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甜汤有多好吃，李朝歌是知道的，因为这是她熬的，她这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就坐在火前，红豆煮烂还是她给捣成泥的，那莲子吃到嘴巴里是清甜的，就放了一点点糖，因为本身就很甜很好吃。

所以这位贵人说太甜了，李朝歌本能就想反驳，但是她说不出话来，贵人说甜，那就是甜吧。

“吃啊。”谢文玉饶有兴趣地逗着朝歌。

“现在？”李朝歌抬起头，脸上写着不解。

其他宫女都低着头，没人敢出声，有的也只是用眼角偷瞄李朝歌。

有人心里在想，公主莫非是怀疑这碗甜汤里莫不是有毒，拿这个小宫女试毒？

有人在想，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是不是要换一批人了？

而李朝歌想的是，吃就吃，。

她端起碗，三下五除二喝完。

李朝歌在梦里还在想那碗甜汤，她的梦里，那个小玉儿在她耳畔问她：“甜不甜？”

她舔了舔嘴唇，说：“吃的太快，没吃出味来。”

谢文玉没想到自己夜闯有个意外的收获，居然能听到朝歌的梦话，她忍不住笑出来。

“那要不要再来一碗？”谢文玉问着眼前睡地迷糊的人。

“要大碗的。”李朝歌虽然人在梦里，但是和谢文玉对答如流。

在李朝歌的梦里，亭子里没别人，就她和小玉儿，自己还端着盘子站着，小玉儿已经凑到耳边，在她耳朵边呵气，“你到鹿鸣宫来，你想喝几碗都可以。”两人之间没了距离，近地可以听到呼吸声。

李朝歌猛地睁开双眼，眼睛瞪地像两颗玻璃珠子，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谢文玉。

谢文玉也被她吓了一跳，上一秒还睡的好好的，下一秒怎么就醒地这么快。

李朝歌自从白天知道小玉儿是公主身份后，心片刻都没放下过，然后剩下的时间在回忆过去的垫底，得出结论就是小玉儿果然是骗人的，在鹿鸣宫做事根本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小玉儿会有那么多好东西，因为她是公主。

李朝歌身体比思想走得快，她这会儿已经从被子里利落地爬起来，准备下床跪拜。

谢文玉喝止她：“不许跪。”

李朝歌就跪在被子上，行了一个大礼。

“行了，起来吧。”谢文玉快笑出来了，只因为李朝歌趴在被子上行五体投地的大礼，就像只青蛙。

李朝歌没动，依然这样跪着。

“丑死了。跪你可以继续跪，但是别趴着，就像只大青蛙。”谢文玉毫不留情地说。

跪坐在被子上，下面垫着厚厚一层被子，李朝歌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请公主赎罪，奴婢以前不知道公主的身份，如果无意中冲撞公主，公主一定要大人大量，饶了奴婢一命。”

谢文玉问：“你才知道我的身份？”

“公主为何隐藏身份，奴婢不敢问，请公主放心，奴婢会替公主保守秘密。”

谢文玉听出点特别的意思，“你不高兴了？在生气？”

“……”

“成吧，一碗甜汤收买不了你，你胃口大。”

听到公主的话，李朝歌控制不住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她以为的贵人，一定是她见过的妃嫔那样高不可攀，深不可测，把她这种小宫女当地上的石头，水里的杂鱼，花园里的一根草。从来没有一个贵人会低头去看泥土，去记杂草的模样。

李朝歌想象自己就是一根草，和这宫里成千上百的宫女一样，顶多是有的草会开花，她不会，她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公主看到，还让公主大半夜的闯到她屋里来。她也没觉得自己多长一个胳膊。

谢文玉走之前，叮嘱李朝歌：“我今天让你喝你就乖乖喝了，万一汤里有毒呢，你不就被毒死了。哎，你长点记性吧。”

等公主一走，李朝歌睡意全无，她抱起枕头，小声嘀咕着：“这公主莫非是被什么附身？”想起自入宫以后小玉儿就一直这样做，说不定公主从小就被附身，也有可能就藏着两个魂……一个是白天见到的不威自怒的公主，一个是大半夜里游荡在后宫的那个……李朝歌想想要不找柳姐姐要个护身符？

突然就想起来，小时候柳姐姐给自己求的护身符，还被公主拿去了。柳姐姐把这笔账记到自己正式成为宫女收到第一笔钱的时候扣走大大一笔。

谢文玉带着十一又一次夜闯小宫女的房间，回去的路上十一好几次想开口问四年多了，公主为什么还能还乐在其中，但看公主很开心的样子，十一问不出口。

谢文玉在学习之余，不忘关心自己的弟弟妹妹的成长情况。这些年，她父皇也没忘记开枝散叶，陆陆续续给她添了几个弟弟妹妹，而这些人中，谢文玉最关心五皇子谢昭的情况。

她偶尔会去，刚学会说话的五皇子看起来人畜无害，因为经常见面，对谢文玉这个皇姐也分外亲，很容易被套出话来，谢文玉和他有的没的聊，小孩子的心事很好猜，不喜欢被说，不喜欢吃饭饭，喜欢吃甜饼饼，喜欢玩球球，喜欢皇姐姐……

谢文玉和他玩的时候，眼神都是冰冷的，如果可以，她的纤纤玉手一定会掐上这孩子的脖子……

走之前，谢昭把自己爱吃的冰分享给谢文玉，谢文玉拿丝帕包起来，谢昭拍着丝帕，说：“给皇姐姐吃。”

谢文玉把饼收进袖子里，十一有些担心，毕竟公主是金珠玉叶，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要谨慎再谨慎，她怕公主就这么吃了，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让奴婢试吃一口？”

谢文玉摆摆手。她另外有安排。

李朝歌回屋看到谢文玉，膝盖发软，正要跪下去，谢文玉在她面前打开丝帕，李朝歌猜不透谢文玉的用意，迟疑了一下，拿起一块要往嘴巴里塞，谢文玉说：“不是让你吃的，是让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宫里做的。”

李朝歌嘴已经张开，饼也在嘴巴前面了，这下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但是她还是咬了一口，谢文玉忙喝道：“吐出来。”

李朝歌咀嚼了一下，“不是宫里做的，这个味道像是外头的老师傅做的，宫里用的糖，品质上成，而这个它吃起来有焦苦味。”

“吐出来吧。”谢文玉生怕李朝歌真的被毒死。

结果李朝歌吞下去，说：“没毒。”

谢文玉两只手握成了拳头，用力握了一下，又放开，伴随着一声叹气。

此时，李朝歌突然哎呦了一声，慢慢地弯下了腰，手压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再看她的双手，已经捏住了桌边，好似在忍受着痛。

“朝歌，朝歌，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谢文玉慌了神，她抓着朝歌的手，朝歌反握住她的，又一声痛苦的□□。

谢文玉明显感觉到朝歌的身体在颤抖，谢文玉的心中爬满了恐惧，她大喊：“十一，快去叫太医过来，朝歌是中毒，你让太医准备好解毒的东西，快去！”

十一第一次看到公主表现出手足无措的一面，她刚要走，听到里面朝歌在喊：“好多血！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血，我是不是快死了！”

“十一，你愣着干嘛，去叫太医！去！”谢文玉把朝歌扶到床上，朝歌一只手上不知道何时沾了血，朝歌傻愣愣地看着手上的血。

十一毕竟年纪都比她们大，很快明白过来这血是哪里来的，还有朝歌会表现出痛苦的原因。她没想到公主会因此慌成这样。

站在两人身边，十一轻咳一声，说：“是月事。”

朝歌和谢文玉同时转头，目光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在十一身上。

十一被吓地差点倒退一步，她指指朝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来月事了。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话，那就是初潮，不会死的。”

李朝歌的脸在瞬间红成了一片，她记得柳荫姐姐有专门把她拉过去，给她讲过这一课，说女子到了一定年纪，一定会有那么几天会有特殊情况发生，人会开始不断流血，一流就是好几天。但是柳姐姐没有说清楚，从哪里流出来。

所以刚才李朝歌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血，差点两眼发白，也把身边的谢文玉吓到了。

李朝歌不好意思地对着谢文玉笑笑，谢文玉提到半空的心总算放下来，上一世她也算是有过丰富经验的人，所以她气自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就慌了神，还好有十一提醒。

“你好好休息。”谢文玉有些欣慰，她的朝歌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