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姑姑拿红色的绳子打了一个简单的手绳，灵巧的手只用一眨眼的时间，就把一根绳变成了手绳，还在上头串上一颗的木头佛珠，手绳套在了李招娣的手腕上，不大不小刚好。

李招娣手腕细的没有半点肉，姑姑忍不住多捏了一下，掩不住的心疼，说：“你还是太瘦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虽然吃不到几块肉，也长得比你胖一些。”

说着姑姑挽起自己的袖子，和李招娣的做对比，更显得李招娣手臂骨瘦如柴。

姑姑说：“我有幸遇到公主，她手臂上带着一对金镯子，镯子上各有两个大铃铛，她走动的时候铃铛声音清脆悦耳，远远的也都能听到。我们做宫女的头也不敢抬，就听见铃铛声从我面前过去，我偷偷看了一眼，公主的手白的跟玉雕出来的一样。”

被姑姑握过的地方有温暖的余温残留。李招娣却在想一件事情，“那她捉迷藏的时候怎么办，不是一下子就会被人抓到吗？”

“你以为是你们这些小孩啊，公主才不玩捉迷藏。”

李招娣的眼神在说我不信。

姑姑说：“这个佛珠你留着，好好保管，别弄丢了，拜佛的时候捐了香火钱，和尚给的佛珠，这一颗是专门给你的。”

李招娣抬起手腕，转动着红绳，眼前的红色渐渐模糊晕染开，李招娣才意识到自己眼眶里有泪水在荡漾。

她借着低头的动作悄悄把眼泪擦掉，却控制不住鼻涕，恰好被姑姑抓个正着。

“真脏。”姑姑嘴巴上说着嫌弃，还是拿去手帕替她把鼻涕擦掉。

李招娣抽泣着说：“你们对我真的真的真的太好了，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

“有你这份心意就好了。”姑姑帮小招娣，绝不是图她的回报，就是觉得每次看到小招娣，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都会被戳中，做不到视而不见。

李招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姑姑擦了好一会儿，才把她的脸擦干净。

李招娣看到姑姑那块手帕，上面沾了自己的鼻涕眼泪，顿时羞红了脸。

宝公公买的宅子，离大夫的药铺没几步路，宝公公落脚没几日，去衙门落了户，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这穷乡僻壤的，宝公公叫手下拿钱打点了一下，上上下下的路子就都通了。

没几日他就收到了宫里带来的消息。

---派靠得住的人混进去。

宝公公看到后一脸愁苦，谁能理解他的心情呢，倒不是这个命令难，相反，是太简单了，简单到他都捉摸不透这个命令。

有句熟话怎么说来着，杀鸡焉用牛刀，而他上面的人，恰恰用他这把牛刀，来对付蚂蚁。

他不禁把目光放在了药铺，那平平无奇的小药铺，他让手下随便打听一下，就把里里外外的这些人祖上哪人豆腐脑爱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都打听清楚了，盘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十里八乡也能见到好几个，比这个更有背景的不是没有，惟独这个地方，却是他的目标。

他想不通，也不敢想。

他只需要记得他接到的命令叫他来这里做什么，他就去做，做好了做地周全，回去自然有他的好处。

说着，他开始物色人选，小药铺不过这点地方这点人，恰就是这样的，要安插一个人进去，要不显得突兀，要顺理成章，叫他头大。

“这可真是难违奴婢了。”宝公公头疼的很，相比之下暗藏杀机的皇宫在他心里变得亲切温暖起来了。

谢文玉还小的时候，要比现在还要乖顺贴心，任由皇后替她梳头打扮，满头珠翠，一手的金银玉镯，没有半点俗气。

而皇后则能陪着女儿一整天，宫女捧来的首饰能把一屋子填满，满朝无人敢说皇后奢靡。

那时候谢文玉还能不吵不闹由着皇后这样打扮，年纪稍微大一点就开始防抗了，皇后的乐趣稍微少了一点，年轻的皇后时不时感慨岁月不饶人，可爱的小公主长大了就变得和她疏离了。

而此时小小身子里藏着饱经风霜的灵魂，更加无法忍受自己母亲把自己当戏里的人一样打扮。

母后给自己挑的衣服，怎么看都像是唱戏的。

谢文玉娇小的身体快被珠翠压得直不起来，但是皇后依然是乐此不疲地挑选着。

谢文玉终于忍不住了，叫母后别再继续了。

“娇娇有脾气了。哎。”皇后把珠簪随手丢进到女官手捧的托盘上，受委屈了，再看女儿，好一个粉雕玉琢的玉娃娃，这么可爱的娃娃居然是她生出来的，她用脸蛋去蹭谢文玉粉嫩的小脸蛋，把谢文玉的脸都挤变形了，“娇娇这哪是人间的姑娘，分明是母后从王母身边偷来的麻姑。”

“母后，你轻点。”谢文玉恨自己手短脚短没力气，被蹭的脸变形也挣脱不开母后的束缚。

皇后本想蹭个够，却看到帐外有人站立不动，应该是在等她。

她与奶娘眼神交汇，奶娘一个眼神，确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皇后放开谢文玉，匆匆带着奶娘离开。

谢文玉在母后离开没多久也跟过去了，毕竟她现在还是个孩子，不会有人觉得十岁的孩子暗藏着算计而防范她。包括她的母后也一样。

她站在帘后，看到来人不是别人，是她的亲舅舅，只是母后对这个亲弟弟没有半点好脸色，看到他来，甚至翻了白眼。

谢文玉笑了笑，母后的表现，在她预料之中。

母后对娘家人一直没有好感，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而谢文玉小时候与舅舅的关系反而好一点，她懵懂未知的时候，身边的奶娘总会隐隐提起一些舅舅的事情，加上舅舅给她带来宫里见不到的新鲜东西，她并不像母后那么厌恶舅舅，甚至还是不是盼着舅舅进宫看她。

她听到舅舅说：“婉婉表妹日后进宫，目的是为了帮你，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可以给姐姐保证，绝对不是为了夺姐姐的宠。”

“滚。”皇后已经怒火中烧，就差撕破脸，然而她这个弟弟没有半点眼力见的，不知道是看不出她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

还是根本不在乎，还使劲在火烧浇油。

“若婉婉堂妹能为圣上诞下龙子，也是写在姐姐名下。”

“你没长耳朵是不是，我叫你滚，孙家不管塞多少人进来，我都会让她们一个个给我滚得远远的，我还没死，还是后宫之主，你们一个个的，已经巴不得我早点死，好让位给你们的什么表妹堂妹了是不是！”

“姐姐想法太偏激，天大的误会，我们只是担心长公主势单力薄。”

“长公主受皇上庇护，还需要你们来操心？”

站在帘后的谢文玉心情分外凝重。

前世的她，并不知道这一幕，她只是听到舅舅来过了，又走了，还跑出来问母后舅舅为什么不留下来见个面，她想舅舅带来的新奇玩具，殊不知当时母后正被舅舅气的半死，自己的话更是戳母后的心。

等国舅爷一走，皇后抓起手边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

过了片刻，皇后挥挥手，“收拾干净，别让娇娇看到。”

待皇后回来，却不见女儿，正在惊讶之时，谢文玉端着一杯水，送到皇后面前，皇后纳闷之余，谢文玉说：“母后，你要把酒接过去。”

“哪是酒？”这分明是一杯茶。

“麻姑给娘娘献上灵芝酒一杯，祝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后顿时难掩喜色，配合着谢文玉，把她端来的“酒”饮下，被暖了心，搂着谢文玉又是一顿揉捏。

谢文玉强忍着没有反抗，古时有卧冰求鲤，她是彩衣娱亲，做小孩子还真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