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

《三戒》

第3章 第四至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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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四至六节

欧灿辉的街口大排档可以说是风雨飘摇,方清在金龙酒家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而最令方清高兴的,是珠圆玉润的周丽娟时时向他发sao,两个私下偷情,青春性欲并不因为林珊珊怀孕而遭禁锢。

上午九点钟,方清准时来到周丽娟的家。

周丽娟老公在邮电局上班,周丽娟昨日在经理室略一暗示,方清心领神会,当即约好时间到周丽娟家偷情。

周丽娟住邮电职工宿舍。进了宿舍楼,这个时间不会碰上什么人。方清才一进屋,周丽娟便把方清直接引进了卧室,两人也不用多语言,三两下就光衣服上了床。

周丽娟正是狼虎之年,不料老公近来性欲衰退,行**时举而不坚,并伴早泄。周丽娟很不满足,心想老公还不到四十六,不会是更年期提早得这么多吧?老公为人本份老实,每月工资奖金都上交,周丽娟掌握经济大权,也相信老公没有在外头乱搞。想是身体差了,便想了诸多办法,给老公补肾壮阳,结果是时好时坏,有时爬到身上不够两分钟便泄了,弄得到喉唔到肺,心里火燥得很。

方清是顶头上司,年轻力壮,干那事龙精虎猛,又懂调情,每每是干完了但觉心意满足,浑身舒泰。原来是半推半就,尝到了甜头,便时时想着和方清上chuang,给老公戴了绿帽也顾不得了,谁叫他做男人做得颖臼拢

这一次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周丽娟极尽奉迎之能事,方清纵横驰骋,奋力拼搏,最后两人都**迸发,方才停了下来。

方清看了看床头闹钟,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觉得很满足,便对还搂着他的周丽娟说,舒不舒服?

周丽娟抬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方清伸手在她丰满的**上捏了一下,又笑着说,还要不要再来一次?

周丽娟卟哧一笑,伸手在他已软绵绵垂下的地方轻轻打了一下,说,你还行么?

方清便说,昨晚和珊珊打了一炮──也真怪,大肚婆也有性欲,只是不能随心所欲,这里不准摸,那里不准动,不能尽兴,还是和你做得过瘾。今日怕是不能再战了,明天我再来,好不好?

周丽娟摇摇头说,算了,另找时间吧。

方清这时想起另一件事,便问,这次发了奖金,下面有什么反映?

周丽娟便说,还是有些人有意见,不过都不敢怎么说,脸色不好看就是了。就是厨房的骆镜,没有发他的奖金,骂得难听了点。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啦,大锅饭平均分有意见,按出勤加表现分等级也有意见。总之钱分得更多还是有意见:为什么不再多分一点?

方清想着骆镜的事,骂得难听点就是很难听,大约连方家的祖宗也骂了,冷笑一声说,他再出事故,我就要他滚蛋。方清试行奖金分级评定,骆镜工作表现一般,上月评了个三等奖金,骆镜骂骂咧咧,给李伙生臭骂了一顿才算收敛了一点。这个月有一天工作时心不在焉出了差错,弄得客人发了火,方清立即宣布扣当月奖金。骆镜心不服、嘴巴臭,骂出去的话不用说,又是像刀子般刺心。

周丽娟也讨厌骆镜对女人嬉皮笑脸,眼光淫淫的,大庭广众也动手动脚。她表面也和大家嘻嘻哈哈,内心却瞧不起骆镜,这时又说起骆镜,告诉你,他对李凤娴起痰(起了色心)呢,整天跟在李凤娴后面转,帮她干这干那讨好她,也不拿镜照照自己,一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方清想,李凤娴说不上是天鹅,但算得上顺眉顺眼那一类。但骆镜也太不自量,你一个五十岁的寡佬,凭什么勾引人?忧用妫大概就想着人家老公不常在身边,以为有机可乘,也不想想李凤娴是三十才出头,排队也轮不到你老咸虫。

说了一会闲话,两人便起了床,穿好衣服,方清又抱着周丽娟亲了亲,拿出一个装了500块钱的信封交到她手里,说是给她的两个小孩买新衣服,周丽娟不客气也就收下了。

方清回到金龙,见刘艳红、李伙生和莫慕贞正坐在餐厅里说着什么,见方清回来了,刘艳红便朝方清点头示意。方清走过去,坐下来便问,什么事?都是习惯了的,每天上班碰碰头,就在餐厅坐下来,自然还有服务员端上一壶热茶,有客进来找经理订餐,也是一下就见着。李伙生分管业务,他的时间便多留在餐厅,所以上、下午的碰头会便多在餐厅里进行。

刘艳红口齿伶利,这时便报告了刚才发生的一件事:厨房(部)上早班的几个人,刚才在厨房里捉弄楼面部服务员唐秋英,闹得很过份,最后是把竹箩套在唐秋英头上,跟着捉起唐秋英,把她抬起放到b了半箩青菜的另一个竹箩里,把唐秋英弄哭了。

方清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厨房的人玩得疯颠起来,把ê玫墓饧Α7誓迥宓闹砣馀h馊到女服务员的衣服里也见过,女的报复扯男人裤头塞回到男人裤档也见过。饮食行业的人什么玩笑也敢开,有些很出格的事也敢做。他上任以后,已经立下制度,严禁用公物乱开玩笑。今天这几个人是吃了豹子胆?

方清正想问是那几个人,刘艳红跟着报告的消息令他震惊,唐秋英坐在箩筐里,挣扎了几下又坐回箩筐里,双脚吊在外面,哭了好一会,那些人见唐秋英真哭了,忙过去扶她起来却站不直腰,这才知道闯下祸了,后来扶她去医院,说是搞伤尾龙骨,要住院观察,跟着就找了一辆车,把她送去中医院留医部住院。

李伙生显得很生气,敲着桌子说,太过份了,一定要严肃处理!

莫慕贞这个副经理兼管人事,厨房一出事她马上赶过去处理,一直把唐秋英送到医院才回来。她已经询问过唐秋英,回到金龙后又分e找厨房上早班的几个人谈过。这时就说,这件事,骆镜是祸首,他在打闹中趁机揩油,老是用手去碰唐秋英这里那里,那几个青年仔跟着起哄,有样学样,趁机揩油,帮手把唐秋英放去坐箩筐;从后面抱着唐秋英趁机摸她胸部的,就是骆镜。

方清沉住了气,对李伙生说,你回去召集厨房部开会,点名批评这件事,要当事人写出捡讨,明天早上交上来。见李伙生点头,又说,明天下午开全体职工大会,这个事要讲;厨房是你管的,我先跟你打招呼,我也会点你的名。

李伙生喘着粗气点了点头。方清虽是他的徒弟,年纪比他小了一半,但现在是经理,而且承包以后大胆管理,建立和健全规章制度,奖罚分明,酒家各项工作都有了很大改进,凭良心说,方清承包后比以前好得多,工人也好管理了许多,对有水平有能力的人你不能不服气。再说,责人先责己,经理不拿自己作法,下边工人也不会服气。

方清又说,这件事骆镜先作待岗三个月处理,待岗期间发五成工资;唐秋英的医药费公家不负责,由他们几个人负责百分之九十,以后从工资中扣除;唐秋英本人负责百分之十。你们有什么意见?

大家都点头,同意方清的处理意见。

方清心里有数,三个月后,金龙的职工花名册,一定会减员,肯定减去的一个不用说,就是人称老咸虫的骆镜。

方清回到经理室,在工作日志上记下了这件事,又想起了事情。承包以来,每个月平均大约有纯利一万多千块,他已经交代会计,每月都按八成营业额制报表,不但要逃,还要给自己留了一个小钱柜。在盈利这个问题对彭其康也不用说实话,他不过出了头钱罢了,我在金龙每日里的劳心劳苦,他哪里体会过来?想到这里,他从办公桌抽夏贸500块钱装进一个信封,走去隔壁财会室,到见出纳小余也在,便叫会计丁汝明到经理室“商量事情。”

就在这时,唐秋英的父亲、在城区公安分局户藉科工作的唐浩全找上门来了,方清只好叫丁汝明先回去工作,陪着笑脸和唐浩全说话。

刘艳红在碰头会散后,见时间还早,便叫上唐秋英的班长杜雪梅,一齐去中医院看望唐秋英。酒家女服务员多,大多是和她年纪不相上下,杜雪梅比她大几岁,已经结了婚,有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孩。刘艳红和唐秋英算是好朋友,唐秋英年纪比她还小,长得丰满,但性格特别活泼调皮,常和酒家的后生仔疯疯颠颠打打闹闹,刘艳红看不过,常常说她,她才收敛了一点。

不过老话都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唐秋英今早进厨房拿东西,碰上几个后生仔撩逗,动手动脚的嬉闹起来,给不怀好意的骆镜趁火打劫,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终于吃了亏住进了医院。

送走了唐秋英的父亲唐浩全,方清在楼面大厅巡视了一遍,和熟客们应酬了一番,又到点心部忙了大半个多钟头,刚回到经理室坐下,响起了两下轻轻的敲门声,方清说了声请进。门开了,见进来的是厨房部的厨师李凤娴,便脸露笑容,欠欠身请李凤娴坐。

方清把李凤娴列作可依靠对象。她有技术,工作踏实,更主要的是她从不跟着人起哄,抱着与世无争的态度,不给领导添什么麻烦,自己也很少出什么乱子,不争强好胜不说三道四,当领导的自然喜欢多一些这样的“良民”。而且李凤娴模样也过得去,不肥也不瘦,笑的时候显得很温馨,方清对她很有好感,曾经考虑提她当厨房部长,只是觉得她煞气不够,所以就放下了。

“方经理,我想年初三请假。”李凤娴对方清说,“我老公年初三要请几个亲戚叙一叙。你知道的,他一年难得回来两次。有个亲戚的亲戚调去了签证科,你知道的,我申请了七年赴港还没有批下来……”

方清听明白了李凤娴的意思,就问:“你安排初几休息?”

“初二。”李凤娴说,“老公昨晚回来才决定(初三请客)的。方经理,求求你啦。”

“不用说求。”方清看多了李凤娴两眼。她老公昨晚回来,久别胜新婚,昨晚肯定干柴遇着烈火,这会倒是看不出什么,“你有特殊情况,应该照顾嘛。我和李伙生商量一下,先给你调班,好不好?”

李凤娴原就知道请假难批,一年才一个春节,谁都想不上班,都想探亲拜年,玩耍玩耍。但服务行业就是这样,越是节假日生意越旺,别人休息你要上班,而且比平时还要忙,早已习惯了。厨房部今天贴出了轮休安排,她的目的就是要经理出头调班,见方清答应了,不禁喜出望外。她满怀感激地对方清说:“方经理,唔该晒(多谢了)。”

方清摆摆手。见李凤娴乐孜孜的想告辞,似是眼角含春,另有一番风韵,心中一动,便说:“我和签证科方科长很熟的,要不要我和他说一下?”

李凤娴喜出望外:“好啊,方科长是你亲戚?”

方清含蓄地一笑,说:“你先回去。待过了年,争取有好消息告诉你。”

李凤娴千恩万谢,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方告辞离开。方清却为自己的急智感到满意,他和市公安局签证科的方科长才过一面,因为都姓方,双方都很客气,互相留了名片。打个电话又不用花什么钱,再说像李凤娴这类符合条件的,大约也不会拖太久的,不管实际有没有帮上忙,李凤娴一样会心存感激,这样的空头人情不怕做,别人还会说你有人情味。

眨眼间就到了春节。年初一,方清起得比母亲还早,天未亮就赶回金龙。做炊食这一行都知道,节假日特别是春节几天假期,真真正正是黄金旺季,方清承包了金龙,更着紧抓好经营管理,连春节也赚不到钱,这个酒家就不用开了。

方清精神抖擞,在酒家和每一个熟客热情寒喧,一个早上也不知说了多少句“恭喜发财。”他给每个职工都发了封利是,虽然只是10元,员工都开心极了。这封利是在商家叫开门利是,取开门顺利发财之吉兆。以前是国营企业,领导不搞这些名堂,方清最明白职工心态,果然让职工们眉开眼笑。职工们不光看到、收到大红利是,也看到了新领导者的新思维、新行动,对他们来说,这新鲜事预兆着有新的前景。

方清口袋还有上百封1元的利是,他给每个跟着家人来金龙饮早茶的小孩都笑容可掬地送上一封利是,小孩子们自然兴高采烈。虽然只是1元利是,客人还是很高兴也很体谅的,起码感觉是有面子。方清知道,小孩的家长们对金龙的感情更亲近了一些。

方清后来又在金龙巡走,看见了阮桂洪兄妹、欧灿辉三兄弟,在上海读书的陈月媚、还有久未在欧巷露脸的陈昊天来金龙饮茶,待看见满脸春风的何丽就坐在陈昊天身旁,俩人神态亲密,便明白他早年追求不到的何丽,看上的人竟是收买佬陈满的儿子。这时他对何丽已是波澜不兴,心里就有点刻薄地想,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收买佬对蛇妹,实在是门当户对。

那天方清没有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原本在酒楼做经理,见了有一面之缘的人必热情上前打招呼的,这是做酒楼的不二法门,不管熟悉不熟悉,酒楼的人热情好客,笑脸迎人,就给客人留下好印象,对酒楼的生意会有帮助。看电影电视剧就知道,点头哈腰卑躬屈节这一门功夫,除了皇宫里的太监,就数酒楼的伙计学得最好、做得最足。

但方清现在对欧巷的人最抗拒,在酒楼见着了也下意识躲避开去。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但仔细想起来,除了住欧巷最内头的麦老师夫妇仿佛与世无争,方清对两个欧家和阮家,竟似有芥蒂心病般不愿接近,现在多了何丽这个因素,他竟对陈家也有了说不清的不自在。

方清正想走去点心部看看,一个叫练翠英的服务员走过来报告说,龙宫雅房的刘副局长请他过去,他笑着向翠英点点头,便转身走去雅房。

刘副局长昨晚打电话要他留一个雅房,说全家来金龙饮早茶。刘副局长是市局的第二把手,方清自是不敢怠慢,最好的包厢雅房原已留给了彭其康一家的,说不得,只好委屈彭其康换了一个小房。又交带点心部做好准备,特别是要莫慕贞做兔子虾饺──那是莫慕贞的看家本事,据说是广州荔湾酒家最有名的特级点心师罗坤所创,把虾饺做成小白免形状,做得维肖维妙,点上两个红眼睛特别传神,因为费工,平时很少做的,只是逢年节或接待最重要的贵宾才特意制作。

方清进了龙腾雅房,发现房里只有彭其康和欧海明在饮茶,彭其康的家人却没有来。欧海明是欧德庭的大公子,自小见惯了的,他自然认识,只是不知道彭其康已经和欧海明混得这么熟。

欧海明大自己十来岁,大概四十刚出头吧,已经当上市乡镇企业局的一把手,看来前途未可限量。因为彭其康有次说起朋友有些生意要找乡镇企业局,知道方清认识欧海明,让方清找个机会带彭其康到欧海明的办公室见了一面,两人就相识了,今日看上去他两人倒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

方清和欧海明热情握手问好,又对彭其康说,彭叔,难得今日海明哥得闲,饮两杯吧?见彭其康笑着点头,便叫服务员拿五粮液来。自小对欧海明叫惯了海明哥的,也知道欧海明善饮,而且不爱喝洋酒,偶尔和客人来金龙吃饭,都是点茅台、五粮液,便不等欧海明表态,先叫了酒,又吩咐服务员送几碟下酒的早点来。

欧海明读完高中考上中山大学,雄心勃勃,读书尤为刻苦用功,不料过两年来了一*,他知道自己家庭老底不好,给造反派揪着深挖下去不会有好果子吃,父亲又谆谆告诫他不要踩进这潭浑水,跟着同学大串联跑遍了全中国后,借口患上肺病跑回家中,不掺入派斗武斗中去。当了几年逍遥派,果然平平安安,玩盆景便是那几年跟着老父迷上的。后来分配回家乡,进了乡镇企业局当一个小职员。到八十年代推行年轻化、知识化,响当当的中大文凭,加上他办事干练,很快就当了科长。

这时的欧海明时来运转,一帆风顺,先是提拔当上副局长,几个月前老局长患有糖尿病离岗静养,他就代行正局长职权,虽然还带个代字,但在局里终究是坐上头把交椅,很有一种功成名就的自豪感。

欧海明知道除了自己的努力加运气,也得二妹欧海盈助了一臂之力。二妹当导游时结识的人多,达官显贵也认识不少,这个二妹和自己说得来,有一次特意介绍了市委组织部的于副部长和他认识,于副部长是常务副部长,是个极有权势的人,他心有灵犀,自是常和于副部长走动,慢慢就成了志趣相投、无话不谈的老友兼死党。于副部长喜爱玩保龄球,欧海明陪他玩得多了──当然每次都是欧海明埋单,欧海明自然也不用自己掏腰包的,拿回去大笔一挥公家报销──便也成了玩保龄球的高手,有次一局竟打出了283的高分,连市里的各路玩家都知道欧海明是个中高手,功力不亚于专业选手。

欧海明今天屈尊应彭其康的早请,是因为彭其康介绍了一个马来西亚外商给他认识。这个外商彭宪祥祖籍虽是潮汕人,但看中本地瓷土资源丰富,欲前来投资兴办陶瓷厂。彭宪祥两次前来实地考察,已拿出可行性研究,规模较大,首期投资250万美金,折合人民币就是2000万了,产品全部出口。外商要借助当地政府、企业之力,提出的方案是与乡镇企业局合资合作,欧海明正欲展示政绩,双方一拍即合。彭其康是引进的有功之臣,他约欧海明饮早茶聚一聚,欧海明自然不敢拂他的面子,欣然赴约。彭宪祥迟迟未能签约,欧海明也想通过这个姓彭的摸摸情况。

果然不负此行,从彭其康嘴里得知,过了年,彭宪祥便将莅临清源进行实质性谈判,欧海明心中暗喜。见方清叫喝酒,正中下怀。曾听老父抱怨,说*中,当年街道造反派揪斗老父,第一个冲进欧宅,第一个高呼“打倒牛鬼蛇神欧德庭”的,正是方清的阿啊20歉隹啻蟪鹕畹慕值阑极分子。

那次抄家砸碎了两个明朝正德年间的彩釉大花瓶──其他的早收藏好了,只是这两个将及人高的花瓶没办法转移搬运──拔了他家的盆栽,打烂了几十个花盆,其中有几个还是明、清时期的古盆,直至现在欧德庭提起这些古盆还心疼不已。欧德庭还清楚记得,是方清阿暗谝桓霭鸦ㄆ堪宓乖诘兀那清脆的爆裂破碎声,每一下响起都似鞭打在心里,心血在流淌,还要哑口无言,俯首低头不敢有半点异动。

这些事欧海明却没放在心上。*是中国历史的千古一劫奇耻大辱,国家元首、开国元勋、连同数不清的文物古迹都毁于一旦,欧宅这点小小插曲实在算不了什么。党中央早就提出了向前看,现在脚下开鹏程路,自然是奋勇向前,不用太多感怀过去,悲古怜今。说起引进外资这件事,方清也是有功劳的,方清和姓彭的后面还有个当市政府经协办主任的林可奕,关系盘根错节,今后很多事还要方清外父帮忙疏理,方清也是不可冷落得罪的,*那些陈年旧事就更不值一提了。

方清提出喝酒,是看出彭其康对欧海明有所求,但欧海明城府颇深,言语中总不能开怀程福这些场合有酒就有气氛,最怕连酒也没兴趣喝,有兴趣喝下去自然酒逢知己千杯少,感情也会更增进一些,交谈也就更融洽一些。

这一轮三人都喝得很高兴,待欧海明回到欧巷,已是临近中午吃饭的时间。他的妻子林幼连正在客厅摆碗筷,见欧海明满嘴酒气,便埋怨说,怎么早上也喝酒?和什么人喝?

欧海明嘿嘿一笑,也没答理妻子的诘难,倒了一大杯茶,拿着便踱回院子看父亲的盆景。年卅晚上全家回欧巷吃团年饭,没留心往院子里看,现在他的兴趣转移到了玩赏奇石,家里便收藏了一些,不过对盆景还是情有所爱,于是院子中那一盆悬崖式九里香便吸引了他的视线,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见父亲和四弟欧海贤也走到院子,便问父亲,这盆九里香不错呀,哪里弄来的?

欧德庭得意地一笑,说,就是你叫人送回来的那盆水影式,我把它改成悬崖式了,你看如何?

欧海明暗暗纳闷,我什么时候买过这盆九里香叫人送来?正茫然间,欧海贤已经嘿地笑了起来,说,大佬,不用说啦,肯定是哪个要擦你局长的鞋,走后门走到阿爸这里来了。海贤今年三十四岁,是个口直心快的人,虽然在口岸办当了科长,在欧海明眼中,仍是青头仔(毛头小伙子)般不够稳重成熟。须知官霾环x虞我诈,虽无害人之意,也要有提防之心啊。真担心他迟早要吃亏的。

欧德庭脸色凝重起来,问欧海明,不是你买了叫人送来的?

欧海明倒也坦然,说,不是──哦,我想起来了,上次去某县,临走的时候,某县局的韦局长陪我参观了一个花场,我说怪不得这盆九里香这么眼熟,那个花场最好的就是这一盆。想是我当时赞了几句,那个韦局长便给我买来了。阿爸你放心,我知道了这事,自然要给回钱他。退回去也不好的,对不对?不过今后若有人打我的旗号送东西过恚阿爸你先打电话给我问清楚,好不好?

欧德庭见欧海明如此说,脸色才缓和下来。儿子当**的官,而且官职不小,首要清廉,二要小心,这个官才能当得长久。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无大错。看来儿子还是有见识,今后自己也要慎重一点,别八十老娘倒蹦了孩儿,让人在老父这里钻了空子,反过来便害了儿子。

欧海明这时想到了韦局长的那个县,那里盛产黄蜡石,是广东这个石种的主要产地之一,民间必有收藏,河里溪中山上,也必有很多有品相的未被发现、未被捡走的,倒是要和韦局长打打招呼,让他留意。看来这个韦局长是有心靠拢过来,过了年安排个时间下去一趟,笼络好这个韦局长。

于副部长受到欧海明的发,也转而对石头感兴趣了。上次欧海明送了一块黄蜡石给于副部长,又送了几本精美的奇石书刊,于副部长便兴趣盎然。打保龄和出席宴请,都是呈一时之快,待从这个有权的位子退下来,还能像现在这般给人踏平了门槛,宾客盈门,出去时有所求必有所应吗?!欧海明送的那件黄蜡石,虽然不大,也比一个蓝球大些,那石呈深黄色,行话便称熟石,这石上园下窄,更难得的是整块石石纹凹凸交叉,深浅各异,细细观赏,正面便似有数只猴子在攀爬、在歇息、在观望,皆因上部凸纹所处,极像一只猴子,通体便容易引申想像为猴山。

于副部长属猴,对这奇石果然爱不释手。其实这石也是下属送给欧海明的,欧海明略知市价,起码值二、三千元,他忍痛割爱,这一下果然大得于副部长欢心。于副部长是极精细的人,沉迷进去,也必能体会欧海明对他的善意提点。今后投桃报李,投分披襟,皆大欢喜就是了。

这时听得趟栊门响,回头看时,见是欧海盈一家三口、后面跟着二弟欧海平一家四口都到家了,就剩下三弟欧海富一家还没到。欧宅有一个传统,从年初一到年初五,儿孙们都要回欧宅老家聚集吃饭,过了年初五另挑日子“开年”。“开年”这习俗在南粤不知存在多少年了,“开年”那一天又是全家聚集,连出嫁女及女婿外孙儿女也要回来参加的,用三牲拜祭过祖宗和神佛,吃过这一餐意即开了年,各人便可干各人的了。

在农村,开了年即是要下田干农活了。城里人一般不会太早开年,但欧宅人多,儿女们都像很忙,欧德庭倒是开明,事先都征求儿子们的意见,今年见说欧海盈初八要去香港旅游,欧海富初九晚上要赴酒厂厂长外母的寿诞,干脆就定了初六开年。所以这一年的年初一到年初六,欧宅又会像年卅晚那天一样,热闹得翻了天一般。

一九九三年匆匆过去,方清自我感觉是四个字:扬眉吐气。

在公司办公室上班时,方清知道公司领导把工作精力放得最多的部门是金龙,在市局开会,提起老大难单位又是金龙。而现在,公司内外都称赞,方清承包后金龙服务水准大幅提升,各项工作整整有条,自然,经济效益也显突出来了。

职工们的年终奖金比去年多了一倍,不用说,都知道承包比不承包好,经济效益带来的另一个效益,是让方清真正在金龙有了威信。

方清和幕后老板彭其康商量好年终送礼的事,也让方清狠捞了一把。

国营企业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春节前要提一笔业务经费出来送礼,有些做法严谨的公司,还会开支委会讨论记录在案,免得日后有麻烦。方清在公司当政工员时,两年都参与了节前送礼,因为方案定下来以后,做具体工作自然不用领导亲自出马的,当然到局长家送礼送红包是例外。那时候方清做得很认真,更不用说敢中饱私囊。

承包了金龙,想到年关将至,有些领导和部门是要打好关系的,彭其康也是深谙其中之道,有一晚特意把方清约去茶庄,拟定了名单和金额,方清回去便把这五千多块钱提了出来。不过除了几个不可不送的外,商业局的副局长、派出所长、税务局长所长、卫防站等等等等方清一个都不送,倒是有一个没在名单上的,他特意挑了一瓶洋酒、一条中华香烟送去,这个人便是市商业局人事科张科长。

年前已经专程到市局一把手家送了重礼,公司那头送了三个:徐经理、邹副经理、公司计财股长。一条香烟一瓶洋酒,另加一个信封装500块钱,已经让邹副经理乐得见牙不见眼,如果他知道方清送给徐经理的要比他多几倍,邹副经理恐怕就笑不出来了,不过计财股长那份礼又比邹副经理少,只有一条香烟几斤水果,另加200块钱。方清明白公司的生杀大权操在一把手手里,自是多费心机擦徐经理的鞋。当过国家主席的刘少奇有一句名言,叫吃小亏占大便宜,那是至理名言,千古不错的。

方清自参加工作以后,第一次过了一个肥年。

方清还暗自得意的,是金龙职工的整体素质得到了提高。服务水平提高了,一些过去存在的恶习表现也减少了。过去很多职工说话不分场合都是大声嚷叫,开口粗言闭口秽语,工作时间追逐打闹,经过方清反复整治有了很大改观。

方清很生气的,是很多员工以前不懂礼貌,找经理门也不用敲就可以直出直入。除了服务员有规范要求并且养成了习惯,其他人包括吴秉光、李昌文、王波、李伙生、莫慕贞都没有这个习惯,也纵容放任下面员工。方清花了很大力气,除了在职工大会上宣讲,包括后来有一次李伙生不敲门闯了进来,方清就拉下脸说,等你懂得敲门,我再和你谈,说完撇下李伙生和跟在后面的莫慕贞,自己离开经理室。经过不懈努力,这一点点的素质终于得到提高,所有员工进经理室都懂得要先敲门了。

这一天偏偏有人门也不敲,推开经理室的门闯了进来,方清的不快顿时显现在脸上。待看清来人是骆镜,方清更为生气。

骆镜因年前弄伤了同事致住院,方清重手处理他待岗,骆镜不服气,不用上班就到处乱窜,他的嘴巴臭,说方清就没有什么好话。待岗期满回金龙上班,不料方清让他写一份检讨,视对错误有无深刻认识才决定可否复工。骆镜火了,耍态度坚持不捡讨,方清就有理由让他继续待岗。

这样待岗没有一分钱工资,骆镜出去混了一段时间,又想回金龙上班,方清还是如法炮制,骆镜咽不下这口气,掉头就走,在经理室外面狠狠咒骂了方清一通。

这一次有点意外,骆镜一进门就摆出一副可怜相,要求方经理高抬贵手,让他h两餐争取捱到退休。方清冷笑,心想我正准备裁员呢,你死了这条心吧。

骆镜前两次来要求上班,方清还坚持要骆镜在全体职工大会上捡讨,今天方清干脆不提了,冷冷的说,你不用磨了,磨也没有用――你走吧!

骆镜没料到方清会板下脸。以前还能耐心的听他发发牢骚,还会做做思想工作。他也想通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准备接受方清意见做做捡讨,不料方清连这个机会也不给他了。他脸上肌肉紧挤起来,逼视着方清说,你不要迫人太甚,人迫急了,什么事也做得出来的。

方清不理不睬,点燃了香烟打电话。骆镜咬了咬牙,一跺脚就离开了经理室。临走又丢下一句话: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是你冷酷无情迫我上绝路,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对骆镜的恫吓,方清并没有放在心上。饮食行业的人很多是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像北京人能侃一样,这些人也特别能侃──方清觉得这个侃字特别形象:爱耍贫嘴,嘴上叽哩呱啦好像真理在握,装腔作势,似乎天下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但屁放完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方清才懒得理这些人,几条小泥鳅掀不起什么风浪。彭其康说得对,慈不掌兵,对这些多余而且抓着了痛处的人,不能心慈手软,就是要实行铁腕治理。

这一年方清最值得高兴的是林珊珊给他生了个肥仔,出世就有八斤九两重,娇小的珊珊体重还不到一百斤,为安全计只好作剖腹产。儿子的到来给全家带来了欢乐,最开心的当然是阿埃终于盼到了四世同堂,她身体还好着呢,有一日忽发奇想,我能不能看到五世同堂呢?毛主席保佑,尽力争取吧,真能让我看到五世同堂,我死也眼闭!

方清不知道阿盎褂姓飧雒蜗搿k在家时,也喜欢逗弄孩子,享享天伦之乐。

还有的高兴事就摆不上桌面上了。他先是把李凤娴也弄上了手,而且还搞了两个更年青的、还没有结婚的女服务员。弄李凤娴费了点功夫,其实也不是特意设计的,是有一天巡视厨房,看见李凤娴热乎乎地讨好他,心里一动,出来就打电话请了市公安局签证科的方科长来金龙吃饭,吃得高兴时,让服务员把李凤娴从厨房叫来给方科长敬了两杯酒。

方清说,李凤娴是厨房部副部长,三级厨师──按她的水平,考二级、一级也绰绰有余,但李凤娴就是不考,为什么?因为有规定,二级以上厨师出境定居要经省有关部门批准。其实方清并没有提她当副部长,随口说出来是给李凤娴脸上贴金。

方科长不禁对李凤娴有了印象。吃了人家的嘴软,对方清的托请,自然是满口答应回去查一查,能帮上忙的尽量帮助解决。那晚下了班,方清乘着几分酒意,藉口商量给方科长送礼,上了李凤娴的家。他色胆包天,李凤娴对他也心存感激,又不敢搞出动静吵醒儿子,到底给方清按倒在床上代她老公尽了一回责任。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方清和李凤娴就勾搭成奸了。

弄两个服务员就简单得多了,估着看谁容易得手,找个机会稍稍用点手段,两个黄花闺女就让他得了手。皆因闸口开了就刹不住,方清看有些财大气粗的客人,常带了年青女人来吃喝玩乐便眼热,半老徐娘和少妇怎比得上年青妹仔皮滑肉嫩,青春活泼,嬉笑娇嗔,另有一番风情?于是稍稍用点手段,两个黄花闺女服务员就让他先尝了鲜,也变成了他的秘密情妇。

方清没想到当了经理勾引女人是这般容易,这一下得陇望蜀欲壑难填,想到刘艳红是金龙头号靓女,若把刘艳红也搞到手,那将是何等开心,何等快意。只是刘艳红虽然仰仗经理鼻息,做人却有主见,对方清百般挑逗嘴甜脸冷。方清知晓刘艳红个性刚烈也不敢造次莽撞,心想总有一日会把你弄到我床上。

其实方清也知道,金龙的前途也隐伏危机。以前清源才几间数得上的酒家,就这几年间,新市区建设发展势头迅猛,已经有多家上了规模档次的酒店先后投入营业,客源竞争激烈。老城区有几个大的建筑楼盘已全面开工,说不定会有人开设经营面积更大的酒楼食肆,总之,随着清源城乡经济飞跃发展,餐饮行业需求也一定越来越大,要求也一定越来越高,金龙受场地制约等不利因素会越来越突出,总之忧患多多。

不过那是远忧,眼下生意还过得去,所以方清还是很有信心。只是有一天阿安〉梗家里乱了一阵。

那时还是暑假期间,方家的男人都上班去了,中午时候,卢少容因见家婆坐得好好的,刚站了起来便突然晕倒,她一个人扶不起来,急得直叫。方小兰在家里,听到妈妈急叫便跑下楼,见阿暗沟兀心慌得不得了,手软脚软,一点气力也使不上。卢少容又气又急,便急忙出来找人帮忙。

欧灿辉刚好从外头走回欧巷,见卢少容急得脸都发青了,只用手指自己家,说了阿傲礁鲎志退挡幌氯ァk晓得方家出了事,转头大声叫了一声“红姨快过来”,便跟着卢少容进屋,见方清阿安喾在地上,忙伸手和卢少容扶她起来。

这时卢咏红听到叫声跑了过来,见是方清阿俺鍪拢大步走过来帮着把阿疤上沙发躺下,她用手去掐阿暗娜酥校又叫卢少容去找风油。欧灿辉便叫呆在一边的方小兰,快打电话告诉你大佬。他想到方树开在糖厂上班离得远,方清离家近,应该叫方清回来看看情况再说。

看方小兰脸带惊惶,欧灿辉便对方小兰说,不要慌,阿懊挥惺裁词碌模慢慢和大佬讲。方小兰没经过这样的事,原来害怕得想哭,听着欧灿辉镇定的讲话,情绪一下子就变得稳定下来。她感激地瞧了欧灿辉一眼,听见大佬在电话里“喂?”的声音,便把阿霸蔚沟氖滤盗耍听大佬说马上回家,便挂上电话。

阿案掐人中抹风油,慢慢的醒转过来,只是全身像抽光了力气,连话也说不出来。这时林珊珊下班回家,见此情况,她却有主见,拨打了120呼叫急救中心,听对方答应马上派医生来,才坐下来喘喘气。

欧灿辉待方清急匆匆的赶回来,紧接着医生护士也赶来了,见帮不上什么忙,才走回家去。方清倒不忘对他说句“唔该晒”(多谢了),又见医生护士抬着担架把方清阿疤c鱿镒樱方清母子紧跟着出去,卢咏红也回来了,王沛林已摆好了饭菜,便叫在楼上房间温书的细佬灿荣下楼一块吃饭。

欧灿辉这时早已没有做装修,已经在西湖路开了一个大排档。他的灿记大排档这时已是闻名遐迩,名声在外。因为首创鹅察摇12察易罹弑镜靥厣,且又真正物美价廉,连一些单位的接待用餐,也先打电话预定留台,专程开车前来尝试。中午平均有五、六成的上座率,晚上则座无虚席,常常是六点来钟来的人,往往是已经没有空的桌子。生意做成功,欧灿辉原本失落的心才安定下来,也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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