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年回来之后，依旧先是听暗卫汇报韩雨霏的一天，事无巨细，从她的晨起梳妆，到用餐的夹菜次数，这些事情，哪怕他在外办公，也会有暗卫写成折子放在送餐的盒子中送给他，一日三遍。

这已经成了他现在的休息方式了，简单的黑色隶书，可看着就让他眉头舒展，格外安稳，因公务与长久离家的烦闷都被拂去。

而等他回到府中看她，她也会言笑晏晏的跟他分享日常，有时是说今日哪个丫鬟打了马虎，有时是说绣花时扎了手。

都是最简单寻常的日常，哪怕他已经在纸上看了一遍，甚至对于她这一天的日常记得比她还清楚，但是依旧愿意安静的倾听着她的声音。

他在白天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她要是讲起这些事他该如何回答，所以韩雨霏只觉得他讲话体贴温和，诙谐幽默，却不知他说出的每句话都曾在心里百般琢磨。

陆斯年状若无意说出的话，全是多般预想之下能给出的最佳答案。

今日也是如此，他去到渡嬅园看她，明明日常同往日没什么区别，可是她闻声抬眼望他的那目光，却让他感觉到了有些陌生。

往日这目光多是含着欣喜与心照不宣的甜蜜，但是现在却更多是疑惑，不安，探究，纵使她依旧是笑着迎他，但有时至亲密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对方所有的反常。

他不明白是哪里让她现在有了这样的情绪，明明暗卫汇报的日常都很寻常。

韩雨霏心中一直惦记着那本话本，里面的内容让她现在看见陆斯年总是会忍不住想到前世的事情，前世他偏执的样子和眼前的人有些重合，却又被理智的区分开。

那本《香玉缘》还摆在几案上，在一摞话本的最顶层，她知晓应该将这惹人烦忧的东西直接扔掉，可是她又忍不住的想要让陆斯年看看。

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思，可能有好奇他是什么反应，也可能是想要间接无声的与他分享自己的忧虑。

但是更多的还是出自那些秘不可言的过去，这是他们两个的过去，她想要他也了解，不要明确的知晓，不要真实的带入，这样简简单单，只当个笑话一般看过即忘的故事就很好。

陆斯年自然的坐到了她的对面，与她正隔着那条几案，而那本《香玉缘》触手可及。

韩雨霏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轻轻略过那本书面，那里摆着的不只是书，是被扭曲的虚无的过往，书页浸血，字字泣血，行行不甘。

她不想直白的叫陆斯年去看，她只能微微颔首，将手中做了一半的绣活举给陆斯年看，“我还差几朵荷花就绣完了，侯爷等我一会？”

陆斯年笑着应下，看她低头绣花时的侧颜，现在已经看不出一开始望他时眼神中的惶惑了，瞧着好像无事发生，可他在与韩雨霏相关的事情上向来是多疑，他怕漏过任何一个不稳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