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列阵迎敌

木勒是日逐王身边最后的亲信卫士了，倒不是说堂堂匈奴日逐王身边就没有贴身卫士，而是就像之前被日逐王亲手处死的那个战士一样，他们都只是临时从各个部落首领身边提拔起来的新卫士，原本跟在日逐王身边的亲卫们都被派遣了重要任务，只有木勒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才被留在了日逐王身边。

冒顿派人传来了消息，说沙丘的另一侧，中原人正躲在那里虎视眈眈，而且，似乎有日逐王会在意的情况出现。

决战在即，冒顿和沙尔汗从来都不是恪守原则的人，他们传来的这番话，到底是真的确有其事还是陷阱，一时之间难以判断。

最终，日逐王决定尝试一下，他派出了自己最后信得过的人——木勒，让他去中原人所在的地方看看，会有什么样的惊喜在等着自己。

木勒趴在沙丘上静静等了一夜，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就是这道影子，让他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刚刚还在期待天快些亮起来的木勒，已经开始对着长生天求告让白日迟些升起吧。

可是太阳从来不会因为人的喜好而延迟自己的动作，随着天边的气浪泛起涟漪，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

木勒带着一丝侥幸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中原人所在的方向，却最终看到了他决不愿看到的一幕。

章逸巡视了半夜，没有发现一名敌人的探子，回身与章邯报告时，自得道:“看来沙尔汗被箭阵吓到了，连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章邯看着自己家这位族弟没有正形的样子，心中有些放不下，便亲自出动再次探查，正赶上木勒看到了些什么一时在那里愣神，章邯却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而是慢慢退回了阵地。

“这就是你探查的结果！一个敌人的精锐探子就在眼皮底下藏了一夜，你却大言不惭说什么没有敌人！”

在确认只有这一个探子之后，章邯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族弟开始了训斥，这样的孤身探子，通常只不过是负责一下简单情报收集，没有大碍，但是，你没有发现他就是你的失职。

见章邯训斥自家弟兄，公孙仲也不好指责什么，而且他看得清楚，章逸和章牧兄弟二人，郭嘉日后是要重用的，也确实该敲打敲打。

“蒙恬，你带人去驱赶一下这名探子吧，顺便看看战场的情况，如果我所料不错，匈奴大军就要发动进攻了，我们随时准备插入战场。”

“嘿！”蒙恬领命而出，一边走出队列，一边集结自己的人马。

走在路上的蒙恬有些心神不宁，与其他人都换了坐骑骑着骆驼不同，蒙恬来到沙漠这么久，还骑着战马。

只不过不是当初在义渠山谷缴获的那匹，而是在羌族族地旁的沼泽大爆炸后得到的战利品。

当日利用空气流通不畅沼气堆积的时机，章邯一举炸死炸伤了羌族部落数千精锐，连带着附近的战马也都受了内伤，最后蒙恬前去收拢战利品时，都找不到几匹能站起来的。

而此时蒙恬身下这匹战马，就是当时战场上情况最好的一匹战马了，当时它昂首立于沼泽地周围，四条腿都在不住颤抖，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可是内心的骄傲不允许它倒下，从那一眼起，蒙恬就彻底喜欢上了这匹宝马。

这匹宝马也没有让蒙恬失望，在一段时间的休养过后，即使是沙漠这样恶劣的环境，也能跑得飞快，因此，蒙恬甚至都没有换骆驼来骑乘，一直坐着这匹战马。

与宝马一起被蒙恬收下的，还有马背上的金弓和銮玲，因为造型简朴却有种异样美感，蒙恬就一直没有扔掉这两样自己并不怎么用得着的东西。

今日走着走着，蒙恬心中便觉得烦闷，不知为何看着挂在马背一侧的金弓越发的不顺眼，“莫不是因为要与胡人作战，所以看着胡蛮子的东西就越发不喜欢？”

木勒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蒙恬，眼皮直跳，因为他认出了蒙恬的坐骑和坐骑身上的两样标志性物品，那是日逐王之子的坐骑和武器！

蒙恬万万没想到，自己骑着的可不是哪位羌族首领的坐骑，而是实打实的匈奴王子坐骑。在蒙恬看来，莫度的位置太过靠近爆炸中心，绝无幸存之理，他的坐骑也不可能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才对，就连章邯也认定了，这就是某位羌族首领的坐骑。

可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这匹战马还真就是日逐王之子的坐骑，而那位日逐王，此刻正带着大军在前方不远，准备与人决战。

木勒狼狈地撤退了，蒙恬甚至没来得及射出一箭进行威慑，他就走了。“看来，确实是探查外围情报的探子，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弟弟蒙毅却隐约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伯兄，有点不对，此人为何穿越了东胡阵营，直奔匈奴大军而去了。”

蒙恬正心中烦闷，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昨夜东胡人探查了一夜，匈奴人有所动作也是正常的。”

蒙毅却在那里疯狂摇头，“你没有注意到吗，此刻东胡与匈奴开战在即，怎么可能容忍对方的人横穿自己的阵型！此事必有蹊跷！”

蒙恬这才猛然惊醒，不只是这点蹊跷，刚刚那人逃跑的样子，分明是另有缘由！

蒙恬赶忙策马上前，两眼同时半眯起来，仔细观察远处，正看到那探子跑回了匈奴阵营之中。

“伯兄，为何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蒙恬也下意识地点头，“我也觉得不太……怎么回事，匈奴大军这是要提前进攻了吗？他们不用进食吗？”

为了应对今日可能爆发的大战，公孙仲带着西域联军采取了中原人普遍的三更起火五更造饭的习惯，早早吃过了饭，当时还特意让章逸看了一眼战场方向，发现并没有任何火光，也没有任何人在用餐的迹象。

赵原解释道:“匈奴人笃信长生天，他们认为食物是长生天的恩赐，因此，一定要在早晨长生天睁开眼睛后，也就是太阳出来后，才会进食。”

蒙恬自己也记得，往日见过的匈奴人，都是在白天才吃饭的，因此这趟探查他心里虽然有些担忧，却仍然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再怎么着急作战也得吃饭吧，等匈奴人吃好了，蒙恬有充分的时间汇报战场情况让公孙仲这边做好准备。

可是现在蒙恬看到的情况是，匈奴大军在迅速集结，而对面的东胡军队，似乎在有意地让开道路，不与匈奴大军接触。

“东胡人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这么退让一点，就能避免大战了？”蒙毅有些不解东胡人的动作，可是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情况，“该不会……”

“匈奴人在决战的前一刻改变了目标，他们要进攻的是我们！”蒙恬难以置信地说出了这个可怕的答案。

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调转坐骑，招呼手下的人撤回，一边撤退，一边高声呼喊:“匈奴来袭！速速备战！”

正在悠闲地看着章邯训斥兄弟的郭嘉听到蒙恬的话后吃了一惊，直呼不可能，“日逐王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人手混杂在东胡军队里，为的就是今日一战，就算东胡再怎么能打，也必然会损失惨重，他怎么可能会突然朝着我们来了？”

一边说着，郭嘉一边在公孙仲的指挥下来到了帅台附近，与其他军队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军阵。

赵原也被公孙仲安排在了郭嘉附近，成为大阵的一环，在安排战士们就位后，赵原向郭嘉解释到:“日逐王前不久死了唯一的儿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从那以后他整个人都有些疯癫了，行为也变得越发难以理喻，做出什么都有可能，临时改变攻击对象也不是不可能。

说起来，他儿子似乎死在了羌族的领地上，也难怪他甚至要派出我们将羌族赶尽杀绝。

额，小郎君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告诉我，那个日逐王子的死，和你有关吧？”

听着赵原的话，郭嘉的嘴角都快抽搐了，日逐王子的死和自己有关系吗？那关系大了！就是自己手下联合羌族的人用一场爆炸清除了大秦边界上的毒瘤，顺带着就把莫度给和谐了。

“居然还真是你干的？”赵原看着郭嘉的神色已经猜到了结果，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彼时还在大秦的郭嘉，是怎么把羌族领地上的莫度给灭了的。

“好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你弄死人家儿子，人家来找你报仇了，准备迎战吧。”

不远处的公孙仲也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冷笑一声，“主不可因怒而兴兵，明明已经定好了战略却因为一时意气改变，所谓匈奴用兵第一人，不过如此。

众军列阵！随我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