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很快就上齐了。戚莫给黎若点了份夫妻肺片，油亮且厚薄刚好的肉片陈放是瓷盘里。土豆丝和白灼小白菜，也是寻常的菜肴。

“陆学姐，我有句话想问你很久了。”黎若低头挖了一勺香草冰淇淋，“你对现在的处境知道多少？”

陆眠溪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意思？”

黎若喝了一口冰镇西瓜汁。

“陆学姐，大家都是聪明人。”言外之意，没必要装傻充愣。

陆眠溪也不推拒，坦诚相待：“我有着陆眠溪的部分意识，我猜，这也是唯一残存的意识。”

“我知道我的价值，仅仅是为了这么短短的一场游戏而存在，我关于曾经的记忆全是虚构的根据陆眠溪改编来的。”她眼睛里流露出痛苦。

黎若抿唇，戚莫问：“如果游戏通关了呢？”

“我会消失，带着陆眠溪的意识永远消失。”

“你在威胁我？”黎若总算懂了纪野凌为什么那么自信跟她打赌。

他赌，她不可能让陆眠溪最后一点痕迹消失在这天地间。

可惜了，纪野凌不了解黎若，也没什么人能了解黎若。大概只有戚莫知道，黎若一定会让她消失。

“你错了，黎若。”“陆眠溪”用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看向黎若，“我求你通关这个游戏，让我解脱，也给陆眠溪一个解脱。”

日日夜夜，她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份令她感到痛苦的温柔，真的属于她吗？那是另一个人的，不是她的。

她不是陆眠溪，更难以成为陆眠溪。

就算“陆眠溪”不说，黎若也会通关的，戚莫知道。他的小姑娘，向来是很能感知他人痛苦的，她不舍得陆眠溪最后一点意识也被困住，亦不舍得一个人因为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怀着痛苦活着。

“我知道的，她走了。”黎若第一次真诚而温柔地冲陆眠溪笑，“我会放她自由。”

喜欢一个人，会想陪着她一直一直走下去。而爱一个人，会想让她一直一直幸福下去，没有自己，也没关系。

“也放你自由，谢谢你，以她的名义解了我的心结。”

“陆眠溪”看着她的眼睛：“其实你的心结，不是因为我解的。”

“黎若，我能感觉到的，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是陆眠溪，你更没有把对她的感情放在我身上过。”她一字一句，“从未。”

黎若推了推手里的冰淇淋盒子，递了个干净的勺子，笑着对她说：“吃点甜的吧。”

“还记得那天在校门口你和我的第一次相遇，是，你和我的。”黎若手撑着脸弯了弯唇角，“说实话，我那个时候第一眼看到你，就把你当作陆眠溪，不过就那一刻而已。”

“陆眠溪”也笑了，那一刻她曾得到过真心相待，很可惜只有一刻，也很幸运只有一刻。所以她还可以以替代品的身份不带留恋地消失掉，不必留恋。

“我知道，当我说完的时候，这一关就结束了。”所以在结束之前，吃点甜的吧。

黎若和“陆眠溪”都红了眼眶。

这个“世界”，在刹那间分崩离析，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