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庄中，瞄了一眼尸体后，林万一光速转移注意力，并提出一个疑问:这样的死状，到底是怎么造成的？而且这是多大仇，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世界无疑是个标准的武侠世界，没有破碎虚空和剑意这类玄乎乎的玩意，应该算入“低武”之中，所以大概率是没有妖魔鬼怪的存在——除非系统又在赠送的记忆里坑他。

排除掉不科学的元素，那么六宗灭门惨案必定是人为。既然是人为，那么大概率有迹可循——比方说什么奇奇怪怪的功法、古里古怪的外物等等。

别看血几乎全没了，就好像是“吸血鬼”干的，人类无法做到。林万一还记得，金老的一部小说中，就存在某教的蝙蝠王因为练功的原因必须吸血的情节。虽然世界不一样，设定可能不相通，但万一呢？反正试试又不会逝世。

类似问题之前在会议上林万一也曾提出，只是那时几乎个个都说“不知道”“不了解”“找找看”……根本没有任何有用信息。时隔多日，如今林万一向孟不觉提出这一疑问，目的正是试探一下有没有最新进展。如果有的话，专门过来协助的孟不觉肯定会说。

果然，听到“百里未明”的询问，孟不觉没有丝毫的意外，他很快便回道:“关于凶手是谁，目前为止我们有两个猜测。

“其一，据观中旧书记载，数百年前江湖曾有一邪道教派以‘血魔’为名，其核心功法能够操纵血液，端是诡异莫测，有传言练至最后，能做到滴血重生——是真是假，不得而知。然血魔教亦因此等有违人道的功法，而遭到围剿，早已彻底断了传承。如今看来，或许尚有血魔教余孽苟活。

“其二，在一百年多前，曾有一魔头被称为‘人屠’，为人睚眦必报，若有人惹到其人身上，此人便要屠人满门，鸡犬不留。

“此人数十年间犯下灭门惨案不可计数，却因无人能敌，横行无忌，杀得整个江湖胆战心惊，无人敢挑事，很是和平了好些年。直至后来此人失踪，江湖才再度‘热闹’起来。可若是此人，活到现在该有一百七十二岁……凶手只可能是个性与之类似，又或是其崇拜者。”

说到这里，孟不觉顿了顿，继续道:

“其实我个人还能再提供多一个猜测，据我娘所说，南疆有蛊名为‘赤血’，能吸干宿主身上血肉精华。若将此蛊以秘法炼制，能够增长功力。

“问题在于，南疆蛊师极度排外，不会轻易将蛊送人，更不愿意为外人炼蛊。可若说凶手是蛊师……大乾立国这近百年来，几乎将南疆蛊师赶尽杀绝，如今仅剩不到一掌之数，每一位都被盯着，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听罢，林万一不由皱起了眉。

孟不觉说的这些，说是二加一，在他眼中听来，分明就是在猜测凶手很可能是一个睚眦必报且拥有神奇功法或物品的杀人狂魔，这说了半天跟什么都没说一样，都屠了六单了，还不能说明凶手变态吗？唯一有一点点参考价值的血魔教和赤血蛊，提出来就又给否了，这是闹哪样？

这一套所谓的“线索”下来，他真正在意的只有一点:“冒昧问一句，令堂是？”

“家慈姓孟，蒙江湖人关照，有一诨号曰‘醉梦夫人’。”

“……”卧槽！“醉梦夫人”孟芊芊……那他娘不就是天下第七么！

林万一和他的便宜师姐都惊呆了。

收获到两张震惊脸的孟不觉依然十分淡定，他只是耸了耸肩:“你们不必如此，至少在我们真武观之中，已经算是个公开的秘密，只是我和她都没打算都处说罢了。不过，这大大小小也是个秘密，希望二位以后没事别随便嚷嚷。这个不是当下的重点。”

林万一神色古怪地看了孟不觉一眼，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此人会被捉壮丁了。虽然凶手是蛊师的可能性极小，但并非彻底没有。选择孟不觉，估计有他亲娘的原因在，毕竟如果凶手真的会用蛊毒，那么作为“醉梦夫人”的儿子，此人大概能应付一二。

要知道，“醉梦夫人”孟芊芊，论起拳脚功夫，不过是二三流之间，她之所以排在天下第七，就是因为她毒啊！

孟芊芊据说原本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渔女，因为意外得到一部不知名的神秘毒功，功法大成之后，一鸣惊人，几乎无人敢惹。可以说，除了天下前六，其他人都没有足够的信心说自己百分百地不怕她的毒功。

如此想来，真武观的人其实还是挺上心的，不是顺便找个人来接锅。

林万一若有所思，在消化了这部分内容后，忽然问道:“孟道长，这被灭门的六方势力，除了都能与武林盟扯上点关系以外，彼此之间当真没有任何联系吗？”

孟不觉“唔”了声:“前面五起惨案，经过调查，的确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其他联系。”

“前五起没有？意思是……”林万一似乎察觉到什么，当即竖起耳朵。

孟不觉道:“不错，因为在卢家庄惨案发现后，我们终于得到了一条不知道是不是线索的线索——卢家庄的卢建和隔壁古安县佟宅的佟胜，曾经都是‘燕山盗’中的小头目。”

“燕山盗……”林万一挑出重点重复念了一遍，示意孟不觉他这个“盟主”不知道这是啥来历，让对方继续说说。

孟不觉也很配合，给孤陋寡闻的“百里未明”解释道:“燕山盗主要在中原燕山一带活动，虽然是被称为‘盗’，但是附近的百姓都是认为他们是‘侠盗’，而在官府眼中，他们却是‘匪’。

“燕山盗专门劫持贪-官-污-吏，劫来的财物一部分留给自己人，还有一部分拿出去接济贫困的老百姓，在民间名气不差，许多当地的百姓都乐意给他们打掩护，因此朝廷派去的官兵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大概在二十年前，燕山盗突兀解散，那些大小头目纷纷隐姓埋名，几乎全都退出了武林。卢建和佟胜就是在那之后回到故乡，做起生意，久而久之，都成了当地的富豪。”

耐心做一名听众的林万一，中途下意识举起手来，正想挠挠头，只是举到半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点勉强地改了动作，变成双手环抱胸前——没错，他是记起来现在在扮演百里未明，从来没有挠头这个习惯。

等到孟不觉说完，林万一歪着头想了想，跟对方商量道:“反正现在没多少线索，不如就往燕山盗这条线抓一抓——道长知道燕山盗其他还活着的人都在哪吗？”

孟不觉还没回话，一边当了许久背景板的黄瑛忽然提出一连串问题:“师弟你不再看看尸体上有没有其他线索吗？你不先去问问当地人对卢建的印象吗？不去问问近段时间，有没有陌生人出现吗？”

……大姐，你以为我是侦探小说主角吗？我又不懂医学又不懂刑侦，先前真武观或者其余那些谁，早就该找过专业人士干这活，门外汉随随便便能挑出毛病来才是怪事！至于找人问话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您老为啥要提出来，太闲了是吗？您想过这县里有多少号人吗？

为了保住人设，林万一强迫自己按捺下吐槽的欲-望，制止住嘴角的抽搐，好看的唇形不由地抿成直线，他“恍然大悟”地回道:“师姐所言极是，是我经验不足，思虑不全。师姐心细如发，明察秋毫，胜我良多，那么此事便拜托师姐了！”

“噗！”孟不觉似乎笑出了声，但是入目所见，他满脸淡然，好像那声轻笑只是个幻觉。

而黄瑛初时尽是愕然，继而眉头轻蹙:“你这番话似乎有点……”她顿了顿，不知如何去形容，最后没好气地道:“罢了，我就帮你问问吧——那你做什么去？”

“咳，那自然还是打算查一查燕山盗。在此之前，还得先回到之前那个问题——孟道长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