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马迹

“小王参见司法天神！”阎王战战兢兢对端坐于大殿之上的人躬身行礼，自杨戬上任司法天神以来，他这是第一次来真君神殿。早就听闻真君神殿森冷无情，其恐怖骇人之处，较之自己那十八层地狱犹有过之。早先他还曾暗笑他人夸张过了，今日观之，方才明白，这真君神殿的骇人之处，不在神殿本身，而是在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凛冽气息的神殿主人。杨戬的冷，是一种自灵魂深处爆发出来，足以穿透骨髓的冷，即便是他这习惯了常年阴风阵阵，寒冷刺骨的阴间阎王，也不由一阵哆嗦，心中暗道：这司法天神当真是名副其实！

“阎王，你不在阴间好好守着你的阴曹地府，到本君这真君神殿来所为何事？”冰晶般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地射向阎王。

“启禀真君，小王有一事上报。”

“说！”

“前者，真君送往地府的鬼魂刘彦昌，不知真君尚有印象否？”

“说下去！”

“小王谨遵真君吩咐，让他在十八层地狱层层受苦，昨日，秦广王巡视十八层地狱，意外在此人身上发现了一丝不属于凡人的意念。小王与秦广王商议，若这丝意念一直存于此人体内，只怕任何刑罚对他都毫无用处，我二人法力低微，无法将这丝意念从此人身上抽离，故而前来请示真君，请真君示下，并移步阴曹地府！”

“有这样的事？”杨戬眉头微皱，他早该想到的，自己将刘彦昌关押在真君神殿的密室中，日夜毒打，都不曾让他服一句软，当时还对此人的意志风骨敬服不已，想不到居然另有因由。

“小王不敢欺瞒真君，特此上报！”

杨戬低眉略微沉思之后，立起身对侍立于一旁的哮天犬道：“哮天犬，随本君去趟阴曹地府！”随即将银龙黑氅往身后大力一甩，疾步向外走去。

“是！”哮天犬一边快速几步跟上杨戬和阎王一边道。

阴曹地府，鬼哭魂嚎，凄厉刺耳，胆小者闻之，无不毛骨悚然。

一入森罗殿，那秦广王一见司法天神驾到，急忙下来见礼：“小王见过司法天神！”

“免礼！刘彦昌现在何处”

“真君请随我来！”

杨戬点了点头，随着那秦广王去了十八层地狱。

远远的，只见一人双臂反剪绑于身后的铁柱之上，全身上下伤痕累累，仔细看去，竟无一处完肤。此人正是刘彦昌!

望着眼前这被严刑摧残得几无人形的刘彦昌，想起他心底的那份傲气竟是来自于外部，心上不免又是一阵嫌恶：“秦广王，把他弄醒！”

秦广王对一旁的小鬼吩咐道：“还不快去！”

那小鬼从地上拎起一桶水，往刘彦昌脸上直泼而去。那水本是这幽冥地界最污秽，最疲寒之水，刘彦昌肉体凡胎，如何经受得住此物。当下一个激灵从昏迷中醒来，睁眼看时，眼前这黑衣凌厉之人，不是杨戬却又是谁？

“刘彦昌，你体内那股意念到底是谁所赐，说出来，本君可以让你少受点苦楚！”语气平淡，却也隐含了浓浓的威胁。

刘彦昌斜觑了一眼，冷笑道：“杨戬，你以为我刘彦昌会怕你不成？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吧！”

若是在平日，对这番话，杨戬不免会对其高看一眼，只是此刻，想起这勇气胆识竟是来自另一个人，对于这般硬气的刘彦昌，越发得厌恶起来：“刘彦昌！本君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君真正的厉害之处！”语毕，突然催动天眼的神力，一道白光瞬间没入刘彦昌的体内，刹那间将他的奇经八脉都流遍，硬是将他体内那股意念生生逼了出来。

“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二郎神，看在三圣母的面上，饶了我和沉香吧！”同样的人，同样的嘴，只是因为一股来自外力意念的左右，前后不到片刻功夫，吐出来的话竟是如此的天差地别，这份认识让所有在场之人无不愕然，之前对此人的敬佩同情之意瞬间烟消云散。

“饶了你们？哼，想都别想！”杨戬一脸轻蔑，将那股不属于刘彦昌的意念收起，转身对那秦广王和阎王道：“继续用刑，直到他不再求饶为止！”说完甩袖大步离去。

二王闻言，心中俱是一阵哆嗦：此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心狠手辣！

望着那大步果决离去的黑色身影，二人对望一眼，心中暗暗盘算：与此人打交道，尚需谨慎再谨慎，否则难保哪日冲撞了他，岂不是自己的晦气？

不提二王暗暗计较，且说杨戬离了阴曹地府，一路赶回真君神殿。

途中，杨戬始终不言不语，一脸寒冰，哮天犬一颗心七上八下，快要接近南天门了，哮天犬终于忍受不住那股沉闷，开口问道：“主人，那十八层地狱真能将刘彦昌的那股气炼出来吗？”

杨戬叹息一声，道：“如果三妹没有看错人，应不是难事，否则…….”

“主人，方才那股气，属下似乎在哪里闻过？”哮天犬忽然想起这事，方才在地府中就一直觉得这股味道很是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是谁，只得作罢。此刻与杨戬独行，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熟悉的人影瞬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哦？是谁？”杨戬追问道，他倒是想见识见识，此人如此费尽心机究竟意欲何为。

“让我想想…….这气味…….像兰花，又不像……”哮天犬吸了吸鼻子，围着杨戬转了一圈，忽然跳起来道：“主人，这味道，是澜奇少，是漪澜殿的澜奇少！”

“什么？”杨戬大惊，任他再怎么想，又如何会想到这个人会是澜奇少。此人对自己的温柔体贴之意，让他忍不住想要贪恋得更多，可他却为何又要对自己做出这般举动？难道他来到天庭，根本目的还是自己？

杨戬到底还是杨戬，是不可一世的司法天神，同时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三界战神，只是一会儿的震惊错愕，随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睿智，他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奇怪了！”哮天犬在杨戬的衣袖上嗅了嗅，一脸不解道：“主人，为何你身上也会有这种味道？”

哮天犬这话虽是疑惑居多，但也多少含了一层暧昧之意。须知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两个人相处过于亲密，如夫妻之间，情人之间，耳鬓厮磨难免会沾染上对方的气息。杨戬与夜澜虽不是夫妻，夜澜也并未得到过他的身子，但这口鼻相就，肌肤相触，耳鬓厮磨这等如情人般的相处模式，却也让二人互相之间沾染了不少属于对方的气息。哮天犬从杨戬身上闻出了夜澜的味道，便是这个缘故。

哮天犬不明情由，也不曾见过二人亲热之时，当下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

杨戬却是心中自明，想起前日二人肢体交缠，肌肤相触的情景，脸上又是一阵火烧火燎，当下执了扇子，带了几分力道往哮天犬头上敲去，直痛得哮天犬连连大呼“再也不敢！”

无心理会哮天犬，目光飘向天的尽头，悠远而神秘：澜少，你对杨戬的心难道从来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