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年知晓韩雨霏的紧张和对自己的不信任与畏惧，再加上一会她需要面对的变故，也就没有刻意与她交谈。

车轮辘辘转动，车外是依旧喧嚣的小贩叫卖人群熙攘，街边小食与胭脂香粉各种混杂味道穿过车帘撩动鼻尖，是让人心安的烟火气息。

陆续穿过了平安坊京御坊还有朱雀街之后到了侍郎府，车夫长长的吁了一声，马车缓缓停下，啪嗒，是木制脚凳放在地面的声音。

陆斯年先一步下了马车，韩雨霏在车厢里扣好了帷帽，环月掀开车帘，瑞萍候在车下伸手将她扶了下来，陆斯年只是在一旁看着，面容有些严肃，不知是不是韩雨霏的错觉，似乎还有些怜悯，可是隔着帷帽她看不太清。

而当她站稳抬眼去看侍郎府的门匾，却骤然发现那门匾上带着醒目的白色绸花，两边也挂着白灯笼，门口的石狮子上也系着白绸。

是有谁死了吗？！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韩老夫人。

毕竟韩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骨也的确不太好，可这只是一天啊！怎么会这么突然？

韩雨霏的心揪了起来，她心里酸涩的很，有些难以接受的颤声问陆斯年，“是……我祖母吗？”

陆斯年抿唇，眉目低敛时显得谦恭，却又好像神佛垂目悲悯，他克制的摇摇头，声音压低，是几乎能化作实质的温柔，

“不——是你。”

他的声音温柔，像是苍翠松针上凝着的雨滴，圆润小心翼翼，好像怕稍微大一点的震颤就会低落，可韩雨霏却骤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是她？

死的人是她？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当机，她明明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为什么会说她死了，摇晃的杯中茶水，同样美艳的丫鬟面容，门口的白幡各种场景都斑驳碎裂，在她脑海中交错混杂。

陆斯年看似体贴温和，可心底并没有几分怜悯，毕竟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他并不认为有哪里值得怜悯她的，毕竟这也是帮她逃离劫难。

他不细作解释，来往询问消息与吊唁的人有些多，两人不适合在门口停留过久，看来韩侍郎准备的很充分，消息放出去的也足够快。

府中人来人往，韩家人丁稀少，所以白喜两事也少，如今府中小姐骤然死了，仆从们都有些忙不过来，捧着灵堂需要的花束贡品，还有各种东西来往快行。

韩雨霏攥着手，跟着陆斯年进了府，鼻尖萦绕着呛辣的焦木气息，这一路上从来往仆从与周围前来吊唁的人的只言片语中，她拼凑出了一个消息。

昨日侍郎府走水，“韩侍郎次女”死在了火里，尸体被烧焦了一半，但面容还保留了一半让人得以辨认身份，韩老夫人伤心过度昏厥了过去。

韩雨霏震惊无比，还有什么比自己“被死亡”更让人惊异的。

韩夫人站在灵堂中，眼眶哭的通红，时不时用帕子擦拭着眼角，各家认识的夫人小姐都悲悯的围着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