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凌乱

《影凌乱》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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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再遇故人

是夜,戊世宗为郑玄举办的盛大宴会结束后,微有醉意的古铉峥被侍女扶进了皇帝赏给她的帐中。就在她想要休息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古铉峥盯着他的脸,深邃明亮的眼,黑色的瞳仁中满是探究,却又似在闪着光亮,那是智慧的光亮。好看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薄唇,在灯火的映照下,放出温柔皎洁的光晕,充满着诱惑。想到诱惑,古铉峥疑惑了,她真的像是在哪里见过他。轻咬着嘴唇,她眯着眼打量着他,那姿势,那神态极尽妖娆,就连她脸上闪着寒光的面具也仿佛要融化了似的。

颜陵立在那里,一缕长发,轻拂在前额,随风舞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就似透明的水晶,每一点都熠熠放着光芒。

古铉峥呵呵笑着,她想起他是谁了,那个喝了毒泉水的人,他醒着时和昏迷时还真是不太一样,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戊国四皇子,身份的确不一般。

“殿下,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看他的神情也知道来者不善。

颜陵无意识地皱着眉头,她的笑声就似一阵风席卷了他的心,也迷惑了他的心智,那种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而他只知道他讨厌那种感觉。

“公子神机妙算,不知能否猜出我来此的目的!”颜陵有意放慢语气,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古铉峥感觉到却只有刺骨的寒意。

“殿下难道不知,这天下最难猜的就是人心吗?”戴着面具的她,只有微翘的嘴角才能泄露一丝丝她嘲讽的神态。这让颜陵不由火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摘下面具,我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在大帐中,殿下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据我所知,这天下还有一门功夫叫做‘易容’!”

看着他急迫的表情,古铉峥还真想继续和他斗下去,只是头昏昏沉沉地,极度想睡觉,便不耐烦地摘下面具,将可怖的脸呈现在他面前。

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颜陵反而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抖着手,摸向那些惊心的疤痕,触手的感觉不是面胶,实实在在皮肤的质感,不甘心地揪起一点,想找到粘贴的痕迹,却见到古铉峥疼痛的表情,连忙松手。怔怔地盯着他出神,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他伸出手遮住他被毁的半张脸,想要看看原来的他,他却撇过头,迅速戴上了面具,再见到的他,眼底有泪水划过。他以为自己的举动刺痛了他,一丝不忍抓住了他的心,他不知所措,等他意识到什么之前,“对不起”三个字早已逸出了口,他们都惊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心软,她不知道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为什么会向一个敌友未辨的臣子道歉。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颜陵轻咳了声,问出心底的疑惑:“你说你是金州人士,那你岂不是华国人,为什么却要帮助我们戊国?”

偷偷在心底笑了声,古铉峥将自己早早准备好的答案说出,那是准备在大殿上回答戊世宗的,只是他没有问,没想到,倒是这个四皇子问出了口。

“一,并不是住在金州就是华国人;二,我的全部心力都用在兵法研究上,所求不过是有一日能有机会施展,以证明自己的才能,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这副尊容,他们根本不给我一点机会。这次来你们这我也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所幸运气还不坏。”

颜陵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仔细地盯着她,一眨不眨。古铉峥感到一股强烈的压力,有点喘不过气来,只是庆幸自己戴了面具,不会由脸色泄露了秘密。

良久,只听颜陵道:“军师今晚饮了不少酒,也该是乏了,我就不便多做打扰,只是,我对军师的才学十分佩服,改天定要讨教讨教!”

古铉峥看着颜陵的背影,只觉头隐隐作痛,这个四皇子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摸了摸面具,苦笑着想,也亏得脸上的伤是真的,否则还真是凶险,只是那草药药效似乎只有一个月,自己得抓紧时间才行,她可不想再受一次那种痛苦。倒头睡了,她想她是真的有点醉了。

一切的发展,都按着古铉峥预想的那样顺利,对于华国来说,戊军就如天降般,一夜之间渡过沂河,攻破金州,岷山……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做多少抵抗,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只是有一点古铉峥没有想到,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

金州,再来到这里,却已经是戊国的地盘了。古铉峥走在因战火而毁的街道,身后只跟了名随从。看着街道两边破败的店铺,无法想象之前的繁华,她紧锁着眉头,说不出地对战争的厌恶,可是她更厌恶自己,有时明知不该为,却又不得不为之,此时要有人问她后悔吗,她知道自己的答案不会像先前那样坚定了,千算万算,她却漏算了人的贪婪和残忍,死后就让我入地狱来赎罪吧!看着尸横遍野的金州城,她只闻得刺鼻的腥味直冲脑门,胸闷地出不了气。骑虎难下的她不能半途而废,戊世宗那个野心的家伙,自己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沉默地向着城外而去,沿途多见贪婪的戊国士兵手抱着搜刮来的战利品,其中自然也包括年轻漂亮的女子。不是不想阻止,只是无能为力,习惯于掌控一切的她近来不得不一次次面对无能为力的困顿。

才到城门外,便听到嘈杂的吵闹声,古铉峥重重地哼了声,想着城里掳掠光了,又来到城外抢劫了,她不想多管,她也管不过来,救的了一个,救不了全部。

只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止住了她离去的步伐,她急忙向那跑去,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祈祷着是自己听错了,那一声“虎子”就如催命的魔咒紧紧地箍住了她。

是,还是不是!她多么希望不是,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小小身体是那个会神采飞扬地说着长大了要像爹爹一样能打大野猪,长大了要娶漂亮姐姐的小虎子吗?她只觉得眼睛干涩地刺痛着,为什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为什么虎子会在这里,再睁开眼,她无法忽略血泊中的另一具尸体,是虎子他爹,他们在这里,那姐姐呢?抬眼看着周围那些冷眼,冷心,冷肺的戊军,仇恨的火苗悄然生了根,不忍多停留,转身悄悄地离开。

沉默地悲哀没有逃过隐在另一角的那双眼睛,在见到他时,在读出他眼里的悲痛时,他只觉得兴奋,也许他能知道他的秘密,颜陵看着离去的郑玄,转身吩咐了声,便也离开了这血腥的场地。他在乎那个小孩,也许可以从那个小孩下手查出他的身份。

只隔了一个沂河,天似乎就不是原来的天了。变得更美,更妖娆……本来吵杂的军中大营在这样的夜晚也是静谧的。颜陵巡视了一圈,不觉中又来到郑玄的账下,这几天他都呆在帐中不出来,不知在忙些什么。

那日手下回来报告说,并未查出他的身份。他们将那对父子的尸体送回家后,那家只有一妇人了,那妇人一见丈夫和儿子死了,便疯了,再问不出什么,附近也没有人认识叫郑玄的人。

颜陵叹了叹气,想郑玄八成是个假名字。他劝过父皇要小心他,可是父皇却只说,不用管他是谁,能帮着取了金州、鏖关就是自己人。再提父皇就下令,攻下金州后屠城一日,看那个郑玄是否来求情,他要是能漠视便可放心,没有人会见自己的同胞被杀而无动于衷,只能说他也是戊国人。只是,现在,他是没有为金州百姓求情,但他有那么简单吗,会不会他的心机太过深沉。那日眼见他为一个小孩子流泪,本以为就能查出什么了,却什么也查不出。

掀开帐帘,并未见到郑玄,颜陵眼里泛出刺骨的寒意,狐狸要露出尾巴了!深夜里一个不会武功的军师会到哪里去,哼!

夜凉如水,十月的风吹来已有冰冽的冷意。没及人膝的荒草在冷风中瑟瑟抖动,似乎连云朵也害怕这冷涩的天,只留下点点星光孤独地伴着此时一样孤独的人。

颜陵找到郑玄是在营盘不远处的一座荒丘上,他站在杂草丛中,凝视着黑暗中的静谧山峦,发着呆。那个背影让他只觉得淡薄的惊心,却又美得惊心。本来愤怒狂躁的心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奇异地平静了,他想他是别有居心的,却又害怕他真的别有居心,那样他们就只能是敌人,说不出原因,他不愿与他为敌。

他站在那里,他站在那里。颜陵并不想去打扰他,只远远地看着而已,再有两日就要攻打鏖关了,是敌是友就等那天。

颜陵那夜过后没有再见到郑玄,他奉戊世宗的命令回了一趟戊都库伦。当他接到飞报匆匆赶回来时,一切都变了,戊世宗身受重伤,他只来得及见了最后一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发誓他会让郑玄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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