

和他退开,他这个生涩的亲吻。

可时舒,还是品尝到了——

他的唇很软。

唇肉薄厚适中, 轻抿一抿他的唇珠,像含了一粒糖渍的胭脂梅。

又像这个季节,澜城那剥了皮儿的湖景水蜜桃, 尚未来得及咬上一口, 便凭借色泽知晓他, 肉质软嫩, 汁水鲜甜。

哦, 还像,

刚才她手指尖那一触即离的果冻水母。

离开后, 就化成了水。

……

对徐欥来说——

他的初吻是薄荷味的, 却又和他庭院里的蔷薇花,长着一样的形状。

他也不禁感慨,命运的安排,造化弄人。

不久前,他尚未能克服游泳的心理障碍, 对水的恐惧。

今天,他们却已经能够在深海里接吻。

而不远处的水下摄影师, 用镜头记录下了,他们在深海中接吻的这一刻。

座头鲸。

它还在, 它还没有游走。

它还是见证鲸-

从潜水点回到酒店。

已经是下午了。

因为是度假,其实徐欥最后选择的方案中,这几天的行程安排都比较松驰,除了潜水是主要的项目之外,其他的都只是设了选择项。

她难得休假,难得空出时间跟他一起来度假,他不想安排打卡式的、紧密的行程,那样就跟出差差不多。

……

时舒洗完澡,换了身黑色的旗袍睡衣。

因为住的是水上海景别墅,她推开卧室门,出门就是海,脚下的海水是如果冻一般的透明质地,清澈见浅底。

两张躺椅摆放的位置是最佳的观海视角,时舒躺在其中一张上,任由海风从远处拂来,带来海洋的气息,她长腿单单支起一条,时间和人一样,慵懒而松弛。

她就这样吹着海风,喝喝咖啡,发发呆。

和外公互发了几条微信。

她给他发她潜水的照片。

他回赠给她一张游艇的照片。

SS:【怎么?】

SS:【给我买的?】

他回复她一句语音:“真聪明,我给你买了一艘游艇,让小徐以后经常陪你出海玩儿。”

……

过了一会儿,徐欥洗好澡,端了切好的水果过来,他还抱了两个插着吸管的椰子。

时舒坐直了一些,主动帮他忙。

主动去接他抱着的椰子。

她探头喝了一口,又主动给他反馈:“还不错。”

“挺新鲜的。”

“你尝尝?”

“嗯,好。”徐欥应着。

徐欥把切好的水果摆在时舒面前。

腰刚好弯着。

时舒捧着手里的椰子,就顺手递了过去。

徐欥眨了下眼,想提醒她,她手里捧着的椰子是她刚才喝的那个。

但他无端又想起了,深海处的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他于是就着她的手,抿上去她喝过的吸管,浅浅吸了一口。

薄荷味的初吻。

薄荷味的椰子。

就在时舒反应过来她给他递的是她刚才喝过的椰子的时候,时舒张了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

不管她要说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上抱走了她的椰子,又把桌子上另外一个还没喝过的椰子转换交到她的手上。

“时时,你喝这个。”

时舒细眉一挑。

哇哦,原来他知道。

……

他穿得比前两天还要更休闲一些。

白T和柔软的条纹短裤。

短裤的长度在膝盖上面一点儿,膝盖以下的腿部肌肉线条紧实流畅,富有力量感。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远处的海,放空大脑和身心,暂时放一放工作,尽情地感受着慢而松弛的生活。

聊聊天。

有时候是徐欥找的话题,有时候又是时舒起的话题,更多的时候是就这样静静地沉默着。

……

太阳向西落去。

天空从飘零的色彩块慢慢变成了粉紫色,又大片大片织出了少女粉,鲜粉色的晚霞。

天然的游泳池在粉色的晚霞映衬下,池水被染成和晚霞一样浓郁的粉色。

池水在他们面前轻轻一晃,就像是在朝他们招招手,这样主动,又这样漂亮的游泳池,对喜欢游泳的人来说,毫无抵抗力。

想起两个人确认关系以来,就没有一起游过泳。

躺在这儿看海几个小时,身体里突然崛起出来一些卷王本质,时舒问:“你要不要跟我比赛游泳?”

徐欥就先问她,身体累不累。

连着两天潜水。

不过,也有挺多的休息时间。

“凑和。”时舒笑了下:“我有还算充沛的精力。”

她提了要一起游泳,他就不会让她扫兴。

恰好,他也有和她一样,还算充沛的精力。

徐欥从躺椅上坐起来,点头:“嗯,好。”

“那我们去换衣服。”

“嗯。”-

等徐欥换完衣服过来。

时舒已经站在游泳池边做热身运动了。

也不是徐欥换衣服慢。

主要是他纠结了一会儿,是只穿一条游泳裤出来,还是再套一件拉链外套。

他纠结的结果是,套了一件拉链外套。

徐欥站在游泳池边,他收住步伐。

他看见粉色的天空下,粉色的游泳池,时舒正在伸展四肢,做热身运动,他满眼都是晚霞的粉色。

徐欥定了定神。

眼中才开始出现别的颜色。

他看清了……

她穿着黑色的泳衣。

不是那种连体游泳衣,也不是那种比较保守的分体泳衣,而是……而是那种……

后背仅仅系着一条绑带的那种黑色泳衣。

她后背就有大片大片的皮肤盛放在晚霞之下。

她的皮肤白,似冰又似雪,又像是细腻的白色绸缎,在黑白两色的对比下,视觉冲击力太过强烈,晃入他的眼睛,连视线都开始变得光滑无暇。

随着她做游泳热身运动的动作拉扯,她纤瘦优美的蝴蝶骨轻展轻合,那条绑带就像是,在她的蝴蝶骨上系上一条流动的细绳。

她的头发扎起来,挽得很高,纤细的颈部线条就更显得修长。

明明是清冷的气质,可她偏偏又要穿了这么一身,夕阳一沉,水光潋滟里全都是成熟女性的媚骨风情,让刚才还惊艳的晚霞都无端失去几分色彩。

她曲着的一双腿,又长又直,细削光滑。

……

夕阳在这一刻撤去。

天空换上夜晚的幕布,幕布染成克莱茵蓝。

克莱因蓝的天空,又杂揉进来一点儿莫奈灰色,稀释掉夜的清爽,清冷的月光洒下来。

她在清爽又混沌的夜晚,在海边,在温柔的晚风里,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展示着她的好身材,月光拢着她的背,笼罩一层神秘的雾纱,夜晚用这样的方式去诠释她的清冷和妩媚。

他因此想起。

他在西山误入她的庭院的那个清晨……

那次只是匆匆一瞥,且他们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关系。他好像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转身离开,又或者提醒她多穿一件,她有穿衣的自由。

他怔怔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满眼的粉色,一瞬之间变成了模糊的白色,他的大脑有一瞬空白。

晶状体失效,就像摄影时,调焦装置却出现了无法对焦的现象。

时舒转过身,他的视线,他的愣怔,就这样落在了她眼中,她不佩戴眼镜时,她的眼睛原本就有那样盅惑的本事,细长的眉再这么轻轻一挑,微微上扬着,一种天然的媚态和美艳,绽放无余。

徐欥脑中噼里啪啦炸开了花儿,脑中嗡嗡几声,无法思考地断了片。

他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感觉很热,一股旺盛的生命体征正欲涌出。

在调焦装置短暂的自动对焦后——

视野出现短暂的清晰。

但,晶状体自动对焦的误差,在于,他的视线落在她芙蓉一般的胸前,鲜妍明媚。

随后他感觉到鼻腔温热。

他及时地捂住了鼻子。

时舒就看着本来向她走来的人,捂住口鼻转身,脑袋微仰,毛茸茸的短发失去几分柔顺,韧韧地刺在拉链外套的衣领里,乖巧褪去不见,多了几分攻击性。

时舒:“?”

时舒不确定地问:“你流鼻血了?”

徐欥:“……”

所以——

她为什么要这么直接?

哪怕她问他一句,他怎么了呢?把解释和找理由找借口的机会留给他。

转过身以后,徐欥看着空荡荡的玻璃和房间,倒是恢复了一些镇定和自然。

他又深深地置换了一口呼吸。

否认不下去,他选择了承认。

“嗯。”

反应过来之后。

时舒的嘴角浮上一抹得逞的笑容。

“因为我?”

怎么、还有追问?

徐欥:“……嗯。”

“没见过女人穿泳衣?”

怎么、追问还没完没了了?

“……”

见过。

但别人不是她。

“我去处理一下。”他急于离开这种局面,他又说:“时时,你先游。”

他抬起长腿。

时舒看见他有力量感的小腿肌肉紧绷,漂亮匀称的膝窝也绷得紧紧的。

“需要我帮你么?”时舒语气轻松。

“不用。”

他走出几步远,似乎也想在这样的局里面,为自己扳回一点儿胜率:“如果你还想游的话。”

第76章

于是——

远在澜城的夏章桃, 在凌晨时分收到了来自闺蜜的微信问候,问她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没日没夜的创业初期,夏章桃在通宵爆肝出方案。

而她的闺蜜在做什么呢?

她闺蜜在让男人流鼻血。

就……

真带劲, 真让人兴奋!

这点儿精神食粮还能再让她连续爆两个晚上的肝。

夏章桃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她的恋情不多, 也不少,都是顺其自然的发展,顺其自然地结束,但她的确没有交往过纯情的弟弟。

但夏章桃还是咳了咳, 端了端,又装了装。

夏章桃:【天气干燥,叫弟弟多喝热水呀。】

看见好友的回复, 时舒笑了下, 叩回手机, 没再回。倒是久等不到时舒回复的夏章桃, 着了急。

她又连续回了几条。

夏章桃:【然后呢?】

夏章桃:【你怎么不回复我了?】

夏章桃:【你快继续追问我呀!快让我给你支支招。】

SS:【你能沉得住多久?】

夏章桃:【嘻嘻, 姐姐真懂我。】

夏章桃:【总裁就是总裁,就是这么淡定, 欲擒故纵玩得真好。】

夏章桃:【欲擒故纵弟弟, 还欲擒故纵闺蜜。】

夏章桃:【破解方法就两个字:让他多看。】-

卫生间干湿分离。

徐欥在洗脸池边,用冷水洗脸。

哗哗的水流声中。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震。

他以为是时舒发来的消息,催促他快点儿去或者是关心他状态如何了。

尽管他正在洗脸,他还是腾出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但不是时舒。

而是他哥, 徐宪瑭。

徐欥将电话接通,放在水池一旁。

开了手机外音, 继续洗脸。

电话另一头,徐宪瑭听到断断续续的水流声。

徐宪瑭看了眼腕表, 又算了算时差,问他:“你在洗澡?”

这么早洗澡?

他也睡太早了点吧?

徐欥说他不是在洗澡,是在洗脸。

他又问他哥,怎么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他。

睡不着。

徐宪瑭说,接了个海外的志愿者项目,刚给有时差的青少年做完心理辅导,就顺便给他来了个电话。

项目还挺沉重,徐宪瑭不想把这种情绪带给弟弟,于是一带而过的话题结束。

他问:“你为什么洗脸?”

徐欥:“……”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喜欢追问?

见弟弟沉默,徐宪瑭换了个问法。

“那你等会儿准备做什么?”

“游泳。”

“跟女朋友?”

“嗯。”

“在酒店的游泳池?”

徐欥没做防备,就又回他一句:“嗯。”

游泳之前为什么要洗脸呢?

这不是很多余的举动吗?

但在酒店自带的游泳池就不一样了。

还挺适合培养感情的。

“啊。”徐宪瑭恍然,随口问问的语气:“那你鼻血止住了吗?”

徐欥刚好洗完脸,关掉水流,也很随意地回复了他哥一句:“嗯,止住了。”

鼻血止住了。

水流也止住了。

徐欥就重新有了时间思考。

而刚才两个人随意的一段对话,就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

徐欥:“……?”

徐欥有些郁闷:“哥,你要不还是换个职业吧。”

眼见着兄弟之间的信任岌岌可危,徐宪瑭又着手重新建立弟弟对他的信任:“房间里有冰块吗?”

冰块外敷降温、止烦躁、清心寡欲。

可以节省时间,应应紧急。

徐欥从医用冰箱里取了冰块,用纱布包好,压在鼻翼两侧,他又听见徐宪瑭在电话里说:“我最后还有一个疑问。”

徐欥点头:“你说。”

“你跟女朋友比赛游泳”,徐宪瑭试探道,“你该不会也想着要赢她吧?”

徐欥开始冰敷额头,回答他:“当然不会。”

徐宪瑭:“……那你为什么要赢我?”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抿着笑意,反问:“差距越大,进步的空间越大。哥跟我比赛游泳,难道不是为了更好的进步吗?”

徐宪瑭:“……”

最近就不要再联系了-

等徐欥冰敷完,同步又做好了心理建设。

他重新回到游泳池边,不过,他倒也没有再见到像刚才那样,有冲击力的视觉画面。

徐欥抿抿唇,无声地笑笑,又挠挠后脑。

好像心理建设做得多余了。

夜色已经完全浓化,只有一些浅微的灯光效果,照着流动的池水,色彩柔暗,却也魅惑。

时舒正泡在泳池里,四肢舒展,她一个人沉浸在水中,享受着将水面划出线,划成流线形的过程。

她已经在泳池里游了一会儿了。

徐欥就没有打乱她的节奏。他没有喊她,而是默默地入了水,他加入了她。

时舒发现了他的加入。

她放慢了速度,腾开一点儿视线看他。

她看到他熟练地驾驭着水,他的游泳表现比上次还要更出色一些,更随性,更放松,他与泳池、与池水逐渐融为一体,如鱼得水,自在又恣意。

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游泳搭档。

他游泳技能水平很高,是强有力的追逐对手,能够将人的好胜心激发得彻底,让人拼尽身体的全部力量,去酣畅淋漓地和他竞赛一场,以获得比赛的胜利,分出输赢。

他动作灵活敏捷、从容有力,身体线条硬朗坚毅,像在水中作一幅流淌的画,又能带给她一种舒服养眼的视觉效果和轻松愉悦的心情。

本着体育的竞技精神。

两个人认真地游了很久。

徐欥始终保持着和她差不多的速度。

直到——

徐欥先从游泳池里站起身。

游泳池里的水顺着他的颈部线条往下流淌,他站在无边泳池的悬空端,手里拎着条毛巾先擦着头发和脸。

擦干净头发上的水。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漆黑一团的天空色带提亮,天边出现了一条粉色光带,漫天星河,宇宙璀璨。

今夜的天气很好。

光污染很低,粉色的银河,咫尺可见。

他于是朝着水里,伸出了手。

他喊她休息一会儿,喊她离开水面:“时时,过来看星星。”

时舒也游得差不多了,筋疲力尽、酣畅淋漓。

大约今晚能有个不错的睡眠。

她从水里起身。

脑袋刚露出水面,她就看见他朝她伸过来的手,手指白皙又修长。

谁会拒绝这样的一只手呢?

她于是勾起唇笑了一下,脚垫到池底的时候,抬手回握住他的手。

他握住她的手,手臂稍稍带了一点儿力气,就轻松将她从水中带出,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向下坠落。

她仍穿着那件性感的泳衣。

徐欥避了避视线。

时舒和他并排站着,站在无边泳池悬空的那端。

徐欥用一块干净的毛巾帮她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又将毛巾递给时舒:“时时,擦擦脸上的水。”

时舒接过来。

两个人站在泳池中间,看漫天繁星。

高处是皎洁星空,寂静又汹涌。

远处是宽阔深厚的海,盛满着包容与仁慈。

脚下是游泳池里果冻一般的水质。

四周静悄悄的。

他们在这儿遇见了一场大自然给予的宇宙级浪漫。

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沦陷其中。

忍不住,想要将这一刻的记忆加深,融入爱意与赤诚。

……

所以,当两个人准备从游池里上岸,回房间的时候——

时舒刚转过身。

徐欥却没有任何动作。

时间在这一刻,被粉色的银河拨停了流动的悬针。

他突然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这没有预兆的挽留动作,倒是让时舒有些意外。

时舒没回头,只是问一句:“怎么?”

她打破了他不忍打破的夜的宁静。

池水晃啊晃,清澈又温柔。

他站在她身后,问:“我可以再亲你一下吗?”

他清澈干净的声线,被染上了一层夜的雾气,一层昼的白霜,因此听上去有些飘渺,他仿佛从很远的地方穿越了昼与夜的分界线,穿越了四季轮回的勇气而来。

哇哦。

章桃说,她欲擒故纵。

不然。

她只是在引导。

引导着他一步一步,涉俗,沉沦在成年人的感情漩涡里,成年男女的交往,有爱,有情,有欲,也有性。

时舒仍背对着他:“你不会流鼻血?”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一条宽大的浴巾从身后将她裹住,他从背后隔着浴巾抱住了她,他的手臂从她身后环向前,贴着她的手臂屈起的方向和路径同走向,他的手仍摆放得规矩,包裹住她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腹部。

时舒下意识地转头,脑袋向后上方,微侧微仰。

他高大的身影就俯了下来,眼睫贴近,长睫一扫,阴影落在彼此的眼睑下方,呼吸交织交缠,他吻住了她,唇上带着冰凉的湿意。

他的声音湿透透的:“我会闭眼睛。”

眼睛闭上了,就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就不会有生理反应,就不会流鼻血。

他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很轻,很温柔。

但这个接吻的角度和姿势,对时舒来说不是很舒服。他察觉到这个细节,他握着她的手臂稍稍提力,引导着她转了个身。

他重新将她抱到怀里。

可能是怕打断、怕影响这个吻的体验和氛围,这整个从背后抱到拥抱交替的过程中,他都没有从她的唇间撤开,他甚至抿着她的唇瓣,没有换气。

有着游泳运动员训练经历的年轻男人,肺活量大,缺氧阈值高,虽然不建议他接吻的时候憋气,但……能理解,他还没学会更换呼吸。

他的吻不是那种带着欲望的深吻,而更多的是纯粹的,他的深情与温存,他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唇瓣处亲吻、抿吮、探索和专属于他的初次尝试。

就这种浅尝辄止的吻啊。

发生在深海里,一次就够了。

他的唇,的确是好看,又很好亲。

唇肉薄厚均匀,哪怕只是像这样的唇瓣厮磨缠绵,也能品尝到他的柔软和鲜嫩,像各种清甜的水果,他塑造出丰富的口感层次,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索他的唇,更多未知,更多可能性,更广阔的空间。

时舒咬了下他的唇珠,他唇上的力道一松。

时舒的舌尖轻轻探路,挑开了他的唇缝,舌尖抵着齿,却又止步他的齿周。

她又退回来一点儿距离,退到唇外。

她安抚地亲亲他的唇,他的唇峰,他的唇珠。

她一边亲他,一边还能跟他说话。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主导者似有若无的哑意。

那种勾人的声线与她平日里清冷的气质,截然不同,勾得人耳根发软,心是痒的。

她问他:“伸舌头,你会不会?”

不等徐欥回答,她又咬着他的唇肉,比刚才的试探要用力一些。

他毫无防备地吃了一痛,闷闷地哼一声,喉结吞咽,喉间溢出“唔”一声,没有任何接吻经验的他,齿间的防御一松,他很轻易地就被她撬开了唇与齿。

她带着香气的舌尖钻了进来,唇与齿碰撞摩擦,她还能继续用勾人沉沦的声音,说着勾人沉沦的话:“我教你啊。”

“教了你很多东西。”她嗓子间又溢出撩拨的轻笑声:“还没教过你接吻的时候,要伸舌头。”

她的舌尖探进来的时候,徐欥脑中一片空白。

他开始庆幸游泳之前做的那个心理建设,庆幸他用冰块敷过鼻子和额头,也庆幸刚才在水里泡了很久。

他在她的引导下,很快学会了呼吸。

学会了换气。

学会了探出舌尖来迎接她。

包裹她。

卷入。

海洋秩序在这一刻倾覆、旋转,巨大的不真实感将他包裹住,将他推向欲望的深渊,推向世俗的裂缝。

粉色银河不见了,那漫天的繁星全部都坠落。

漆黑的夜晚,深渊的风一吹,送来了漫山遍野的萤火虫。

他在崖边上抓住一株叶,而她就像是停留在叶片上的黑色蝴蝶,颤一颤飒气的翅膀,夏日炎炎,玻璃晴朗,恩赐了他水晶一般的圣洁。

……

他重新回到眼前。

天上仍是星幕。

腿仍没在浅海里。

他开始清醒。

清醒着沉沦。

他在她从他唇齿间撤退之际,轻巧探入,唇齿交缠,他占据了主动权。

他轻扶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

他温柔地加重了这个吻。

第77章

假期的后几天。

他们包了一辆游艇出海玩, 去看了海豚,护士鲨和魔鬼鱼……在游艇上看到了日出,也奔赴一场日落。

在蓝眼泪大爆发的时候, 去追了一场罕见的蓝眼泪。

他们去海钓, 海钓的鱼有部分可以带回请餐厅代为加工,但他们还是将钓到的鱼又重新放回大海。

他们开着跑车在海边公路上行驶,环着主岛看沿途风景,感受着海风吹拂下的慢时光。

光着脚走在柔软的沙滩上, 海水将沙滩揉湿,将他们的裤腿和裙摆浸潮,裤腿卷起来, 裙摆扎了一个漂亮的结, 他们在绵软的细沙中慢走、奔跑、追逐, 放松地做自己。

他们在夕阳里拥吻, 海水在耳边伴奏, 海风咸湿,细碎的声音从他的喉间溢出, 他熟练地撬开她的齿关, 他清爽的气息卷进来,他也不忘抵着她的唇,用齿音低低哑哑地问一句:“可以伸舌头吗?”

耳骨酥痒,时舒差点没站稳。

他掐着她的腰,顺势渡过他唇齿间的温软和湿意。

嗯, 他的学习能力挺强。

尽管接吻的经验不足,技巧掌握得还挺好。

海豚一跃海面, 沙滩在他们身后,留下一个巨大的“心”, 海水漫过来,又退下去,只有爱意留着痕迹。

……

他们又去潜过几次水,并且利用短短的几天假期,顺便把OW潜水证考到了。

最后一天,他们就又去深潜了一次。

下沉到深海十八米的高度。

他们在更深的海域接吻,交换呼吸,将那个浅尝辄止的深海吻延续延展。

深海没有喧嚣,只有汹涌的爱意,藏匿温柔与绵长。

……

两个人再一次坐在网床上看晚霞的时候,时舒笑着问徐欥,他这个年假休得还满意吗?

他想和她做的事情都做了,又有收获意外之喜。

大自然的馈赠,她在爱情里的回应。

他因此觉得——

“很圆满。”

他又问时舒的感受。

来之前时舒的想法很简单,就纯粹是陪她的小男朋友玩儿,她并不吝惜她对另一半的偏宠和陪伴,时间、物质又或者是别的,他玩得开心就可以。

但来了之后——

她发现,她玩得也挺开心。

也许是因为他安排的项目和行程比较合她心意,行程缓紧适中,项目的体验感也很不错,也许是因为,她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自在愉快,身心放松,她度过了一个松弛的假期。

也许是因为——

她看着他,眼中带着浅淡却宠溺的笑意。

她的眼里盛满落日向晚。

她说:“我好像爱上潜水了-

私人飞机降落澜城机场。

徐欥送时舒回到西山,已经接近晚上的十点。

休假这一周,除了紧急事项,两个人没怎么处理工作,一些日常的批复性工作,倒是由董事长代为批复了,把董事长忙的不轻。

“总裁不好当啊。”他在电话里和时舒说:“还好我退休了。”

时舒带着礼物去外公住的主院里,在电话里和外公确认过时间后,她问徐欥,要不要跟她一起去。

“会不会有点打扰?”因为时间挺晚了,徐欥有些不太确定时董的作息。

时舒扬了下手里的手机:“他问你方不方便?”

既然是时董先问起他,他哪儿有不方便的道理?

“我方便的。”徐欥说。

两个人就又一起去了主院。

时文奎有一周多的时间没见到时舒和徐欥,还挺想他们的。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了,但他还是和他们聊了会儿天,眯着眼睛听他们讲了些旅途趣闻。

倒也过了那阵困劲儿,来了精神。

但的确很晚了,旅途劳顿,他也就没多留他们:“明天你再给我多讲讲。”

“小徐今晚住这里吧。”送他们到别墅门外,他又想起来说:“来来回回,就别太折腾了。”

……

离开主院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明天还要上班。

“你明天要不要再多休息一天?”两个人走在连廊里的时候,时舒说:“我给你批假。”

徐欥说不用了。

她都不累,他自然也不累。

也不需要休息。

他送她到侧院的将军门外,还是打算回去的。

夏天的风吹在身上,带了点儿炎热,在园林景观中被消暑,但这只是梅雨季节中少见的晴日罢了。

天无意留人。

但人有意。

时舒问:“如果让你住我这儿,你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失眠?”

应该不会了。

旅途中,他每天都跟她睡在同一栋别墅里的隔壁房间,没有出现太多的失眠情况,除了第一次跟她接吻的那天晚上。

她这儿至少还隔着一层楼。

徐欥眨了下眼,明白了时舒问这话的意思,就和时董的挽留是一样的意思,她是要邀请他今晚住在她的院子里。

时舒果然很自然地说起:“那住我这儿?”

明天早上可以一起上班。

热风鼓起他的白衬衫。

徐欥就没有推辞:“嗯,也行。”

他的确也没有推辞的必要。

两个人进了别墅,换了鞋,徐欥主动帮她把行李箱打开,把一些非贴身的用品,从箱子里收拾出来。

时舒问:“你不累?”

可以明天再收拾的。

家政阿姨已经下了班,但明天可以让家政阿姨帮她收拾一下,倒也不一定非要他收拾。

但他这样的性格,似乎是不把旅行箱里的物品亲力亲为地收拾出来,摆放得规整,他很难睡得着。

“顺手的事情,不差这一会儿。” 他说:“时时你先去休息。”

“我跟你一起。”时舒说。

徐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嗯,好。”

但他加快了收拾和摆放的速度。

等东西都归类好了,时舒跟他一起走到二楼,她把除了好友夏章桃专属的房间以外所有的客房都打开了:“这些都没人住过,你挑一间,留着你以后常住。”

徐欥没挑,他选了最尾端的那间。

“为什么是那间?”时舒问。

“随便挑的。”

他想了想,又说:“也避嫌。”

他觉得这个房间离夏章桃老师的房间最远,尽管不太可能同时在这儿留宿,但他还是觉得这样的距离更为合适一些。

时舒带他进去,她看了一下生活用品都是齐全的,这才离开回自己住的三楼。关门前,她又交待他一句:“缺什么再跟我说。”

“打电话或者发微信都可以。”

她这话听起来耳熟。

是他多次和她说过的那些。

徐欥唇角就抿了些含蓄的笑。

“好。”

……

等徐欥洗完澡,躺在床上。

手臂垫在脑后。

他有点睡不着。

因为这几天,每晚都是他看着她睡着,他才会回自己的房间。

晚上他们一起聊几句,聊专业,聊工作,也聊艺术,他给她唱唱歌,她减少了服用安眠药的次数和剂量,取而代之的是,睡前和他畅快地进行一场游泳比赛,游到筋疲力尽,以此来缓解她的失眠症状。

但今天,他们这些都没做。

就有点不太习惯。

徐欥躺在床上,手机解锁,又锁屏。

锁屏又解锁。

最后——

他还是忍不住给时舒发过去一条微信消息。

徐欥:【我好像缺一支牙刷】

SS:【好像?】

徐欥:【我缺一支牙刷】

他很快收到时舒发来的语音,她告诉他,有的。

她刚才检查过他房间里的生活用品了,她让他再去卫生间里找一下。

SS:【洗漱台的消毒柜】

徐欥抿了抿唇。

他连时间都没有数,他回复她。

徐欥:【嗯,我找到了。】

时舒回复过来的语音,声音中带了点儿淡淡的笑意:“这么快?你真的去找了吗?”

他原本也只是找个理由和她说话。

见她连续几句秒回,他于是问。

徐欥:【时时是不是睡不着?】

时舒又回复他一条语音:“睡得着。”

她还是有点困意的。

徐欥眨一眨眼,那句落在对话框中已经编辑好的话,【要不要我哄你睡觉】就默默地撤销删除。

不过,他很快又收到时舒的消息。

SS:【你睡不着?】

既然她难得有还算明显的睡意,哄她睡觉只是他一个人的意愿,徐欥想了想,违心地回复。

徐欥:【我可以睡着。】

徐欥:【那时时早点睡。】

但——

他这句刚发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拖鞋拍打着地面的声音。

随着拖鞋拍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却又于某个很近的位置戛然而止。

同步,他的门外响起了清脆缓耳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她家。

不会有别人来敲门。

徐欥很快掀开床被下床,他从里面将门打开。

他高大的身影站着,眼中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却说着明知故问的话:“时时怎么来了?”

时舒斜倚在门侧,纤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崭新的牙刷,晃在他眼睫下:“不是说,缺支牙刷?”

她还真送了支牙刷来。

既然她来了,他的心思就没有必要藏匿。

他伸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屈起,在她手心里轻轻挠了几下,又于不经意间轻轻一拽她的手臂,将她轻轻松松带进他宽敞结实的怀抱里。

他抱着她的动作始终温柔,他双手环抱在她腰间。

“谢谢,但我其实不是真的没有牙刷。”他贴着她的耳畔说。

时舒当然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缺牙刷。

那么明显摆放的位置,她都能注意到的细节,他怎么会注意不到?

他不过就是找一个想见她的借口罢了。

时舒故作迟钝:“嗯。那你缺什么?”

他什么也不缺。

他只是习惯了先看着她睡着,他再去睡觉。

徐欥的脑袋在她颈窝间埋了埋,额角触碰到她的头发时,他察觉到她的头发半干中还带了点儿湿意。

的确。

收到他消息的时候,时舒头发刚吹了个半干。

就给他送牙刷来了。

徐欥刚好习惯了她睡觉之前为她做点儿什么事情,他于是很自然地去拿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她坐着。

他站着。

温热的风从吹风机的出风口出来,发丝轻扬。

他握住她头发的动作一如先前的温柔、耐心。

头发吹干了,徐欥关掉吹风机。

时舒起身的时候,感觉腰间一股坠意,她手背到后腰,食指关节抵着那处按压了一下,有明显的酸胀感。

徐欥收起吹风机,注意到她的细微动作,以及她眉心处很快恢复如常的一丝不适反应。

“腰酸吗?”他问。

可能是长时间飞行。

“嗯,有一点。”

时舒也没太在意。

不是多大的问题,她打算明天约按摩师帮她做个推拿,缓解一下身体的疲劳。

她刚要起身。

突然感觉到两指精准地按住了她的腰眼穴,指腹着力,是他用了他的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就落在了她刚才抵着的位置,施力推进。

他的视线弯了下去。

他的手指按住她的穴位,问:“这儿?”

第78章

时舒就坐着没动。

时舒:“下面一点儿。”

他的手指就又顺着她腰眼穴的位置, 顺沿着往下滑了两公分:“那、是这儿吗?”

似乎是为了精准地找到她那个酸痛点,他的手指在这两公分内,滑动的速度有些缓慢, 带了些力道的揉按和推压。

黑色的丝绸面料, 轻柔贴身,爽滑纤薄。

他长直的手指,指腹擦过,时舒的腰微微一僵。

他和他的手指, 隔着一层布料抵在她敏感脆弱的部位,存在感都过于强烈了。

时舒:“……”

经验他没有,那是?

天赋?

见她沉默, 徐欥又提醒性地问了一句:“位置, 对吗?”

算是跟她确认。

时舒:“……”

怎么按摩师给她做按摩的时候, 还挺正常的动作对话, 同样的动作从他手中做出, 同样的话从他口中问出来,就有点儿……嗯……

色、情?

勾人, 却不自知的反应。

时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声音低沉清冷,带了点儿克制。

他的手指却因为得到她的肯定,一路蹭过丝滑,隔着她身上软绵的布料,手指屈起, 指关节抵揉在那处酸痛点,取穴按压。

“我帮你揉揉。”

他说完这句, 一手仍揉按在她的酸痛点上,一手却扶着椅背, 他腰弯下来,视线与她的腰,高度平齐。

他的房间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灯光调到最暗,整个房间里的氛围,昏柔缱绻。

时舒从镜子里看到他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睡衣,手臂白皙,肌肉线条很有力量感,漂亮的肩胛骨微微突出,乖巧柔软的短发冒了个尖儿,他目光专注地落在手里的揉捏动作上。

他耳骨白皙,干净清爽,他心无杂念。

时舒:“……”

心无杂念。

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手里的按压挤揉的动作,力度不轻不重,均匀持久,他按摩的技巧掌握得很好。

时舒腰间的酸痛,因此得以舒解缓和。

徐欥手中的动作与布料摩挲蹭刮,在她的皮肤上产生了一些微灼的热意,他掌心的温度也隔着面料传过来温热。总之,房间里的温度,有点儿过高了。

他鼻息间的气息落在她的后颈处,清透的嗓音里灌着昏柔的夜晚,几分清爽与灼热的层次感,他说:“这个力度、可以吗?”

这个力度可以吗?

就……

一股紧绷感沿着时舒微僵的腰际,向上窜流,儿童仙女棒烟花一般幻游过肩,抵至她耳畔耳际,轻轻一下,柔软地炸开,耳骨微痒。

瘦伶的肩骨猝不及防地瑟缩一瞬,蝴蝶骨轻颤,皮肤的呼吸口,张开滋养的嫩芽。

心跳加快了几分。

时舒跳过镜中看向他的视线,避向别处,她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嗯。”

他在这个时刻征求她的意见:“要、趴着吗?”

“不用。”

坐着就好了。

她不想动。

他的手指却移开原本着力的位置,往更大的面积扩散开按摩,揉捏,推压。他按着她腰窝的手指,指尖力道稍一加重加深,那种经络和穴位被手指挤压产生的酸胀,就让人产生了很奇妙的感觉。

不曾体验过。

但她知道,她的身体里唤醒了一些深夜里的渴望。

他问:“真不用吗?”

她刚才还清清冷冷的嗓音变了,轻轻软软地“唔”一声:“好。”

……

客房里,只有一张床。

时舒在他的床上,保持着趴卧的姿势。

很明显,这个姿势更利于他的发挥。

他的掌和指交替着按压,揉捏,他揉得很舒服,没一会儿,时舒整片腰部的肌肉就彻底放松了下来,他轻重均匀的力道,缓解了整片腰间的酸意。

刚才坐姿时,因为被他无意间触碰到的敏感,身体里那短暂渴意就得以缓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未被明显察觉到的身体的疲乏被唤醒,她的眼皮开始产生了一些酸胀。

灯光开始涣散,变得遥远不及。

虽然知道他和她完全一样的行程安排,知道她该体谅他,让他去休息了,但……她完全拒绝不了他的揉腰手法。

就……真的很舒服。

比她的按摩师按得还要更舒服许多。

困乏卷袭,时舒眼皮轻阖。

“有没有舒服一点?”他问。

时舒迷迷糊糊地回答他说:“……太晚了。”

“嗯?”徐欥有些不明:“是什么、太晚了?”

徐欥没听见她的回复。

等他脑袋埋低,递过去视线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趴着睡着了。

她睡着了。

他唇角抿弯,他那点儿睡前不为她做点儿什么的不习惯,就消失掉。

取而待之的是,他好像发现了她身体的一些规律……

他给她按摩,让她全身的肌肉、经脉彻底获得放松,这样,她似乎可以拥有一个还不错的睡眠。

他又给她捏揉了一会儿。

直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

等他发现自己也产生了困意的时候,他发现……他好像没地方睡觉了。

抱着她翻过身。

替她盖好被子。

徐欥在另推开一间客房和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睡一觉之间,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后者,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凑合一晚-

隔日。

天还没亮,时舒靠着生物钟自然醒来。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睡在客房的床上,而原本要睡这张床的徐欥,睡在沙发上。

沙发装不住他的长身长腿,他因此蜷着手脚,缩在沙发上。

天气闷热,中央空调温度适宜。

他只腰上搭了条薄毯,长裤遮不住脚踝的清瘦与白皙。

这是时舒第一次看见徐欥睡着后的模样。

他睡得很规矩,手臂垫在脑后当枕头,睡相很好,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和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完全一样,乖巧又安静。

毛茸茸的短发依旧适手,没有什么攻击性,像乖巧的大型犬一样,柔软又温和。

他的皮肤状态很好,睫毛又长又翘。

唇……

他的唇,不仅好看。

而且亲起来,很舒服,跟他接吻是一种美好的体验,是一种会让人流连的感觉。

不过——

留他在她这儿过夜,她竟然没抵得过身体的疲乏,不小心睡着了,睡在他的床上,只能难为他睡沙发。

时舒看着眼前的人委屈地缩在小小的沙发上,有些失笑,有些于心不忍。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和动静,她放轻了动作,去院子里晨泳去了。

清晨的平静被打破,游泳池里掀起一阵入水的动静,很快又沉去,她沉浸在水中的世界里。

她突然想——

他该重新打开一间客房,睡的。

他如果不想再打开一间房间。

他也不是不能……也不是不能,和她一起睡。

……

两个人一起去公司。

时舒走在前面,徐欥走在她身侧,落后她一些适当的距离,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在公司里,他们又恢复了上下级的职务关系。

亲疏有度。

别人并不能看出来他们是在交往中。

只知他们是界限分明的总裁和助理。

一多周的时间不见,秘书办的同事们看见时舒,纷纷起身和她打招呼。

“时总好。”

“时总早。”

“时总早上好。”

……

他们也发现,时总经过一个假期后,点头回应他们的频率比往常更高了一些。

她甚至也会回应他们几声。

“嗯,早。”

“早上好。”

她一定是度过了一个愉快而放松的假期,所以今天心情很好,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就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等时舒完全走进去总裁办公室。

赵秘书忍不住激动出声:“时总她刚才跟我说,早上好哎。”

“你们听见了吗?”

“我感觉我的心脏中了一箭,是爱神丘比特他终于看见我了吗?”

杨秘书自顾地笑出声:“时总刚才连续跟我点了三下头了,她以前只点一下,或者不点。”

赵秘书提醒道:“你是女秘书。”

杨秘书耸肩:“爱情来了,性别不是问题。”

孟秘书也说:“时总刚才也对我笑了呢。”

“你们懂那种清冷御姐的总裁,她对我温柔一笑的那种感觉吗?我感觉我也要坠入爱河了。”

“……”

徐欥落后时舒一截,进来办公室。

他没看见时舒对秘书们笑,也没听见她对秘书们说早上好,但是他听见了秘书他们的讨论。

爱神丘比特。

爱情来了。

坠入爱河。

一个也没有漏听。

徐欥抿了抿唇:“……”

他自己默默消化了一下,然后,他将给同事们准备的礼物进行分发。

秘书办公室的氛围开始轻松活跃起来。

他准备的礼物,除了一些特产之外,还有一个贝壳手工制作的工艺品。每个人的都不一样,随机拿到,有人是贝壳标本框,有人是贝壳风铃……褚秘书长收到的是一盏贝壳灯,无一例外的是,手工艺繁复、精致,很适合放在家里面做酒柜或者墙壁的装饰品。

大家看到这么用心的礼物都觉得很惊喜。

“哇,好漂亮。”

“是徐助你和女朋友一起制作的吗?手真巧。”

徐欥点点头:“嗯,是。”

是她和他一起制作的手工作品。

希望他们还算喜欢。

“很喜欢,谢谢。”

“太用心了。”

真的很感动。

禇琦代表大家说:“改天方便的话,我们和徐助你女朋友一起吃个饭吧,我们大家认识一下,也当面表示对她的感谢。”

徐欥沉默的片刻里,赵秘书发现了什么,问:“徐助,你是不是忘记给时总准备礼物了?”

他正要说些什么,杨秘书打断说:“徐助怎么可能忘记给时总准备礼物,他肯定已经给过了呀。”

徐欥就没再多解释什么。

话题一带而过,赵秘书向徐欥打听:“那时总休假期间做什么去了?徐助你知道吗?”

徐欥笑了笑,但没有透露她的行程。

大家都知道徐助口风紧,他们几乎很难从他这儿打探到时总的私生活,或者时总私下的安排。

于是话题就又被扯过去。

……

一段早八的小插曲过去。

两场会议冲突,时舒在总裁会议厅参加一场。

徐欥参加了另外一场,他的会议安排在隔壁楼栋。

等到徐欥参加完会议,折回。

他刷卡通过闸机,被前台喊住。

“徐助。”

徐欥就留了步,朝对方微微颔首。

前台见他留了步,指了指大厅里访客沙发的方向,请他转移过去他的视线:“那位先生,找时总,但他没有预约。”

没有预约的,暂不安排见面。

致电秘书办公室,会有专人评估见面的必要性。

前台“嗯嗯”两声:“我是这样告诉他的,但他自称是时总的前男友呢。”

徐欥眨了眨眼,缓缓移过去视线。

第79章

从徐欥这个角度, 可以看见坐在访客沙发上的男人的背影,鸭舌帽压住他野性张扬的背头,发尾粗硬, 肩颈的挺阔度支起饱满的黑色皮衣外套。

他身体向前倾, 手臂搭在腿上,坐姿随性、恣意,他在玩手机。

对方不拘一格,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

徐欥脑中因此出现这样一个人物:她交往过的, 喜欢极限运动的男生。

前台在此刻出声喊了对方:“何嘉屿先生。”

那位名叫何嘉屿的男人听到后,侧过脑袋来。

徐欥因此看清楚他的长相。

眉眼锋利、野性桀骜。

是让人非常有危机感的长相。

前台朝他招招手,他收起手机揣在兜里, 站起身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他穿着黑色的皮衣外套, 皮衣敞开, 内搭一件白色的宽松衬衫, 脖子上佩戴着一条古巴链。

他带着墨镜, 皮肤是那种经过室外自然风和阳光反复吹拂后的健康肤色,五官分明, 线条紧致利落, 耳朵上压着一枚亮晶晶的耳钉。

是穿搭很潮的痞帅类型的年轻男人。

笑容散漫,气质野性不羁。

徐欥在心中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走了过来。

“何嘉屿先生。”前台给他介绍:“这位是我们总助,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总助说。”

两人的视线对上。

在何嘉屿投来打量的视线时,徐欥先朝他礼貌性地点了点脑袋。

何嘉屿因此问:“你是舒舒的助理?”

徐欥抿着唇角,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差不多。”

“差不多?”何嘉屿散漫地一笑,也没太在意。

何嘉屿伸了手来, 主动进行自我介绍:“何嘉屿,是舒舒的前男友。”

徐欥点点头, 但表示访客要先进行登记。

“前男友也要登记?”

“嗯。”徐欥:“前男友也是访客。”

“可以,你们大公司,谨慎点好,理解。”

前台放着两摞登记表。

一摞是访客登记表,一摞是应聘登记表。

徐欥的手指先落在访客登记表上,又滑过访客登记表,在应聘登记表的那摞中掀开一张,他取了纸笔,领着何嘉屿去了员工咖啡厅。

安静的咖啡厅。

卡座,两道优越的身影面对面坐着。

徐欥将纸笔摆在何嘉屿面前,并问:“何先生,咖啡还是茶?”

何嘉屿埋头,看着面前的纸,随意地说:“冰美式,谢谢。”

徐欥:“?”

何嘉屿填资料的空隙,徐欥走到吧台点单。

吧台的点单人员和他确认:“好的,客人一杯冰美式,总助还是一杯白开水?”

徐欥:“……两杯冰美式。”

“总助你不是只喝白开水的吗?”

徐欥眨了下眼,平静地说:“嗯,昨晚没睡好。”

“提神。”

等徐欥端了两杯冰美式来,何嘉屿问:“哪杯是我的?”

“都一样,何先生随便拿就好。”

何嘉屿有些意外地问:“你也喜欢冰美式?”

徐欥:“嗯,喜欢。”

何嘉屿静静地看着他,他也回应着何嘉屿的视线。

没有任何内心情绪的外泄,沉稳又内敛。

何嘉屿因此收回眼神试探,弹了弹手中轻薄的纸张:“我又不是来面试的,为什么还要填这个应聘登记表?”

徐欥言简意赅:“身份甄别。”

很明显的言外之意。

你如何证明你是她的前男友。

“前男友的身份也有造假的必要?”

“何先生有何先生的动机。”

“行。”

何嘉屿点点头,识别出一些可以甄别他身份的进行填写。

比如,身份证号。

他填写完身份证号,徐欥也就判断出来,他是澜城本地人,出生于1997年。

等到何嘉屿填完他认为的可以甄别出他身份的关键信息后,正准备收笔,徐欥扫过他没填的信息。

徐欥看似随意地问:“何先生有什么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何嘉屿收笔的动作一顿:“你们公司的访客还要登记兴趣爱好?”

徐欥不动声色地点头:“嗯。”

“身份甄别。”

“行。”

何嘉屿继续在登记表上,兴趣爱好那一栏写着——

攀岩。

冲浪。

蹦极。

高山滑雪。

山地摩托车。

……

等等。

极限运动。

何嘉屿每写一个。

徐欥的心就沉下去一点儿。

好像比起来,他没什么优势。

何嘉屿放下纸笔:“这样可以?”

徐欥点头:“可以。”

“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舒舒了?”

徐欥淡淡:“她不在。”

何嘉屿:“?”

“那你让我填?”

徐欥不紧不慢地将登记表对折,并表示,他会把他填写的资料转交给时舒,包括他想见她的诉求。

“她怎么联系我?”

徐欥:“登记表上有何先生的联系方式。”

“她去哪儿了?”

“抱歉,不太方便透露。”

“那她今天会回公司吗?”

“不会回。”

何嘉屿:“……”

徐欥:“何先生可以回去等电话。”-

员工咖啡厅里,刚刚徐欥和何嘉屿面对面坐着的照片被许叶霖秘书发到了【小时总的御书房和后花园】的这个微信群聊里。

许叶霖:【www.youxs.org】

许叶霖:【快看,时总的前男友。】

庄秘书:【哪儿来的消息呀?】

许叶霖:【前台发给我的。】

杨秘书:【原来时总喜欢这种类型啊。】

褚琦点开照片放大了一下,然后加入了群聊。

褚琦:【还是我们徐助的颜值比较能扛。】

杨秘书:【嗯,一个乖,一个不羁放纵,长得都很帅,各有各的迷人之处,陷入为难中。】

陈秘书:【相比较之下,我要乖的。】

林秘书:【我喜欢痞帅。】

林秘书建议:【不然,我们投票吧。】

林秘书:【主题就是,总裁的前任和总裁的助理,谁更帅?】

陈秘书:【我怎么觉得这主题名不正言不顺的?】

林秘书:【顺的,都是总裁的身边人嘛。】

陈秘书:【那我投2,徐助一票。】

林秘书:【1】

许叶霖:【2】

杨秘书:【1适合谈恋爱,2适合结婚,纠结之后,我还是要投2】

赵秘书:【弃权】

庄秘书:【1】

【……】

许叶霖统计了下票数,前任多出来一票。

褚琦:【我替时总本人投2。】

林秘书:【秘书长怎会知道时总会投2?】

褚琦:【不然,为什么会是前任?】

林秘书:【有点道理。】

许叶霖:【好了,现在票平了。】

过了一会——

正在董事长办公室,替董事长送完客户方的高博董助,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再次被邀请加入秘书们的那个微信群,并附带了一串聊天记录。

他大致扫了眼。

倒是在别人他之前,有所反应。

高博:【2】

许叶霖:【徐助多一票了。】

一直没投票的庄秘书:【我能投董助吗?】

高博:【?】

高博:【不可以】

投他做什么?

他掺和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三个男人一台戏,演总裁的前任、现任和舔狗吗?

时文奎上完洗手间出来,看见高博站在窗户边,阳光洒进来,在他周身镶镀了圈金色的光圈,脖颈纤长,皮肤细腻得能看见脸上细微的绒毛,唇红齿白。

长得真好。

怎么就不交女朋友呢?

虽然他的绝大部分家产肯定是给时舒,但他也不是没有留高博的那份。

怎么就不交女朋友呢?

时文奎喊他:“高博,你在笑什么呢?”

高博一秒收起笑容,恢复不咸不淡的表情:“我没笑,我在投票。”

“投什么票?”

高博就给他看了一眼微信群。

时文奎:“嘿嘿,小时总的御书房和后花园,谁取的群名?挺有才。”

“许秘书。”

时文奎继续往下看:“但这投票的主题不对,什么叫总裁的前任和总裁的助理,谁更帅?”

“这明明是,总裁的前任和现任。”

高博:“嗯,他们不知情。”

“怎么还有人投你?”时文奎又问:“你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高博又极轻极短促地笑了下。

“你又笑什么?”

“我也不知情。”

时文奎没再纠结这个:“那你把我拉进群里面,我也要投票。”

过了一会儿,高博邀请了时文奎进微信群聊。

时文奎的微信头像是他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年纪是他45岁的时候,他穿着白色的高尔夫球服,目视前方,他的微信名是【阿奎】。

因为有时舒的电话打进来,高博就没来得及在群里介绍时董。

因此——

许叶霖:【董助,你邀请的是?】

高博接的是时舒的电话,时文奎听见时舒问他一个数据来源,时文奎就没打断他们,他在群里自我介绍。

时文奎:【我是董事长。】

他这个头像和昵称。

以及许叶霖点进去他的朋友圈。

就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身份。

许叶霖:【董事长?】

许叶霖:【是要我们安排转账吗?】

因为高博没有及时回复。

许叶霖电话高博,又在通话中。

时董事长一边打字,一边分心听高博和时舒的电话,回复得也比较慢。

他那句,我是来投票的。

就没能打出来并发出去。

而是不小心按到了嗯。

阿奎:【嗯】

他被移出了群聊。

时文奎:!

高博挂完电话后,时文奎有些委屈地看着他:“高博,我可能要改个微信昵称了。”

“你帮我再想个?”

高博弄清楚他被踢出群聊的原因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他的建议:“小葵花?”

时文奎陷入了比他还要长的沉默:“?”

“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在时文奎表示要自己去一趟秘书办公室,让大家集思广益帮他取个微信名的时候,高博还是在群里替他证名了一下。

高博:【是时董本人,不涉及转账,他只是打算参与投票。】

许叶霖:【这事儿还惊动时董了?】

许叶霖:【糗大了,那你快把他再拉进来。】

高博:【他过去找你了。】

许叶霖:【啊?】

在许叶霖的忐忑中,时董事长已经撑着手拐走进秘书办。

“嗯,谨慎呢,也是好事。”时文奎说:“但我真的就只是想投个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董事长。”许叶霖:“是我的失误,我再把您拉进来。”

时文奎摆摆手:“不用拉我了,我就来投一票。”

时文奎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我投2。”

许叶霖忙说:“好的好的,您投2。”

“对了,你们空了,帮我想个微信名呢?”

褚琦:“您有什么要求吗?”

时文奎沉默了一会儿:“至少是不会被人不分青红皂白踢出群聊的地步。”

“也不要像高博一样,随便取个小葵花来糊弄我。”

听到“小葵花”三个字,一众儿秘书都憋着笑,想笑却又不能笑,就忍得很辛苦。

等时文奎董事长走了以后,大家才得以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许叶霖把董事长的一票计进群里。

林秘书:【所以,时董也投了徐助吗?】

杨秘书:【这不是很正常,哪个长辈不喜欢乖的?】

……

徐欥看见群里的消息后,默了默。

他极少在群里发言,以至于可能大家都不记得他还在群里。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是该退出群聊,还是该提醒大家,他还在群里。

他最后选择了装没看见-

时舒从总裁会议厅开完会出来,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

黑色的女士衬衫,佩戴着金丝边眼镜,眉眼清冷,经过秘书办的时候,她视线扫过徐欥的工位,他还没回来。

她就随口问了句:“徐助理还没回来?”

他这会议开得够长的,比她的还要长。

“没回呢。”

本也就是随口一问,时舒点点头。

没再多说什么,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不知道是谁突然接了句:“时总,您觉得您的前任,和徐助比,谁更帅呢?”

虽不知这话题的起源来自哪里,但时舒还是停下步子,转脸反问了句:“他们有什么可比性?”

秘书们就以为,她的意思是——

一个是她喜欢过的人,一个是有女朋友的助理。

的确没什么可比性。

褚琦就默默撤回,她替时舒投徐欥的那一票。

……

过了一会儿,时舒再抬头的时候,看见徐欥正端着杯子在喝水。

他刚回来。

好像有点渴。

刚才那杯水喝完,他又倒了一杯。

他是在会议上发表了大量的言论吗?

渴成这样?

手边的固话响起,徐欥侧眼看了眼来电,总裁内线。他于是一手捧着杯子,一手接听电话。

内线一接通,徐欥就听见时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带着点儿调侃的笑意:“这么渴?”

徐欥放下杯子,回答:“您现在方便吗?”

见他有工作要说,时舒:“嗯,方便。”

“你进来吧。”

徐欥进来以后,先向她转述了会议的内容。

等他说完工作的事情,他将手里对折的何嘉屿的应聘登记表展平,摆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刚刚好起身活动一下的时舒,剥了颗薄荷味的糖果咬在嘴里,浓浓的薄荷味在口腔里蔓延,她垂眼:“这是什么?”

待她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以后,她细长的眉毛一挑:“啊,何嘉屿。他回国了?”

难怪前几天给她发微信。

她没回。

徐欥闷闷一声:“嗯,来找你了。”

也难怪刚才秘书们,问她,两个人谁更帅。

估计是拍到了两人的同框。

时舒大约脑补了一下两人同框的画面,嗯,的确是不错的视觉体验。

时舒手拎起办公桌上的应聘登记表,心下觉得好笑,原来,他吃醋的时候是这样的。

喝两杯水。

有点可爱。

时舒不动声色:“你还让他填了应聘登记表?”

“嗯。”徐欥平静地说:“我担心他身份造假。”

“填好应聘登记表,以便你甄别他的身份。”

前男友的身份有什么造假的必要?

又不是现任。

“嗯。”时舒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你还挺称职。”

不过呢——

“是担心他的身份造假?”时舒长指一落,两指夹住徐欥白衬衫领口的领带:“还是你吃醋了?”

徐欥:“……”

她看出来了啊?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既然被揭穿,他也不藏着了。

他看着她,眼睫轻眨,问:“那……我可以吃醋吗?”

她要是回答他说不可以的话,那他就继续回去喝水,自我调整一下。

他乌黑的眼珠眨一眨,清澈又无辜,阳光透过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折出一圈细薄的光影,那种眼神……哀怨、无辜、隐忍……惹人怜爱。

就……

让人忍不住想要疼一疼他。

嗯……疼一疼。

时舒的手指仍夹在他的领带上,两个人距离靠得很近,她状似无意地,指尖缠绕着他的领带,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不可以吃醋,但你可以吃糖。”

他是可以吃一颗薄荷糖冷静一下的。

徐欥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有点近了,毕竟是在办公室,影响不太好,他因此往后撤了撤距离,准备去挑一颗薄荷糖冷静一下。

谁知——

他刚要动,时舒便侧身亲在了他的唇上。

带着薄荷气息的吻落下来,柔软、冰凉,她含住他的唇珠,说:“别麻烦了,我嘴里有,分你一半。”

徐欥手中的力道因此一松。

手腕和掌心撑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

“自己咬。”

“咯嘣”一声,糖果在唇齿间,一分为二。

她的唇移开。

徐欥被喂了半颗糖,他撑在她办公桌上的手,手背青筋突起,身体的紧绷感强烈。

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他说:“现在冷静了吗?”

“还吃醋吗?”

冷静了。

不吃醋了。

他不但冷静了。

快要冒冷汗了。

徐欥懵了懵:“别人要看见的。”

“你怕?”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又不冷静了。

“我不是怕。”他说。

他的刚抬起的手,抬高到一半又重新压下去,就摁在了电动窗帘的遥控器上。

原本就遮到一半的百叶窗,完全降下来,严丝合缝,彻底了隔绝总裁办公室和秘书办公室之间的联络。

他的吻重新落下来,呼吸交织,含混不清:

“我只是准备关上窗帘。”

第80章

唇被他封住。

他的手扶着她的腰, 掌心抵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皮肤的温热隔着黑色的女士衬衫布料,在她的腰间流连。

他的手无意识碰到昨晚上的那个酸痛点时, 他却又下意识地用了昨晚同样的力道去揉捏。

腰肩一软, 蝴蝶骨瑟缩轻颤。

他因此抱着她的手臂一紧,同时他饱满而水润的舌尖缠绕,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她以为他没发现的,她以为他不懂的。

她身体的敏感点。

他的唇齿间递过来柔软的触感。

他明明吃醋, 却也只舍得用舌尖将情绪传递,细细勾勒与描摹,她口腔里的每一寸湿滑的领土。

……

窗外有初蝉噪耳。

夏季滚过烫意的年轮, 绕着过去勒马的缰绳, 恣意驰骋-

时舒在办公桌前坐着, 她已经恢复了神色如常。

徐欥坐在她的对面, 他还在平复。

时舒看着面前的人耳尖红透, 她手指落在桌面上展平摆放的何嘉屿的简历上,不重不轻地弹击着, 她说:“介意我跟何嘉屿见一面?”

因为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耳朵上, 并且眼中毫不掩饰她的眼神揶揄与好整以暇,徐欥慢慢地支起手腕撑住两边颌角,手压得低了,就没遮住他清瘦却滚烫的耳骨。

修长的手指又缓慢向上轻轻滑动,一瞬, 直到彻底捂住耳朵,颈线长直, 手指指节清瘦薄削,指甲修剪得整洁干净。

他这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时舒眼中的笑意更甚。

徐欥捂着耳朵, 缓慢的点头。

他又恢复了他平日里乖巧温顺的模样和表情。

他说:“说不介意还挺违心的。”

但——

他哪里有什么介意的资格和权利?

况且,是应该见一面的。

哪怕是以她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身份。

在时舒主动约了何嘉屿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徐欥说:“他是很优秀的人。”

“我眼光能差?”时舒低声哂笑一声:“你也一样优秀。”

“谢谢你,在那么多可选择项中,选择了我。”

“那么多?”

徐欥郑重地点了下脑袋。

但也没多说什么。

时舒“嗯”了一声,没往多了想。

选项是不会少,但她也不太在意别的选项。

她从来果断-

秘书办公室。

杨秘书来褚秘书长身边汇报工作,首先注意到了总裁办公室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她“嘶”了一声,问:“时总办公室的窗帘怎么关上了?”

“刚才我看还是打开的。”

陈秘书:“以前不关窗帘吗?”

“有时候关窗帘,有时候不关窗帘。”褚琦将自己观察到的细节告诉她们:“最近不怎么关,也不是说不关,就是窗帘关一大半,经常会留一条宽缝。”

“所以是正常的,对吧?”

“挺正常的吧。”

“谁在里面吗?”

“徐助吧?”褚琦:“刚才时总拨他内线了。”

“那有可能是时总和徐助,他们在聊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太方便让我们看见,所以,才关上窗帘的。”

“不方便看见?还是听见?”

“嘿嘿嘿。”

“都不方便。”

“本来我还挺磕时总和徐助的,总裁和助理。”褚琦惋惜道:“可惜,徐助已经有女朋友了。”

“以后,就不能乱磕了。”

“不然徐助的女朋友知道了,心里要不舒服的。”

褚琦原本以为,假以时日,时总和徐助是有那个可能的。也不知道时总现在知道徐助有女朋友这件事情了没?不知道她知道徐助有女朋友了以后,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时总肯定做不出那种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

即使她对徐助有那方面的意思,她肯定也会表现得毫不在意。

褚琦轻声叹惜。

更心疼时总了。

“是啊。”杨秘书说:“有点好奇徐助的女朋友了。”

“不知道是那种甜美温柔的女孩子,还是和时总差不多类型的清冷御姐。”

“那必须是姐姐。”陈秘书:“纯爱小狗和独立自主的姐姐,养成系姐狗恋,感情里的每一步都是姐姐主导,经验和技术都是姐姐教的,这种最带感了,cp感拉满。”

“感觉徐助和年龄比他小的,或者同龄的女孩子也挺般配的,就那种……有少年感的爹系男友,事事都以女朋友的感受为先的,那种感觉。”

“是吧,徐助这样的类型,就是长少皆宜。”

原本把一票投给时总痞帅前任的林秘书听完她们的对话,忍不住加入进来:“我突然意识到徐助,他身上的那种魅力和张力了。”

“我要改投。”林秘书:“我要投2,投徐助。”

……

四个人的闲聊刚结束,就看见徐欥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了,白衬衫、西装裤,职场的常见穿搭,穿在他身上,就是比别人更养眼,领带系得规规整整,全身上下一点儿褶皱都没有。

循规蹈矩的徐助,他身材高挺、修长,颜值很顶,表情平静,沉稳内敛,口风还很紧。

“你犯错了,徐助?”杨秘书小心地试探道:“时总批评你了吗?”

徐欥有些不明所以。

他没急着开口,等着杨秘书的下一句。

杨秘书委婉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垂:“徐助的耳朵,比别的地方的皮肤,稍微红了那么一丢丢。”

徐欥愣了愣。

他又默了默。

还没消退。

还红着呢?

她刚才明明说不红了。

他才出来的。

啊。

唉。

徐欥反应过来后,保持着面上的镇定,拿了水杯,朝着她们微微颔首:“我去喝杯水。”

他这反应落在她们眼中,等同于默认。

等徐欥走出办公室,仍能听见——

“他一定是被批评了。”

“真可怜,耳朵都羞愧得红了。”

“时总她对着这张脸,是怎么忍心批评的?”

“为了不把坏情绪传递给我们这些无辜的同事。”林秘书:“嗯,徐助他就只能靠喝水平复情绪了。”

“喝水缓解,是他保持情绪稳定的秘诀。”

……

几个秘书正准备散了,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的门,再一次从里面被打开。

她们被叫住。

时舒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压在半边门沿,站在门后,说:“那个……”

哪个?

“那个投票。”时舒:“刚才我开会回来的时候,是谁问我来着?”

“好像是庄秘书。”林秘书指指庄秘书的工位:“但他现在不在。”

时舒点点头。

不重要。

不管是谁问她的。

总之——

“我投2。”

几人眼观鼻,鼻观心,眼神交流后,褚琦最先反应过来:“啊,好。”

时舒朝就她点点头,收回半边探出门的身体。

准备重新关门时,她好像又听到谁嘀咕了一句:

“时总果然投了徐助耶。”

“唉,可惜徐助有女朋友了。”

时舒就又打开门,再次探出脑袋。

“啊,对。他有女朋友了。”时舒说:“但我投2。”

“他有没有女朋友,我都投2。”-

徐欥刚进茶水间,就遇到了倒完水准备出来的高博董助,他正准备跟他打招呼,高博董助就抢先开了口:“你做亏心事了?”

“嗯?”

“你耳朵这么红?”高博:“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

两个人曾经敞开心扉,交心聊过,又是同性前辈与后辈的关系,相处模式就较其他人,尤其是异性,要自在、随意一些。

徐欥:“……很明显?”

茶水间里有面全身镜,用于员工检查仪表,尽管徐欥已经在时舒的办公室里让她帮忙检查过一遍了,但,根据刚才办公室同事们的反应,以及董助此刻的说辞,来看,她就……她还挺……不可信的。

高博又打量他几眼:“还行吧。”

“但你脸和脖子是粉色的。”高博抬指,指指自己的脖颈儿处,又指指自己的耳朵:“相比较之下,耳朵就红得挺明显。”

徐欥站在镜子前,他自己看着,其实还好。

董助他说的那几处的皮肤,颜色差异并不明显。

高博董助的脚步不知道怎么又折回来了,他站在他身后,似有若无地点点头,似是点评:“但现在已经退了,你皮肤还挺白。”

徐欥:“……”

两人在镜子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高博突然开口问:“开心吗?”

徐欥抬眼:“什么?”

“就在刚刚,你比何嘉屿高出三票了。”

他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要拉上时董投票。

徐欥:“……你就看我笑话吧。”

高博低头喝了口水,又兀自笑了一下:“嫉妒吗?”

“嗯。”徐欥也笑了笑:“其实,还挺嫉妒的。”

“正常。”高博平淡地说:“我也是。”

“平等地嫉妒着你们两个人。”

高博董助对时舒的心意,早在他那满院的芍药清香中,他便借着微醺的夏风和雷雨,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他,他道给他听的,除了他的秘密,还有他的信任。

因此,徐欥是很清楚的。

一段经得起岁月漫长的考验,却不可能等到任何回应的孤独者的暗恋,他为了能够做她身边的那个守护者,同时也选择了接受酸涩的沼泽和孤独的土壤,他关掉明朗,做了荧光棒的影子。

徐欥再一次陷入沉默中,没有说话。

倒是许叶霖秘书的茶歇时间,他进来茶水间,打断了这非常养眼的一幕:“wow。”

“董助和总助,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

高博抬步,面无表情地离开,长腿擦过许叶霖身边的时候,他说:“反正不是在谈恋爱。”-

时舒和何嘉屿的见面,没约在别的地方,就约在时汐集团的员工咖啡厅里。

她约何嘉屿见面,也没别的意思。

把关系说清楚,不耽误前任罢了。

但跟上午,他和她助理坐的位置不同。

何嘉屿:“你把我约在这里,是为了避嫌?”

时舒点头:“嗯。”

“我们的过去,没有一点儿让你觉得美好的地方吗?我让你觉得丢人了,所以,你连跟我见面,都要考虑避嫌?”

时舒:“那我现在应该不会坐在这儿。”

何嘉屿沉默地看着她。

她就是这样成熟理性,不管他说什么,她总是能够冷静又理智地回击,三言两语就堵得他哑口无言。

咖啡厅的经理亲自端了咖啡过来。

时舒将其中一杯冰美式推过去,打破了他的沉默:“决定收心了?”

“嗯。”她问他话,何嘉屿双着手插兜,一副闲散的模样,回答她的话,却是认真的语气:“我认真思考过了,你说的对。我这些职业,这些兴趣,危险系数太高了,给不了你想要的安全感。所以,我决定放弃了。”

“我答应了我爸,回国来继承家里的事业,接他的班,以后那些你觉得危险的项目,我都不会去碰了。”

“这样你有安全感了吗?”

听到这里的时候,时舒其实没太多反应,还觉得挺欣慰。他成长了,也成熟了。

但听到下一句的时候——

“我要跟你结婚。”

端着咖啡喝了一口的时舒,就被口中的咖啡液呛了一下:“……”

成熟?

他熟过头了吧?

实在是很难接受,爱天爱地爱自由,向往天地万物的无拘无束,享受世界,我行我素的何嘉屿,突然说要结婚,还是……要跟她结婚。

她这一反应让何嘉屿有些紧张。

刚才还坐得随意的坐姿,他立刻规矩了起来,坐得直肩直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崭新的柔纸巾,递过去。

是她一贯使用的品牌。

时舒没接。

只随手抽了张手边的餐巾纸,擦拭着嘴角。

“你放心,我只是跟你先表个态,求婚那些仪式感什么的,我都会去准备,婚礼也会给你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爷爷那个庄园,你不是说地理位置挺不错的吗?他已经请风水先生勘测过了,并且也答应送给我做婚房了,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过户给你。”

“年少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何嘉屿说:“你跟我分手以后,我就再也没办法爱上别人了。”

见他一收往日的散漫,认真严肃起来。

时舒沉默了须臾:“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何嘉屿往椅背一靠,笑得散漫:“我以为你至少不会用这种滑稽的理由,拒绝我。”

“挺敷衍的,不是么?”

时舒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咖啡厅的窗外。

那个方向,离他们不算近的距离,像是有意和他们保持距离,停着一辆她家集团旗下的新能源SUV。

车子没发动,停的距离也很有边界感。

何嘉屿看见,她的助理正坐在驾驶位上,安静地发呆。黑色的车身,白色的衬衫,他坐得端正笔直,和上午让他填写应聘登记表的时候,坐姿一模一样,原来,他有人没人,都坐得端正笔挺。

生活在条条框框里的男人,凡事谨慎。

何嘉屿嗤笑一声:“你猜我知不知道,他是你的助理?”

“助理就不能是男朋友?”

何嘉屿静静地看着她,时舒回应他的目光,脑袋稍侧,眉眼中多了几分清冷与运筹帷幄。

过了一会儿。

何嘉屿揣在兜里的手指轻颤,他手心里还握着一枚Harry Winston 的钻戒,他买到了最大的一颗,以为送给她是惊喜,但好像,送不出去。

何嘉屿问:“你认真的?”

“你该分得清,我什么时候是认真的。”

“那就是认真的。”何嘉屿:“你现在的表情,就跟你当初甩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何嘉屿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以为你要的安全感,并不是完全受限于生活的教条。”

“他至少应该有冒险的精神和奔赴世界的勇气。”何嘉屿看着那个方向:“但他看起来很乖,是完全成长在规则以内的人。”

他乖吗?

没完全了解他的时候,他是乖的。

隐忍克制的时候,他也是乖的。

可是——

刚刚在办公室里关上窗帘,在她唇齿间索取更多的时候,并不见得多乖。

在工作中做助理的时候,是乖的。

但脱离了工作,背着她穿梭在云杉之间,滑着野雪的时候,没见得多乖。

开着跑车,在不限速的海边公路上,享受自由和速度的时候,也没见得多乖。

最后一次下沉到深海十八米处,跟她在深海里交换呼吸,做彼此的氧气瓶,做彼此的呼吸阀的时候,更没见得多乖。

“你看错了。”

“什么?”

“他是在规则以内成长,却游走于规则边缘的浪漫主义与生活家。”时舒看着那个方向,眼中染上夕阳的柔色:“是能够同时给我安全感和野性浪漫的理想型男友。”-

看见时舒过来。

徐欥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履行他身为助理的职责,替她开车门,并检查安全细节。

时舒表示不用,同时抬手关上了他主驾驶室的车门。并且,她在他降下的车窗边,告诉他,她还有一些审批事项没完成,需要坐在后排座椅上完成。

他乖乖应着:“嗯,好。”

情绪并不外溢。

时舒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打开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她随口问:“在想什么?”

“你和他见面,用了十五分钟。”徐欥推动操作杆的动作就顿了顿,他如实说:“十五分钟,很漫长。”

啊。

他原来不是在发呆。

而是在计时。

计时他们见面的时间,也计时他内心的煎熬。

电脑打开,时舒进入集团内网,目光停留在审批页面:“有多漫长?”

徐欥发动车子,道得平静:“和从长榆回来,你不理我的那半个月,同等长。”

……

车子驶出公司,匀速行驶在通往西山的路上。

他车子开得稳,因此,时舒坐在后排座位上办公时,并不会受到车速的影响,也不会产生不适的生理反应。

旁边一辆黑色的超跑,跟了他们有一段路程。

他一会儿超车,一会儿减速,一会儿又与他们并行,他多次试图发起一种类似挑战,或者说是下战书的行为。

在对方第一次,从与他们并排,到完成超车的过程中,徐欥就已经通过对方打开的敞篷,看见了驾驶位上坐着的——

她的前任。

喜欢极限运动的,优秀的,她的前男友。

何嘉屿。

通往西山的路,宽阔僻静。

车子经过一段空旷的道路,双向四车道,是澜城唯一一段不限速的路段。

徐欥看向车内后视镜,问:“审批完了吗?”

时舒坐在后排座椅上,眼皮未抬,仍停留在最后一张审批页面上,她回答他:“差不多了。”

时舒审批完最后一页,问:“怎么了?”

“这条路段不限速。”徐欥说。

时舒坐在后排座椅上,合上电脑。

她抬眼和他对上视线。

两个人度假的时候,时舒就已经在海边公路上见识过他的车技,速度与激情,和他骨子里那一点儿待开发的野性和自由。

两个人的相处和磨合,一个眼神,一句话,早已经形成了默契,她当然明白他打算做什么。

“嗯。”时舒将电脑收纳一旁,算作是对他的支持:“注意安全。”

获得时舒口头准允的徐欥,他的手重新握住操作杆,包裹操作杆的手指根根修长,因包裹动作,手指弯曲,手背上的青筋分布得均匀。

一双弹钢琴的,演奏小提琴的,漂亮的手。

一双雕刻精美艺术品的,种花挖土,开沟凿渠,装饰院子的,巧妙的手。

他现在要用这双手,操控方向盘和操作杆,来跟极限运动爱好者比赛赛车。还是用他这辆新能源汽车,去挑战对方的跑车。

车子开启了运动模式。

何嘉屿很快感受到旁边的黑车的瞬时提速。

哇哦。

他还以为他不敢应战呢。

原来是刚才的限速路段,限制了他的发挥。

他还挺遵守交通规则的。

因为黑色车的提速,何嘉屿也提速。

但他也有所保留实力。

一是因为,他已经在时舒面前表过态了,他不会再碰危险系数高的项目了。既然承诺,那就是行事准则,所以,他原本也不是真的要打算胜之不武,他只是一个试探对方骨子里有没有那份野性的举动。

二者……她还在对方车上,他赌不起。

因为两个人都有所保留——

并不是所谓的路段不限速,车子便不限速。

两辆车便以不相上下的速度跑了一段友谊赛,说是赛车,又更像是,都在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实力,并不输于对方。

如果就这样跑下去。

可能要绕上一大圈才能回到西山。

时舒也没出声提醒,难得一见的场面,就由着他玩儿,他心里有底的,他不会离谱到哪里去。

他不需要她为他过于担心。

快驶过最佳切换路线的时候——

徐欥突然又提速。

何嘉屿没想到,徐欥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速,这已经超出了以他对他的保守速度的预估。他以为,他怎么也不会开到一百五十码。

因为前方道路变窄,反应稍慢了一步的何嘉屿,眼见着徐欥要超过他的时候时,却看见徐欥又降了速,方向一转,他拐进去别的路线。

他还不忘记打开,左转向灯。

何嘉屿后知后觉。

那是通往西山最近的路线。

何嘉屿停下来,坐在驾驶位上,哑然失笑。

她的助理,她的现任,其实是不屑的,关于他的挑战和试探。

……

车子慢慢降速,恢复了原本的平缓与稳定。

见识了刚才这一段他的精彩反应,时舒慵懒地往后排软背上一靠:“怎么不赢他?”

“没想赢。”他道得平淡又平静:“想甩掉他而已。”

两个人也没有再多加交流。

车速既已恢复平缓,时舒便随手翻开手边一本文献,开始阅读。

徐欥在后视镜中,注意到这一幕,默默地打开了车后排的阅读灯。

暖眼的小小灯光里,时舒收到何嘉屿的微信。

何嘉屿:【你选择的人,他可以生活在教条和规矩的世界里,但他一定要有野性的实力和自由的灵魂。】

何嘉屿:【只有这样,在你人生漫长的几十年里,在这些枯燥乏味的生活里,他创造出来的惊喜和浪漫,是他的富足产出,而不是负担。你才会快乐,你的日子尽管一成不变,但依旧会闪闪发亮。】

何嘉屿:【他有。】

何嘉屿:【虽然我不豁达,但我还有点儿节操和底线。以后,不会再打扰。】-

车子停在西山,私人园林别墅的停车位上。

徐欥送时舒回到侧院,他本就话不多,他这一路比平常还要更沉默一些。

入户门的换鞋处,时舒先进来。

徐欥跟在她身后,顺手关上门。

门声在耳边,轻轻一声“砰”,他的情绪不明。

时舒还没来得及低头换拖鞋,高大的身影便落下来一片光影。他在他自己创造的光影里,双手捧着她的脸,亲上了她的唇。

他长直的手指嵌进去她的头发里,手指一抬,拨散了她插在发髻里的黑色发簪。

发簮躺在他的手心里,他将它放到一旁。

一头丰厚浓密的乌发散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遮住了他克制隐忍在青筋里的的情绪。

哇哦。

沉稳而内敛的小男友,主动发起了一个缠绵却失控的吻,www.youxs.org。

时舒抬手回应了他,两条细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手腕在他的后颈处交缠。

他就顺势握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坐到入户门的柜子上。

他捧着她的脸,继续亲吻她的嘴唇。

带了情绪的吻,有些急迫,他很快轻车熟路撬开她的唇,探入她的口腔,但他仍旧亲吻得温柔,在她的口腔里书写他的炽热与诱惑,他似乎并不愿意在任何时候带给她不好的体验。

舌尖的艺术盛宴。

他的轻舔慢咬,唇舌缠绵中,时舒问:“还在吃醋?”

“不是吃醋,是嫉妒。”津液贪婪,他的声线低哑克制:“刚才那漫长的十五分钟里,我心里面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他喜欢冰美式。”

“他过了这么久,还随身携带着你常用的品牌的纸巾。”

“你们一起冲浪、攀岩、跳伞、蹦极。这些,你们美好而难忘的体验,我们都没有做过。”他不肯停下来亲吻的动作,他的声音喘着,语气里却充满着委屈:“他叫你舒舒。”

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没见过乖顺的他,被逼得急了失控的模样,他克制不住他的克制,他身体的每一寸肌理,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声张着,他们替代他,向她索取,一个公道,一个正义,一个她对他的偏爱与特别之处。

时舒哄着:“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你叫我时时。”

语言能有多大效用呢?

时舒以为,她的话就只是一段苍白而短暂的安抚,没有多大作用的。

他却因此平静了下来。

对他来说,足够受用了。

只要她一句甜言蜜语,他的情绪便得到了平复和缓解。

他的吻慢了下来。

轻轻地抿吮,品尝着她的香气和味道。

只是彼此的呼吸仍交织得深入,气息交缠得厉害。

在他即将结束他的吻的时候——

时舒的手从他的后颈处向前滑动,手指落到他的衬衫扣子上,指尖一挑,扣子滑开。

院子里寂静无声。

夏荷开了整片池塘。

月明星稀。

“我不准备停在这儿了。”漆黑的视线里,氤氲着缺氧的烫意,时舒在他饱满的唇珠上抿吮,啜吻,她的声音低柔,带着浅淡的笑意:“请问,我的男朋友,你做好准备了吗?”

徐欥的动作就没有停下来。

他离开她的唇,亲了亲她的唇角。

他用行动回应了她。

他准备好了。

他开启了新一轮的探索。

他的唇开始游离到她的脸颊。

她的鼻尖。

她的眼睑。

他想起——

黑色翅膀的蝴蝶混入那片粉色银河里,变成大颗流星,在漫天璀璨中,在低垂着的震撼里,就坠落在眼前的一瞬间。

他的唇停留在她的眼睑处,湿意和温热包裹着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可以摘你眼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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