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儿子文质彬彬，白净瘦弱，一看就是读书人。

虽然他个头比刺青男要高一截，可被人一拳头抽脸上，直接晃了一下，倒在地上，嘴角流血。

老板娘哭着扑到儿子跟前，抱着他头保护儿子。

“你打人干撒子哟，我不要你饭钱了，你走！”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小伙子气愤不已，握紧拳头想要挣扎反抗，却被老娘死死摁着——打不过，就别上了。

刺青男骂骂咧咧，还要继续打:“娘的，敢跟我耍横？爷耍横的时候，你特么还在撒尿和泥巴呢！”

“哎呀，怎么打人？”

“就是，这小伙子说话就好好说话，干嘛打人？”

旁边几个叔叔阿姨仗义执言。

“你们特么都嫌自己命长了是吧？养老金拿够了？没问题，有什么毛病过来我给你们治，保准阎王爷那里，给你们收拾的妥妥当当！”

刺青男眼睛一瞪，冲那帮食客吼。

大家都蔫了。

仗义执言做得到，再深一步，就得考量利益得失。

刺青男越发洋洋得意，低头轻蔑地看了一眼母子俩，哈噗，朝他们吐口水。

一口浓痰从他嘴里飞出，眼看要落在母子俩头上，突然一条腿伸过来，半空截住浓痰。

那口痰，便落在腿毛上，悬挂着，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点点星光。

刺青男愣住，看看腿:“卧槽，这不是老子的腿吗？”

他的左腿，被人拗过来，以差一点就断掉的姿态，接住他自己的浓痰。

接着，他嗷嗷叫疼，看清眼前掰自己腿的人。

“你找死是吧！”刺青男愣住，接着暴怒，努力想要抽回腿。

可那只手好像钳子一样，死死钳住他的腿，动弹不得。

“做人没德行，狗都好过你。”

张小虎冷冷地说。

既然对方想要自己的腿，那就还给他。

张小虎轻轻一推。

砰！

刺青男往后倒飞出去两米多远，狠狠撞到护栏上，又反弹回来。

好在这家小苍蝇馆子位于一条小街，没有车，行人也不多。

这个点儿，只有食客在这里吃饭。

大家看到，禁不住欢呼鼓掌。

“好，教你娃做人！”

“小伙子干得好，去派出所我给你作证！”

更有个阿姨大着胆子跑过来，对准刺青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边拍边骂。

“我年纪都可以做你妈咯，刚才还被你那样说，真是该死哦，屙坨屎都比生你这样的人强！”

那刺青男腿根乌麻，尾椎骨好像碎了一样，钻心的疼。

坐倒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还被大家怼。

他越想越委屈，又不敢反抗。

刚才用他的腿接痰的家伙，压根就不是人好吗？

动作那么快，自己的腿啥时候到了别人手里，还凹出个造型，他自己都不晓得。

“呜呜……”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哭起来。

“哭撒子，爬起来去付钱！”阿姨趁机教训他，“做人要堂堂正正点儿，你现在20多岁就混吃等死，以后的日子怎么办？现在有力气吓唬别人打别人，老了呢？”

“别逼逼了行不？你当我不想爬起来？老子特么是爬不起来……”

刺青男哭着吼。

阿姨哼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吃饭看戏。

一张二维码，突兀地出现在刺青男眼皮子下。

“你爬不起来，我给你送过来，付账吧。”张小虎拿着二维码，回头问老板娘，“阿姨，他总共欠你多少钱？”

“就喊他给五百好了，前前后后，也不知道来白吃了多少回哦。”

老板娘抱着儿子，气呼呼地说。

张小虎于是回头看着刺青男:“五百。”

冷冰冰、硬邦邦，不容置疑。

刺青男一哆嗦，老老实实拿出手机付账，待了一会儿，爬起来一瘸一拐，灰溜溜地离开。

走出没两步，身后又传来那个可怕的声音。

他一哆嗦，差点又跌倒。

“等一下。”

“干嘛？”刺青男回头问。

“这里往后别再来了，懂吗？”张小虎道。

刺青男怯怯地看了一眼他，那双眼睛绿油油的，好像野兽一样可怕。

他浑身发毛，赶紧点头:“懂、懂了……”

哗啦啦！

一片掌声。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刺青男灰溜溜地离开。

张小虎，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众人眼里的英雄。

为此，老板娘特地给他免单。但张小虎走的时候，还是悄悄结了账。

一天的风波过去，张小虎晚上又去找女友一起遛弯不提。

却说蓉城分老城区、高新区几个大区。

老城区虽然设施陈旧，但别有风光。

一条小巷子里，两旁都是几十年前的红砖楼。前几年说要拆，后来是修整，让居民能住的更舒服一些。

晚上9点，刺青男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打开门，屋内灯光昏暗。

餐桌上有一个凉水壶，里面有一升左右的凉白开。

他关上门，走过去捧着水壶直接开喝，古墩墩儿，一会儿就下去半壶。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老房子，早年某国企修建的家属院，红砖楼。

客厅很简陋，一张二十几年前的木头沙发，对面是组合矮柜，上面一台大屁股电视机。

旁边的窗户下折叠圆桌，角落里一台新飞冰箱，组成客厅的一切。

刺青男喝了水，感觉浑身乏力，屁股疼的要命。

他咒骂着坐在沙发里，拿起遥控器想开电视。

可不知道是电视机老化坏掉，还是遥控器没电池，任凭他摁出花来，也打不开。

气的刺青男啪，将遥控器摔的粉碎。

墙上挂着几个镜框，一些老照片，他的目光从那些照片上留恋而过，转向窗口。

楼下的老樟树爬上来，枝桠都快戳破纱窗了。

吱扭！

老木房门打开，一个颤巍巍衰老的身影出现在微光里。

“是宇儿啊？”

是个老奶奶的声音。

刺青男哦一声:“哦，是我，你咋还没睡？”

“我等你呀！”

老奶奶走到冰箱前，打开门给他搬出半只西瓜。

“来，吃西瓜，今天你表舅来了。”

“嗯！”刺青男坐到饭桌旁，拿起勺子开吃。

什么表舅不表舅的，统统不认识。

老奶奶是他相依为命的奶奶，如今已经73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