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阳成选看到近香雀跃的神情，再加上水二婶已经答应，便不再说什么，只嘱咐她出门要小心。

第二天任二娘就带着王媒婆来水二婶家相看，近香梳洗得干干净净的，温恭有礼地向王媒婆问了好，然后就含笑站在一旁。

王媒婆一双阅尽人事的利眼在近香身上上下打量，近香被她看得十分紧张，手心都在出汗，但是她一直都乖巧地笑着，生怕自己行止不当，王媒婆就不要她了。

过了许久，王媒婆终于收回目光，近香偷偷地松了口气，抬起眼专注地看着她的反应。王媒婆方才的锐利已经全不见了，笑得十分可亲，对水二婶道：“你这女孩儿我喜欢，长得讨喜又不咋呼，你要是舍得，就让她跟着我吧。你放心，我不会没事瞎使唤她，这么乖巧的女孩儿我也不舍得，不过就是跟着我跑跑腿，婚礼当天帮个手。每次成事以后，我给她二十钱做零花，你看怎么样？”

二十钱，以前水二叔做木工，一天到晚也拿不了这么多钱。家里还能过，要是近香隔三差五地能有个二十钱的进项，存起来过两年就能给她置办嫁妆了。水二婶自然是满意的，忙笑着说好，又跟王媒婆多说了几句，无非就是劳烦她照顾近香之类，又要留她吃午饭。

近香听到二十钱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二十钱，真的好多钱！她长到十三岁，还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么多钱！有了这些钱，她就可以给阿爹阿母买衣买鞋，还可以偶尔买肉改善伙食了。

王媒婆拉过近香的手，笑得很和气，“丫头你叫近香是吧？以后你可以叫我王婆婆。”

近香忙甜甜地叫了声“王婆婆”，然后又问有什么要准备的。

王媒婆仔细地给她说了好些，嘴要甜，要笑脸迎人，凡是不吉利的话通通不能说……近香一一记在心里。

等快到中午的时候，王媒婆起身说有事要走，水二婶极力挽留，最后还是没留下来吃饭，只说有事了会来知会近香，任二娘也跟着起身离开了。

水二婶跟近香一直送到村口，王媒婆再三说不用送了她们才回来。

近香兴奋得不能自已，眼角都快飞起来了，拉着水二婶不住地说长说短，最后水二婶实在受不了这聒噪，笑着打断她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以前也不这么多话啊，小心变成话唠！”

自从这事定了以后，近香就天天盼着王媒婆来找她，没事就站在院子外面往山那边张望，大有望眼欲穿的架势，以至于三天后终于有人过来知会她让她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就到山口等王媒婆的时候，她那激动的神情差点吓坏了带信的人。

这天晚上近香激动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等钱到手了要怎么花，等阿爹阿母穿上她亲自挣钱亲手做好的衣鞋的时候该有多高兴，想着想着就捂着被子笑出声来。

第二天一大早，近香就起床了，利索地穿好衣服，特意梳了个讨喜的发髻，还把生辰那天阳成和送的淡蓝色发带绑在了头上。跑到灶房一看，水二叔正在添火，水二婶正揭开热气腾腾的锅盖，回头看到她，笑道：“多穿点，别冻着了。”

“我穿了很多层，一点都不冷！”近香笑着答应着，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帮忙。

“你快到外面去，等会儿把衣服弄脏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水二婶挥手把近香赶了出去，一边对水二叔笑道，“看我们近香都能赚钱了！”

水二叔一手拿着柴火，皱眉道：“我还是不怎么放心。”

“都是认识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别加柴了，好了已经。”水二婶说着把锅里的早饭盛起来，水二叔忙起身帮着端了出去。

吃过早饭，近香就急急忙忙地往山口赶去，远远地却看到那里好像有人。天还没有大亮，那飘来飘去的人影把近香吓得够呛，站在远处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可能是王媒婆早到了，忙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却是阳成兄妹。

“近香你怎么才来，我们等好一会儿了！”阳成和搓着手跳着脚不停地走来走去，“冷死我了！”

“和姐姐，选哥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哥哥不放心，要跟你一起去看看！”

“香香你冷不冷？”阳成选走过来，柔声问道。

“我不冷。你们好早啊，什么时候起的床？”

“是近香吗？”阳成和刚要回答，却听到一个阿婆的声音响起。近香知道是王媒婆，忙小跑过去，“是我，王婆婆！”

“王婆婆早！”

“王婆婆早。”

近香的话音刚落，又是两句问候先后响起，王媒婆惊讶地看了阳成兄妹一眼，旋即笑道：“这不是阳成家的儿女吗？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王婆婆，我们要和近香一起去！”阳成和快人快语地答道。

“是啊王婆婆，我们也想去看一看热闹。”阳成选跟着有礼地笑道。

王媒婆做了这么多年媒，早已成了个人精，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心里就不大高兴。不过她做的是和气生意，眼前的两个小娃也都是这两年的事了，到时候说不准还要她来做媒，阳成家有钱，谢礼自然也不会少，所以脸上笑得颇为和蔼，“今天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人多手杂，乱糟糟的，你们两个去了怕不方便。”

“王婆婆，我们就在外面看看热闹就好，不进去的。”阳成选拉住想要开口的阳成和，温文地笑道。

王媒婆不好再说什么，带着他们三个急急忙忙地往新娘子家赶去了。

到了新娘子家天已大亮，亲友邻居已经坐了满院子了。看到王媒婆来了，新娘子的阿母忙迎了上来，容光满面地笑道：“王婆辛苦，就等着你呢！”

“大喜大喜！”王媒婆笑得满脸开花，近香乖巧地跟在后面，也说恭喜。阳成兄妹没跟她们进门，在门外站着往里面张望。

“嫂子，巧哥儿还没来，笑笑她嫌我笨手笨脚梳的头不好看，不让我给她梳头，现在头发还散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