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崇哲来了。

林万一僵在床上，看着对方向自己走来，最后坐在床边。这男人绝对是男性的天敌，那些什么明星小鲜肉在他面前全都黯然失色。因为林万一的读脸技能还不过关，所以不能从燕崇哲的扑克脸上看出什么。

只听燕崇哲道:“又见面了，小宫女。”

林万一闻言，却是一言不发，他不想跟这个轻佻的家伙说话。当然，如果他们的性别立场能够换过来，他倒不介意跟对方来一场恋爱攻略游戏。

燕崇哲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手勾起“符仪”的一缕长发:“朕的采女……朕能让你从宫女变为采女，也能……”最后半句被他含在嘴里，没有说出口。

这算是威胁吗？林万一一脸冷漠，完全没有心思应付这人，一副“爱艹艹，不艹滚”的模样。他知道他该讨好这家伙，但是心理障碍之所以是障碍，就不可能那么容易被铲除，他现在没有当场爆发，已经很给面子了。

最后，林万一还是没能避免符仪的身体被个男的睡了——天知道燕崇哲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竟然这么小的女孩子也吃得下。

总之，林万一当机立断启动了次元隔离，他的意识在“穿越”后，第一次脱离了符仪的身体。他像是悬浮在上方，看得到、听得到，只是说不出话，也没有其他感觉，谁都没能发现似乎是灵魂状态的他。

林万一只在最初给“符仪”的肉身下达了一个“迎合他”的命令，之后他就在他们上方默默吐槽古代不人道，高富帅强-上-未成年什么的。他就这样看了一出“动作片”的现场直播，如果他有身体，估计早该看硬了。然而，没有如果。

等林万一回到符仪的身体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刚“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不禁有点古怪——虽然没有亲身经历那么一遭，但遗留下来的不适，却是一点不少地感受到了。但很快，他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如今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他还是别奢求太多。

不能否认，系统给出了这么一个特殊功能，林万一对于完成任务这件事，已经没有以前那般抗拒和抵触了，顶多就还剩下些别扭。如此一想，他又不由自主地为自己一掉再掉的底线而感到悲哀，为系统的手段感到佩服——佩服到想打ta一顿！

侍寝过后，燕崇哲赏赐了几匹好布，林万一收下后就丢到一边，让画眉儿看着办，他要睡个午觉。

只不过，睡醒来后，林万一却恨不得自己没醒，因为应采女来“探望”他了。他还一时脑抽，把人放了进来，结果就是恶心到自己。

“妹妹可是身体有恙？”应采女一开口就把“符仪”定位成妹妹了，虽然外表年龄上确实如此。

林万一敷衍地道:“有午睡的习惯而已。”

“我等孤零零地住在偏殿，身边只有一名侍女不免寂寞。姐姐寻思着，大家聊聊，消磨些时间也是好的。”

之后，应采女恶心巴拉地说了一堆，总结起来就是围绕燕崇哲的一百问。林万一嗯嗯哦哦地应付着她，应采女看出这份敷衍后，摆出一副“看来你对我有所误会”的白莲花模样，哭唧唧地告辞，把他恶心得都快吃不下饭了。

吸取教训的林万一，第二天没等应采女过来串门，率先带着画眉儿到处走走——准确地说，是让画眉儿充当导游，领着他四处溜达。

进宫一年多，林万一最熟悉的地方是摇光殿，其次是现在他住的艾草殿，然后没有了。因为以前符琉璃对他似有似无的禁足举动，他对后宫其他地方陌生得可怜。现在既然没有了符琉璃的限制，他便打算熟悉一下周遭环境。

画眉儿得知林万一的意愿，很快就列出一份“旅游指南”，从艾草殿出发，踏上架设在广阔的人工湖上那九转十八弯的石桥，没多久就到了当初把符琉璃弄成“落汤鸡”的荷花池——这个时节，池里只有荷叶，没什么好看的。而再走过去，便是到了传说中的“御花园”。

如今正是春季，万物复苏，花园里都是春季的花卉，有种清淡的美。

林万一只看了眼，便觉得娘们唧唧的，没什么意思。不过他倒是没有催促画眉儿赶紧离开，他虽然没试过跟团旅游，但也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好还是听“导游”的话为上。

忽然，林万一的鼻子动了动，他好像闻到一股怪好闻的香气。可真要他形容这味道好闻在哪里，他却说不出来，只能说这种香气让人感觉十分舒服，不浓不淡，在一个微妙的层面上。饶是他对香气、香水之类不太感冒，也是忍不住叫停了画眉儿，向她询问一二。

虽然林万一的语言表达能力有点捉急，但是善解人意的画眉儿，仿佛与他心有灵犀，直接把人领到一片花丛中，指出目标——那是一种白色的花，花瓣只有六大瓣，一枝干一朵花，约莫有一个小婴儿的拳头大，叶子苍翠，又长又细，伸手摸了摸，还挺有韧性的。

“这是什么花？”

林万一真的有点好奇了。虽然这是个架空的世界，但很多东西，其实跟他原本的世界十分雷同，即便有些名字不太一样，可还是能够分辨出来。而这种奇怪的花，他却是真的没有任何印象，莫非是这个世界的“特产”？

画眉儿闻言，神色似乎有一瞬间显得有些古怪，不过她收敛得太快，让人感觉刚才那是幻觉，她回道:

“此花名为仲春香，因为它们只在仲春才会开花。仲春香的叶子很奇特，它们一旦冒芽，就能一直生长。这种花卉凋谢之后，花香会融进花叶中，摘下放置在室内，不经过特制，也能维持半年的香气。

“而且，若是植株存在年份越久、叶子越长，存留在叶子上的香气，便越能维持更长的时间、越是制香的好材料。年份在十年以上的仲春香花叶，更是有价无市。因为仲春香是很难养活，即便是在御花园，也没有多少。”

说到这里，画眉儿顿了顿，最后又补了一句:“仲春香是文贞皇后最喜欢的花，听闻花园里大多数的仲春香，都是文贞皇后亲手种下。当时，花园里三分之一都是仲春香，而现在，就只剩下这十来株了……”

林万一眨了眨眼，默默地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画眉儿口中的“文贞皇后”，正是那位因为死得早而没法当反派的谢皇后。“文贞”是谢皇后的谥号，听说是燕崇哲自己给起的。

古人谥号似乎都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藏在里面，可是林万一对这些并不了解，他顶多就知道一个“武穆”。他完全无法理解，燕崇哲给谢皇后安上的“文贞”有什么内涵。

林万一有个优点，想不明白的事情，没必要一直纠结，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画眉儿也没有再提起关于谢皇后的话题，而是继续当一名合格的“导游”，领着林万一认路。

不过，今天的林万一大概跟是谢皇后有缘，没走多远，他们路过一座凉亭时，看到一名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横栏上，她似是抬头望着天空，一双小短腿晃啊晃的。

跟小女孩还有些距离的林万一，轻声询问画眉儿知不知道小女孩是谁。同时，他心里也有所猜测——那个小萝莉身上穿戴的衣饰，比他这个“采女”还要精致，身份肯定不低。而在后宫里，身份较高的女孩，估计就只有皇帝的女儿了——这皇室应该还没丧心病狂到连不到十岁的女娃都纳为妃嫔。

果然，画眉儿的回答，证实了林万一并未猜错，小女孩就是大公主燕霓裳，即那位早逝的谢皇后的亲生女儿。

林万一没打算跟燕崇哲的儿女们打交道，本打算趁着人家没留意到自己赶紧溜走。只可惜，燕霓裳却先一步将视线投到他和画眉儿身上，那双乌黑的眼珠直直地盯着他们，看得林万一浑身僵硬。

无奈之下，林万一硬着头皮上前给对方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同时，他隐蔽地认真打量对方——七八岁左右的年纪，衣饰华美，小小年纪便出落地十分精致，又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是面无表情，一点也没有小孩子的天真可爱。

燕霓裳没有立即回应，场面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正巧，此时有一名十三四岁的宫女匆匆跑来，嘴里说着:“哎哟，公主殿下您怎么又自个跑出来了！”看见还保持着行礼动作的林万一和画眉儿，不由一愣，她双唇微动，最后只是向林万一微微行礼。

而一直呆坐的燕霓裳也终于有了动作，她站起来，转向林万一，问道:“你是谁？”

林万一回道:“采女符仪。”

不料，燕霓裳问出一句很耳熟的话:“符？符左相是你的？”

林万一一边暗中吐槽，这对父女当真不愧是父女，一边回道:“正是家父。”

“哦。”燕霓裳只是点点头，没有再理会林万一他们，而是拖着她那宫女的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燕霓裳远去的背影，林万一撇了撇嘴——果然古代的萝莉一点都不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