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陆斯年意料，前世江南水患虽然同样严峻，但是几项政令发布之后，也有了一定成效，在一月之后便已平息。

可是现在同样的情况，撤离灾民放粮赈灾，同样的政令却没能取得效果，反倒是水患之下又增鼠疫，流民涌向周围市镇，因被拒收，又增匪患，这是前世未曾有的。

现下江南已经乱做一片，各州府自身难保，又要管理涌入的难民，纵然已经加派官员，仍是杯水车薪，从江南加急送来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堆满了陛下的桌案，事态严峻，陆斯年隐隐觉得有哪里脱离掌控。

出于一定考量，陆斯年主动请缨暂时调任江南排查隐患，隔着千里送来的折子如何也比不过亲眼所见，国家大事上不可有半点疏忽。

因着事态紧急，陆斯年下完早朝回来对韩雨霏说了调任江南的事，第二日便要出发，随行的还有工部户部太医院几位官员以及中央下放的赈灾粮草。

等回了武安侯府，陆斯年有些不知道如何该对韩雨霏说，两人新婚不足两月，便出了这样的事端，任如何不想分离，也碍不住江南百姓水深火热。

韩雨霏正给他绣着汗巾，听他一番陈述，有些愣住了，手里的针一不小心就要扎到指尖，陆斯年手疾眼快将那针线抢了下来，又仔细搓揉了她的指尖确定没扎到才放下心来。

这调任太急，事先陆斯年也没有跟她说过，打了韩雨霏一个措手不及。

“家眷能随行吗？”韩雨霏不怕苦不怕水患不怕鼠疫，毕竟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陆斯年才是一片虚无中唯一的真实。

可陆斯年却摇了摇头，速来温和的面容第一次对她展露出了些许强硬，“不可，此番南下短则两月长则未定，天灾人祸动乱不定，你好好待在家中。”

而且粮草行军以速为要，她一个弱质女流恐怕难以适应行军作息，而且此番南下又非避暑游玩，匪患水患鼠疫哪一样都是致命的灾祸，陆斯年哪里敢带着韩雨霏南下。

他并非不信韩雨霏与他同甘共苦的决心，只是这样的险他实在冒不得。

陆斯年心中酸涩，颔首轻吻韩雨霏额头以作安抚，“夫人莫要担心，为夫保证，九月之前一定回来，到时陪夫人逛灯会，刚刚新婚就出差远走是为夫的错，等回来了一定多多补偿夫人。”

韩雨霏心里揪揪着，他这点没有保证的口头安抚她根本放不下心。

“国事要紧，夫君前去赈灾是职责所在，我自不会怨你什么，只不过你此番赈灾，山遥路远，一定要注意身体，水患匪患相对居次，鼠疫才是真正的危险，若觉哪里不对，随行的不是还有太医？一定要及时就医诊断……”

韩雨霏摸了摸桌上搁置的针线，秀气的眉尖皱起，“太突然了，如果能稍多些准备时间，我一定为你缝个香囊，不说避病保安，多少图个彩头，让人心安一些……”

说了这些仍不够，韩雨霏又掰着手指头耳提面命的跟陆斯年强调了许多事情，从大到小事无巨细。

陆斯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一副忧愁的样子，说不出的心中鼓胀，她鲜少对他这么碎碎念念，明明两个月前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现在却因为他开始关心起了许多事情，他何德何能，能有今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