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信你吧。”猪八戒看着虚弱的地藏王，道：“你且在这里待着，安心休养，等我回来。”

地藏王无奈道：“至宝已毁，此后，我看不到太多未来了……”

“看到了又如何？你又无法确保正确的走向。”猪八戒道。

地藏王摇头，“我的实力的确无法确保走向，但你可以。”

“可我不想，也不敢。”猪八戒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就是个猪脑袋，只想待在自己的猪圈里，保证自己的猪圈不被别人给掀了就满意了。至于去推动世事，往既定的那个方向走，我没那个兴趣。”

“那是孟婆已经回到你身边了，八戒，如果你是我呢？有的选吗？”地藏王满脸苦涩，“我也不想当罪人，更不想为了推演出的那个结局，不断安排着什么。”

猪八戒没有回答，在沉默中，他似乎有些理解和同情地藏王了。山河里，佳人不在；彼岸花海，终不是为种花人开。

地藏王只想改变这个世界，但他的实力不允许，所以他拼尽全力去推动一些事情的发展，只求那个他推演到的结局。

他没有错，但也称不上对。

试问，谁愿两隔不相见。曾经，猪八戒并不懂情为何物，自以为多情是己，风流无限，但后来，或者说现在，若是让孟婆也与他相隔不得见，他定然也会拼尽全力。

这破落的小庙，一个和尚一个佛像，还有条谛听，不知多少年了。地藏王等的，就是猪八戒的这一刻。

他不想再对着佛像日日思念，他自己就是佛，不想再以别人为佛了。那女子，更不该是他的佛，而是常伴他左右的人。

彼岸花开今又是，不见当年栽种人。

……

猪八戒牵着孟婆刚走出小庙，他便一把将孟婆揽入怀中，紧紧的，不愿松开。

“怎么了？”孟婆感觉到猪八戒情绪有些异常。

“我害怕，害怕保不住这个三界，也保不住你。”猪八戒闭着眼睛，道。

“没事的，三界会安然无恙，我也会。有你，我很安心。”孟婆轻轻拍着猪八戒的背，“我们走吧，还要去黄泉海。”

“好。”

去往黄泉海的路上，免不了经过奈何桥。

那新孟婆的客栈旁边多了个院子，院子里种着数朵彼岸花。

对于猪八戒和孟婆的到来，新孟婆很惊讶，最让她震惊的是孟婆以肉身之躯站在她面前，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若是我有幸能像你一样，遇到一个能让我真正重回三界的他该有多好。”新孟婆羡慕道。

猪八戒说：“会的，你会遇到的。他也许不能让你以肉身之躯重回三界，但至少能让你幸福。爱一场，才不枉此生。”

新孟婆怀念道：“活着的时候是爱过的，但现在全然想不起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能记起的只有那些打骂和争吵。”

“至少你还记得，爱过。”孟婆安慰道。

“也许吧，你受过的苦，我是坚持不下来的。以前在黄泉界里，孟婆们都想成为你，来到奈何桥边，因为这是唯一能离开黄泉界，再看一眼三界的机会。后来，我来了，在这里近千年的时光，我发现多看一眼三界，其实也没什么。这漫漫地府，能让我舍不得的，也只有那彼岸花了。我在院子里种了几株，你们看到了吗？”说起彼岸花，新孟婆的眼中满是喜悦。

“看到了，养得很好，很美。”猪八戒赞叹。

“我在接任奈何桥职位的时候，踏上黄金铺满的道路前，主上让我替她照看地府的彼岸花。我当时就在想，是怎样的花，能让主上这样的存在都念念不忘，如今，倒也理解了。”新孟婆望向窗外院子里的那几株彼岸花。

“多加保重。”孟婆拿过一个碗，舀起缸里的奈河水，挤出一滴眼泪，“这是我做的最后一碗孟婆汤。”

她已不是孟婆之身，眼泪于奈河水而言并无作用，但不妨碍她想在这滴泪融入她作为前任孟婆的身份。

孟婆将手里那碗孟婆汤递给新孟婆，这是一场属于她们的交接仪式，也是属于一个旧孟婆对新孟婆的认可。

新孟婆接过孟婆汤，仰头一饮而下，碗边有水顺着脸庞流下，划过白皙的鹅颈。

放下碗，新孟婆正要道别，才发现猪八戒已经牵着孟婆远去。

新孟婆的目光越过客栈的门，看到了他们并肩远去的背影。猪八戒应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算作道别。

渐行渐远的背影，是新孟婆希冀的，前尘往事里的爱，她已感受不到了。得见如此眷侣，她不禁会想，何年何夕，能得见自己的那位命中注定的人，而在此之前，自己这漫漫奈河的日子该如何平添几分乐趣呢？

……

“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猪八戒看着黄泉海，道。

广阔无边的黄泉海，湛黄色的海面，浓郁的死之法则带来的压抑感让孟婆有些难受。

猪八戒感觉到了孟婆的不适，挥手，其二人周身不再是死之法则能靠近的范畴。

这世间，死亡的最终地，令多少人胆寒。

“风平浪静的不好吗？”孟婆笑问。

“过于平静，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一样。”猪八戒感叹。

“你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孟婆含笑无言。

猪八戒道：“不知道说什么就不用说了，看着就好了。”

让孟婆离远一点之后，猪八戒开始动手。

在他的法则控制下，黄泉界的那两道柱子缓缓升起，钻出水面百余丈方才停止。

刚一停止，那两根柱子开始绽放金光。

熟悉的场景，不多时，又是熟悉的光门。

猪八戒等待着，等待凶和煞的出现。然而等了许久，依然不见他们踪影，而那光门依然开启着，似乎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而是要迎他进去。

“我们进去吧。”猪八戒看向孟婆。

孟婆点了点头，走到猪八戒身边。

缓缓靠近，猪八戒感觉到了光门的那一边有人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