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窗前少女

窗前那个酷似晴月的少女依然在微笑，就好像她刚刚注意到了莫掌门和那尊巨大的钟馗法相一样，歪着脑袋朝这边看了一眼。

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正在赶路的旅人很随意的看了看身旁的风景，没有喜怒和任何的情感，甚至不会再看第二眼。

突然之间，那尊充满了凛凛神威的钟馗法相猛然一黯，如同在狂风中飘摇的烛火般险些熄灭。莫掌门脸上的怒容猛然一僵，旋即脸色涨的通红如火，嘴巴一张，吐出一大口鲜血。

幻化出钟馗法身之后，莫掌门的心神已经和这尊驱鬼真君的法体完全融合，对法身的任何伤害都会直接反映到他的本体，虽然窗前那个酷似晴月的少女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他一下，莫掌门的元神却已经受损了，而且伤的相当不轻。

就在少女的目光投射过来之时，莫掌门非常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无边无际的气息，冰冷、沉寂、浩瀚如海……充满死亡的汪洋。

因为经常驱鬼荡魔，所以莫掌门对这股气息的属性极其熟悉：那意味着纯粹而又不可逆的死亡，意味着绝对的毁灭。

这股气息和当年的那穷凶极恶的十分鬼王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磅礴浩大，更加不可抵挡。

心神受创的痛苦让莫掌门微微闭上双眼，就连笼罩在他身体四周的那尊钟馗法相也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了。片刻之间，他的双眼猛然一睁，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灼热的心头血。

血雾飞溅起一丈多高，很快就又回落下来，他的身上斑斑点点全都是殷红的血迹，就连那威严如神的钟馗法相也蒙上了一轮血色的光晕。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猛冲从胸中爆裂出来，仿佛炸雷一般滚滚而来：“巍巍血狱，五相伏魔，斩……”

莫掌门的五官全都在剧烈的扭曲着，满脸是血的面容俨然就是一只刚刚从地狱血河中钻出来的厉鬼。尤其是他那双满是愤怒目光的双眼，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好像两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火苗。那尊威压的钟馗法相却是一瞬间缩小了很多，变成正常人一般大小的光影，和莫掌门的身体彻底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哪个是他的真身，哪个才是幻化出是法相。

此时此刻的莫掌门，俨然就降临到人世间的驱鬼真君，青色的肌肤闪耀着微微的红光，那团看似虚幻的光影已完全收敛，和他的身体贴合在一起，变得更加凝聚……或者说已经完全和他本人合而为一了。

“外法随身”。

这不是任何一种术法，而是一种境界。

血肉之躯和毕生修炼出来的法身融为一体，看起来虽然没有刚才的钟馗虚像那么顶天立地，却更加真实凝聚，仿佛行走在天地之间的真神。尤其他手中的那柄利剑，竟然燃烧着腾腾的黑色野火，似乎只要随意一挥，就可以斩杀一切邪魔。

一道凌厉威压的黑色剑光陡然斩落，虽没有金戈的锐利，却满是不可抵挡的雄浑和凛然。仿佛那根本就不是剑，而是神佛意志天地法则。

在窗前的那个“晴月”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林飞，依旧一动不动。

带着熊熊野火的剑光毫无悬念的斩过茅草屋，斩过少女的身体。

没有砍破肌肤砍在骨头上的声响，甚至没有任何震感，就好像这雄浑激烈势不可挡的一剑只是砍中了一个虽然看得见其实却并非真实存在的幻影。

确实是幻影，不论是这芳草鲜美充满花香水汽的林间空地，还是那座小巧精致的茅草屋，甚至连那个面带微笑的少女，所有的这一切全都是幻影。

在黑色的剑光斩过之时，茅草屋和少女全都抖动了一下，好像倒映在平静湖面上的影子一样微微的荡漾了几下，然后……一切如常。

茅草屋依旧，少女依旧，甚至连刚刚斩出一剑的莫掌门也没有任何变化。

唯一正在发生变化的是那柄剑。

剑身上的黑色野火已经彻底熄灭，变得锈迹斑斑，就好像是一柄在海水中浸泡了百年然后又捞出来暴晒的破铜烂铁，转瞬之间就腐朽破败，好像被烈火焚烧过的柴草一般萎缩、变形，化为一片破碎的铁锈渣子凋落下来。

一声尖锐的嘶吼正在耳边回响，这个好像鬼叫般的声音正在飞速的低沉、黯哑下去，就好像有一只恶鬼被人捏住了喉咙……

与此同时，莫掌门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鲜血正缓缓的从眼睛和耳朵里渗透出来，顺着脸颊缓慢流淌……

神情呆滞，七窍流血，这是神魂被强行撕裂的必然结果。

虽然莫掌门屡屡攻击，窗前的那个少女却始终一动不动，似乎从未对莫掌门做过什么，但是在林飞的真实视觉当中，已经看的很清楚了：少女确实没有动过哪怕一下，但她的攻击却已经给莫掌门造成了异常沉重的伤害。

在莫掌门攻击少女之时，忽然有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涌了出来。

算是拥有了真实视觉，其实也无法觉察到这股气息的存在。因为这股气息没有任何威势，没有丝毫光芒，甚至没有一点声音。这股完全透明的气息……因为不和周围的一切物体产生反应，所以根本不能称之为力量，仅仅只是一股气息。

完全透明的东西当然不在视线的察觉范围之内，但这股气息汹涌着攻击莫掌门的瞬间，会在黑色的野火中形成一股透明的“虚无空间”，所以才能够“看到”。这就好像一股无声无息而且绝对纯净清澈的流水忽然汇入滚滚浊流，通过浊流中变得清澈的部分，才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窗前少女一动不动，却在瞬间把莫掌门伤的“魂飞魄散”，这到底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但林飞却没有感觉到一丝恐怖，因为他的心底始终有这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个可怕而又恐怖的少女，就是晴月。

晴月有什么好怕的呢？

四目相对之时，林飞才真正知道自己错了：她不是晴月，绝对不是！

二人隔窗相望，仅仅只是咫尺之遥，似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对方的脸庞。

只有在这个时候，林飞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眼睛：这是一双没有眼白的双眸，漆黑空洞仿佛无边无际的莽莽暗夜，没有悲喜没有哀伤，没有任何一种情感波动。这双眼睛没有一丁点的身材，似乎根本不是为了看到什么，仅仅只是为了睁着而睁着……

冷漠、虚无，好像死了一般，这绝对不是晴月应有的样子。

纯净清澈，生机勃勃，那才是真正的晴月！