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高铁站的崇正和尚有些茫然，正午的阳光有些强烈，在这种天气活动，对于他这个躯体将死的老年人来说，实是太过艰苦。

幸亏负责照顾他的弟子早已安排好了车辆，让身体脆弱的崇正和尚没有过多等待。

再加上之前与三江当局的沟通，一路上警车开道，崇正和尚的这段路途还算轻松。

……

“老爹，你说前面那是谁啊，这么大的面儿，还警车开道。”

刚把行李丢到后座的李延年钻进副驾驶，指着前面正在回收警戒线的交警说道。

“一个慧光禅院的后辈而已。”

随口答了一句的李涂山拢了拢袖口，踩着离合，扳好档位之后，发动身下的座驾，远远的吊在了前方车队的后面。

“慧光禅院？那群无趣的胎里素不是向来低调，不喜显圣与人吗？怎么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李延年有些不解，在他印象中，慧光禅院作为普陀山秘境内极为低调的一支，照理说是不会如此高调出行的。

“不是他故意搞这么大的阵仗，而是他要是不搞这么大阵仗，可能连普陀山道场都走不出。”

李涂山的解释有些玄乎，李延年没怎么闹明白，发问道：

“这是怎么个说法？”

李涂山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记得以前我给你讲的吕祖在开创丹鼎一脉之前的法门弊端吗？”

“吕洞宾‘咔咔咔’砍穿山甲那段时间吗？我想想……”李延年略微思索一番后，答道：

“是您说的只修性，不修命。”

见李延年答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李涂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但妙道仙尊本是白鹤转世，仙家临凡，自身底蕴深厚，他自可单修祖性，追求短期内飞速精进。可在凡人身上没有当年吕祖那般万道合流的强大祖性，又没有那堪比妖魔的顽强命精，照着吕祖的路子熬炼，无异于自取灭亡。”

顿了顿，李涂山又接着说：

“所以，吕祖在飞升之前，更功易法，创下丹鼎一脉，留下了那句‘一颗金丹定大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吕祖跟这慧光禅院又有什么关系？”

李涂山解释道：“慧光一脉的修者，承的是吕祖早期修行的路子，又转投佛门，将吕祖的部分修持法同小乘佛教的部分精意结合，另辟蹊径，推陈出新。成就了如今的慧光禅院。而他们的修行路子，比吕祖的修性不修命，更加极端。”

李涂山这么一说，是把李延年的兴趣勾了起来问着：“怎么个极端法？”

“只修性，不要命。”

“不要命？”

“常态的修者，即使是刻意单独修持祖性或者命宗的修者，在自身命宗、祖性足够强大之后，依旧会反哺肉身，行成循环。但慧光一脉的法旨为‘弃肉身之敝舟，见大觉之慧光’，他们会刻意去废除自身性灵对肉身的反哺，以至于肉体凋敝。”

一边这么说着，李涂山伸出右手，掌心皮肉翻卷涌动，那只青灰色的异形眼珠从血肉中滚出，被李涂山抛给李延年。

“看看前面的车队，你就明白那是个什么情况了。”

接住猫眼珠子的李延年也不废话，李涂山毕竟是他老爹，血肉法器的使用方法他又怎么可能不会呢？

刚落入李延年手中的猫眼珠眨眼间便开始抽动，哆哆嗦嗦小半天之后，包裹在眼珠上的青灰色血管缓缓送开，向外伸出几根触须，触须在空中四处虚探，如出土蚯蚓一般。

李延年捏着眼珠子往自己的眉心一按，几根扭动的触须的活动速度瞬间加快，刹那间便扎入了李延年的皮膜之下，大肆榨取血液。

“嘶~您要有空的话，还是把这眼珠子的活血管头子换成水蛭吸盘吧。这活血管扎人是真的的痛。”

同眼珠进行融合的李延年疼的脸直抽，等待眉心的眼珠成功融入了皮膜之下，开始发挥作用时，李延年闭上双眼，将注意力集中在眉心的眼珠。

此时此刻，李延年眼里的世界逐渐褪去色彩，黑白二色的世界之后，远处刚上高架的车队之中，有一辆车中弥漫出油灯般的点点光斑。

“看见了吗？”

开着车的李涂山远远吊在车队之后，给李延年仔细观察前方崇正和尚的机会。

“嗯，一团正在逸散的魂魄。”李延年闭着眼回答道：

“虽然魂魄不算强大，但纯净度高得吓人。”

“这就是慧光一脉的修行，只追求极致的性，没有命。缺乏肉体蕴养的魂魄没有什么的强度。极其强大的质让他们的魂魄能够使用种种超规格神通，但缺乏量的支撑也注定了他们的强大转瞬即逝。这种强大就像是……”

李涂山想了想，用了一个比喻词形容道：“见心明性时那一刹那闪烁的慧光。”

“有意思，那前面这人是要在这里，施展他那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招咯。”

“嗯。”李涂山伸手将车内后视镜上的欢喜佛吊坠摘下，抛给李延年，说道：

“前面车队内的崇正和尚其实已经该死了，肉体已经达到了崩溃的极限，现在全凭自己的魂魄拖着肉体活动，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该解放心光了。”

李延年接过欢喜佛吊坠，挂着脖子上，他知道胸前坠着的这个抱着丰腴衤果女正进行交嬗的肥胖佛陀，将会庇护他免受崇正心光的灼烧。

毕竟，李延年和李涂山这两父子也应该被归类到邪物这一类别，只是李涂山足够强大，不必借助外物防护。

一路上，吊在车队后面李涂山都在和李延年聊一些修行界的奇闻异事，也算是这对奇怪父子之间的温馨日常。

只是当李延年看着高速路上那句‘距离广汉还有四十公里’时，心中不由得有了些许悸动。

他知道广汉有什么东西，那是古蜀文明的遗址，在那里沉眠着一位古蜀人所供奉的上古神灵——锦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