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杀！”

众人回头，亭亭玉立的高翠兰站在那里，美若天仙。

“高小姐，这猪落泪，可是成精了呀！”屠夫解释。

“什么成不成精，吃了他的娘亲，还不准他哭一哭？”高翠兰穿过人群，来到猪圈前，看着圈里两头小猪，眼中有怜惜之情。

高员外的小女儿高翠兰有倾国倾城之貌，方圆百里的村子中的年轻男子都将其当作梦中情人。

这几年来高员外家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可这些男子在高翠兰眼中都是歪瓜裂枣，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前年，高翠兰突然开始信佛。高员外还以为自己女儿是被什么邪魅上身，特地请道士来查看。那略有修行的道士没有发现任何诡异之处，但这并不影响他骗钱。

“令千金的确是被东西上身了，不过那东西并无恶意，而且佛性十足，过段时间便会自行离去。”

高员外担心地问：“真没什么大事吗？”

道士故作高深地一笑，“高员外请放心，令千金与佛有缘，待那东西自行离开后，她会继续信佛，但也因此，她后半生将无苦无难。她的信佛并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所谓佛在心中，情在身中，顶多只是吃吃素斋，不会彻底成为尼姑的。”

无苦无难？这是好事啊！高员外听罢，乐得合不拢嘴。

这话本为道士糊弄高员外的编造之言，不想却胡乱一剑，刺个正着。高翠兰现在的样子就跟那道士所说的一般无二。

猪刚鬣饶有兴趣地望着这女子，一头猪与一个人的对望。

屠夫一众人等都知道高小姐是何等存在，她这种傻话，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且这猪杀不杀也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决定的。

“高小姐不愿杀，那便不杀吧！”屠夫尴尬地笑笑，和众人一同回到大院吃猪肉宴。

待众人离开后，高翠兰也不嫌脏，兀自打开猪圈，走进来将哭泣的猪刚生抱起，抚摸着猪刚生的后背。

在高翠兰算不上安慰的安慰下，猪刚生逐渐停止了哭泣。

晚上，两兄弟望着那满天星辰，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猪刚生说：“哥，今天那个女子，好像跟其他的人不一样。”

猪刚鬣笑而不语。

猪刚生又说：“哥，之前娘说，只要我们成为了妖，就可以不用在猪圈里度过一生，这是真的吗？”

猪刚鬣叹气，娘亲确实说过这种话。说来也可笑，在神仙眼中低劣至极的妖，竟然是人间绝大多数动物想要成为的东西。在这些未成精怪的家禽野物眼中，修炼成妖，便意味着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刚生，成妖很难的。”

猪刚生看向猪刚鬣，“我觉得不难……”

不难？猪刚鬣心中暗笑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傻乎乎的。从出生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猪刚鬣一直在尝试凝聚妖丹，可惜一直没能成功。

修妖和修道区别太大，他当河伯，修道至尽头为仙，如今来修妖，却一点门道找不到。

猪刚生如今说修妖不难？怎能不笑。

然而半个月后，猪刚生给出了自己说不难的资格。

也是一个晚上，不过无风无月无星辰。

猪刚鬣正睡着觉，突然被一阵强烈的波动惊醒。

他猛然睁眼，看到了口吐妖丹的猪刚生。

凝结妖丹，每次修炼需将妖丹吐出吸收天地灵气，此为小妖。

猪刚生察觉到哥哥醒了，忙将妖丹收起，回头憨憨一笑。

“你什么时候凝结出的妖丹？”猪刚鬣难以置信地问。

猪刚生想了想，道：“娘亲死的那天。”

娘亲死去的那天，他的哭泣，泪水流下的同时，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凝聚成丹。

“哥，等我晋升大妖，我就带你出去，咱们去过咱们的日子。”猪刚生的眼中突放恨意，“到时候我将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部杀光！”

猪刚鬣惊起，“刚生，切莫胡乱杀人，此种做法天理不容的。”

“天理？”猪刚生满眼怒火，“天理就是他们人可以杀我们，我们不能碰他们？哥，娘亲被他们杀的时候你就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现在还不准我报仇？你是猪，不是人！”

猪刚鬣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猪刚生说得没错，他现在是猪，不是人，但拥有前世记忆的他，怎可能完全把自己当作一只猪，怎么可能完全站在猪的立场思考问题。

“哥，放心，他们给我们带来的痛苦，我一定加倍奉还！”

往后的每晚，猪刚鬣都在一旁陪伴着猪刚生吐息。那妖丹愈发耀眼，猪刚生的境界提升速度极快，半年时间，两兄弟块头大了许多，猪刚生的境界也已经触碰到了大妖，只差一层窗户纸。

如此天赋，尤为罕见。

突破那层门槛是在他们要被杀的前一天晚上。

那天傍晚，两兄弟再一次见到了一头猪一生只能见到一次的美餐。算算时间，出生到现在将近一年，该长的肉都长得差不多了，是该上屠宰台了。

这一次，猪刚生没吃一口，那一槽的美食全是猪刚鬣吃完的。

夜晚，本是一个圆月高挂、星辰漫天的夜晚，随着猪刚生的突破，高家村上的天空乌云密布，不见星月。

妖丹入体，彻底与身体连接，不需继续吐出进行修炼，此乃大妖。

自己的弟弟突破为大妖，当哥哥的当然高兴，但猪刚鬣还是不希望猪刚生屠戮高家村以泄愤。

猪刚生感受着体内的力量，仰天长啸。一时间，整个高家村的村民都吓得关紧门窗。

“哥，走，我带你离开这里。”猪刚生幻化为人身站起，顶着一颗猪脑袋。

猪刚鬣目瞪口呆，这猪刚生竟会半吊子变化之术。这种幻化人形的术法虽不难，但眼前这个兄弟可是每天都跟自己在一起，他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东西。

猪刚生将猪刚鬣变小，抱至手中，一脚踢碎猪圈围墙，向外走去。

猪刚鬣更加吃惊，他这大小变化之术又是从何处学来?

高员外家巡夜的仆人困得直打哈欠，提着灯笼眯着眼睛往前走，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长着猪脑袋的人，吓得一个哆嗦，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定睛一看。

“我的娘啊！”他双腿打颤，手中的灯笼落地，正准备大喊，脑袋却已经被拧了下来。

猪刚生看着手中的脑袋，拿至鼻子前嗅了嗅，很香，人血的味道。他如同饮酒，将脑袋里的血液喝干。

被他另一只手抱着的猪刚鬣对这一切不忍直视，“刚生，听哥的话，别再杀了。”

猪刚生将那颗被吃空的脑袋丢掉，看向手中的猪刚鬣说道：“哥，你别管，你只需看着我如何给我们娘亲报仇。”

猪刚生继续往前走，他不知道这高员外家的院子的大门在哪儿，只一个劲儿地向前，碰上过不去的墙，直接撞出一个大洞，后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