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侍寝过后，云夕墨就大病了一场。

他回到废苑，清洗完身子，就浑浑噩噩地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床上。很难说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明明怪不得皇甫岚，是当初自己亲口承认了对他的背叛那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责怪皇甫岚对自己的虐待呢？但自己心里那愈加沉重的恨意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是怪他的吧。那一天的谎言有那么多的漏洞，以皇甫岚心思慎密的性格，如果他肯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就不会做出那种比要了自己命更难受的决定。

可他最终没有。说到底，他皇甫岚，从没信任过自己。自己于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男宠，娈童。

现在，他终于要纳后了，他终于打破了对自己的一切承诺。

云夕墨想笑，扯动嘴角，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天还会亮吗？云夕墨抬首，看了一眼窗外的黑夜，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主子？主子？”拂晓刚至，云夕墨就听到床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这废苑向来门庭冷落，这声音的主人会是谁呢？

云夕墨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床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少女眼睛很大，模样甚是可爱讨喜。她看见云夕墨睁开眼睛，立刻绽开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主子，你醒了？来，这是御医给你开的滋补药方，我一早就熬好了，你快趁热喝了吧。”

“你是......？”云夕墨显然对少女的到来感到万分费解。

“哦，我都忘了说了，是皇上专程让我进宫服侍主子的，主子唤我碧雪就好！”少女倒也不急，大大方方地向云夕墨介绍自己。

“你是说，你不是宫里的人？你是？皇上派来服侍我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夕墨疑惑极了。皇甫岚会那么好心从宫外找个小侍女来照顾自己？云夕墨始终心怀疑虑。

“是呀，是呀。皇上生怕主子不习惯宫里的婢女照料，特意让我进宫的。主子，皇上对你可真好啊！你看，还亲自让御医给你开药呢！”碧雪才刚刚进宫，自然不知道皇甫岚对云夕墨的种种虐待，只当云夕墨是受宠着的呢？“主子你看，皇上让我给你带来好多新衣被褥呢！主子，现在就让碧雪来服侍你起床吧。”

云夕墨看到这样不谙世事的碧雪不由地联想到以前的自己，都是那么的天真，善良。这般单纯的女孩是不应该来到皇宫这个无情的染缸中的啊。

他垂下头，没有表情地看了一眼碧雪手中的衣物和药汤，那些衣服竟然都是自己曾经最爱的素白衣衫而不是自己侍寝时常穿的纱衣，淡淡地说道：“把药倒了吧！我不愿喝。”

“啊！那怎么行，主子你身体这么虚弱，不喝药怎么行哇，主子，我……”碧雪一听云夕墨不愿喝药，顿时急的满头大汗。她一进屋就看见瘦得不成形的云夕墨脸色惨白的睡在床上，虚弱至极，心里很是心疼：“主子，多少喝一点吧！碧雪都为你试过药了，这药不苦的......”

见碧雪如此关心自己，云夕墨只感到心中一酸，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都这么关心自己，可为什么自己用尽生命去爱的男人却只会伤害自己呢。云夕墨强掩去心中的悲苦，对着碧雪温柔地一笑：“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碍事的。”

碧雪看到云夕墨的笑容一瞬呆住了，这个男子真的好美！美得令世间的女子都要自惭形秽！她羞红了一张脸，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喏喏地答道：“那主子下次难受的时候一定要喝药哦。”

这个小侍女还真是可爱。也罢，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毕竟自己还有两年，两年之后，自己是生是死都再不欠谁了。

“碧雪，陪我去苑里走走好吗。”云夕墨见这日天气很好，日光高照，风和日丽，隐隐已有春天回暖的迹象，心下也是一振。

“哦，哦，当然好，当然好！”碧雪的脸又红了红，开心地服侍云夕墨梳洗更衣就陪着他去了苑内散步。

“碧雪，你看那棵将要枯死的桃树，以前啊！那棵桃树很是茂盛，开着数不清的艳丽桃花，多美啊。”云夕墨凝视着桃苑内那棵干枯的桃树，轻轻地说道。

“那多可惜啊！主子，你一定很喜欢这棵桃树吧！”碧雪瞧见了云夕墨眼底的惋惜，也不禁为这棵桃树感到难过。

“是啊！很喜欢呢......以前曾经有个人在这桃树下对我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和他就能够得到幸福。所以，我每年春天都会过来，看看桃花会不会再开。今年，算算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呢？可是我却始终不敢告诉自己，桃花，永远都不会再开了......”云夕墨闭上眼睛轻轻伸手抚上桃树衰老的枝干，就像抚摸着自己最心爱的人。

“主子所说的人，是皇上吗？”

云夕墨愣了一愣，没有回答。

碧雪见云夕墨又变回了那个神伤沉默的主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后悔不已：“主子，你长得那么美，人又那么好，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一定！”

“是吗......”云夕墨喃喃地说：“这般残破的身子，还能拥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吗......”

“当然能！”主子你放心，碧雪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好好保护你的！碧雪才不会让主子受到一点点伤害呢？碧雪要亲眼看着主子得到幸福！”碧雪蹦跳到云夕墨面前，煞有介事地拍着胸脯对他保证。

云夕墨知道碧雪在想着法子逗自己开心，安慰自己，不禁也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倒是会讨人喜欢！”

“那是！那是！主子你可不知道，我以前在我们村里可是最受欢迎的姑娘呢？到哪去都有好多小伙跟着......”

“看看看，刚夸你几句，你就学会卖乖了！”

“才没有呢......”

云夕墨一扫心中的阴霾，专心地与碧雪斗起嘴来，倒真真有了几分生气与活力。

谁都没有注意到，苑门外，一双眼睛正在偷偷地注视着这对乐在一起的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