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怎么了？”四下无人时，绿筠与飞遥终于将忍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从皇宫回来，长乐便一直呆滞在那里，谁叫也不应，甚至没有用晚膳，本以为是不是和秦述发生了冲突，但前院那边的人过来传话，说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

长乐回神，看了眼桌上已经冷掉的食物，提不起一点胃口，思绪还是错综复杂，没有一点思路，叹了几声气，“你们觉得秦述和穆川，是否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话问得突然，绿筠和飞遥皆是面面相觑？

秦述，穆川？

相似之处？

绿筠瞬间就理解到长乐问这句话背后的真正含义，她眯着眸子，细细回忆秦述从出现开始的一些行为表现，若说他与穆川是否有相似之处，那还真有不少。

首先最明显的便是秦述对长乐非同一般的关心，以及他偶尔下意识的行为习惯。不止是绿筠就连飞遥也有同感，“公主若真提起来，丞相大人与穆将军确实有很多地方相似，虽然他们两人无论是从相貌还是体格，都不一样，但言行举止，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那不是完全的相同，但总能感觉到一丝属于穆川的气息。

长乐没有想到，原来绿筠与飞遥也有同样的感觉，那这是不是证明，并不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了。

她要在今晚有一个决断，不关那人是什么身份，她都必须确定秦述是不是穆川，如果不是，他与穆川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眼看着天色渐深，秦述依旧在书房内，一般的宋林守在门外，屋内红蓼给秦述把着脉，“还算平稳，切忌最近不要有情绪波动，如果有可能，尽量远离那位舞阳公主吧。”

正说完，外头有奴婢叫道，“丞相大人，夜深了，夫人让大人早些过来。”

红蓼放下秦述的手腕，轻挑眉头，“这是唱得那一出啊？”

秦述将袖口放了下来，沉声回答，“阿兮近来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这不轻不淡的语气，也不知是喜是忧，红蓼托着腮，“然后呢，你想让他知道吗？”

一路走来，红蓼也算是窥得长乐对穆川的感情了，不管当初两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觉得如果现在李长乐知道秦述就是穆川，应该会欣喜若狂。

但症结就在于秦述，同为男人，他也明白秦述的难言之隐，不管穆川是如何死的，至少他是一个健康的男子，但秦述不是。

这样的他，如何愿意在心爱的人面前抬起头，他已然不具备保护她的能力了。

外头的宋林一声冷呵，“丞相大人歇息不劳夫人费心，我等自会照看！”宋林声音粗声粗气，将那小婢女吓得一阵抖，而后又小声道，“可是夫人说了，如果奴婢不把丞相大人请过来，奴婢以后就不用再回来了。”

没想到堂堂舞阳公主也会吓一个小婢女，宋林一个冷眼过去，“等着，我进去禀报。”

正在推门进去之时，门就从里面开了，秦述咳嗽了两声，然后对那小婢女说，“我这就过去。”

他知道长乐请自己过去，绝对不会是盖着棉被倒头就睡，一定会被她逼问，他心里打了腹稿，硬着头皮便去了。

但进去之后，意料之外的，桌上备了些好酒好菜，长乐穿着清凉，薄纱披在肩上，内里只着一件吊肩长裙，见到他来，迎上前，然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妻子见夫君的屈膝礼，声音温柔如水，“夫君。”

秦述只觉得心脏一阵酥麻，方才红蓼提醒他情绪不要有波动，现在又如何能控制得了？

他脸色却是如常，刻意避开了长乐的接触，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夫人今日难得有兴致。”两人像是演戏一般，都变得正经起来，心思各异。

长乐拿起酒壶，将秦述面前的杯子拿了起来，正要倒时，秦述伸手阻止，“为夫身子不适，不宜饮酒。”

长乐错开秦述的手，接着往下倒，“放心吧，这不是酒，这只是普通的果水而已，不醉人，反而有养伤的作用。”

“是我托皇兄特意从北齐运过来的，留了几瓶给夫君尝尝。”

这一番心意，怎么能理由拒绝。

秦述闻了一下，确实不是酒，盛情难却，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口腔内化开，“确实不错，夫人有心了。”

“夫君对妾身真是信任，就不怕这杯中有毒？”长乐坐在秦述的对面，一双眼睛盯着秦述的脸。

秦述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杯子，“如果到了此刻，夫人依旧想要我的命，那我无话可说。”他变成了秦述，只有一副拖累人的身体，唯一活着的意念就是护着她，如果她还是始终觉得自己是她最大的敌人，那么死在她的手中，他也算是赚回本了。

长乐听完，笑了两声，连连摇头，然后给自己倒了杯，紧接着一口饮下，“放心没毒，但是这东西呀，有一个功效，就是能让喝了人只说实话。”

秦述心里一慌，“什么意思？”

“就是喝了这个东西，但凡别人问的问题，都必须说出实话，如果说了谎话，此酒在十日后，就会发作，令其穿肠而死。”

秦述不住，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但长乐的目光实在是太真实，令他有些慌乱，“公主想问什么？”他连称呼都换了，显然是十分慎重对待接下来的问题了。

长乐手指缠上侧边的长发，站了起来，在秦述的身后走了一圈又一圈，却迟迟不说话，过了许久，就在秦述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却忽然问道，“你是穆川吗？”

没有任何的铺垫，也没有任何的预警，她就这样直白简直地问了出来，长乐也不知何时走到了秦述的正对面，瞳孔死死地扣住秦述的脸，不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秦述狼狈地转过头，“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曾经告诉过你，我爱他，如果他还活在世，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