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之的力量仅能扼制住天道的挣扎, 便器灵交给明纯。“怎么处理？”

“还记得我与你说的……造化归元吗。”明纯唇边带着温和的笑容，缓缓说着，手中却是骤然握紧, 十指如剑般『插』入光芒中。

一瞬间, 整个世界冥冥中似乎震颤了一下, 又悄声息安静下来，从这一刻，世间灵气以一种人察觉的速度逐渐浓郁。

“现在祂是小灵的养分了。”他漫不经心说完，指尖轻轻拨动器灵, “撑着了？”

“主人……好饱。”光球打了个饱嗝，“我睡了。”

“去吧。”明纯松开手, 让光球晃晃悠悠飘回祝知之身上, 亲昵地蹭了蹭他，没入他的眉心。

明纯这人，除了祝知之知晓其本『性』, 面对其他人相当有『迷』『惑』『性』。概因从万年前醒来，他举手投足间有种岁月沉淀的古韵，从容风雅, 让人不自禁被其气度折服。

像齐放本就对他心有崇拜，此时眼看着他竟然把天道喂给了器灵，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比祝知之还激动, “掌，你的仙器更厉害了！”

满眼写着：明纯前辈对你好。

祝知之“呵呵”两声, 心说丫能装『逼』。

“不对啊！”齐放忽然想到什么，一惊，“天道消亡会怎么？我们以后如何修炼？！”

“所谓天道，不过是世间万物意识的集合体, 只这世间仍有生命在，天道就在。这块腐烂的被挖除，新的天道会自生成。”明纯以浅显易懂的语言为他简单解释。

“原来如此……”齐放刚松了口气，忽听天边一声闷响的炸雷声，吓得缩脖子。

天边乌云层层叠叠，隐有雷光在闪烁，蠢蠢欲动。明纯身上的气息已臻圆满，心念稍一动便可渡劫，而且没有天道的阻碍，他可以毫不费力飞升。

齐放迟疑问：“前辈，您渡劫吗？”

明纯瞥了眼头顶蓄势待发的顶级劫雷，缓缓闭目，灵力压制下来。

仿佛在应和句“飞升成仙有什么意思”。

随着他隐去自身气息，雷光逐渐消解，不到片刻时间，头顶乌云散尽，阳光直『射』而下，驱散了最后一片阴翳。

再次沐浴在阳光下，齐放感动得想落泪，为之前对明纯的误会感到愧疚不已。

如果是在这之前，谁跟他说有人会为了陪道侣留在修界不飞升，他一定会以为人在说屁话。现在他亲眼瞧见这一幕，甚至两人还不是道侣。

看来前辈不仅没有忘记些感，还喜欢掌喜欢得命！

看到最崇拜的两个人在一，不知为什么，齐放忽然感觉心比兴奋，比他自己找到媳『妇』还高兴。

还收到前辈的关心之语：“有劳你奔波涉险，回去休息吧。”

齐放忙摇头，“我不累！”

明纯微笑道：“可你跟着我们，会影响我们的二人世界。”

祝知之眉角抽了抽，给他面子，没反驳他。

齐放从没听过“二人世界”的字眼，但被这么一提醒，忽然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两人，赶紧告辞。

“等等。”祝知之叫住他，扔给他一个东西。

竟然是聚宝的掌令牌。

面对齐放惊愕的目光，祝知之笑道：“我早说过只是暂代掌，日后聚宝中一切事务都由你做主了。”

“你不是想招些女弟子充面吗？以后宝库的东西都放开用，不愁招不到有天资的弟子。”

齐放知道他心于此，怔忪之后，便令牌收好，说论如何，聚宝谱上一直会有他的名。

祝知之并不在意这件事，任齐放自己折腾，结果他的画像就被挂在新建的派厅堂上，被齐放当成招牌，吸引了不少漂亮女弟子。

西洲自万年前便陷入荒芜，千年以来又一直火焰缭绕，随着一切尘埃落定，朱雀收回火域，这片陆即焕发新的生机。

西洲的巨变吸引来许多人探寻，却一所获。有人决定搬迁到西洲占地结派，只以为是天雨润泽地让西洲重生，没人察觉到这世间的变化。

“作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好像过于低调了。”明纯侧头看他，饶有兴趣问：“会不会觉得不值？我觉得你的贡献应该书立传，让百代传颂才对。”

竟然的开始思考找人帮他宣扬英名。

祝知之：“……可不必，我还是做好事不留名吧。”

明纯认道：“可是我想让你得到应得的。”

“我可从来不缺名，拿，就拿点儿实际的东西。”

“除了纯原秘境，其实我在修界还留下几处宝藏，以后都是你的。”明纯不假思索道。

一个修士从炼气到渡劫，本身是一个消耗越来越多的过程，渡劫期更是耗费量资源，许多渡劫修士往往花百年时间准备。而他底蕴深厚，供养祝知之到飞升不在话下。

“这么？”

“你是我的恩人，把一切给你都心甘愿。不过……日后我就身分了。”他向祝知之眨眨眼，忽然『露』可怜巴巴的模，“亲友，一贫如洗，想想就好可怜。”

“所以？”祝知之眉梢微挑。

他笑眯眯道：“求包养。”

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放在别人脸上概会有碍观瞻，他却显得有些可爱。

“啧。”祝知之忽然停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你还记得啊。”明纯慢吞吞眨着眼。

“难道你指望我忘记？”祝知之眯眼看着他，笑容不达眼底，“对你说声抱歉了。”

“……你还打不打算把我在乎的人还回来？”

对比对一直以来的浓，他未免显得太过冷酷。

明纯的眼神却亮了一下，犹如夜空星辰瞬间变得璀璨，“你是说你在乎我？”

“这是我醒来后，听到最动人的话。”

他的很高兴，在他万年布局成功时，没有这喜形于『色』。

“我说的又不是你。”祝知之莫名。

“可是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明纯微微蹙眉，似乎在苦恼怎么跟他说，“对于我来说，你在乎他们，就是在乎我。”

“对于我来说不是。我想见的人不是你，而是越流霜。”祝知之坚持道：“这完全不同。”

明纯的心比复杂。曾经身为越流霜的一部分，让他比雀跃，又为其他人感觉酸溜溜的。而此时作为明纯，又为对的质问感到棘手。

他不由叹气，“我明明心志挺稳的，怎么感觉自己精分了。”

“就分。”祝知之毫不委婉。

“如果我说分不开呢……”明纯试探说着，收到祝知之一瞬间锐利的目光，声音弱下来，“你别这么凶的看我嘛，我会难过死的。”

“是我难过死，越流霜不就不在了。”

祝知之：“……”啊他好烦。

他装可怜的子，有点儿像秦白栩个黑心的，又因装得极像，隐隐透楚星钰心低落时的影子，这种熟悉让祝知之有些说不重话。

打，打不过，『骚』『骚』不过，还拿他没办法。

明纯『露』赖之『色』，“你至少顺我心意一次，我才肯安心去死啊。我的很想收到你的回应……”

唇边忽然一热，犹如三月微风潋滟，一瓣桃花轻柔拂过。

祝知之退开，不耐烦道：“现在可以了吧？”

“太浅了，再来一次好不好？”明纯『舔』了『舔』唇，眸『色』微暗。

然后木樨之灵就绕着他转了一圈儿，给他清心静气。

顿时被迫清心寡欲。

“好吧，的确可以。”明纯认命道：“不过不是现在，而是飞升之后，等元神的强度到达一定程度，才能承受住分魂之术。”

“你快点儿飞升吧。”祝知之立即建议。

“你这话就像在说，你快点儿去死吧。”明纯哀叹一声，喃喃道：“我好卑微啊。你只是轻轻亲我一下，我就甘愿把命都给你了。”

这话着实心酸，让没心没肺如祝知之，都心中一窒，生几分疚意。

明纯说：“如果你懒得和其他人交代，他们五个人就不能同时消失。除了晏何惜的四个人都有亲朋好友，我会留下来为他们善后。你不用担心，我说话算话，待时机成熟，自会飞升离开。”

祝知之轻轻“嗯”了一声。一时间沉默下来。

两人离开西洲，回到云华宗。明纯先以化形符变成楚星钰，向清远请安，告知自己闭关。如他所说，楚星钰本来就是他，自然没人能看来有什么不同。

从修炼室溜来，他又变成越流霜的模。回到凌霜峰，跟越流霜一熟练地跑到祝知之房间，熊抱住他。

“我不求你像对他们一对我，至少对我保留些怜爱吧。”蹭着他的脖颈，柔声道：“我都愿意死了……”

他的声音仍然伤心低落，清冷的声线用来求怜，反而更惹人心碎。

祝知之没有推开他，抬手，抚上他脑后长发。明纯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鸦羽似的长睫微垂，似乎是默许。

于是顺杆直上，蹭开他的领口。

他觉得怀的人好香，几乎沉『迷』去，脑后被对一下下抚弄着长发，没分神去管。

过了一会儿，在他感觉这把稳了的时候，忽然头皮一紧。回头一看，头发竟然被祝知之绑在了床头的木栏上，还系了个风『骚』的麻花辫。

明纯：“……”

“差点儿被你骗过去了。”祝知之退开，笑『吟』『吟』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他们就是你？怎么能说是去死呢。实话告诉你，装可怜这招我自己都用惯了，不吃你这一套。”

“嘶……”明纯狭长的双眸微微眯，瞧了他片刻，笑了，“骗你可不容易。”

他对祝知之的确喜欢得命，甚至到愿意付生命的程度——然而他清楚知道，这些感自转世之后。

所以他一面放任心中欲求，热烈追求祝知之，一面如常与之相处，虽然已经对对足够了解，仍然冷静当作一个全新的认识过程。

观察、体会、你来我往……最后融入其中。

就在刚才，他忽然切切意识到一个事实。

“你这么有趣，如果是原来的我，一定会喜欢的。”他状似有些苦恼，眼中又透着笑意，“怎么办，现在好像对你更有感觉了。”

祝知之礼貌回应：“谢谢，你很有眼光。”

“噗哈哈。”明纯噗嗤笑开，仰倒在床上。“你说的没错，即用分魂术，我不会消失。因为我是本体，他们是分体，当我积攒够力量，便能施展分魂术，但不是永久的——一段时间后，力量消耗光就会回来的。”

“相当于技能冷却？”

“是，很形象。”

“我更不用愧疚了。”

“商量个事呗。”明纯一翻身，抱住他的腿，眼巴巴看着他，“他们都好喜欢你，给个机会嘛。”

祝知之：“哈？”

“相信我，我看的最清楚。”明纯有条不紊道：“你之所以选择越流霜，不仅因为对他的动心，更多是顺势而为。因为你觉得他最强，能按住其他人，省了许多麻烦，对你足够好。如果越流霜对你有十分在意，你对他便只有五分，像你这理智的人，更多的是考量彼此合不合适，是不是？”

“……更何况，在动心之前，你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虽然你一直坚定认为自己分得清，其实潜意识，已经认定了他们是一个人的事实，相处时皆有心动。”

“这和越流霜在一不纯粹啊，背心而为，不是最好的选择。不如像我说的这，给所有人一个机会，家就都愉快了。”

“我竟然觉得你说的好像有道理？”祝知之垂眼看着他，微微勾唇，“你给人洗脑有一手哦。”

“因为我说的的确有道理啊。”

“劝我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祝知之上下打量他。

“即你对一个人的喜欢只有三分，加来有十五分了。”明纯眯着眼睛笑，“不就是非常非常喜欢我嘛。”

对他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为自己争取机会啊。

“你说的不错。”祝知之微微一笑，“但我觉得不。”

除非他想气死老越。

“我是为他好。”明纯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每次合一之后，所有人的记忆和感受都会共通。就是说，其他人感受到求爱不得的苦涩，越流霜能感受到，这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会这？！”

终于把他说得呆住了。明纯乘胜追击，宠物猫似的抱着他的腿蹭，“我就是他，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你就答应我嘛……”

这位传说万古第一人的佬，实乃磨人的一把好手，能屈能伸的典范。

……

修炼岁月，数十年过去，晏何惜之后，祝知之成了当今修界第三个化神期修士。

同时拥有两化神，云华宗为此成为第一宗，且与第一家族姬家交好，互通有，地位稳固。云华宗内弟子水涨船高，资源更加丰富，冯、江岚等人相继结婴，成为新一代中流砥柱。

即是清远，如今对祝知之稍显恭敬。更何况他赠万年青木心，云华宗人不受他的恩惠，即常年云游在外，不问宗内事物，他的身份一直高悬堂中，为众弟子尊崇。

“这是个英才辈的时代，我等有幸目睹诸位能之威，实乃平生幸事。”聚宝中，齐放仰头指着一张美男子的画像，对几名弟子说道：“尤其是上一任掌，更是个中翘楚，你们沐浴他的清光之下，一定勤加修炼，好生学习中本事，不丢他的脸。”

几名弟子皆是双目放光，心生向往。殊不知，画上的人还不如他们会的聚宝本事多。

“所以上任掌究竟叫什么？”一个男弟子小声问：“他既然这么厉害，一定很有名吧？”

“除了人，还有人会有如此风流的神采？”齐放两条长眉飞扬，『露』一抹神秘的笑意。

“难道是！”一名女弟子惊呼一声，捂住嘴，激动万分。

“我这辈子最想见一面的就是他！传说他俊美双，任何人看一眼都会被勾去魂魄！”

“你说的是话本的艳鬼吧。皮相再好能有多好？明明是他强的实力更吸引人一些……”

几名少女说着说着，凑到一愉快地看话本。上书《知秘传》，下边一小字：从邪修到第一宗道尊，不得不说的绝代风华。

作者齐放满意地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女弟子，哈哈一笑，深藏功与名。

专心修炼的祝知之并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的野史艳史奋斗史，又多了流传甚广的一本。

本想陪祝知之百年，明纯还是没能压抑住境界，更何况祝知之常年闭关不理他，一个人压制得辛苦。

先他一步飞升时，还不忘叮嘱他：“给你留了纪念品，我走以后，记得以后好好对他们。”

“下个世界再见，经常想我啊~”

祝知之没搭理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明纯给他留什么了。虽然送过他几座宝藏，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有一天器灵醒来，他才想来造化归元图放着的五具尸体。

“……怎么对他们好，挂五个牌位天天上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