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咸阳

出了函谷关，沿着黄河南岸往西走了不到几天，抵达了华山。由于此时正是炎夏时期，所以整个华山碧翠一片，景色动人，比起冬日之景，别有一番动人之感。

无暇顾及四周的美景，风浪入目处尽是华山之险要。华山位处于秦岭和黄河之间，广达十余里，扼守在函谷关和咸阳之间，是进出关中平原的要道，极为易守难攻。如果赵军他日出函谷关，攻打秦国的话，秦军只要派出重兵遏制在华山之地，那么赵国将陷于难以寸进之境，最终就算夺下华山，恐怕赵国也损失惨重。

看到华山地势，风浪确实不得不感慨秦国之利。天时地利人和三样，天时不为人定，秦国又占尽了地利之便，风浪真正要想对付秦国，那也就只能在人和上面下功夫了，如果真能够让秦国内乱的话，将来胜败如何，还未可知。

过了华山，经蕞城，来到了灞水。灞水是秦都咸阳东面的最后一道屏障，它北连渭水、泾水，水路便利。如果能过灞水，不用两天便可直接抵达咸阳，所以灞水东岸的芷阳城就显得极为重要，这个位处于郦山西面的重城一直都受到秦国的重视，与蕞城，郦邑形成三方犄角之势，守卫在咸阳的东面。

“看来就算我们占领了函谷关，要想攻打咸阳，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单是华山地域、蕞城、芷阳三地就不是那么容易取下来。如果不熟悉关中地势，贸然出兵的话，恐怕到时候我们也要象当年五国联军一样，被秦人拖垮在这可怕地地势之上。”风浪颇有感慨的说道，他对自己决定亲自来咸阳丝毫不感到后悔，因为只有亲身经历过这些地方，他才能制定最好的攻秦战略。

毛遂道：“其实要入关中也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函谷关北上安邑，再从安邑直接攻打临晋关。再从临晋关西进，直接扫平咸阳北方重镇，到时候即可断去秦国西退之路，又能对咸阳形成合围之势，只不过进攻临晋关，恐怕并不比直接攻打咸阳轻松。”

临晋关，位于黄河之北。是进入关中的第二条路。如果说函谷关是进入关中的正道，那么临晋关则算是关中的侧门。从临晋关入关中的话，不仅可以一举扫清黄河北岸地关中城市，更能直接危险到秦国的老巢――雍都。但是临晋关之险利于关中，所以就算现在赵国夺下了临晋关也没用。

风浪微笑道：“秦国占尽天下地利之便，我们要想攻下关中，恐怕是非常困难，不过这次秦国王储之争。恐怕正好给我提供一个打击秦国内部地好机会。只要秦国内部出现分裂，那对我们将来攻秦将产生莫大的助力。”

“但是这次关中之行恐怕也不容易，之前我们差点灭了燕国，燕太子丹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一个对付相爷的大好机会，而听韩闯说，田单似乎也对相爷当日独占蓟都和督亢之地三郡一事非常不满。未免田单再有阴谋，相爷这次还是要小心为好。”毛遂有点担心的劝说道。

上次赵国用麦丘来换取齐国的出兵，战前就已经约定好了，齐国只需将燕军牵制在平舒一带，方便赵国攻打燕都和督亢之地。可是齐国自己也没有想到，赵国在刚刚经历叛乱之后，竟然还有实力能够将燕国一举赶到辽东，并占据了蓟都和督亢三郡之地。尽管战争后期齐国也兵进到了督亢附近，但是却被赵国以协议为由硬生生的赶到了黄河南面，并派出大将廉越镇守平舒。彻底断去齐国北进的念头。

以麦丘之地换取了蓟都和督亢三地。确实是以极小代价换取到极大地利益，可是这也让齐国非常不满。尽管战前已经有所约定，齐国最终也被迫遵守约定，可是以田单的精明，被风浪这样的利用，心里难免有火，据韩闯所说，田单这次是故意要和魏国龙阳君一起入秦，向赵国示威，并隐隐然中有向赵国报复的念头。

风浪冷笑一声，道：“如果田单真的是这样无知之徒，那么就算他要对付我，我们也根本无需将他放在心上。跟我大赵决裂，魏国的兵马肯定在第二天兵临齐长城，这样的一个厉害关系，田单没有道理看不出来。如果他真的被私怨遮蔽地话，恐怕齐国灭亡之日也不远了。”

如今七国可谓是利益交错，其中，秦国自成一派，赵、齐、楚、韩四国联盟，共同进退，而处于中原核心的魏国虽然强势，但是却丝毫不敢有所异动，生怕一不小心会引来四国联盟的围攻。而四国联盟之中的韩国长期靠向于赵国，齐国和楚国也被迫跟赵国结盟，如果齐、楚跟赵国的联盟关系一破裂，那么虎视眈眈的魏国势必兵临其境。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层顾虑，之前已经先后惨败于魏国手中地齐、楚两国才会比赵国更加看重四国联盟之间的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齐国当日才会被迫放弃燕地，退回黄河之南，将整个燕国三郡富饶之地尽数送予赵国。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利益关系，所以风浪才如此断定田单不敢对自己不利。

毛遂自然也能够明白这个中的道理，对田单的戒心不禁也放下了不少。不过对于此行，他还是有点担心，毕竟赵国在年前刚刚从秦国手中夺下函谷关，虽然如今两国平息干戈，但是暗地里秦国一定会支持其他仇视赵国的势力来对付风浪的，比如说燕国质于秦国咸阳的燕太子丹，国仇家恨，燕丹恐怕都没有放过风浪的任何可能。

一行人在芷阳休息了一天之后，渡过灞水。往西行进两天，终于抵达了位处於渭水南岸地秦国都城，天下间最难攻伐地城池――咸阳。

秦国最早地都城是在渭水上游东岸的雍都，秦孝公即位之后，任用商鞅，主张实行新法，致使国力大盛。而后就迁都于咸阳，东进伐晋得到了崤函之地和函谷关。并以此来抵御东方六国地征伐，将秦国如今纵横天下的强势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其实在风浪地心目中，秦国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君主是秦昭王，这位在位时间最长地君主一生当中征伐无数，文治武功无人能及，将整个秦国带到了一个令所有东方六国尽皆仰望的地位，或许他一生中最大的败局就是长平之败。因为这一败，彻底断送了他之前为秦国在东方得到的一切优势，也正是这一败为赵国打通前往关中的道路，开始了秦国覆灭的先机。

这次秦国派来城门处迎接风浪和韩闯的是左相阳泉君和大将王齕。由于范雎已死，右相之位轮空，因此这阳泉君可以算得上是秦国文官之首，而在白起病死之后，大将王齕就继承了他地位置。成为了秦国第一大将。从秦国派出文武之首的两名重臣来欢迎风浪等人，可见秦国对风浪此次来咸阳的重视。

“本君见过风相、闯侯！”矮胖子阳泉君一见到风浪和韩闯下马车来，立即满脸微笑的迎了上来，而一旁的王齕也紧随其后，但是却一脸的不甘情愿，看来接连对赵惨败使他对风浪甚为不爽。

风浪微笑答礼道：“左相客气了。劳烦左相与王将军亲自来迎，憾甚憾甚！”

阳泉君道：“相爷谦虚了，当今世上谁不知道风相大名，此次风相莅临大秦，储君本来打算亲自来迎，但奈何国务繁忙，还请相爷见谅。”阳泉君口中的储君也就是马上就要即位的安国君了。

其实以风浪今时今日地地位，就算安国君亲自来迎接也未尝不可，不过此举无疑是在烘托风浪的身份，所以秦人自然是不愿意做这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情了。正因为如此。秦国也不得不派出以阳泉君和王齕两大支柱来城外迎接风浪。

“久闻王齕大将军之名，今日得见。实在是荣幸之至。”风浪看向阳泉君旁边，满脸肃严的王齕，抱拳微笑的说道。

王齕淡然道：“败军之将，又岂敢得相爷如此称赞？”

听到王齕如此顶对，阳泉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对风浪笑道：“王将军生性如此，还望相爷莫怪。”

风浪叹道：“哪里哪里，虽然我赵秦两国历来不和，但是风浪对白起和王齕将军甚是景仰，只可惜白起将军仙去，实在是可惜，以至于刚才见到王齕将军，这才忍不住出口赞叹，还望王齕将军见谅才是。”

风浪这一番话，可谓是出自真心肺腑，说得连王齕原本肃严地脸上也不禁放松了许多。在秦国，又有谁不把战神白起当成是秦国的骄傲呢？当日白起被范雎召回咸阳，投闲置散之后，郁郁而终，秦国上下愤慨，推倒范雎之声不绝，如果不是秦昭王坚决保住了范雎，恐怕早在那个时候范雎就要被秦国上下给生吞活剥了。而现在风浪主动称赞起白起，自然让王齕这等视白起为尊的军方感到亲近，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会象刚才那么僵硬了。

跟随大队步入咸阳城，见识到了街道两旁丝毫不逊色于中原大城的热闹景观，两旁市集更有肉、皮之类的商品出售，品种齐全可谓是应有尽有，而且秦国的铜铁器和陶、木等工业制品也已经非常发达，使得整天咸阳的市集呈现出一片繁华兴隆的景象。虽然秦国民风纯朴，百姓并不象邯郸大梁一般玉服，但是其人口规模却丝毫不逊色于如今的邯郸，由此也能看出秦国国力之强。

一路走过，不时可见巡视而过地秦军，看来际此新君登位地时机，整个咸阳城守卫必定十分森严，当然，这其中自然还有防卫象风浪这样外国来使阴谋闹事的成分。

秦国将风浪安排到了秦王宫附近地一栋富丽堂皇的住所，由于这里是咸阳公卿大臣聚集居住之所，平民百姓根本很少来到这里，所以整个区域没有了市集上的喧嚣，显得特别的安静，配合起四周的环境，让人感受到原来秦国也能建造出如此富有气息的建筑来。

经过阳泉君的介绍，风浪这才知道原来这里是秦国专门用来招待各国使节的，而在风浪的四围则分别是韩闯、龙阳君和田单，以及一栋为即将到来的楚使景阳而准备，再过去则是‘玲珑美女’凤菲和‘三绝才女’石素芳。

这石素芳自从上次大梁龙阳君府表演之后，名动天下，经过金成三年来的苦心经营，无论名声还是实力，都隐隐不下于凤菲，单看当年在邯郸石素芳还要自己找住所，而如今秦国却将她安排在专门招待各国权贵的地带，就能看出这其中的变化了。

在进入住所之后，风浪让众人去四周查探形势，而他则在那边仔细的打量思索着。算算时间，他跟凤菲也已经四年多没见了，这四年来凤菲也同样是音讯全无，如果不是不时的从姚贾的情报当中听到她的消息，风浪简直都快要以为她已经失踪了，如今相遇于咸阳，风浪不得不考虑一番，到底应不应该去见见她？

不过仔细想想，风浪放弃了自己的打算，凤菲现在是名动天下的绝代佳人，相信在咸阳也一定同样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而且她始终只是将自己当成朋友，自己又何必要去见她呢？晚上阳泉君要在府中设宴款待风浪和韩闯，相信到时候凤菲和石素芳都会到，与其现在去，倒不如晚上相见来得自然点。

就在这个时候，守卫在门外的滕翼进来通报。

“相爷，齐相田单和魏国龙阳君在外面求见相爷！”

风浪好笑的跟旁边的毛遂相互望了望，心中想到他们可能是从秦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只不过不知道田单这样明目张胆的跟龙阳君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到底是什么用意？

“请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