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手心那颗黑痣

过去的莲花镇，现在的江南市莲花区，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水乡。大文学这里河道密布，湖泽众多，是江南市有名的旅游胜地。很多北方来的客人在这里欣赏美景，品尝各色小吃，体验特色的民风民俗，回味无穷，流连忘返。

随着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距离市中心十几公里的莲花镇，已经被城市发展的触角收入囊中。莲花镇成了江南市的第六个行政区，也是最具活力和发展潜力的一个区。这几年，江南市房地产开发的步伐越来越大，整个莲花区成了一个大工地。无数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那个有名的水乡风景，已经被压缩成一个面积不足两平方公里的狭小空间。林依琪的奶奶家就处于水乡的边缘地带，那是一块没有受到水乡旅游业恩泽的贫穷乡村。现在，水乡边缘的村落，正一步步被房地产开发蚕食，离奶奶家的老宅不到三百米，就是一个新建的高档小区，三十多层的高楼，一下子竖起好几十栋。工地四周整日机器轰鸣，被搅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奶奶有一次给林依琪打电话说，那些楼要是塌了，就要砸到咱家了！林依琪笑奶奶胆子太小，要她不要害怕，等她参加工作了，一定要在高楼里买套房子，把奶奶接来一起住。奶奶说，我恐怕活不到那一天了，你的福还是你自己享去吧！

一想到奶奶说过的话，林依琪就会马上情绪低落。大文学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自己要是把考研究生的计划告诉奶奶，奶奶肯定会不高兴，因为，那还要再等三年才能毕业，对奶奶而言，能住进林依琪为她买的楼房的愿望将越来越渺茫。

莲花镇卫生院规模真的很大，这也得益于江南市最有实力的房地产商华屋集团。作为交换，华屋集团征用原卫生院的土地，在原址为卫生院翻建了一栋七层的大楼，余下的土地，华屋集团在那里建了五栋小高层。莲花镇卫生院，也在翻建之后正式更名为莲花区人民医院。

林依琪下了公交车，往回走了几十米就到了那个医院。新医院建成后，林依琪曾经带奶奶在这里看过病，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所以她一进大楼，就直奔院长办公室报到。

江南医学院的实习生，被分到莲花人民医院的只有林依琪一个，因为没有人愿意来到这个相对落后的医院实习。同学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说这家医院只有一台B超和光机，只有内科、外科、妇产科三个科，院领导、医生、护士加起来不到三十人，还没有大医院的一个科大。所以报名者寥寥。

这次实习地的确定，采用的是双向选择，同学们先报名，再从报名者中择优录用，对那些没有选择去向的学生，学校负责给他们联系医院，但这些医院良莠不齐。

林依琪主动来莲花医院，大大出乎同学们的意料，她们都暗自以为，林依琪是她们去附属医院实习的最大障碍。大文学

啵啵也没有能进附属医院，而是去了一家区妇幼保健院。

林依琪嘱咐啵啵：你可小心点儿，你手下的都是产妇和婴儿，经不住你马马虎虎的毛病！

啵啵很无奈，整天嚷嚷着不想去，但最终还是去了。

院长办公室在顶楼，一部电梯很快将林依琪送到了那里。门开着，两个中年女人一坐一站，正在商量着什么，林依琪敲敲门走了进去。

“请问哪位是王院长？”林依琪问。

那个年纪稍轻点儿的指指坐在那里的女人说：“这是我们的王院长。”

王院长是个富态的女人，慈眉善目，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林依琪，笑着问：“你是……”

“王院长，我来报到！”林依琪说，她的笑容灿烂。对她来说，虽然上大学也没有离开江南市，但回到莲花镇，就像回到家一样喜悦。

王院长一听赶紧站了起来，高兴的合不拢嘴：“你就是医学院的实习生，哎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院长说着抓住林依琪的手，生怕她跑掉一样。

“今年，我早就和你们院长打了招呼，希望能多给我们几个实习生，昨天，你们院长打电话告诉我，说实在对不起我，只有一个学生愿意来我们这里，原来就是你呀！”

林依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坐坐坐，”王院长拽过一把椅子，将林依琪按在椅子上，仔仔细细看了林依琪好一会儿，对另一个人说，“苏主任，你看，这小模样长得，跟咱们一楼大厅招贴画上的那个一样漂亮！”

苏主任也将林依琪打量了一番，不住地点头：“真漂亮！以后就留在我们这儿吧！”

“想得美吧，人家来这儿实习就算给足咱们面子了，你还指望把人留下，做梦去吧！”王院长说。她现在的姿态很低，因为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以这个医院现有的实力，还不能满足现在大学生挑剔的眼光，就像她经常自嘲的说，庙小装不下胖和尚啊。

虽然医院的面积增大了好几倍，病房数量翻了好几番，医疗设备也不断更新，但对于现在好高骛远的大学生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你叫什么名字？我先给你登记一下子。你们学校有规定，要我们必须给实习生划好考勤。不过，我们这儿的管理没有大医院那么严，你如果真有什么事，可以请假，我肯定批准！”王院长说。

看来，王院长是极力想留下这个的之不易的火种，因此，不用林依琪提要求，她主动将工作环境放宽松了。

“谢谢王院长，我叫林依琪，以后请多关照。”林依琪说。

“林依琪？”王院长瞪大了眼睛。

林依琪看到王院长疑惑的眼神，她不知道，为什么王院长听到自己的名字会如此惊诧。

“你家是莲花镇的？”王院长皱着眉头问。

林依琪点点头。

“你奶奶是刘阿姨吧？”王院长又问。

林依琪又点点头，她想，王院长认识奶奶也不足为奇。因为奶奶以前一直在这里打扫卫生。就是靠着那点儿微薄的收入，养活了她们祖孙两个人。直到林依琪上高中的时候，体弱多病的奶奶实在干不动了，这才回家伺弄那几亩薄田，种些蔬菜维持生活。

“哪个刘阿姨？”苏主任问。

“你忘了？就是原来咱们卫生院雇的临时工，可干净个老太太了！”王院长提醒苏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