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拿着手中，许千时给的那个冰激凌，她犹豫了一会儿对许千时说:“现在已经可以算是冬天了。”

“嗯，是啊。”

许千时点了点头。

“我的意思是，冬天也能吃冰激凌吗？”

“你怕冷？”

许千时在想，冬天和吃不吃冰激凌有什么关系吗？

“我外婆告诉过我的，天冷的时候吃冰激凌，会把胃冻坏的。”苏小小看着手中的那个冰激凌，忽然又想起了她的外婆。

苏小小垂下目光，声音轻轻弱弱地，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说:“我很听外婆的话的。”

话刚说完，眼泪又已经氤氲在她的眼眶中了。

她很想吃那个冰激凌，可是她不想让外婆失望。

看着苏小小忽然红了眼睛，许千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带苏小小出来的本意，也不过是想让她的心情轻松一点而已。

许千时知道，这段时间之内，苏小小的心情肯定是比较压抑的。他料想到这个笨蛋就算坐在课堂上，也一定什么都听不进去，不如拉她出来散散心。

许千时很少跟女孩子相处，故没有什么经验可谈，他只是想了一下:女孩子嘛，应该都喜欢吃甜甜的东西吧。

于是许千时就带苏小小来吃冰激凌了，没想到，这反而触及了苏小小心中的伤痛。

“抱歉啊，让你想到了伤心事。”许千时淡淡道。

“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你，真的。”苏小小带着些许哭腔，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她将手中的冰激凌原样递给许千时，“千时学长，还是你吃吧。就算外婆离开了，我也要听她的话，不然她在天上看到了，一定会伤心的。”

“嗯。”许千时应了一声，伸手接过了苏小小手中的冰激凌。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沉默着，许千时闷声咬着冰激凌，冻得嘴巴里寒气直冒，舌头不像是自己的了。

“你，你还好吗？”苏小小关心地问他。

看到许千时被冻得直吐舌头的时候，苏小小忽然觉得许千时有点憨得可爱。

如果现在外婆还在，苏小小心中没有那份沉重，现在一定感到很快乐吧。

“没事，我挺好。”他顿了顿说道，“味道可以，天热了再带你来。

看着许千时说出这句话的模样，苏小小心中漾起阵阵甜蜜，尽管他说话的语气，似乎比冰激凌还要冰。

不过不要紧。

他说天热了再带她来，至少，他不讨厌她了，至少，他也不抗拒和她一起相处了。

这么说来，算不算第一个，不被许千时讨厌的笨蛋啊？

苏小小思考了一下，用天生娇憨的声音对着许千时说，“你答应我的，可不要食言啊。”

“嗯。”他轻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苏小小在心中掰着手指头，现在，冬天才刚刚到来呢。

等到过完这个漫长的冬天，迎来春天，就可以跟着许千时一起吃冰激凌了吗？或许要等到夏天，才能吃冰激凌呢。

那么久的时间过去之后，这个诺言还能被兑现吗？

“那要是等到几个月之后，你有了女朋友，还会带我来吃冰激凌吗？”

苏小小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许千时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真真正正的思考着。

这个男孩总是很认真，身上没有一丝敷衍的味道。

苏小小忽然有些明白许千时了，他把这当成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一个不能被随意塞唐应付的问题。

几秒钟的认真思考过后，许千时对苏小小说:

“会啊。”

会啊。这两个字伴随着许千时的声音，在苏小小的心里回放了几遍。

他的话不多，可却显得，一字一句，都那样的郑重、那样的珍贵。

苏小小微仰着头，望着许千时的侧脸，之见他侧脸的轮廓分明，干净利落。他的眼中亮堂堂的，闪着平静细碎的光芒。

他一如四年前，她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个青涩的少年。

经过四年的时光浅浅流转，许千时脸部的轮廓，似乎更分明了些、他的个子也相比那时候的他更高了一些。

即便稚嫩在不知不觉中褪去，可是很多时候，只要望着许千时，苏小小的内心就会无端生出一种感动。

他有了变化，但是他也没变。

他还是那个许千时，是苏小小心头的月光，是苏小小小窗前的摇曳的青青树木。

“谢谢。”

苏小小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她没有看着他说出这句话。

也唯有不看他的时候，她才能忍住，对他只说谢谢。

***

自打那天，许千时给了苏小小一本书之后，在上课、吃饭、睡觉之外的其它时间内，“苏小小总是一个人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打开许千时送给她的那本书，全身心投入地阅读着。

阅读着这本书的时候，苏小小暂且忘却了自身的痛苦，她沉浸到了别人的故事当中。

花上了一周的时间之后，苏小小才在断断续续的时间中，将这本书看完了。

其中有一篇故事令苏笑小印象尤其深刻，书中的作者的亲人去世了，给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xxx（那个故事中，主人公的名字）不准哭，要是诚心想念我，我自然会去看你，因为从此之后，我已经没有皮囊这个包袱，来去都方便。”

看完了所有的故事之后，苏小小将书轻轻合上了。

她一手还轻轻搭在书本的封面上，任凭泪水在她的脸颊上肆虐，眼泪多留一些出来，体内的积郁着的痛苦，就会释放一部风出来。

因为许千时给的这本书，苏小小稍微释然了一些。

因为这样的痛苦，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有她一个人承受过。纵使人类再强大、再厉害，在这样的痛苦面前，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苏小小想:是啊，外婆应该也一样吧，丢下皮囊这个人世间的包袱之后，来去一定很方便了。

外婆就是想她了，一定会来看她的。

书中写到关于躯壳、关于灵魂、关于人的生死。或许这一切太沉重，可是每一个人都需要面对。

我们千山万水来到这里，为的也不过是说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