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之契约 (.)”！

江启和李俊欢赶到河渠对岸一处院落废墟的时候，一头黑角牛妖正从废墟中出来。

牛妖一直在咀嚼着什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不一会儿，满嘴新鲜血渍的大嘴一张，满足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这头牛妖正是刚才在拱桥上，参与围剿杨明和吴廷的黑角牛妖。江启记得，剑宗弟子支援到后，有四名弟子追随去了。

现在那四名剑宗弟子和其余的两头牛妖却不见踪影，唯独剩下了这头黑角牛妖。

牛妖的一对黑角肉眼可见的在增长变黑。江启心里咯噔了一下。

恐怕，那消失的四人和两牛妖全都被它直接咽进了肚子里。

“你小心，它更强了。”江启出声提醒右前方站着的李俊欢。

黑角牛妖血红大眼瞪着，目光始终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如果你就此罢休，我们绝不为难你。”李俊欢开口道。

黑角牛妖大鼻孔中喷出两道血色雾气，嘴巴蠕动：“人…人类…毁我…家园…我毁人…类…家园，公平。”

“冤有头，债有主，毁你家园的是剑宗的弟子，你该去找他们。他们在……”李俊欢转身，刚想指着河渠道的方向，却发现身后乌央央，浑身乌漆抹黑的一群剑宗弟子正往这边赶来。

黑衣与白衣相间的人群中，一名绿衣服的女子让江启悄然抓了把汗。

这女子走路的姿态与印象中的那个人相比，似乎变化不少。

从前垂肩的半披编发此时已经束缚盘簪起来，原本算得清秀带些稚气的脸腮消瘦了下去，一双眸眼里添了些许深邃，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不少。

绿衣女子察觉有人目光朝她看来，回敬了一个敌视的眼神。

江启连忙把视线移开，尽管他现在蒙着脸，但也怕被傅蓉识破自己的身份。

乌央央的一大片都是氲灵士，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哎……这么巧啊，”李俊欢讪讪笑了笑，识趣地退到一边。

“杀。”傅蓉冰冷的吐出一个字。

乌央央的一大片弟子立即飞冲上前，剑阵，杀招，通通往黑角牛妖身上招呼。

在一众愤怒的剑宗弟子各式攻击下，尽管实力又有所提升的黑角牛妖也难捱得住。

最终以自毁妖源晶石作为最后的反抗，打算搏杀几个。

却不知道，在百柄利剑设下的剑阵中，黑牛自爆的灵量根本无法冲出，就着那三尺地方被剑阵所吸食得干干净净。

动静过后，剑宗弟子开始原地整顿，有人负责疗伤同伴，有人检索战场。却似乎没人注意到，一名蒙面男子正一边撺掇着一个道士离开这里。

“你们两个是何许人也？”冷不丁地，傅蓉出声质问道。

李俊欢拉住江启，高兴地悄声道：“你看，这漂亮的姑娘果然看上我了！”

“你们鬼鬼祟祟在说些什么！”见两人不回话，傅蓉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满。

李俊欢爽朗一笑，朝她挥了挥手：“姑娘你好，在下李俊欢，这位是我刚结识的朋友，不过他有些害羞，不敢和姑娘说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傅蓉皱起眉头，轻声呵斥道。

李俊欢有些委屈道：“芸芸众生本就疾苦，无奈天灾人祸，总是从幸福安康里来。”说着他抬起头，看着天空道：“而我，生来善良，眼里总见不得这些苦难落到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之上，所以，我便来了，不为一己私心大义，只为减少他人苦难的来了。”

傅蓉深呼了口气，忍了。

正当为自己这样的举动感到善意时，她发现，那个蒙面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眼神一凛，沉声道：“你呢。”说着，脚步朝他迈去。

“我也一样。”崇源直接道。

听到声音傅蓉停下脚步，她心中细细的对比着，这声音显然是自然的，没有任何的伪装，与那个人并不一样。随即便放下了刚起的念头。

“不过是想在战斗后，看看能不能够得到些真诚的信念之灵罢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这时杨明被一名弟子搀扶着走来，不屑的讥讽道。

一名弟子激愤地站出来道：“那可是我们以血，用命换来的！想平白抢夺功劳，你看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什么东西？”李俊欢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声叫骂道：“都是睁着眼睛说话的瞎子，没看见我与朋友合力将那个妖兽收拾了？”

“就凭你们两个，一个守行境，一个巩生境的散修？”杨明看了两人一眼，戏谑道：“不过是我们诛敌心切入魔，一时的幻象罢了。”

看着李俊欢和剑宗弟子们争吵得不可开交，江启不由地眉头一皱。根本原因都是剑宗们认为，他们是来争夺战利品——信念之灵。

信念这个词，他并不陌生，不过它是人的一种意志行为。存在于某个人身上，可以崇拜，可以相仿，但沦为可争夺物品是什么意思？

江启将这一疑问讲给了崇源。

“闭上你的眼睛，试着运用心神之力入眼。”崇源道。

江启按他所说，尝试着催动上清剑咒时，由心境位置处出现的一种类似于灵量又区别于灵量的一种特殊能量。

也就是这种能量再加上灵量，让咒术生效，成为攻击的招式。

“睁开眼。”

江启睁开眼，发现自己好像身处在大雾天一样，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慢慢地，视线中开始出现色彩。

绿色，土色。他还看见了不远处屋檐下的水缸里升起一抹极其淡弱的蓝色。

“看见了吗，它们就是你现在实力能够感受到的五行之元。”

江启点点头，修炼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神奇的世界。

这从没有人告诉过他呀。

“再看那些普通的人类。”崇源说道。

那些因为妖兽来袭，躲避起来的锦江渠百姓，听见外面有人在争吵，便探头观望，发现没有危险后，他们笑了，随着有人走出，接着就络绎不绝地走了出来。

“紫色……”江启看到，那些没有修炼过的寻常百姓，此时也有属于自己的颜色。

“那就是念之灵了。我截取一丝，你炼化于心神就明白了。”

江启闭上眼睛，心境处多了一丝崇源截取回来，细如毛发的紫色念灵。他尝试着用心神之力包裹它，不一会儿，那一丝紫色念灵就消失在心境中。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对…这种强而有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江启仔细的感受着自身的变化。但当他想起上清剑咒时，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让他错愕。

心神更加的稳固了，几乎一念就能入定。

现在上清剑咒就好像自己手上拿的剑，只要他需要，立马就能出鞘。这意味着他能在战斗中更安全，更快速地施展咒术。

“感受到了吗，信念之灵，增强心神之力的效果。”

“原来如此。”江启再看向那些普通百姓，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着一丝薄弱的信念之灵，汇聚在一起，也多得足够让人震撼。

心底里便生出一个想法：“一丝念灵就能让心境发生这样的变化，那么如果得这么多的话……”

崇源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轻笑道：“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汲取的上限，汲取过多的下场就是烟消云散。”

啪嗒，一只手搭在江启的肩膀上，使他不得不退出心神之力看世界的状态。

耳边传来李俊欢有气无力的声音：“喂，你站在这点头发什么呆啊，快帮我一起骂他们。”

“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崇源出声道。

李俊欢不满地嘟囔：“那可不行，我明明辛苦出力了，居然让人这么污蔑，我可受不了平白无故被冤枉。”

一名剑宗弟子听见，愠怒地低声道，“真是嘴利的聒噪小子，真想一剑攮（nǎng）死他！”

说着一手就想将剑出鞘，然而却被杨明拦了下来，“师弟别冲动，让百姓们看见不好，惊扰了信念之灵就得不偿失了。”

李俊欢似乎也以此为依仗，故意大声说道：“那我便要问你们，剑宗为何要主动挑起此等战事？”

杨明道：“妖族欺人太甚，残害我剑宗弟子。”

李俊欢冷嘲热讽道：“我看剑宗是为了一己私利，与妖族交战。全然不顾无辜百姓安忧，是否先前自大狂妄了些？剑宗弟子死于妖兽之手的何其多，可为什么偏偏选择这次开战？”

众人暗暗点头，目光偷偷打量着，似乎想在杨明身上确认这种说法。

杨明不为所动，见这人居然不畏惧剑宗，冷哼一声道：“你是何处人士，竟敢如此污蔑剑宗。”

“我乃乾道观李俊欢。”

杨明愣了一下，他似乎听说过乾道观的名号，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立即便有弟子附耳告知。

听罢，杨明侧过身子，完全不再以正眼相看。冷笑道：“原来是乾道观的废物，看来师祖当年将尔等鼠目驱出宗门是正确的。”

继而又沉声道：“历年来剑宗弟子是常有死于妖族之手，人与妖立过守约，言定两不相犯。但你可知近年来妖族纵容妖兽，侵犯人界却比以往都多？身为一方之首，剑宗已经忍无可忍。”

众人连连赞同，对，就是这样的。

杨明独眼一凛，借势呵斥道：“倒是你，在这种时候挑拨，言惑人心，你到底是何居心？”

此时众人看向李俊欢的目光，开始向不好的方向变化。

“何居心？”李俊欢气得指指点点，“真是吃了木炭黑了心。掐头去尾，论辈分你们得喊我一声爷爷，懂吗？”

“当真我剑宗好欺辱？”傅蓉怒喝一声，拔剑出鞘。

一众弟子也随即拔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