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侯府夫人开始止损

《重生后侯府夫人开始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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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和离

一连数日过去, 陈若芙厚着脸皮留在侯府,每日在府上忙前忙后。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

陆伊冉这几日闭门谢客, 如意斋的门都不?出, 谢庭芳以为她气很了, 也没去打搅她。

谣言越传越离谱,谢庭芳差人出府采买时,竟有人说,是在为谢词安采买再婚酒宴的用品。

甚至还有人,主动问及府上丫头?, 他们侯爷再婚的日子定在何时。

谢庭芳听自己?丫头?回来转述后?,再也坐不?住了。

不?得不?把这情况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听后?, 立马唤人去喊谢词安回府。

她本以为这不?实的传言, 过几天就能过去,也没多在意。毕竟谢词安平常公?务繁忙,她也不?好总去打扰,谁知愈演愈烈, 竟闹成这样。

去衙门传话的仆人,不?敢说实情, 只让余亮转告他们?侯爷尽快回府,老太太有事相商。

两日过去,谢词安依然未回,老太太这下也急了,便只能把陆伊冉喊过来稍加安抚。

“安儿?媳妇, 你别着急, 此时万不?会让你受委屈,安儿?也不?会这般糊涂。”

“祖母, 孙媳无事,我相信侯爷会处理好此事。”

陆伊冉的目的达成,自然不?会多作解释,对老太太的愧疚只能深埋心中?。

“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无论今后?如何,你和三姑母对我的好,我都会铭记于心的。”

老太太见陆伊冉不?但?不?闹,还宽慰起自己?来,心里越发对这个孙媳满意。

谢词安一直待在衙门,根本无心管府中?事,还在生陆伊冉的闷气。

直到?这一日,魏之武给他小舅子谢词川送膳食来。

近段时日,皇城司侍卫们?的武艺校练任务量加重,以往每日只需要晌午练习,但?这几日一整天都在操练。

侍卫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谢词川两日都没空回府用午膳,魏之武路过皇城司正好给他送来。

“姐夫,你和二哥哥关系好。让他别再让我们?这么不?要命地?练了,兄弟们?好些都受不?了了。”

谢词川坐在演武场的大树下,狼吞虎咽的间隙,不?忘与自己?姐夫诉起苦来。

魏之武狠狠地?弹谢词川一个脑瓜嘣,训斥道:“说了多少次了,这里没有二哥哥,只有谢都督,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这点苦都吃不?了,就你们?这样的,只怕一上战场,突厥蛮子扑上来,除了哭爹喊娘,就只能做逃兵了。”

说罢,魏之武又一个脑瓜嘣招呼过来,弹得谢词川直呼喊痛。

“姐夫,你别在弹了。不?然今晚回去,我就告诉我姐。”

魏之武一听,果然才悻悻住了手。嘴里还忍不?住数落几句小舅子,起身往谢词安的大厅走。

余亮老远就看到?魏之武的影子,像是遇到?救星似的。嘱托他好好劝劝他们?侯爷回趟府,老太太的人都来唤了好几次,他都不?回。

这倒让魏之武有些吃惊,谣言都漫天飞了,他还坐得住。

谢词安疲惫靠在圈椅里,两腿搁在桌案上,抬眼看了眼来人,淡声道:“这里今日没酒饮,你来此作甚?”

魏之武收起平常的嬉皮笑脸,说道:“听说老太太的人来喊你几次,为何不?回府,逃避也没有用。”

听他难得严肃一回,谢词安到?忍不?住一笑,“小题大做,我逃避何事?我不?回府,自是衙门有事。祖母往日也这般,怕我在衙门没歇好,就会派人来催促回府。”

“那你可知你府上这几日发生了何事?”魏之武猜得没错,谢词眼压根不?知府上的谣言。

他也是昨日回府时,听他夫人提及,只怕过不?了几日全尚京城都知道了。

“何事?”这时谢词安才放下自己?双腿,正襟危坐起来。

“你府上都传开了,说你要和离,娶陈大……”魏之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词安粗鲁打断。

‘哗啦’一声,谢词安倏地?起身,暴喝道:“是何人造的谣?非要这般不?安生。”

“你几日未回府,如今你府上的中?馈都是陈大姑娘在管。”

谢词安听闻后?,胸腔的怒火直冲灵台,疾步跨出厅堂,眨眼就不?见人影。

谢词安回府后?直接去了如意斋。

一进陆伊冉的厢房,屋内空荡荡的,他心中?骤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陆伊冉在屋内给循哥儿?喂鱼羹,府上谣言四起,她神色平静,脸上没有半点委屈。

见他回府,一脸淡漠,只是客气地?问了声:“侯爷回来了。”

这样的陆伊冉,让谢词安陌生的有些害怕。

循哥儿?几日不?见自己?爹爹,直愣愣扑了过去。

谢词安紧紧抱住他,柔声问道:“循儿?,这几日有没有想?爹爹。”

“想?。”说罢,在谢词安嘴角轻轻一吻,咧嘴一笑。

“爹爹也想?循儿?。”

谢词安摸了摸循哥儿?圆圆的脑袋,眼睛看得却是陆伊冉。

奶娘知道两位主子有话说,哄着循哥儿?出了厢房。

谢词安坐近陆伊冉身旁,沉默一息后?说道:“陈家?稍后?就要来接人,你不?用理会府上的那些谣言,你才是我谢词安的正妻,她一个外人做不?了我谢家?的主。”

见陆伊冉依然沉默,谢词安又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道:“这几日,我带你和循儿?先?出去散散心可好?”

陆伊冉抽回自己?双手,抬眼看向眼前人,眼神坚定道:“侯爷,我们?和离吧,放过彼此。”

这当头?一棒打得谢词安不?知所措,他想?过很多结果,却没想?到?是这个。

“循哥儿?,妾身先?带回青阳,等稍大些,明白事理后?,你再来接他。”

她条理明确,无一点悲伤,似乎此事与她无一点关系。

“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你把行李全运回了青阳。”

谢词安从未这般无力过,陆伊冉早已脱离了他掌控,他如今不?知该怎么办,心中?的痛意和慌乱不?停地?撕扯着他。

那日府上暗卫来禀报,陆伊冉船运了许多东西?回娘家?,他当时并未多想?,以为只是她平常生意上的往来。

“是。”

陆伊冉没有否认,直视着他。

谢词安眼眶赤红,他紧紧捂着陆伊冉的两肩,低吼道:“究竟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回到?之前那般。”

“侯爷,回不?到?之前了。”

他两眼含泪,歇斯底里质问道:“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无奈之时,谢词安把陆伊冉抵在墙角,埋首在陆伊冉脖颈处,把她圈在自己?怀里。此时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用最蠢笨的方?式,执拗地?去挽留一个人。

“侯爷,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样下去有什么用。”陆伊冉抵住他的胸膛,轻声问道。

“那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做才有用,如何做你才不?回青阳?你告诉我呀。”

谢词安脸上青筋突现,他吼得陆伊冉一抖。

片刻后?,陆伊冉的脖颈处湿润一片。

她无视心中?酸楚,悠悠开口道:“妾身嫁进谢家?三年,每每在妾身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不?在,太夫人罚妾身你不?在,被人冤枉无人相帮时你不?在,皇后?娘娘不?明所以的掌嘴你更不?在,那个孩子没有了,你依然不?在。”

“哦就算你在,也与你无关,因为你对妾身根本就无心,你想?娶的人本就不?是我。”

为了逼谢词安放手,她不?愿提及的往事又被翻出来,心也跟着纠扯起来。

她释然抹干一脸的泪水,平静说道:“侯爷,妾身不?想?与你在这般过下去了,你如果还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就放妾身走吧,妾身心意已决。”

陆伊冉每说一句,谢词安的心好似就被戳一个洞,除了恨自己?,他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不?懂如何对你,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可好?”

这卑微的语气,像极了以前的自己?,也听得陆伊冉有些惊讶,谢词安也会与人道歉。

他把陆伊冉紧紧抱在怀中?,好似只有这样他才是属于自己?的,只有这样心才不?会慌。

“可妾身不?想?了,如今妾身只想?离开你,不?想?与一个心中?装着别人的人过一生。”陆伊冉推脱不?了谢词安的怀抱,只好用言语刺激。

“我与陈若芙是清白的,你为何不?肯信我,她留在府上一事,我根本就无从知晓。”

谢词安放开陆伊冉的双肩,又牢牢抓住她的双手不?放,极力辩解。

陆伊冉不?想?与他再争辩,直言道:“表姑娘,提议要管中?馈,是妾身同意的。”

“还有那枝发簪,妾身也送给了表姑娘。”

谢词安愣在当场,双手也不?自觉地?松开。

“你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妾身不?在意了。”

谢词安脸色苍白,他脚步趔趄,周身没一点力气,密密麻麻的痛意包围着他。

他想?离开此处,安慰自己?陆伊冉在气头?上的话,不?可信,等过两日她气消了再来。

“我要回衙门,也不?想?同你吵。”谢词安有些逃避这个话题,

脚步还没迈出门槛,陆伊冉又叫住了他。

“侯爷,妾身的心不?在你身上了,这下过下去有何意义?”

谢词安脚步一顿,所有的坚持在听闻此话后?,轰然倒塌。他苦涩一笑道:“既然你这般想?和离,本侯成全你便是。”

陆伊冉最后?一句话,断了谢词安所有的退路,他最后?的骄傲,容不?下他一再地?卑微下去。

谢词安哀戚回道:“我谢词安不?会强留心不?我身上的女人。”

第三十二章她抛弃了,她曾经的全世界

两人大吵一架后, 谢词安又是多日待在衙门,不回府。

几日过去了,陆伊冉也没等来他的和离书。

她也?不愿再等下去, 就怕谢词安缓过神来后, 不让她带走循哥儿。

自?那?晚两人说开后, 陆伊冉恨不得插上翅膀,早些回到爹娘身边。

留下陆叔在尚京打理?几家铺子的生意,她也?放心。

去仙鹤堂告别时,陆伊冉只告诉老太太,她要回青阳一趟。

老太太以为, 这些天她心中不痛快,回娘家散散心也?好, 并未多加阻拦, 同意了她的要求。

又让人从自?己私库拿出许多礼品,陆伊冉一一拒绝。

快出院门时,她突然转身,给老太太和谢庭芳一个措手不及的拥抱, 两人一脸懵,等醒过神?来, 陆伊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尽头。

不能说出口的感激和歉意。她只能用一个拥抱来表达。

倘若告诉老太太事情的真相,她就走不了了。

包括宫里的安贵妃,陆伊冉也?只是让人带了封信,告诉她自?己回青阳看爹娘了。

至于和离书,谢词安不给她也?不急。先拖上一段时日, 如果谢词安实在熬不住想再娶, 自?会把和离送到她手上。

这样,皇上追究起责任来, 也?不在她们陆家。

她的父亲和姑母便不会受到牵连。

按她的原计划,离开谢家要等新皇上位后,她才有?机会。谁知,陈若芙的提前出现给她带来了转机。

这一刻,她心中是感谢陈若芙的。

谢词安听暗卫来报,说陆伊冉已坐船离开时,心头好似空了个大洞,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好似与他无关,又好似已经任命。

他散漫地靠在圈椅里,人也?憔悴不少。上唇上和下巴处已冒出青色须发。

这几日他沉默寡言,公务上的事虽没半点?懈怠,但整个人看起来颓废不少。

余亮伺候起来,也?是更加小心。

当听到暗卫来汇报消息后,余亮整个人开始慌起来。

不久前云喜主?动来找他,给他做了两双鞋,当时他高兴得找不到北。

现在细想起来,云喜让他忘了自?己,是在交代留言。

暗卫离开后,余亮守在厅外几个时辰,天都黑了,也?不见谢词安唤他一声。

只好硬着头皮进去点?灯。

见谢词安依然睁着眼,还保持着那?个动作,半天不动一下,磨蹭一番问?道:“侯……爷,夫人她们何时回来?”

这时谢词安才抬眼,直愣愣地看向余亮。他羽睫轻颤,也?不吭声,余亮又大着胆子再问?:“侯爷,夫人她们何时回尚京。”

“不知,应当……是不回来了吧。”谢词安嗓音喑哑粗糙,眼中黯淡一片。

余亮听后半晌不动,止不住小声哭泣道:“云喜,她也?不回来吗?”

谢词安回答不了,他甚至有?些羡慕余亮,能哭出来。

在陆伊冉对他说出‘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时,谢词安所?有?的骄傲都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他不愿相信,他谢词安也?有?被女人抛弃的一天。

那?个女人,还曾经把他当成了她的全世界。

陆伊冉是第十日晌午才到的青阳。

一家人都在码头等她,连她一向忙碌的爹爹,都撂下了公务来接她。

陆伊冉再次见到自?己爹娘,心中除了对他们的亏欠,更多的是想念。

她紧紧抱住自?己母亲不松手,泪流满面?。

母亲江氏许久不见陆伊冉,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眼前那?刻,两眼含泪说道:“娘,终于把你盼回来。”

父亲陆佩显也?拉着循哥儿的手不放,眼中泪花涌动,有?太多话?想说,到此时只有?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中最活跃的,要数陆伊冉的弟弟陆伊卓,像小时候那?般,他抱住陆伊冉的胳膊打趣道:“姐,你回来也?好,分散一下爹娘的注意力,眼中钉这个滋味不好受呀。”

循哥儿见一堆人围着自?己娘亲,没一个是他认识的。他以为,这一堆人都要抢他娘亲。从奶娘怀中扑腾下来,紧紧抱住陆伊冉的腿,用手不停地拍打江氏她们。

大声地哭闹起来:“我的娘亲,我的娘亲。”

几人才反应过来,小小人儿为何这般排斥他们。

当年陆家天降恩宠,她姑母入宫后,她的祖父被封为安宁侯,一个虚衔的封号,没有?一点?实处。

祖父和她二?叔陆佩志住在老宅,也?就是门匾上‘安宁侯’的三个大字值钱。老宅里他祖父多年前挣的一点?家产,被她二?叔也?败得差不多了。

如今一大家子,全靠江氏照顾。

陆伊冉父母一家,住在离县衙不远的新宅里。

回到府上,江氏让人把陆伊冉的东西,放回她出阁前住的房间。

一家人也?径自?跟着行礼,进了这间厢房。

陆伊卓拿来一篮子零嘴。江氏也?提前备好了孩童的小玩意,母子俩哄着循哥儿,就想抱抱他。

谁知循哥儿不买账,侯府从来不缺这些,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守着自?己母亲。

只好等到循哥儿疲倦熟睡后,一家人才能坐下好好说说话?。

江氏见云喜和阿圆一回府,便开始整理?包袱,没停歇一下。

又开始操心,问?道:“冉冉,你为何运回这么多东西,像是搬家似的,到时回京,还得一样一样收拾。”

阿圆和云喜手上动作一顿,一致抬头看向陆伊冉。

陆伊冉与两人眼神?短暂碰撞后,轻描淡写答道:“娘,我想回来多住些日子,陪陪你和爹,所?以行礼就多带了些,难道你嫌弃女儿回来久住。”

路上陆伊冉就嘱托过,目前还不能告诉她们实情,等住上一段时日,再慢慢告诉他们真相。

陆佩显难得放下公务,与家人一起休闲片刻,听妻子唠叨,他忙打住:“你看你,孩子一回来。你就东问?西问?地,她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这本来就是她的家。”

江氏睨了眼陆佩显,嗔怪道:“我还不是怕谢家的人有?意见,到时你宝贝女儿回去,就得受委屈了。”

“母亲,我在谢家一切都好,你别担心。”陆伊冉怕自?己爹娘为了自?己的事吵起来,忙出声相劝。

“娘,既然姐准备常住,日后有?的是时间聊。此时,我们还是快些用膳吧,稍后我还有?正事要办。”

陆伊卓拉起陆伊冉就往膳厅走。

“你一天尽在外面?瞎折腾,比我这个县官还忙,那?点?俸禄,连自?己的狗都养不起。”

“说到俸禄,爹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父子相互嫌弃的戏码,每日都要上演好几次,江氏和府上众人都习以为常。

陆伊卓今年十七岁,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唯一的爱好就是舞枪弄棒。

如今在一家镖局当镖师,身手一般,还成天想着与这个切磋,那?个比试。

一进膳厅,桌上全是陆伊冉爱吃的。

几人落座后,江氏和陆佩显不停地为陆伊冉夹菜,两人自?己一口都未用。

陆伊冉的碗都堆成了小山。

“爹,娘你们也?用,女儿够吃了。”陆伊冉胃口大开,笑?呵呵说道。

陆伊卓心头冒酸,不满道:“娘,我才是陆家传承香火的人,可不能这样亏我这个正主?。”

“娘,卓儿生气了。”陆伊冉故意说道。

“别理?他,说到香火,你到时给陆家传一个,我给你相看了那?么多姑娘,没一个让你满意。正事没做一件,还是正主?,能让你上桌就不错了。”

“再啰唆,就和雪儿到那?角落去吃。”江氏和陆佩显在数落儿子这一事上,到时意见统一。

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雪儿是陆伊卓捡回来的狗,一身干干净净通身雪白,正埋头自?己食盆忙碌着啃肉。

一听提到自?己名字,冲陆伊卓汪汪两声后,又低头继续。

陆伊卓连狗都不愿待见他。

惹得陆伊冉哈哈大笑?,屋里伺候的丫头也?握嘴偷笑?。

江氏和陆佩显连连摇头。

“姐,你不知道,娘给我相看的那?些都是胭脂俗粉,怎配得上小爷我英俊潇洒的长相。”

“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儿女私情束住了脚步,我要像姐夫那?般,靠武艺建功立业。”

气氛一下沉寂下来。

江氏当即呵斥道:“一天尽说胡话?,快些用膳。”

“哦。”

陆伊卓见一家人,谈及自?己姐夫都三缄其?口,也?不敢再说,怕自?己姐姐伤心。

虽陆伊冉没明?说,家中其?他三人都猜测她此次回青阳,是与自?己夫君吵架闹的。

也?能想象得到,以他们陆家的出身,陆伊冉嫁到谢家必是受了不少委屈。

为此没人愿意多提谢家人。

陆伊冉不愿一家人为自?己担心,便岔开话?题,“娘,你别老数落卓儿,他相貌不差,难道你还愁他找不到娘子。”

陆伊冉和陆伊卓姐弟俩长相随陆佩显,容貌俊秀身形修长,即便是已到不惑之年,依然是相貌堂堂。

当年江氏也?是看中陆佩显的相貌,才愿嫁给他。

“还是我姐关心我,姐等着,晚上回来,我给你带你爱吃的青阳特产五香糕。”

搁下碗盏筷箸,带着他的小厮七月,就往外走。

江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对七月交代道:“照顾好少爷,早些回来。”

“是,夫人。”

午膳后,陆配显也?要去县衙,屋内就剩下母女俩。

“母亲,你快给我说说,上次你银子短缺,是谁帮你周转的。”陆伊冉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

江氏哀叹一声:“是个年轻的郎君,个子瘦高,给我送了一万两银票来,只说是依命行事。”

“我本不愿收,他却执意留下,声称他交不了差,要挨罚。”

“听口音,是尚京人,我看他风尘仆仆,应当是从外地赶来的。”

随着江氏的描述,陆伊冉心中猜想的人也?越加明?显。

“娘,那?人是何时给你送来的。”

江氏确定答道:“去年,九月底。”

陆伊冉神?色一变,她虽然也?不相信,可时间上对得上。

九月底,正好是出征北境的时候。

那?人是谁,答案在她心中呼之欲出。

第三十三章迟来的自罚

与此同时, 陈若芙这边回陈府待了两日,去了宫中一趟后,又厚着脸皮来了谢家。

有了谢词微当靠山, 她更肆无忌惮起来。

谢庭芳委婉拒绝几次, 她依然不?听, 甚至还大张旗鼓宣称是皇后的旨意。

侯府夫人不在,更要从旁协作。

这下连老?太太都没辙了。

一连数日,谢词安不?是待在皇城司衙门,就是待在城外的军营安札处。

直到?谢词佑办公务时,经过城外, 特意来军营看他,说?祖母染了风寒, 让他回去一趟。

那晚他才愿意回府。

仙鹤堂里, 老?太太适才喝过汤药,正准备歇下时,便听见?屋外边谢词安的声?音。

执拗地穿好褙子,要谢庭芳把她从床榻上扶起来。

母女俩一出内室, 就见?厅内已落座的谢词安。

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把两人吓得不?轻, 才短短数日,谢词安人清瘦了一大圈。

老?太太心疼地拉过谢词安的双手,担忧问道:“我的好孙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一忙起来, 又顾不?上用?膳。”

谢词安坐到?老?太太对面, 低声?道:“祖母放心,孙儿无事, 你的身?子才要紧。”

“我这老?骨头有甚要紧,你以?后,回府上来住吧,再住府外,就剩皮包骨了。”

“你是怎么照顾你们侯爷的。”

老?太太疼惜自己孙儿,少不?得连着侍从也要训斥一顿,可抬眼一看余亮人也瘦了不?少。

“这,这府外的膳食,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主仆俩都快成猴了。”老?太太惊呼一声?。

谢词安轻描淡写道:“祖母,无论衙门,还是军营里的膳食都很好,你不?用?担心。听大哥说?你病了,我回来看看你。这几日在城外,稍后,我还要回衙门去处理公务。”

听他还要回衙门,老?太太气得咳嗽起来。

谢词安当即起身?,帮老?太太顺气,并改口道:“祖母,孙儿听你的就是,你先歇着吧。”

“母亲,安儿有我照顾,你先去歇着。”

听谢庭芳这样?一说?,老?太太才愿意去内室歇息。

姑侄两离开仙鹤堂,分路时,谢庭芳叫住了谢词安。

“安儿,你给姑母说?实话,你和侄媳妇究竟发生了何?事?”

谢词安神色一黯,半天才问道:“三姑母,她……走时来过仙鹤堂吗?”

“来过。什么话都没说?,只说?让我照顾好你祖母,照顾好自己,可我看她的神情不?对。”

有些话谢庭芳早就想问了,只能背着老?太太,过来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两人之间?定有事发生。

谢词安侧身?立于八角门边,宫灯的光影投射到?他脸上,谢庭芳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里的泪花。

既是长辈,她也没见?过谢词安这副样?子,从小到?大他很少哭,就连卧榻的那半年里,谢庭芳都没见?他流过泪。

谢庭芳不?由得一阵怜惜,走近他身?旁,再次轻声?说?道:“安儿,你在我心里,早已是我的孩儿,有什么话,别一个人硬抗着,告诉三姑母可好?”

“她……”谢词安想说?,却说?不?出口,心口好似针扎般痛。

半天才哽咽出声?:“三姑母,她要与我和离。”

“什么?”谢庭芳太过意外不?敢相信。

接住她又忙问道:“你答应了?”

谢词安颔首示意。

“那,那和离书你盖印了?”

这时谢词安才醒悟过来,他们还差一份和离书。

谢庭芳了然于色,知道两人还有机会。

谢庭芳心中郁气一叹,说?道:“安儿,你知道我为何?要和离吗?”

随即她自己说?出答案:“因为心死。”

谢词安怔怔地望着自己三姑母,她想起陆伊冉也说?过同样?的话,心中愈发痛苦。

“三姑母,那怎么才能让心活过来。”谢词安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于寻求一个答案。

“那你想与她和离吗?”

“侄儿不?想和离,侄儿想与她好好地过下去,可她不?愿再给侄儿机会了。”

消沉了这些天,他不?得不?直面自己痛苦的根源。

与自己的自尊和骄傲搏斗了那么久,终于认清一个现实,他舍不?得陆伊冉,更不?想和离。

这几日,他一闭眼,就是陆伊冉弃他而去的画面。

有好几次,他忍不?住夜深人静回如意斋,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室的冷清。

他便不?敢回府。

甚至为了忘记她,他首次与同僚去了青楼,那里的姑娘热情好客。

长相千娇百媚,还未等姑娘靠近,他自己就先排斥起来。露出自己威严和拒人千里的气势。

那不?是他熟悉的味道和脸庞,他更不?愿让别人近身?。

他也想循哥儿,每日一回府看到?玉哥儿,就会想起自己儿子。那种?日子对他来说?每日都是煎熬。

一想到?陆伊冉那般决绝,他不?想放手又能如何?。

“女人的心一旦不?在你身?上,你做再多都无用?,但你们之间?还个有循儿。能不?能让她再接纳你,三姑母也不?知道。”

“不?过,你首先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府上被你母亲和陈家大姑娘搞得乌烟瘴气。到?时谣言一旦传到?青阳和宫里那位耳朵里,只怕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谢词安知道,陈若芙这几日在府上大胆地行事,以?前他忙于澄清,是因为不?想让陆伊冉误会。

如今陆伊冉人都走了,还是她用?请君入瓮的方式把陈若芙留下的,他不?愿管也不?想管。

今日经他三姑母一提醒,倒让他清醒不?少。

“安儿,我也

?璍

是谢家的人。但我知道,侄媳妇在谢家,过得还不?如我原来在祝家。”

此话犹如一把利剑,狠狠插进?谢词安的心口,一股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踉跄着后退几步。

“有些事,错过了就错过了,别勉强她,她愿意最好,实在不?行就放手吧。”

谢词安一想到?,和离后,她会再婚,与自己彻底没了关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强忍着泪水滑落,不?甘回道:“我不?想放手,我绝不?放手。”

次日一早,荣安堂。

陈氏听说?谢词安回府后,并没来为难陈若芙,心才踏实下来。

陈若芙除了小小的失落外,也庆幸皇后娘娘给她出的这个主意。

明?日是谢词仪与梁国公孙子议亲的日子,午膳后,她们三人一路,要去云绣坊给谢词仪挑几身?今年新出的衣裙。

一路上马车驶得又快又稳,起先三人还未察觉到?异样?,在车厢里有说?有笑。讨论起今年尚京盛行的衣裙和首饰,等发现不?对撩帘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竟然到?了城外。

陈氏忙唤道:“阿祥,快停车。”

见?半天没有应当,谢词仪撩帘一看,那是什么阿祥,不?知何?时车夫已经换成了童飞。

“娘,是长兄身?旁的童飞。”

三人神色均是一怔,就听到?驾车的童飞恭敬道:“太夫人,四姑娘,表姑娘,侯爷说?了,让属下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有人在等你们。”

陈氏厉声?问道:“是何?人在等我们,让他自己到?府上来找,你要带我们去何?处?快停车,别耽误了我们今日的正事。”

童飞必恭必敬回道:“太夫人,属下只是领命行事,到?了那里自然就知道。”

“娘,长兄是不?是糊涂,他究竟要我们见?谁?”谢词仪不?满抱怨起来。

“仪妹妹,别慌,表哥让我们去,只有道理。今日还早,不?会耽误你的。”

陈若芙心中也有疑惑,但她不?会大喊大叫,端的就是大家闺秀的稳重?。

陈氏也料定自己儿子不?会做出格的事,心中虽不?快,也没表现出来,反倒呵斥自己女儿大惊小怪。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城外的云山寺门口。

三人下车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出来一位小沙弥,把她们领到?寺庙后的客院,三人便见?到?院中已等候多时的谢词安。

陈氏心下稍安,不?由得怒斥起来,“安儿,你这般神神秘秘是为何??究竟是何?人要见?我们。”

谢词安一脸冷意,寒声?道:“菩萨。”

“菩萨?!”陈氏差点气傻。

陈若芙和谢词仪两人也是惊惧异常。

接着谢词安继续说?道:“母亲,你平常总爱罚她跪祠堂,跪青石板,有错没错都罚。你是母亲,孩儿不?能对你不?敬,那就让我和仪儿也尝一尝这其中的滋味,从此时跪倒明?早辰时,在菩萨面前忏悔。”

陈氏当场气得跳脚,“安儿,你疯了不?成,为了一个外人,这样?惩罚你自己和仪儿。”

她对谢词安感情不?深,可谢词仪是她心头的宝贝,挨一下都疼,这要跪倒明?早腿不?得废,还怎么去议亲。

陈若芙和谢词仪,已是一脸惨白。

谢词安视而不?见?陈氏的怒意,继续对童飞吩咐道:“表姑娘,执意要为谢家分忧,刚好侯府庄上的粮库,缺一位管账的,你现在送她去。”

“不?,我不?去,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下陈若芙的从容淡定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她紧紧抓住谢词安的手臂不?放,哭得梨花带雨,凄楚可怜。

谢词安用?力拽下陈若芙的双手,拍了拍她抓过的地方,淡声?道:“童飞送走。”

“是。”童飞没有感情地应下。

陈氏慌了神,把陈若芙护在身?后,“安儿,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把芙儿要送到?哪里去,你让我和你舅舅怎么交代呀,”

“姑母,救我,芙儿不?想去庄子上。”

童飞唤来一个壮实婆子,她没一点怜惜,轻易推开陈氏,拉着陈若芙便走。

“表哥,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呀。”

陈若芙苦苦哀求,谢词安阴沉着脸色,看也没看她一眼,没有一点动容。

那婆子听她这般吵闹,麻利拿出一块手帕,塞在陈若芙嘴里。

童飞则用?他高瘦的身?子,堵在陈氏面前。

谢词仪,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眨眼工夫,那婆子和陈若芙两人就不?见?了身?影。

陈氏无论如何?呼喊,也无济于事。

童飞离开时,谢词安吩咐道:“记得把夫人的东西拿回来。”

谢词仪根本?无力反抗,被谢词安轻而易举拽进?佛堂。

第三十四章原地还在人却离开了

陆伊冉回青阳半月, 过得舒心?又顺利,生意上虽未多大起?色,总算是把她娘亲的两家丝绸作坊给保住了。

她本想再开两家糕点铺子, 来?帮衬着丝绸生意。

可后来?细想下, 又变了主意, 五年?后新皇登基,青阳是不能长待下去的。

既然准备把家人和生意转移出青阳,就不能盲目的随意另起?炉灶,生意有?赚有?亏,赚了最好, 那?亏了,就实不划算。

她要找一个适当时机, 委婉地告知自己爹娘她的决定。

此时, 母女?俩刚从铺子回来?,江氏便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陆伊冉拿过江氏手上的算盘,和云喜默契十足地盘起?账来?。

“娘,这账我来?算吧, 你去歇歇。”

看自己女?儿动作麻利,有?些?本事, 江氏心?中也高兴。

她接过身边玉娘的茶盏,叹气道:“哎,要是卓儿有?你这样能干就好了,我也能有?个帮手。”

“是呀,看我们姑娘越来?越有?出息, 奴婢也高兴, 我家喜儿跟着她这几年?,也长进了不少。”

玉娘是江氏的陪嫁丫头, 主仆两人感情甚笃,同现?在的陆伊冉和云喜一样。

陆伊冉趁此说道:“玉姨,云喜比我能干。你得给她好好选户好人家,不能亏了她,嫁妆我早给她备好。”

她这话也是说给云喜听的,想以此了断她与?余亮的牵绊。

云喜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看了眼她们姑娘啥话都没?说。

“我的好姑娘,我们母女?俩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碰到你们这么好的主子。”

“喜儿,还?不快谢谢姑娘和夫人。”

玉娘拉着云喜就要跪下,被江氏阻止。

“喜儿乖,在尚京你和阿圆,就是冉冉的亲姐妹,那?些?虚礼不要也罢。都回青阳半月了,明日就收拾收拾,该回尚京了。”

云喜和阿圆不敢言语,一脸苦意望向陆伊冉。

陆伊冉放下手上的算盘,犹豫半天忽悠道:“娘,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过了卓儿的婚事再走,要不然我这来?来?回回一趟也不容易。”

屋内几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江氏诧异道:“那?要等到何时?”

“所以娘,你也不要天天来?催我回尚京,主要看卓儿这边的情况。”陆伊冉只好把这个话题又扔到自己弟弟身上。

晚上,陆佩显从县衙回来?的很早,这半月他退掉了不少应酬,只为早些?回来?陪自己外孙和女?儿。

陆伊冉为自己爹爹端上一杯清茶后,说道:“爹,你把循哥儿先放下来?,你也累了一天了。”

时间一长,循哥儿和他们熟悉后,便不再那?般排斥自己外祖父一家。

陆佩显不但没?放下循哥儿,反倒把循哥儿高高举起?。

循哥儿最喜欢这样玩,以前谢词安也这样举过他,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可今晚的循哥儿却?没?有?一点笑?声。

“爹爹……”陆伊冉才唤一声,就被自己儿子打断。

“他不是爹爹,他不是爹爹。”

他挣扎着下了地,扬起?小脸,忙纠正起?陆伊冉来?。

陆伊冉摒弃脑中的杂念,指了指陆佩显,轻声道:“循儿他是外祖父,叫声外祖父。”

循哥儿却?红着眼眶,执拗嘟囔道:“我有?爹爹,找爹爹。”

几人都沉默下来?,明白?循哥儿的意思,他想自己爹爹了。

辰时,华阳宫内。

各宫嫔妃们陆陆续续到达华阳宫正厅,每日必做之?事,给皇后娘娘请早安。

安贵妃陆佩瑶的对面坐着谢词锦,她是这几日刚入的宫,正得盛宠。

两人眼神交流后,陆佩瑶对谢词锦微微一笑?,反观谢词锦只是冷淡地一瞥,未多做回应。

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华贵无比,都是皇上赏赐的。

谢词锦长相艳丽正值韶华,比起?谢词微的端庄秀丽,更?能抓住男人的心?。

近日,孝正帝夜夜宿在她的翠玉苑。

惹得其他妃嫔们眼红得很。

作为谢家的三房嫡女?,谢词锦一入皇宫,就封了淑仪,多多少少也占了谢家的红利。

更?何况她背后有?皇后娘娘,三房在侯府也终能扬眉吐气了一回。

今日就差七皇子的母妃端贵妃未到,大家心?知肚明,长公主家的惟阳郡主选亲时,选了七皇子康王,而未选六皇子瑞王。

皇后娘娘失了脸面,端贵妃自不敢来?华阳宫招惹她。

谢词微款款而来?,一身金色的大袖衫,皇后威仪十足,众人起?身纷纷屈膝跪地行礼。

“皇后娘娘金安。”众妃异口同道。

“平身吧。”

她们都知道皇后娘娘的性子,个个显得胆战心?惊。

然而,谢词微今日脸色温和,并未见阴沉。

天气越来?越热,她还?让方情为她们备了香引子。

“皇后娘娘就是贤惠。臣妾,每日就盼着能来?给娘娘请安。冬日是热汤,夏日就有?香引子和糕点。”

张淑妃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她性子温良,用一口后忍不住称赞道。

“是呀,我们平时不就多亏娘娘照拂,不然哪有?这么好的口福。”

几人七嘴八舌,只有?安贵妃在一旁沉默不语,也没?饮用一口。

刚失宠不久的林妃,见此正想撒撒心?头的妒意,不由得挑拨道:“哟,安贵妃娘娘怎么不用,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难道这味道不合你胃口。”

陆佩瑶轻声回道:“皇后娘娘恕罪,妾身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不敢贪凉。”

其中一名年?轻的嫔妃讽刺道:“哟,安贵妃就是金贵,咱们女?子谁没?哪几日。”

其他妃子也跟着起?哄,皇上正宠着锦淑仪,陆佩瑶又算是失宠了。

再加之?,她侄女?被谢侯爷休弃的谣言,一直没?平息过,她无人相帮,谁不想来?踩上一脚,发?泄一下这些?年?的怨气。

谁知,此次谢词微却?难得为陆佩瑶解围一回:“好了,都少说两句,安贵妃不愿用,也不用勉强。”

众人一头懵,实在不解,一向对安贵妃敌意甚重的皇后娘娘,今日为何还?会帮她。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时。

华阳宫殿外伺候的小公公,欢喜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谢词微跟前禀报道:“娘娘,大喜呀,大喜。”

方情见此忙训斥起?来?:“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般大声喧哗,扰了娘娘和众位贵妃。”

然而谢词微没?丁点怒意,反而神色笃定道:“让他说。”

“恭喜娘娘,长公主今日在奉天殿,应的是瑞王殿下和郡主的婚事,而不是康王殿下。”

众人哗然一片,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转变来?得太过突然。

还?是安贵妃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屈膝跪下道:“恭喜娘娘,恭喜瑞王殿下。”

众妃才醒过神来?,齐声道喜。

张淑妃又出声赞道:“瑞王殿下与?惟阳郡主,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堪称绝配。”

谢词微大袖一挥,开颜道:“今日来?华阳宫的诸位姐妹都有?赏。”

“谢皇后娘娘。”

异口同声的谢礼,听得谢词微心?中舒畅不已。

众人走后,厅内只剩下自己人时,方情轻声劝道:“娘娘,你别在同侯爷置气了,此事没?有?他,只怕长公主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日后瑞王还?少不了他的帮扶。”

“你到说到我心?坎上了,虽然他对母亲她们做了过分之?事,不过与?哲儿的婚事比起?来?,他的确是帮了本宫的大忙。”

谢词微也不敢把自己这个弟弟逼狠了,她知道谢词安不会事事依着她,只要在大是大非面前,能站到她这边,她便满意了。

皇城司衙门。

魏之?武把这个消息告诉谢词安时,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依然埋首书案批阅公文。

长公主最后能改主意,自是谢词安一手促成。

北郊的那?块地,陆伊冉惹怒谢词微。

谢词安知道自己长姐的性子,怕她继续为难陆伊冉,便想方设法让谢词微消气。

如今陆伊冉人都离开了尚京,当初与?长公主夫妻俩周旋的意义,也荡然无存,谢词安心?中也提不起?丝毫兴致。

“整天阴着脸,也不搭理人,就我能受得了你。”

魏之?武抱怨几句,又挪步坐到圈椅里,拿起?香几上的糕点吃起?来?。

“这个味道不错,难怪你们那?家糕点铺子的生意好,这味道就是不一样。”

这时谢词安才微微抬头看了过来?,沉声问道:“你买过?”

“没?买,是你夫人送我的,店里的伙计都熟了。每次去都不收银子,灵儿便不让我再去买了。”魏之?武如实道出原委,眨眼工夫一碟糕点全进了他的肚子。

谢词安心?中苦涩,她对所有?人都有?心?,唯独对他没?有?。

余亮送来?茶水,魏之?武又连饮一盏,他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准备离开时,才记起?今日来?的正事。

魏之?武拍了拍自己额头恍然大悟道:“看我这记性,明日是我家虎儿三周岁生辰,记得一定要来?,在尚京我本没?几个亲戚,你可不能缺。”

见谢词安依然没?理,魏之?武又走近书案前,继续说道:“去年?你家夫人,给我虎儿还?做了一身衣袍,今年?她不在尚京,你也别只送礼,人得到。”

“嗯。”谢词安手上稍停,淡淡应了声。

“你家循哥儿与?我虎哥儿只差两月,去年?你儿子抓周宴,你不在,今年?总不会缺席了吧。”

谢词安半天未答埋首忙碌,魏之?武离开半晌,他才抬起?一张两眼含泪的脸庞。

第三十五章底气

六月的天越来越热, 清悦殿的花儿争相开放色彩斑斓。

尤其是?玫瑰开得正艳,色泽鲜艳挺立枝头,犹如一个优雅而妩媚的姑娘。

其他花类也不甘示弱, 百合、丁香花、清香淡雅, 让人心旷神怡。

安贵妃每日去华阳宫请安回来后, 便会开始精心照顾起她的这片花圃。

连秀和其他几位宫女也在一旁协助。

“母妃,快别忙活了,这般热。”

元昭公主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安贵妃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元昭,她放下手上的浇水铜壶, 脸上扬起舒心又温柔的笑容。

“昭儿来了,快进屋, 别晒着你了。”

安贵妃净完手, 把?元昭公主请进屋。

两人一进屋,元昭公主开门见山说道?。

“母妃,你别把?精力放在种花这些小?事上,你得多去父皇跟前?走走。”

“你看看, 那个锦淑仪仗着自己得宠,今日给父皇送参汤, 明?日给父皇送暑汤。恨不得脚跟腿地赖着父皇。”

元昭公主接过连秀给她的暑汤,一股脑地把?近日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昭儿,你父皇疼爱你,你可不能在背后编排你父皇的后宫事。你还得指望他给你挑一个可靠的驸马。半年后你就及笄了,要把?心思花在礼仪和绣工上。”

元昭公主的绣工真是?一言难尽, 给她父皇绣的香包, 都要安贵妃手把?手教。

虽然陆佩瑶指望孝正帝能给元昭选门好亲事,但她自己也得有?些本事傍身, 才能到夫家?站住脚。

日后元启分封到外?地,陆佩瑶也会跟随过去,到时在宫中,元昭公主能依靠的人也只有?她的父皇。

“母妃,昭儿只是?替你不平。”

陆佩瑶轻轻捏了捏她肉鼓鼓的脸蛋,柔声道?:“昭儿,母妃这么大?年纪了,自不会和那些年轻的妃嫔们去争风吃醋,让人笑话。为?皇上送膳食这些机会,本就应当留给她们。锦淑仪是?皇后娘娘的人,你不能顶撞她。”

“机会留给别人,你就正好躲懒。”

母女俩聊得正欢,突听一阵威严不悦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吓得两人一愣。一转身就看到不知孝正帝是?何时到的清悦殿。

“父皇。”元昭公主欢喜地扑过去,一把?拽住孝正皇帝的胳膊,把?他往屋里拉。

“一点规矩都没有?,难怪你母妃要数落你。”

“母妃才舍不得没数落孩儿,她是?在教孩儿了。”

元昭公主忙献殷勤,又是?端茶,又是?为?她父皇捶腿,还不忘给陆佩瑶挤眉弄眼的。

“皇上怎么来了?”陆佩瑶见礼后,走近孝正帝身旁,温声说道?。

孝正帝抬眼看向安贵妃,柔声道?:“今日朕头疾又犯了,早朝后就想?来你这儿坐坐。”

“那臣妾为?你揉揉可好?”

“好。”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手法,好似只有?她能安抚孝正帝那一颗躁动的心。

元昭公主也是?个鬼精灵,屏退宫女后,自己也悄悄退了出去。

屋中就剩两人,孝正帝拉过陆佩瑶的手,温声道?:“瑶儿,别揉了,过来陪朕坐坐,朕想?同你说说话。”

陆佩瑶依言坐于孝正帝身旁,两人双手相握。

“瑶儿你和启儿别去吴郡可好?留在尚京陪朕。”

九皇子元启八岁生辰时,孝正帝答应过安贵妃,在元启满十岁时分封她们母子去吴郡,那里离青阳近,又能远离尚京的明?争暗斗。

至今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孝正帝突然变卦,安贵妃神色一顿,随即回答:“皇上你答应过臣妾的。”

“朕是?答应过你,可朕不想?让你们去那么远,一走,朕想?见一面都难。”孝正帝难得有?耐心解释,当时只是?口头答应,并未拟旨。

安贵妃对孝正帝还算有?所了解,他之前?答应她们母子去吴郡,的确是?想?让元启远离纷争,另一方面更是?为?太子扫除隐患。

除了六皇子是?谢词安强硬把?他留在尚京外?,七皇子还不到十六岁就被分封到荥阳,其他皇子也是?如法炮制。

如今剩下的皇子都是?年龄尚幼,母族出身低微的,对太子没有?一点威慑。

如今他让自己儿子留在尚京,陆佩瑶心中一丝不安闪过。

她们留在尚京,便成了皇后娘娘的眼中钉,结果如何陆佩瑶清清楚楚。

“臣妾,求皇上成全。”

其中的利害关?系就摆在眼前?,陆佩瑶如何敢答应。

孝正帝问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朕,离开尚京,你真这么狠心。”

“皇上在宫中还有?其他姐妹,臣妾就只有?启儿,求皇上成全。”陆佩瑶不想?放弃最后的机会,苦苦哀求着。

“这些年朕是?如何对你的,你还不明?白。启儿 ,是?朕……的心头肉,你以?为?朕愿意让他经历这些风波,瑶儿,你太让朕失望了。”

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孝正帝走后,陆佩瑶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连秀进屋才把?人拉起来。

用手抚平她的裙摆轻声道?:“娘娘,奴婢去给疯姑姑送夏衣时,听到传言冷宫湖里打捞起来的尸首是?乌太医。”

陆佩瑶一惊,忙问:“何时的事?”

连秀回答:“就这两日。”

陆佩瑶惊得差点摔掉手上的茶盏。

难怪,她听太子妃说,给太子把?脉的太医换了,说乌太医回乡祭祖了。

当时陆佩瑶就有?所怀疑,不年不节祭什么祖。更何况,乌太医本就是?尚京城外?的人,来回一日的路程,怎会如此兴师动众换太医。

陆佩瑶不敢往下想?,太子妃入东宫两年,肚子没有?一点动静,侧妃和良娣们也是?如此。

那么今日皇上要留他们在尚京的目的,就说得通了。

陆佩瑶一脸冷汗,无力地躺进圈椅里。

青阳这边,陆伊冉每日为?了躲避江氏的追问,日日在外?忙碌,不是?躲在作坊与师傅学习晕染,就是?去巡铺子。

把?江氏的活抢着做,当然身边随时都带着阿圆和云喜,就怕两人经不住逼问,不小?心说出实?情。

待了一月有?余,江氏对陆伊冉也失去了刚刚归家?的那份激动,此时和陆伊卓一样?,也被她划分到不待见的一类。

这日,陆伊冉主仆三人刚回屋,江氏就逮住陆伊冉。

“你们姓陆的没一人让省心,铺子有?我,不需要你忙前?忙后,你快些收拾收拾回尚京,那才是?你的家?。”

“这一日全把?心思花在娘家?,你回去以?后,如何向你的婆母和夫君交代。再晚回去,指不定妾室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江氏眼瞅着自己女儿赶也赶不走,心中正急,尚京离青阳距离遥远,自己女儿回府受了气,她帮不上一点忙。

陆伊冉挽着江氏,嬉皮笑脸哄道?:“娘,这个你放心,侯爷他一向忙于公务,妾身的肚子一时半会她也鼓不起来。”

“冉冉,你快些回尚京吧,你在侯府过好了。也能为?你姑母撑点脸面,她一人在宫中无人相帮,你父亲时常担心她们母子俩。”

“今晚就收拾,明?天就走,船我都给你找好了。”

江氏办事一贯干脆,不给陆伊冉一点解释的机会,把?她往厢房推。

见实?在磨蹭不过,陆伊冉只好如实?相告:“娘,我与谢词安已经和离了,不用再回尚京了。”

这个消息于江氏而?言,晴天霹雳不为?过。

江氏气愤问道?:“是?他谢家?不要你的。”

“是?女儿自己不要谢词……”

陆伊冉话未说完,就被江氏一个耳光招呼过来,“你怎能如此任性,你没为?自己想?过,可为?循哥儿想?过。”

“现在看来是?解脱了,那我问你,如果谢家?把?循哥带走后,你能舍得吗?母子分离,他在侯府没人真心疼她,你再嫁岂能安心。”

江氏打在陆伊冉脸上,疼在她自己心里,气得当场落泪。

“娘,我知道?你心疼我,我有?办法不会让谢家?人带走循哥儿的。”

江氏从小?很少打陆伊冉姐弟俩,只有?在她大?怒时,才会动手。

“你有?什么办法,你能天天无视,循哥儿在你面前?念叨他爹爹。还是?你能忍受,他以?后在谢家?人面前?念叨你。他是?谢家?的长孙,谢家?人怎会让你把?带回陆家?来。”

“更何况,我们斗得过谢家?,还是?你姑母在宫中斗得过皇后。你现在也是?一个做娘的人,可不能任性呀,你再忍受几年,等循哥儿大?了,就好了。”

江氏见陆伊冉不为?所动,掏心掏肺劝慰。

“可我不想?再忍了,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循哥儿,也能照顾好你们,你相信我可好。”

无论陆伊冉如何保证,江氏就是?不愿妥协,她拉着陆伊冉就往厢房带。

母女拉扯间,刚好被回屋的循哥儿看到。

他哭喊着跑过来,就开始拍打江氏,嘴里喊道?:“你坏,你坏。”

陆伊冉抱着自己的儿子,大?声地痛哭起来,惹得一屋子仆人跟着偷偷抹眼泪。

“夫人,阿圆求你了,你别逼我们姑娘了。”阿圆跪在江氏面前?哀求道?。

江氏也是?左右为?难,满脸泪痕。

就在此时,陆佩显突然走了进来,厉声道?:“阿圆你起来,你们姑娘不回谢家?了,也没人再敢逼我的女儿。”

“陆佩显,你怎也如此糊涂。”江氏依然反对,她瞻前?顾后想?了很多。到此时,还想?着让陆伊冉回尚京。

“你嫁到我们陆家?受不得半句气话,却要自己的女儿,在谢家?忍气吞声过日子,她忍了三年了,不忍也罢。”

陆佩显其实?早猜到陆伊冉迟迟不愿回京的理?由,只是?没明?说,一边要安抚躁动不安的江氏,一边又在仔细观察自己的女儿。

他发现陆伊冉回来以?后,整个人的性子活脱了不少。和她前?年新婚回门时,是?两个样?子。

这些年他最后悔的就是?,带着自己女儿入宫,上了别人的圈套。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如何能过得好。

这些天,陆佩显也想?了很多,大?不了,赔上自己大?半辈子的乌纱帽。

江氏哀叹一声,转身进了自己厢房,也算是?默认了父女俩的决定。

“我的女儿没人疼,我自己疼。刚好七月中,我也得入京一趟,到时我去谢家?拿回和离书。”

陆佩显把?循哥儿抱到自己怀中,拍了拍陆伊冉的肩膀,以?示鼓励和支持。

这下也不用再藏着噎着,陆伊冉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心情也舒坦不少。

“爹,你不会是?为?了女儿的事特意入京吧?那倒没必要。”陆伊冉早想?过这事了,所以?这和离书她真不着急,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嫁。

“此次前?去,主要还是?为?了六皇子和惟阳郡主的大?婚,在七月底,你姑母昨日来的信。”

陆伊冉惊呼道?:“你说惟阳郡主与六皇子大?婚,那七皇子了?”

第三十六章一个乱他心神的地方

七皇子则是与淮阴侯的侄女成了亲。六月中大婚一过, 七皇子康王和新王妃马不停蹄地就?被送回了荥阳的封地。

长公?主心?中有愧,给她侄女?陪嫁了一大笔丰厚的嫁妆,还特意为她侄女请封了个郡主的头衔。

侄女?出嫁后, 长公主就大病了一场, 主要憋屈出来?的。

她之前看中七皇子为自己女婿, 主要源于七皇子性子纯良,不在权力的纷争之内。

他虽分封到外地,但以七皇子的性子,必会处处忍让自?己女?儿?娇纵的性子。

可哪知,偏偏淮阴侯心?善救了个叛党余孽, 最后发现时,那孩子已有十?多岁。如今养在了陈州宅院。

这事如若被传当今圣上知道, 只怕他们穆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偏偏这事, 终逃不过谢词安地在陈州眼线。惟阳郡主及笄礼那天,谢词安在淮阴侯的书房直截了当告诉了他此事,并给淮阴侯提了个醒,让这孩子千万别?走仕途这条路。

时间一长, 淮阴侯夫妻俩以为谢词安已把此事遗忘时,他又主动提了个要求, 为六皇子和惟阳郡主保媒。

思前想后,夫妻俩只好同意。况且,六皇子对郡主的执着,差点逼疯整个侯府的人。

长公?主答应七皇子求亲后,六皇子日日守在公?主府外。天天为惟阳郡主读他写的情诗, 他文才有限, 第一个逼得离家出走的就?是穆惟源。

再次就?是舞剑,他带着不甘和怒气?, 侯府门前的绿树,全被他把叶子舞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最后便是酒后诉衷肠,他大哭大笑吵得整个公?主府的人,没一个人能睡上安稳觉,早上起来?个个哈欠连连。

搞得长公?主府上夜夜不安生,惟阳郡主本就?有意他,这样一折腾,郡主更是非他不嫁。

长公?主本以为皇上不允,谁知,孝正帝犹豫片刻后,爽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此时,长公?主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吵得淮阴侯不得不起身。

“你说,皇弟为何就?答应了九儿?和瑞王的婚事,本宫想了许久都未想通。”长公?主干脆也起身,披了件长衫。

淮阴侯连饮两口凉茶后,淡声道:“只怕皇上对太?子终是准备放弃了。”

“你是说,皇弟准备让瑞王……”长公?主诧异地忙捂嘴。

“皇上的心?思历来?深沉,这个不好说。”

夫妻俩又沉默起来?,各自?猜测着皇上的心?思。

“他这样做,不一定就?是中意六殿下。毕竟谢家事大,应当是转移众人的视线,在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长公?主虽是皇家人,有时看待问题的确不如自?己夫君透彻,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便是如此。

“你是说他在保护九……”长公?主再次捂嘴,后面的话不敢说下去。

淮阴侯摇摇头,继续道:“我也只是猜测,就?看他把九皇子分封到何处?”

长公?主后知后觉道:“那我们九儿?,不就?有危险了?”

“以皇后的性子,她嫁给七皇子一样有危险。你就?不该答应皇上,选他的皇子。源儿?万不能再娶皇家公?主了。”淮阴侯窝着一肚子火,此时夫妻私下才敢抱怨两句。

长公?主剜一眼淮阴侯,气?道:“那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穆家。”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以六皇子对九儿?的心?思,九儿?应该不会吃亏。”淮阴侯就?怕长公?主再胡思乱想下去,又安慰道。

想起事情的源头,长公?主忍不住埋怨起自?己夫君,“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要不是受你情妹妹的临终相托,那会把我们九儿?给搅进去。”

话赶话赶到一起,淮阴侯再也说不出硬话。

“看着就?来?气?,今晚去书房睡。”说罢,长公?主一个枕头扔了过来?。

淮阴侯捡起枕头,乐呵呵道:“看你这脾气?,九儿?就?和你一样。”

侯府这边,自?从上次谢词安整治一番后,陈氏总算是收敛了些。整个人也恹了许久,不见往日的跋扈。

那日云山寺的事情,除了她们本人外,府上众人也不得而知,也算是保全了陈氏她们的脸面。

谢词仪那次日拖着险些废掉的膝盖下山后,在家躺了好几日才能下地。唯一幸运的是,有了她长姐的打点,她与梁国公?长孙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侯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不过,大家又在心?中猜测起,陆伊冉为何迟迟不回侯府的原因。

老太?太?也开?始着急起来?,眼瞅着循哥儿?两岁生辰就?快到了,天天催着谢庭芳写信,劝陆伊冉早些回府。

谢庭芳知道内情,又也不能明说,只能依着老太?太?写信到青阳。

这日是谢词锦从宫中回来?探亲的日子,也正好是休沐之日。

一家人又都聚在了畅厅,除了谢词安。

郑氏如今也能大方显摆一回,自?己女?儿?赏赐的东西,大房,二房人手一份。

又加之她长子谢词淮今年及第,考中进士三甲一百多名。

比起往日的喜气?,今日老太?太?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承诺会帮谢词淮选一门好亲事,便兴致缺缺地提前回了仙鹤堂。

其余人等用了午膳后,也各自?散去。

郑氏领着自?己女?儿?回到自?己院落,又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怂恿谢词锦。

“锦儿?呀,你如今入了宫,正得盛宠。能不能在皇上面前说说,把你二哥领回尚京来?,就?他夫妻俩人在陈州守一座大宅子多孤单呀。”

见自?己女?儿?没反对,郑氏又继续说道。

“那狐狸精也有几月就?生了。母亲也想,像你大伯母,二伯母那样,把孙儿?带到尚京来?,老太?太?就?不会一颗心?全放在二房和大房身上了。”

谢词锦入宫两月,也算有了些见识,不像往日那般,只知在她几个堂姐面前攀比。

开?口劝道:“母亲你糊涂呀,皇上每日国事繁忙,我哪敢在他面前提家中事。别?看我如今得宠,我们是没法和二哥哥比的。”

“在宫中我要靠皇后娘娘,在侯府你们要依靠二哥哥。皇上真正宠幸我也只有一晚,其余都只是到我屋里坐坐。”

“侯府是二哥哥当家。如今我们三房,还要指望二哥哥能给长兄谋份好差事,才是正事。”

郑氏听?后彻底没了声,她一个妇道人家,天大不过是夫君孩子之事,竟妄想直接到皇上面前提及家中琐碎之事。如今女?儿?一说透,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能失落地沉默下来?。

城外陈州军营驻扎处。

正当午时,练武场上的士兵们个个晒得油光澄亮,个个手持长枪神色严肃。

随着高台上统领的口令声,一招一式整齐有序队伍整齐,口号声响彻整个练武场。

谢词安一身玄色劲装,负手立于练武场一角。

京兆伊苏齐伍就?是此时来?的军营,这类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些不敢往前面靠,只是老远向谢词安恭敬抬手一礼。

也正好到午膳的时辰,谢词安对高台上的统领吩咐道:“今日就?到此,让他们回去歇息。”

说罢,长腿一迈向自?己大帐走去,苏齐伍忙跟了过来?。

“下官,参见谢都督。”苏齐伍进账后,向谢词安又躬身行礼。

谢词安淡声道:“苏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请坐。今日找谢某有何事?”

刚刚那个威严的谢词安,让苏齐伍都有些怵。此时他恢复一贯的神态,苏齐伍才敢说出今日来?此目的。

“实不相瞒,谢都督,苏某今日找你是为私事。”

两人上次筹粮一事,也算是有点交情了,所以苏齐伍才想让他来?帮这个忙。

谢词安并未拒绝,问道:“何事?”

“不瞒谢都督,我儿?今年和你家堂弟一起中的进士。他被吏部?主事划到礼部?,苏某想请你帮帮忙,能不能帮他换个职位。”

礼部?在六部?中最为清闲的,出不了功绩,晋升的速度比蜗牛还慢,适合混日子。

那些靠祖荫庇护的,基本都往礼部?凑。

苏齐伍是淮阴人,因他曾祖父救过先皇的命,才进京封的侯。到他祖父时也没啥功绩,后来?到他父亲这一辈连爵位都没保住,苏家也渐渐衰败下来?。

直到苏齐伍高中后才好起来?,虽然他仕途上一直平步青云,但在尚京根基不深,他岳父也仅仅只是一个五品官员。

在这繁华迷眼的尚京城,没权没势的苏家,如何能争得过那些豪门大户的公?子哥。

虽然谢词淮名次不高,而因他的关系,直接划去翰林院。

而苏齐伍儿?子排位二甲二十?名,背景不如谢词淮,职位划分差别?如此大。

谢词安思虑一番,果断说道:“去兵部?如何?兵部?如今还有一个从七品主簿,你家令郎应该能胜任此位,隔三年就?有晋升的机会。”

“好,自?然好,下官万分感谢。”

苏齐伍激动起身,又要给谢词安行大礼,被谢词安挥手制止。

“筹粮一事,你帮了谢某不少。今日所求,在谢某能力之类,自?当相帮。”

谢词安恩怨分明,凡事对他有恩的,他都会尽力而为。

“这样一说,苏某惭愧,那是苏某的本职。”

苏齐伍今日来?找谢词安犹豫了许久,毕竟两人除了公?务往来?,真的没有别?的交情。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这事成了,送谢词安什么礼好?

这样看来?,他倒反而有些小人行径。

苏齐伍见书案上的公?文堆得老高,猜测谢词安应当忙碌,便不好再打扰,只好准备先行告退。

“谢都督帮了下官的大忙,等下官的犬子从青阳回来?后,定要好好谢谢都督。”

谢词安神色一变,放下了手上的狼毫,忙问道:“你说的是青阳?”

此刻‘青阳’二字已抽走了谢词安所有的精力。

苏齐伍一脸莫名,重?复道:“令郎与长公?主家世子交好,邀请他这几日去了青阳游玩,说是要拜会有名的画师。”

谢词安脑中只记住了一句话,穆惟源也去了青阳。

此时的谢词安,心?思已经全乱了,他愤怒地拿起狼毫,从中狠狠折断,低声道:“他去青阳,究竟要见谁?”

第三十七章尚京的故人

苏齐伍见谢词安神色突变, 惊得一愣,他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只好如实?答道:“下官也只是听犬子随口一提,至于具体原因?, 下官也不得而知。”

一旁的余亮知道自家侯爷发怒的原因, 又不能?多做解释, 只好见机送客。

“苏大人,你还是请回?吧。你托我们侯爷办的事,他自会为你料理好。”

“好,好。”

苏齐伍也不敢多做停留,急步出了大帐。

刚刚那个意?气风发的谢词安, 此刻已经?失了方向。

六月十六这?日,青阳安宁侯府二房嫁女。

安宁侯府是一处老旧的府邸, 今日府上布置喜气又浓重。

府上大姑娘出嫁, 忙得丫头们脚不沾地。

江氏早早就派了人过来帮忙。

陆伊冉带着循哥儿,先去看望自己祖父。

她祖父陆震堂已到耳顺之年,往日靠祖上的棉布生意?为生,养活陆府一大家子。

陆伊冉祖母多年前病逝后, 留下她父亲和她二叔两兄弟,他祖父为了两孩子, 又续弦娶了发妻的庶妹,生下她的姑母陆佩瑶。

继祖母也在陆伊冉出嫁前一年,生病离世。

两任妻子相?继离他而去,陆老爷也深受打击,再无心?照料生意?, 又摊上一个嗜赌成性的二儿子。

很快就败光了他拼搏多年的家产, 生意?铺子一间不剩。

年轻时?的陆老爷子,在青阳染布商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几年间就成了破落户。

好在陆伊冉父亲争气,十年寒窗高中进士后,又回?青阳做了县令,总算保住了陆家最后那点?风光。

陆伊冉到她祖父住的院落时?,仆人正?为他穿一身新衣。

今日他高兴,人靠衣装,整个人容光焕发不少。

“祖父,我们来看你了。”

陆伊冉上次刚回?青阳时?,就为他祖父添置了不少东西,今日又让阿圆和云喜带上一大堆药材和补品。

“我的外曾孙来了。”陆震堂喜笑颜开,弯腰抱起循哥儿。

循哥儿本有些挣扎,可看到老爷子手?上的糖果后,才乖乖让他抱。

又招呼道:“冉冉快些坐,祖父这?边什么都不缺,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

“祖父,你就听爹爹的吧,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不然,我爹总担心?你。”多次劝解,老太爷就是不同?意?,陆伊冉依然不死心?。

“祖父知你爹爹一片孝心?。可这?头衔还在,人却住到别处,祖父就怕有人,拿这?事去为难你姑母,那就划不来了。”

陆伊冉心?中一叹,爹娘总是这?般,事事把?儿女的利息放在第一位。

接着陆伊冉从衣袖中拿出一封家信,笑道:“祖父你看,这?是姑母给你的信,她为萱儿备了嫁妆,怕你失望就给你写了封信,我爹让我先拿给你。”

“孙女此时?,就给你念念可好?”

陆老爷子连连道好,欣然答应。

信的内容全是陆佩瑶对陆老爷子和家人的思念,句句没提她在宫中的不如意?,说的都是九皇子元启的日常。

陆伊冉一封信还未读完,老爷子已经?泪流满面。

此时?她除了安慰自己祖父外,更希望时?间再过快些,快到她们一家人能?脱离谢家和宫中的束缚那一日。

可惟阳郡主另嫁六皇子是陆伊冉始料未及的,这?与前世偏差极大。她不知以后的事,会不会也一样?偏离前世的轨迹,打乱她所有的机会。

“冉冉,此次你父亲进京,祖父也想跟着去。我想在有生之年见你姑母一面,不然只怕到死我们父女俩都无缘再见。”

当年青阳水患,陆佩显刚上任县令不久,就碰到如此棘手?的差事,数日忙碌奔波在外。

却不知那时?孝正?帝已微服私访到青阳。

一次陆佩瑶给她哥哥送衣衫时?,正?好碰到从县衙出来的孝正?帝。

仅仅一面之缘,孝正?帝对陆佩瑶,就起了带她回?宫的心?思。

那时?陆佩瑶已定亲,陆老太爷极力反对。不愿让自己女儿嫁到宫中。孝正?帝几番施压,最后威胁到了陆佩显的大好仕途,老太爷只能?点?头答应。

送出去一个女儿,就得这?么个安宁侯虚名,没啥实?质性的用处,只能?为后人在面儿上争点?光。

嫁到宫中九年,陆佩瑶只回?过青阳一趟。

生生隔断了这?对父女。

从祖父院子出来后,她径自去了堂妹陆伊萱的院子。

陆伊萱从头到尾已打扮妥当,她一身大红的吉服,美丽动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又羞涩的笑容。

青丝已盘成高高的发髻,丫头雀儿,正?为她插上最后一支白玉发簪。

陆伊萱小心?翼翼提醒道:“你轻些,这?是东郎给我亲身刻的。”

“雀儿知道了,这?是姑娘的宝贝疙瘩,”雀儿脆声回?道。

陆伊冉带着循哥儿进来时?,恰巧看到这?一幕,心?中闪过无法言明的酸楚,一阵恍惚茫然地愣在原地。

直到雀儿欢呼一声:“姑娘,大姑娘来了。”

陆伊萱转身一看,高兴得忘记了礼仪。连忙起身几步走到陆伊冉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就不放,比自己娘亲还要亲热。

“长姐,你来了,我就等你来给我盖盖头了。”

这?欢脱的样?子,同?陆伊冉当年出嫁时?,大相?径庭。这?就是嫁给两情相?悦之人的迫不及待。

没有担忧和不安,只有奔赴和向往。

陆伊萱和一商户家的郎君定得亲,两人婚后过得甜甜蜜蜜,也是她多年羡慕憧憬的日子。

“妹妹,今日这?盖头,你还是让别人给你盖吧。”

陆伊冉回?青阳一个多月,人人都在传,尚京谢家不要她了,她被休弃下堂。

“我就要姐姐盖,没有大姐姐和大伯母的帮衬,萱儿能?有这?么好的嫁妆,两年前没有大伯母救我,我爹早把?我卖到青楼了,我哪还能?遇到东郎。”

陆伊萱一双大眼泛着泪花,把?红盖头交到陆伊冉手?上。

二婶刘氏也坚持道:“冉冉,你帮萱儿盖吧,你是有福之人,让她也沾沾你的福气。”

江氏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自从知道陆伊冉单方面和离后,她夜夜以泪洗面,既心?疼自己女儿,又恨命运的安排。

倘若当年她没进京,在青阳随便找一个都比现在强。

陆伊冉不想让喜庆的场面失控,只好答应下来。

还未到时?辰,姐妹俩还有时?间说会儿话,过了今日再相?见,就没那么随意?了。

两人像儿时?那般,你搂着我,我抱着你姐妹情深。可循哥儿却不答应,他拉开陆伊萱的手?,阻止她靠近陆伊冉。

自从来了青阳后,循哥儿比之前更黏陆伊冉。到了晚上,只要看不到陆伊冉的人,便会哭闹起来。

凡是他不熟悉的人,都不愿意?让其碰一下陆伊冉,好似她娘亲随时?都会被人抢走一般。

奶娘正?设法哄循哥儿出屋时?,姐妹俩就听到外面一阵响动。

刘氏慌忙走了进来,“冉冉,你看,你尚京的故人送来这?么多礼品,是收还是退回?去?”

后面跟进来几个丫头,个个手?上抱一大堆。

陆伊冉顺手?拆开一件,刘氏倒吸一口,全身名贵料子。

“二婶,人呢?”

刘氏回?道:“东西放下就走了,说是自会到府上去拜见。”

陆伊冉心?中忐忑不安,继续问?道:“看清了长什么样??”

“送东西的人,是个白净的小厮。”

几人正?迷茫时?,喜婆在外大喊:“新郎到。”

就只能?先把?此事放一边,忙正?事。

陆伊冉拿起红盖头,边盖边学着长辈们,念念有词出声:“祝萱儿妹妹,与你夫君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喜婆进门后,扶着陆伊萱出了闺房。

新郎长相?俊朗,白面书生样?,一脸笑意?牵过陆伊萱的手?。

两人叩首,拜别高堂上的爹娘和左侧的祖父。

缓缓转身出了厅堂。

正?厅中的刘氏已哭红了双眼,紧紧依靠在氏身上。她夫君陆佩志没心?没肺地饮着茶水。

陆老爷子眼中依稀有泪,也舍不得自己疼爱的孙女。

江氏和陆佩显夫妻俩也红了眼眶。

陆伊冉一家用过午膳后,就回?了陆宅。

走时?,把?来路不明礼品也带了回?来,都是贵重物?件,不知是何人所赠,刘氏也不敢收。

更不敢留在陆伊萱的厢房,不出两日,就会被陆伊冉二叔全败光。

一路上,陆伊冉神思恍惚,在心?中猜测会是何人?

如果是她心?中的那个人,他定是来带走循哥儿的,或是给她送和离书的。只怕她们在青阳发生的事情全都他的人盯上了。

后来一想,又不太可能?,自己在他心?中也没那么重要。况且他公务繁忙,哪有时?间来青阳。

如果不是他,又会是何人?

在陆伊冉胡乱猜测中,平安无事地过了两日,始终不见那人出现,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这?日午后陆伊冉和循哥儿在榻上歇息时?,府上门房就传来消息,说有人在附近的巷口茶肆等她。

陆伊冉也没犹豫,起身戴了纱帽唤来阿圆,两人就出了府。

出府门左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那人说的茶肆。

只见大树下,正?伫立一人。

听闻脚步声,他微微转身。

一张俊美的脸庞出现在陆伊冉眼前。

她惊讶道:“是你。”

第三十八章成全

来人正是淮阴侯世子穆惟源。

他一袭霜色锦缎袍子, 气质高贵儒雅,身?形颀长,长相?俊美。

陆伊冉震惊不已, 但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世子, 那日安宁侯府的礼品, 也是你送的?”

“是。”

心下的疑问解开?后,陆伊冉也没了顾虑,把?人请进大堂后,大方让伙计来上一壶好茶。

“世子请坐,到了此处, 你便是客,这杯茶定是要用?的。”

陆伊冉今日一身?湘妃色撒花阎罗长裙, 整个人清新娇美, 两弯远山黛眉,肤如凝脂。一双依然清澈灵动的杏眼。

举止大方,微微一笑,让周围一切黯然失色。

穆惟源失神良久, 直到陆伊冉为他倒满凉茶。

上次自己妹妹及笄礼上,他已经放弃对?陆伊冉的这份心思。

谁知, 她与谢词安的和离的谣言就从未停歇过。知道她人在青阳后,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正好以拜会明徵大师为由,想来见她。

知道这样有违礼仪,可他就是想搏一搏,哪怕结果不如意, 至少可以单独见她一面, 与她言语几?句。

穆惟源犹豫一息后问道:“陆娘子,你不问问惟愿为何在此吗?”

“自然是有事。”

这样装傻充愣地绕过尴尬, 倒消除了穆惟源的紧张。

“不过礼品我是万万不能要,还请穆世子收回去。”

这点礼品对?穆惟源来说,如九牛一毛,他自不会再?拿回去。

“陆娘子何须客气,既然你都说我是客了,送些礼品也是应当。”

“那好,既然如此礼尚往来,下次世子回京了,记得再?来一趟,我要给长公主和郡主带些东西回去。”

两人客客气气地闲聊一盏茶的工夫,穆惟源遂起身?告辞。

走?时,他终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陆娘子,倘若你与谢侯爷缘分尽了,愿意给惟愿一个机会吗?”

陆伊冉淡淡一笑,诚恳劝道:“我与穆世子不是一路人,多谢抬爱,但绝无可能。希望你能把?心思多花在抱负上,那样付出了才有回报。”

情不知所起,但能看开?说透,也是一种成全。

穆惟源虽失落,心中却也释然。

晚上陆伊冉与母亲江氏在院中歇凉,循哥儿?躺在她们身?旁的夏簟上,酣睡淋漓口水直流。

陆伊冉两手?捧着香瓜,吃得正起劲。江氏为循哥儿?打着凉扇,怕有蚊虫扰他,没停歇一下。

“冉冉,听说今日你去见的是一位年轻的郎君?”

陆伊冉吃香瓜的动作一顿,应了声嗯。

随即两口吃完,用?手?帕擦干嘴角和手?上的果渍,解释道:“娘,你别多想,那人是长公主家的世子。就是在萱儿?大婚上送礼的那位,我去见他,也只是想把?礼退给他。”

“结果他不要,那我只好回礼,给他的母亲和他即将大婚的妹妹。”

江氏心中暗松一口气,问道:“那你回何礼?”

“明日我去玉器铺子,挑块成色好的玉石,给郡主刻一个发簪。”

陆伊冉思忖一番道:“长公主自是什么都不缺,我听姑母说,她生完郡主后,总说小腹凉,我给她做个宽大的腰护可好?”

“哎,我的女?儿?还是那个细心的小棉袄,就是遇人不淑呀。”

江氏见她待人用?心,再?一次感?叹命运不公。

“娘,我怕穆世子要急着回京,你得帮帮我。”陆伊冉像小时候一样,一撒娇就往江氏的怀里靠。

江氏抚了抚她的耳发,沉默应了下来。

这些天江氏也想通了,她不能替陆伊冉作决定,既然她一心想离开?谢家,做父母也应该支持她。不能让她孤苦无依,而是成为她背后的支柱。

安静半晌后,她又说道:“这次,叫你爹爹去尚京把?和离书拿回来,娘再?重?新给你挑门亲事。”

一听此言,陆伊冉忽地从她怀中抬起头来,神色决绝说道:“娘,女?儿?以后不嫁人了,把?循儿?养大,陪你们到老,就知足了。”

“竟说傻话。”

陆伊冉本想反驳,随后一想,要她们接受自己的这些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慢慢来。

自从那日后,陆惟源也没再?来找陆伊冉。

他和几?个尚京的好友在青阳游玩几?日后,准备回京。

此次来的目的,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既然没结果,他也不能强求。

陆伊冉一句话到时提醒了他,自己一身?学问应该用?在抱负上。

之前他师傅谢祭酒见他无意在朝中为官,就邀请他去国子监当夫子,教书育人利国利民。

当时他还犹豫不决,如此一想,他还不如陆伊冉一个女?子活得明白通透。

在青阳待了六日后,穆惟源赴约来到陆宅巷口的那间茶肆。

他当然不是来拿什么回礼,只当是离开?前,告知一声。

听人通报后,陆伊冉拿出早收拾好的包袱,直奔巷口。

到时,穆惟源脸庞已晒得通红。

当他看到,这一大包东西仍推辞,陆伊冉做了简短的说明,有青阳的特产,还有亲手?缝制的用?物。

听闻都是陆伊冉亲手?做的时,便欣然接受。

“陆娘子,你我不知何时再?见,惟愿也望你能放下从前的一切,重?新开?始。”

说罢穆惟愿潇洒离去,没有回头。

陆伊冉和阿圆伫立原地,目送他到巷口。

她在心中默默回道,我已经重?新开?始了。

城外军营大帐。

穆惟源人还在路上,暗卫的书信已到了他的书案上。

他迫不及待拆开?,前段内容,都是陆伊冉和循哥儿?在的日常,看得他心中柔软,嘴角微扬,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但越到后面,尤其是‘穆世子’三字出现以后,脸色神色越来越冷,最后像是结了霜。

当看到穆世子与夫人两人私下茶肆用?茶攀谈后,整个人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低声吼道:“陆伊冉,这就是你非要与我和离的理由吗?”

后面的内容他有些逃避似的,不愿再?往下看,以至于也错过了,穆惟源已离青阳回京的消息。

谢词安又慌又气,脑中一片凌乱。

半晌后,他坐在官帽椅上,眸色沉沉。

当目光接触到,今日暗卫送来的刺客追踪谍报时,神色终于有了点动容。

他无视余亮正从皇城司搬来的一大沓公文。

跨步出了大帐,翻身?上马,向城内的方向疾驰而去。

余亮不明所以地追出去,在他身?后大喊道:“侯爷,这是今日要急的公文,徐主簿说今天务必要……”

他话还未说完,一人一马早就不见了影,只留下了一路马蒂扬起的沙尘。

谢词安回城后,直接去了奉天殿。

宫中近侍通禀后,片刻就有人把?谢词安请进大殿。

孝正帝有些意外,平时他不传旨,谢词安是不会主动到奉天殿来的。

“谢都督,今日来奉天殿是有何事禀奏?”

“启禀皇上,今日臣是来请罪的,那日在御庭寺让皇上受了惊,臣自责不已夜夜不能入眠。”

谢词安屈膝跪地,久久不愿起身?。

孝正帝实在意外,他在谢词安心中的分量。惊讶之余,安抚道:“你何罪之有,就算失职也是御林军,不是你皇城使。起来吧,无须自责。”

五日前,孝正帝去皇家寺庙御庭寺祭祖先?皇时,遭遇刺客袭击。

当时场面极度混乱激烈,刺客武艺高强,御林军的两个统领都身?受重?伤。

好在那处离军营距离近,谢词安接到御林军发的信号后,迅速赶来救驾及时,才让皇上和皇后有惊无险。

到此时,孝正帝想起昨日那一幕都还心有余悸。

“臣身?为皇城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今日臣就是来请旨,追查凶手?的。”

那日侥幸存活的几?名刺客,在谢词安眼前逃跑,他当时就派人下去追查。

晌午收到的情报几?人出了尚京,到竟州后,往西而去。

孝正帝见他久久不起身?,以为他又要绕着圈子提要求,谁知,却是要亲自去追凶手?,意外的同?时当即反对?。

“追查凶手?的职责的确属你皇城司,没必要让你这个皇城使亲自去办。”

“回皇上,这几?人中,有一人是他们的头领,其他几?人舍命相?护。”

“臣与那人交手?几?次,他武艺高□□诈狡猾。数次在臣手?上逃跑,因为臣的失职,皇上几?经涉险,恳请皇上让臣去追查此人。”

孝正帝心下疑惑,却听他说得句句在理,找不出一丝破绽。

况且在国事上,谢词安的确尽职尽责不曾有过懈怠,自己几?次身?处险境都是谢词安舍命救驾。

孝正帝犹豫道:“谢爱卿,能这般尽忠,朕自是高兴,只是未免大材小用?些。”

“在皇上的安危和大齐的国运面前,没有大材小用?,只有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最重?要一点是,臣熟悉他的招数。”

谢词安言之凿凿,听得孝正帝心中一震,当即答应下来。

晚上回府后,吩咐余亮收拾好他随身?携带的衣物,又去了一趟仙鹤堂。与老太太和谢庭芳交代一番。

再?回到雾冽堂时,童飞和几?个暗卫已候在一旁。

谢词安一观那几?个暗卫和他身?形相?似,才吩咐道:“我们几?人一路出京,在竟州分路。”

从尚京到竞州有三天的路程,竞州是个大渡口,东西南北便在此分船。

“童飞你带着他们一路往西,根据线报提供的踪迹跟上他们。”

“切勿打草惊蛇,看住他们,传信报给我即可。”

“是。”童飞当即应下。

几?暗卫先?行离开?,只剩下他们主仆俩时,童飞迟疑问道:“侯爷,你身?边带何人?”

他刚刚听到,谢词安只吩咐余亮收拾他本人的衣物,没说让余亮跟随。

他不放心多嘴提了这么一句。

“何人都不带。”

“侯爷不可,你的安危同?样重?要,为何不带余亮。”

童飞与谢词安一起长大,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谢词安。

“余亮,留在尚京,还有旁的事。你无须担忧我的安危,办好自己的差事。”

“明日出发前,记得让他们换上我的衣衫,下去歇息吧。”

谢词安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童飞心中即便有异议,也不敢反抗。

他终是不放心,大胆问道:“属下冒昧问一句,侯爷究竟要去何处?”

“青阳。”

第三十九章他来了

天气越来越热, 丝绸生意反而有了些起色。

陆伊冉和江氏去母子俩去铺子时,客人竟然比往日增加了许多,这倒让她们有些意外。

这晚, 一家人又坐在院中歇凉, 陆佩显从屋中拿出一个已经完工的小木马, 他坐在廊芜下,正在做最后的打磨。

循哥儿一看,欢快地跑到陆佩显身边,嚷道:“外祖父……小木马,我?的?小木马。”

“对, 是我?们循哥儿的?小木马。”陆佩显手上?的?动?作没停,一边忙碌一边逗着?自己外孙。

江氏微微一笑, 陆伊冉和陆伊卓姐弟俩, 惊得张着?嘴巴,你看我?,我?瞅你。

循哥儿本有个小木马,在船上?被压坏了, 回来拆开已是一堆废木头。

循哥儿哭了许久,陆伊冉去许多铺子看过?, 都没找到。

邻家孙子有一个,和循哥儿几乎一模一样?小木马。

循哥儿每回见?了,都要去抢,那小娃只比他大两岁,自不会想让。

奶娘只好?绕道把循哥儿抱走, 不让他与那小娃娃碰面。

后?来一问才知, 是那小娃娃的?爷爷自己亲手做的?。

陆佩显知道后?,自己画出草图, 又去请教木匠,一有空就?在书房里倒腾起来。

快完工了,才展示在家人面前。

循哥儿有了木马,高兴地连蹦带跳,时不时地凑到陆佩显跟前看一眼,目光紧紧锁在木马上?。

“爹,你每日县衙那么繁忙,那需要你亲自动?手。我?本想找一木匠,娘却要拦我?。”

话毕,陆伊冉后?知后?觉看向江氏,见?她神秘一笑,才知道自己娘亲早知道此事。

“人家孙子有爷爷亲手做,我?们循哥儿也有外祖父,如何就?不能?自己做了。”

“刚好?,循哥儿生辰刚到了,就?当是外祖父送的?礼好?不好??”

陆佩显宠溺看向循哥儿,柔声问道。

“好?。”循哥儿答应后?,也咯咯地笑起来。

陆伊卓翘过?二郎腿坐在躺椅里,又开始拈酸吃醋起来。

“外孙亲手做木马,只怕到了自己亲孙子面前就?是一个旧木马了。”

陆伊冉笑嘻嘻打趣道:“爹,卓儿又吃味了,要不明日,你也给你未来的?孙子,再做一个。”

“木马没有,木棍有一条。”江氏接过?话题。

转身从花坛里捡起一个树枝,作势就?要打,吓得陆伊卓从躺椅上?滚落下来。

逗得循哥儿哈哈大笑,一院子丫头下人们也跟着?笑出了声。

陆伊卓被气走后?,江氏又提起另一件事。

“老爷你和她祖父去尚京,最?晚七月十五就?得动?身。循哥儿的?生辰在十八,要不提前把生辰给他先过?了。”

惟阳郡主的?大婚在七月底,青阳到尚京要十多天的?路程,时间上?的?确有些紧。

“此事,你看着?安排吧。”

家中内宅事向来都是江氏做主,陆佩显通常也只是提提意见?。

江氏想了想,说?道:“那就?定在七月初十这天。”

陆伊冉不想让她娘操心,想也没想就?拒绝。

“娘,我?看还是算了吧,他今年两岁了,也不必这么浓重,要不我?们一家人外出游玩一天。”

江氏抱过?在院中跑来跑去的?循哥儿,轻轻吻了吻他肉嘟嘟的?脸蛋。应道:“去年你们在尚京,抓周宴我?们不能?到场,你爹在家长吁短叹了半日,今年无论如何,要给我?们的?孙儿热闹热闹。”

自从陆伊冉回来后?,生意上?她能?分担一些,江氏也就?没那么累了。

内宅的?事,也相对轻松些,陆伊冉也就?不再阻止,

七月初九这日,陆伊冉从作坊出来后?,买了些零嘴,带着?阿圆和云喜两丫头就?去看方嬷嬷。

明日循哥儿过?生辰,她想把方嬷嬷一家也请到府上?来。

方宅在城西,一个时辰才到她府上?。

自从尚京回来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方嬷嬷,陆伊冉也有些想她了。

到了方宅,方嬷嬷把三人带到她住的?东屋,不是糕点和暑汤,就?是新鲜果子,恨不得把屋里的?东西全端上?来。

陆伊冉忙拉着?她,说?道:“嬷嬷,你快歇歇,有这些就?好?了。”

一到府上?,陆伊冉就?发现,冷冷清清不见?家中其他人,方嬷嬷也是一脸憔悴。

“嬷嬷,家中怎就?你一人,叔和大哥哥了。”

方嬷嬷一愣,随即回道:“他们出门?了。”

陆伊冉放下手上?,方嬷嬷刚塞给她的?果子,轻声问道:“嬷嬷,你家里是不是出何事了?”

“嬷嬷,你快告诉姑娘,发生何事了?”阿圆知道方嬷嬷的?性子,什么事都忍着?不愿给主子添麻烦,在她们面前还能?笑脸相迎。

方嬷嬷两眼泛红,愣了愣只应了句:“没啥事。”

几人说?话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细听,还发现不了。

陆伊冉心中预感?不妙,几步出了东屋,走到院中,这时哭声愈加明显。

是从西屋传出来的?。

“嬷嬷,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屋住的?谁?”陆伊冉也急了,明明就?有事,方嬷嬷就?是不愿说?,怕给自己添麻烦。

方嬷嬷低声哽咽道:“我?的?好?姑娘别问了,你们家的?恩情,老婆子我?已经还不起了。那人你惹不起,老爷也惹不起。你尚京的?事都未解决好?,我?家的?事你就?别管了。”

突然西屋的?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缓缓走出来一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妇人。她长相出众,既是怀着?身子,也不影响她的?容貌。

“你是陆家大姑娘吗?你救救我?的?相公吧。”

“孩子快回屋去,别给姑娘添乱了。”

到了此时,方嬷嬷还不愿说?出实情,看得几人揪心。

“娘,你让大姑娘救救明海吧,我?怕……”

陆伊冉也不愿再听她们啰嗦,开门?见?山问道:“大哥哥人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陆伊冉随方嬷嬷进了西屋,看到榻上?奄奄一息的?人时,方嬷嬷才哭着?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原来方嬷嬷这个媳妇,是她儿子从青楼赎出来的?,两人从小就?定了亲。

女方家中遭了变故,被卖到青楼。

被青阳通判儿子看中,要赎她回去做妾室。

罗明海知道后?,四处筹钱,最?后?还是陆伊冉母亲为?他筹齐的?赎金,他才把人先一步赎出来。

这一年半载的?,他们一家人都躲着?那人,最?后?却还是被他找上?门?来。让人把罗明海打得半死,并严禁青阳的?大夫给他看病,想让他活活病死。

方嬷嬷和她老伴,走遍了附近几家医馆,都无人敢给她儿子看病。

她老伴只好?整天在山里挖草药,她便在家熬药,照顾儿子和快要临盆的?儿媳妇。

陆伊冉在方嬷嬷讲述时,就?把青阳通判家的?底细,在脑中给翻了出来。

青阳通判汪树是陈劲舟的?连襟,在青阳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以前汪树事事针对自己父亲,后?来她嫁到谢家后?,才有所收敛,只怕现在知道她回了青阳,与谢家再无关?系后?,更会肆无忌惮为?难她父亲。

方嬷嬷也是知道他家的?背景,所以也不敢贸然到陆家求助。

一时之间,陆伊冉还真没了主意,如果把罗明海带回陆宅,只怕让汪家逮住了机会,对她父亲不利。

让她放任不管,看着?自己嬷嬷伤心欲绝,她也做不到。

方嬷嬷早已泪流满面说?道:“姑娘,你回去吧。如果我?儿命硬能?挨过?这一关?,老婆子我?还要回来伺候你,如果我?儿熬不过?去,老婆子我?也只能?随他去了。”

韵娘哭肿了一双眼,云喜和阿圆也偷偷抹着?泪。

陆伊冉也心疼自己嬷嬷,红了眼眶。

沉默半晌后?,陆伊冉突然说?道:“嬷嬷,我?们去找慧空大师,他一定会救大哥哥的?。”

几人都是神色一怔。

一家人慌了神,忘记了慧空大师,这陆伊冉下一提醒,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欢喜。

慧空大师是眠竹寺的?主持,经常下山为?百姓们义诊。

“好?,姑娘提醒得对,找慧空大师去。”方嬷嬷黯淡无光的?脸上?,也有几分动?容。

车夫把人背上?马车后?,陆伊冉带着?方嬷嬷和阿圆,也紧随其后?上?了马车,只留云喜在此照顾韵娘。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慧空大师义诊的?大树下,看诊的?队伍排得老长。

她们还没来不及下马车,就?被一圈带刀侍卫围了上?来。

方嬷嬷刚撩开车帘,一身材魁伟的?侍卫,就?首当其冲拦在马车边恶言恶语道:“贼婆子,我?们公子就?知道,你们要来找大师。所以拦在此处,你想救你的?儿子,也得看我?们公子答不答应。”

方嬷嬷哭诉道:“你们这样?欺辱我?儿,还有没有王法。”

“在青阳,我?们老爷就?是王法。”那壮汉嚣张至极,拦在车门?口。

“嬷嬷,别理他,我?们去找大师。”

突然一阵清脆悦耳地声音响起,那壮汉听得一愣。

随即便见?一婀娜身子出现在他面前,虽戴着?纱帽,可一看身形便知是位美貌小娘子。

趁那人愣神时,陆伊冉和阿圆忙下马车,往大师的?位置走去。

还没迈出两步,就?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此时呼喊求救只能?徒增烦恼,慧空大师根部帮不了她们,反而连累大师。

陆伊冉心中着?急,却也无奈。

“小娘子,你去何处?我?们公子说?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给罗明海看病,大师也不行。”

“我?看这闲事,你还是少管的?好?。”

那群侍卫七嘴八舌,把陆伊冉拦在中间,不让她们靠近慧空大师。

阿圆把陆伊冉拦在身后?,大声骂道:“滚开,别靠近我?们姑娘。”

阿圆的?话,彻底激怒的?那群侍卫,他们直接掀翻了陆伊冉的?纱帽。

她的?真容暴露在众人面前,人群中发出阵阵惊讶声。

陆伊冉彻底惹怒,狠狠踩在离他最?近的?几人脚上?,拉着?阿圆挤出人群。

没跑两步就?被人追上?。

方嬷嬷站在马车前焦急呼喊着?。

车夫被几人双手反锁更做不出反抗。

眼看就?要落于这一群人手上?时,她的?身后?却响起一片哀嚎声。

陆伊冉转身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几位黑衣人出手果断,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群恶人打倒在地。

刚刚那壮汉被一黑人,用脚牢牢踩在地上?,他大声吼道:“你们是何人,报上?名来。”

黑衣人,也难得和他废话,一掌劈晕他。

赶走了通判家的?那群恶奴后?,所幸慧空大师医术高明,他挤压出罗明海肚中的?淤血,又让其服下一碗汤药,一个时辰过?去罗明海才缓缓睁开了眼。

随后?慧空大师,为?他开了几日的?药方。

几位黑衣人善后?为?罗明海买了药,还把母子俩送回了方宅。

无论陆伊冉如何追问,是何人派他们来的?,几人就?是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愿说?。

陆伊冉和阿圆回陆宅时,已是黑幕降临。

两人刚下马车,就?听到身后?,一阵熟悉的?呼喊声:“夫人。”

第四十章行动先于决定

陆伊冉没有回头,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人已走到她身旁。

她不得不抬头,就看到谢词安微微俯身, 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

阿圆愕然, “是……侯……”

话还?没说?完, 谢词安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阿圆领会后,直接丢下陆伊冉,跑回府里喊人去?。

谢词安紧紧抱住呆愣住的陆伊冉,埋首闻着她的发香,这一刻他?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夫人, 我来接你和循儿回京。”

身子真实的触感让陆伊冉终于醒过?神来,她用力推开谢词安, 正色道:“侯爷, 我们已经和离了,我不会和你回尚京的。”

到此时,陆伊冉已经完全理清了今日事,帮她的那?些人就是谢词安派来监视她的。

她在青阳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

“也请你, 不要再派人跟着我了。”

“我不放心你们母子俩,不然像今日, 歹人若伤了你,可如何?是好?”

谢词安是申时到的,一到青阳他?就唤来暗卫们了解情况,才知今日发生的事情。

心中担忧,来不及收拾自己仪容, 就迫不及待往陆宅赶。

他?问过?门房, 知道陆伊冉还?未回府,等?在府外一个时辰后, 终于见到晚归的陆伊冉。

打量一番,见她一切都好,才放心。

“夫人,和我回尚京吧,在尚京无人敢这般对你。”谢词安不愿放开陆伊冉,不顾她地挣扎,把她牢牢锁在怀中。

“是没外人欺负我,因为欺负我的都是你们谢家的人。”

谢词安两手一伸,把挣脱开的陆伊冉,再次抱进怀中,“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此事发生。你不愿意住在侯府,我们一家就搬到惠康坊的宅子可好,只有我们三人。”

“如今一切都晚了,谢词安我不会和你回尚京的。”陆伊冉两手抵住谢词安的胸膛不让他?碰触。

“放开冉冉。”

谢词安不愿放手,直到听到陆佩显的呵斥声。

他?愣愣抬头,便见一屋人全出现在大门口,谢词安才不甘地放开陆伊冉。

“爹爹。”快两月不见,循哥儿一眼就认出了谢词安。

他?忙从江氏怀中挣脱下来,奔向谢词安。

谢词安疾步迈上台阶,一把搂住循哥儿,贴着他?肉嘟嘟的脸蛋问道:“想没想爹爹?”

“想爹爹,这儿想。”循哥儿指了指自己脑袋。

才让沉寂的气氛得到一点缓和。

谢词安放下循哥儿后,躬身向江氏和陆佩显见礼,“岳父岳母,小婿来迟,特意前来赔罪。”

陆佩显惊得不知所措,他?去?尚京多次,每每见谢词安都是高高在上的谢都督。

离他?的位置永远隔着朝中大员,陆佩显只能仰望着他?,既是后来谢词安被迫成?了他?的女婿,也依然如此。

刚刚对他?的厉色也只是本能的反应。

而此时谢词安态度诚恳,还?屈尊降贵向他?赔罪。

江氏见陆佩显有些失态,又在正门口,动静过?大四处邻里都能听到,她平静道:“回府再议。”

一路人刚到大厅,谢词安让人备的礼,也及时送了过?来。

他?刚刚担心陆伊冉,先?一步到的陆府,他?从尚京带的礼,暗卫们此时才送到。

都是谢词安精心挑选的。

摆满整个桌案。

随后他?撩袍跪在江氏和陆佩显跟前。

吓得陆佩显倏地起身,江氏沉着把自己夫君拽回圈椅里。

陆伊冉和阿圆也是一脸惊惧。

“晚了三年的回门礼,小婿惭愧,前来赔罪。希望岳父岳母能给?小婿一个机会。”

陆佩显知道自己惹不起眼前这个人,也无法?为自己女儿讨公道,“这个礼太?大了,我们受不起,你还?是起来吧。”

谢词安纹丝不动跪在两人面?前,不愿起身。

陆佩显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劝道:“如今你们已和离,我们两家也再无瓜葛。以下官……我看,你还?是把和离书?写给?冉冉,以后嫁娶各部相关,也不耽误你。”

刺耳的字眼,又被人提起,谢词安心中一痛,任不肯妥协,他?双眼猩红语气坚定:“小婿和冉冉不会和离,小婿只想与她好好过?日子,希望岳父岳母给?小婿一个机会。”

此时的谢词安只是一个诚心想改过?的晚辈,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谢侯爷或谢都督。

“往日小婿没顾及冉冉,让她一人在府上无依无靠,都是小婿的错。走时我已让人打扫好了另外一座宅院,回京后她就搬过?去?,不再受人约束。”

“日后在青阳,也不会有人再来为难岳父,小婿定会为岳父打点好。”

“冉冉今日遭了歹人欺负,好在小婿的人一直跟着她,不然后果不敢想。”

此刻陆佩显夫妻俩才知,陆伊冉今晚晚归的原因,一脸后怕。

这也是谢词安,从侧面?提醒陆佩显夫妻俩,他?不但护得住陆伊冉,还?能护得了他?们一家。

汪树对陆佩显欺压多年,大大小小算起来,只怕一个账本不够记。

夫妇两人面?面?相觑,无法?反驳谢词安的面?面?俱到。

谢词安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他?处在何?种不利于自己的场面?,总能有办法?反败为胜。

陆伊冉见她爹娘有所动容,心中一慌。在自己家中,也不用顾及言谈举止,忙把谢词安往外拽,“你不要再为难我爹娘了,你走吧。”

任凭陆伊冉用尽力气,也挪不动谢词安半步。

“娘亲,爹爹。”

循哥儿何?时见过?自己爹娘这个场面?,吓得大声哭喊起来。

江氏随即抱起循哥儿,安慰起来:“循儿乖,爹爹和娘亲闹着玩的,别怕,别怕。”

谢词安和陆伊冉两人也是一脸歉意,她只好内疚住了手。

“今晚就先?到这里吧,明?日府上有客人,等?过?了明?日再议此事。”

接住,江氏又吩咐玉娘带谢词安回客房歇息。

起身后,谢词安不得不提此趟行踪的禁忌,“岳父岳母,小婿此次来青阳是为私事,不能泄露行迹,还?请替小婿的保密。”

几人一脸诧异,陆佩显随即表态,“自当如此。”

而后他?驻足原地不愿离去?,视线一直凝在陆伊冉身上。看着她愈加娇艳的脸庞,脚像钉在原地挪不动半步。无奈陆伊冉直接无视,不给?他?一点回应。

玉娘提醒几声,谢词安才肯迈步子离开。

今晚注定几人无眠。

江氏和陆佩显在床榻上唉声叹气半天,无论从哪方面?看,谢词安都是陆伊冉最好的选择,最关键一点两人还?有一个孩子。

谢词安干脆坐在桌边等?天亮,自己心心念念盼的两人就在隔壁院子,他?哪能安心入眠。

陆伊冉则是一整晚担心,她爹娘动摇后答应谢词安的要求,她更怕谢词安带走循哥儿。

她本以为自己带着循哥儿到青阳,就安全了。谢词安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时间来青阳,可今日他?却丢下公务来了,让她措手不及。

第二日一家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招待江氏的娘家人,和陆伊冉二叔一家。

方嬷嬷脱不开身,没来。

只有还?不知情的陆伊卓,没心没肺地与人说?笑,谈他?的正事。

陆伊冉舅娘余氏率先?提道:“冉冉,把你的儿子抱出来让我们看看,你表姐说?,你儿子长得糯米团子一般。”

“舅娘,奶娘带他?到巷口玩了。”陆伊冉强打起精神,应付着余氏。

循哥儿两岁的孩子,本就喜欢往外跑,几人也没多想。

此时循哥儿的确是在巷口外,只不过?带他?的人不是奶娘,而是谢词安。

“爹爹,找哥哥。”

循哥儿拉着谢词安的手,把他?往那?户与自己常玩的孩子家门口带。

小短腿走得又急又快,谢词安手上拿着一个木马。

两人像是约好似的,循哥儿只站在门口一喊,那?个大他?两岁的孩子叫成?哥儿,就及时出现在父子俩眼前。

“哥哥,我的木马,我的爹爹。”循哥儿奶声奶气一脸骄傲。

成?哥儿不信反驳道:“你骗人,我祖母说?,你爹爹不要你了,你没有爹爹。”

循哥儿嘴一瘪,委屈巴巴地望向谢词安。

谢词安低身屈膝,与两孩子平视,他?轻声细语说?道:“那?你走近些,看我与循儿长得可像。”

成?哥儿才四岁,凑到两人跟前瞅了半天,说?道:“不像,你黑,循哥儿白。”

“循儿一半随他?娘亲的白,都长在了脸上。另一半随我的黑,都长到了头发上。现在看可像我?”

“像。”成?哥儿确定道。

“所以你祖母说?的对吗?”谢词安大手一张,手上全是糖纸鲜艳的糖果。

成?哥儿吞一口水,摇头道:“祖母说?的不对,你就是循哥的爹爹。”

“说?得对,回去?一并?告诉你祖母。”谢词安把一半糖果分给?成?哥儿,出声交代?。

“嗯。”

循哥儿听后,又蹦蹦跳跳起来,两人一边吃糖果,一边玩木马。

父子俩玩的一身臭汗,循哥儿累了两人才从侧门回到府上。

客人们还?在,谢词安也不好出去?,只好在客房一个人用午膳。

奶娘抱着循哥儿去?前厅给?亲戚们打招呼。

屋中剩下谢词安一人,脸上落寞的神色越发明?显,心中苦涩无人能诉。

曾几何?时,他?想起陆伊冉便也是这样。

谢家的酒宴从不叫她,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被谢家人隔离在外,被他?隔离在外。

一阵揪心的疼意流过?他?的全身。

他?食难下咽,

唤来门口伺候的丫头,撤下膳食。

漫步向前厅走去?,听到大厅众人的说?话声,谢词安又默默退了回来。

陆伊冉陪着她们用过?午膳后,抱着已熟睡的循哥儿回自己闺房。

过?甬道时,身后的阿圆才小声对云喜说?起侯爷来了。

惊得云喜半天合不拢嘴,正想问余亮有没有跟来,又不敢当着陆伊冉的面?开口。

两人在后面?叽叽喳喳。

陆伊冉也无心去?听,她精神不济,也没注意脚下,险些和怀里的循哥儿一起撞在拱门上。

两丫头吓得不轻,云喜急忙接过?她怀里的哥儿,阿圆则是扶着陆伊冉。

“姑娘,你累了,回去?好好歇歇。”阿圆扶正她被撞乱的珠花,说?道。

天气炎热,树上的知了吵得人心烦。

她们也加快了脚步。

片刻,就到了陆伊冉雨燕阁的闺房。

三人一进屋,吓得不轻,看到谢词安已坐在圆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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