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宴会开始

叮铃！叮铃！

驼铃发出悠扬的脆响，飘荡在沙漠之上，一个挺拔的身形，正骑在领头的骆驼身上，随着骆驼的前进而缓缓起伏。

郭嘉穿着宽松的袍服，蒙着面纱，将头发包裹在纱巾里，远远一看，还真像一个年轻的驼队商人。可是微风吹过，掀开袍服，露出里面漆黑的战甲，又让人知道，这个少年，不是简单的商人。

郭嘉的驼队规模不算大，只有五十头左右的骆驼，可是也绝对不算小，因为除了郭嘉、任涂、章邯、杨熊和赵原五人以外，其他的骆驼都不曾载人，而是驮着装得满满的包袱，由两百多名穿戴整齐的护卫看押着。

郭嘉拒绝了西域各国将领跟随自己前来宴会的请求，在见识过冒顿当场杀俘虏的恶行后，郭嘉不想让这些名义上东胡的叛徒出现在冒顿面前，他已经猜不准冒顿的底线，不敢保证这些人的安危了。

事实上，郭嘉连杨熊几人都不想带着，可是任涂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答应几人跟随。

“将主，主辱臣死，从来不是一句空言，您眼中透露出了死志，赵原前辈等人更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身为您的家臣，我们如果不能跟着您一起出发，就只能自刎当场了。”

看着将刀刃架在脖子上的任涂和章邯、杨熊，蒙恬兄弟也掏出了随身武器放在脖颈上，看样子，只要郭嘉拒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的性命。

郭嘉最终摆了摆手，让众人放下了武器，“罢了，我这一去，也未必就没有回转之日，你们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任大哥、邯、熊，你们各选十名最精明善战的亲卫，跟我出发吧，别的我不敢说，至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这一趟虽然危险，但绝对不是我逞一时意气的冲动之举，即使死了，我们也无愧于家乡父老。

至于蒙恬、蒙毅，你们不要冲动，蒙氏的未来就在你们手上，你们若有个什么意外，整个家族就都完了，和仲一起，留守郿坞等我消息。”

“将主莫不是看不上我们兄弟？不愿就此收下我们二人作为家臣？”蒙恬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但蒙毅却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

郭嘉轻轻摇头，“莫要如此胡说，你知道我对你们寄予了厚望，怎会有看不上的说法？实在是这一趟前途未卜，你们还背负着别的使命，不能轻易涉险。”

蒙毅还待再说什么，却被一脸严肃的蒙恬拉住了胳膊，“不论将主此行如何，蒙氏兄弟，自此皆以将主门下自居，若事有不协，待蒙氏门楣光大，恬与毅定不会苟且偷生！”

想起蒙恬那张纠结的脸，郭嘉心中忍不住感慨，难怪日后成为“中华第一勇士”，这样的年纪，就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做出如此理智的选择，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了。倒是蒙毅，没有乃兄的城府，却忠义无双，将来接下其父的责任宿卫都城内禁，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驼队里，有几个人看起来与众不同，他们同样面容显出了老态，皮肤松弛，脸上的褐斑告诉他人，这些人已经年纪不小了，可是跟沉默前行的金杖军残部相比起来，他们就热闹了太多。

“嚯，这西域的美酒口味果然独特，快尝尝，快尝尝！”一个老人从骆驼背上取下了郭嘉装好的货物，毫无顾忌的自己享用起来，发现口味不错后，还招呼身后的同伴也来一起享用，丝毫没有被整个队伍严肃的气氛感染。

突然，闹哄哄的老人们停下了嘈杂的声响，半眯着眼睛看向驼队前方，这些人看似在胡闹，却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前方的那个少年首领，此刻见他停下了骆驼，不由得想要看看，他到底会如何对自己这群没有规律的人呢。

老人远远的看到，郭嘉似乎在对周围人询问什么，不多时，就跳下了骆驼，跑向自己这边，怀里似乎抱着些什么。

等郭嘉彻底靠近后众人才看到，竟然是腌制过的羊腿。

“众位前辈见谅，一时之间无法立营扎寨，只能让众位吃些凉的东西，勿怪勿怪！”

对于这些不守规矩的老人，郭嘉没有任何责罚，反而如此恭敬，原因只有一个，这些人，是公孙仲从不轻易动用的老卒！

换句话说，这些人，是武安君白起留给自己儿子的亲卫！是跟随着大秦战神，不，是人间杀神，纵横战场无敌于世的存在！这群老卒面前，谁敢不恭敬侍奉？更何况……

“有些人，居然口口声声劝解别人，让别人意识到自己身上背负着重大责任，也不知他是怎么好意思开的这个口。”

公孙仲一把拉起半跪的蒙氏兄弟，冷哼一声，而跟着他一起出现在郭嘉面前的，还有十名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神情的老人。

“你才刚刚统御外族痛击肆虐大秦边境数百年的祸患，斩首不计其数，这是多大的功劳，有这样的功劳在，嬴政的地位已经稳妥，你那些远大的理想抱负都可以实现了。

冒顿虽然残暴不仁，可是东胡要多久才能吸收下这场大战的胜利果实？就算他成功收拢整个沙漠的力量，隔着黄沙万里，他又没有你这样的技巧，对大秦边境的威胁真的大到你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除掉他吗？”

郭嘉不知道该怎么给公孙仲解释，难道要告诉他，在我的记忆里，冒顿是匈奴单于而不是什么东胡王子？

“日逐王被我击溃时说了，这场决定沙漠与草原未来走向的大战，是冒顿胜了，那就说明，冒顿此刻不只是这万里黄沙的主宰，更是茫茫草原的王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我清楚地知道，不论是因为见识过我们的实力，还是要顺利接手匈奴草原的势力，冒顿必然会对边境发动入侵，这点你不会猜不到。”

公孙仲沉默了，如果冒顿的势力真的能够横跨整个沙漠与草原，那么他确实有必须进犯中原的理由，自古以来，转移内部矛盾的最佳方式，就是对外战争！

“冒顿心思狠毒，手段残忍，更难得的是他头脑清醒，而且因为墨家与我们的关系，他对中原的了解已经太深，所以，他对中原的危害，比任何一个匈奴单于都要大。”

“唉，我明白了。各位叔伯，小侄在此恳求各位了，为了大秦，为了白家，务必将他带回来！”

最后这句话不是对着郭嘉说的，而是对着那十名老卒，而且说话时，公孙仲是以晚辈之礼进行恳请，而非以将主之身发布命令。

几位老人答应得很痛快，很随意，可是郭嘉却隐约感受到了几位老人身上透露出和赵原等人一样的死志，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郭嘉却明白了，这些人，已经做好了用性命救下自己的打算。

郭嘉一直都清楚公孙仲身边这些老卒的珍贵，也无数次想过算计一下公孙仲，让他请谢谢老卒出山，帮助自己教导一下默军，毕竟这可是白起的亲兵啊！说句天下第一绝对不夸张，同样数量的情况下，装备再精良的默军郭嘉也不认为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这些人，因为白起的死，对大秦其实深有怨念，与公孙仲无关的事情，他们根本懒得搭理，这次居然愿意出手相助，这其中的情意，郭嘉心里清楚。

老卒们不懂得客气，随手取过羊肉大快朵颐，“这么好的东西，却要平白送给胡蛮子，可惜喽。”

老卒说的当然不是手中的美酒和羊腿，这点东西虽然好吃，但是绝对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说这话时，老卒的手拍了拍身旁骆驼驮着的东西，随着老人的动作，一些白色物体从袋子的缝隙里飞扬出来。

老人用手虚抓一把在掌心，轻轻一舔，“好浓的麦香，真是好东西，可惜，可惜啊。”

郭嘉也学着老人的样子拍了拍骆驼身上的袋子，不过却没有任何可惜的神色，而是冷冷一笑，“前辈，我觉得一点都不可惜，有些礼物，有命收着，可未必有命享受啊。”

听着郭嘉意味深长且带着冷意的话语，老人先是一愣，转而明白了什么，年老成精的他看了看郭嘉，又看了看这些货物，露出询问之色，见郭嘉微微点头，忍不住发出狂放的笑声，“好！好！好！”

当郭嘉再次回到骆驼背上时，已经可以远远望见那座伫立在沙漠中的城池了，隔着这么远，郭嘉也能看到，四面八方正有数不清的队伍和自己一样，朝着这座名为墨山的城池汇聚。

“我们，到了。”

……

在茫茫大漠的另一处，一个年轻的身影正在烈日下挥舞手中的武器，这武器，钢刃修长，握柄宽大，在白日里泛起阵阵寒光，摄人心魄，隐约可以看到钢刃末端有两个字，曰“霸道”。

烈风吹得沙子肆虐，可是挥舞着霸道刀的嬴政身前，却有五步距离内没有一粒沙尘，看似缓慢的动作带起的劲风，竟然将这漫天沙尘挡在了身外。

嬴政的每一刀都出得不快，刀上的杀意也不浓厚，却生生逼得没有人敢靠近半分，从郿县跟着大队而来的那些野性未驯的狼犬们，更是在十几丈外夹着尾巴瑟瑟发抖。

穿着玄色短襟的邓不疑看着这一切，忍不住惊叹道:“刀势大开大阖，威猛霸道，这样的武艺，已经当世少有敌手了，真难想象，这般高手，居然是个久居深宫的王子。”

一旁的田简子提醒道:“别忘了，他在回到深宫前，可一直流落在外，有此武艺，不足为奇。”

二人还待继续探讨些什么，却突然听到几声急切的狂吠，转头一看，郭嘉那一向乖巧三只忠犬，不知为何对着天边发出了惨烈的狂吠。

正在舞刀的嬴政突然武器脱手，捂着胸口半跪在地，邓不疑和田简见状赶忙跑到了嬴政身侧，“政，怎么了？”

嬴政一边捂着胸口，一边看向三只忠犬，“不知为何，心口大恸，嘉，可能出事了。”

古人对于这些冥冥中的感应一向重视，郭嘉与嬴政乃是过命的交情，还有三只忠犬的行为作证，邓不疑和田简立马紧张了起来。

嬴政强撑着站起身来，喘了几口气，“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完成？”

“已经很赶了，原本要半年的时间，如今已经缩短到了一个月，再快不了了。”

嬴政却还不满意，一咬牙，道:“三天内，必须完工，哪怕是个半成品，我们没时间了！”

“这……”田简子一愣，转而叹了口气，“好！”

随即转身离去，在他所去的方向，一个庞然大物，正傲然屹立于风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